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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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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家里有读书人的,有了玻璃就再不用冬日里开着窗子借光挨冻。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读书要紧?你说是也不是?”

刘永丰忙不迭的点头,心道,目标倒是准,能养得起读书人的,可不就是能买的起玻璃的那一群么?泥腿子谁管他买不买。

庭芳继续道:“皇子公主们亦要读书,他们可是精贵人儿,坏了眼睛可不好。我预备送一船玻璃进京,当做敬上的年礼。再有我们福王殿下家里,也得换上玻璃窗才体面。没得百姓有了,皇家没有,却是大不敬的。”

刘永丰暗道一声佩服!啧啧,直达天听的路子用起来就是爽快。自古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圣上且不必说,年老之人就保守,未必把小小玻璃放在眼里。福王却是定要为徐景昌摇旗呐喊的。现如今半拉朝臣都往福王门下蹿,只怕玻璃甫一入京,订单就能同雪花般飞往南昌。刘永丰心中狂喜,庭芳能让出玻璃可见是诚意十足,偏偏刘永年不肯!叫他人情钱财两厢得利,天助之!

玻璃本就是庭芳今年敬上之物,故烧出来后,一直懒的推广,只把带着杂质的、或是残缺的搞去了市容建设。多半是做了路灯罩子。下剩路灯罩子也不好做的,就被市民们各种手段拿去做鱼缸了。精品全都留下,凑足了好有一船,如果圣上愿意的话,大概紫禁城里能尽数换上玻璃。当然圣上定然是不愿的,不过没关系,京中有福王,不用白不用。刘永丰眼光不错,既能上杆子爬来,庭芳也没兴趣管那些琐事,嘱咐道:“只怕明年烧出来的得先紧着朝中大员家里换。你贩玻璃,倒不如贩窗子值钱。玻璃片无规则,就同那明瓦窗子一般要镶嵌。依我说你使人往南昌建个厂房,做好了玻璃窗再往京中送。水路不怕颠簸,一扇扇的窗子还更好运输。途中虽有损毁,到底比散装的少。到时候你窗子也运些,玻璃也带些,有备无患。不说旁的,跑一路你能认识多少当官的?不比你同富户说话强?”

刘永丰差点就感动哭了,他体会到了一把顾客是上帝的滋味,装装件件都想的通透,与这样的人做生意,可比刘永年舒服百倍,可不是招人待见么?口中不住道谢:“郡主垂怜,小人感激不尽!”

他哪里知道庭芳的眼光早不局限于赚钱了,玻璃是个大产业,对水土污染破坏难免,可那不是现在能考虑的问题。到时候江西必然玻璃厂窗户厂遍地开花,可开花之前得有个引子,得让人看到前人的好处,才肯跟风。刘永丰愿做引子,庭芳乐见其成。玻璃窗远远比不得玻璃工艺品附加值高,可是呢,作为一省统管,在附加值高与劳动密集型之间,是不用犹豫的。玻璃窗费时费力,需要大量的玻璃切割匠人、木匠、厂房、仓库、继而应运而生的是仓管、打包工、搬运工,再刺激城内运输业与船舶运输业。此外还有附庸的提供衣食住行的第三产业。简直是红果果的解决就业!后世政府官员殚精竭虑的搞招商引资,尤其是内陆城市,简直不择手段。为的不就是如此么?工厂所能创造的产值税收反而在其次,一个超大工厂往往意味着一条产业链的形成。不然谁傻了玩退税!

庭芳才不愿依靠附加值极低的农业,土地国有是为了避免重蹈宋朝的覆辙,实际上宋朝的经济模式还是很值得参考的。再则得限制资本家的权利。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先放再收才有成效,否则跟计划经济时代一样,失业遍地走,农民累成狗,那就不好了。正确答案里也有错别字嘛!抄作业当然要把错别字改掉,不然定被名为经济规律的老师抓包,怎么死都不知道!

见刘永丰兴头起来,庭芳十分体贴的道:“木匠厂房你都不用操心,咱们是老熟人了,透个底儿给你,我家有木工厂,一个厂房七八日就能盖好。若将来腾出手来,锯木之类的琐事能半机械化,你的营生就越发大了。”说毕,挑拨了一句,“你哥哥有些严肃,还是你和气些。”

这话假的不能听,但态度表明的彻底。刘永丰不免又有些轻视庭芳。给点好处就如此积极,可见江西的景况远不如传说中的好。不过是一片狼藉中快速重建,给人的震撼而已。人一旦震撼了,说话就难免夸张。不过刘永丰也不在意那些细节,他的目的是赚钱,顶好能摆脱刘永年的控制,最近两年他被压的喘不过气,能有法子定然要用。

一个想要卷钱,一个想要招商引资,可谓相谈甚欢。庭芳记得豆子是会做饭的,再加上淮扬之繁华,往酒店订餐也不难。庭芳高兴的留刘永丰吃饭,只要能捞到足够多的棉花,此行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多了张底牌,对刘永年可以更不假辞色。她是想团结刘永年,顺便省点事,又不是真求着刘永年。

出乎庭芳意料的,刘永丰拒绝了,他苦笑道:“郡主,我瞒着大哥来的。才没提前下帖子,搅了郡主的清净。”

庭芳略带同情的看了刘永丰一眼:“行,咱们有的是机会。你来年到了南昌,叫任先生同你喝酒。”

刘永丰笑道:“任先生读书人,怪严肃的,邱世子可在南昌?我与他意趣相投,喝酒最爽快。”

庭芳暗道:您老人家太自谦了,邱废柴若有你一半的本事,徐景昌只怕要烧高香。

二人说笑几句,刘永丰急急告辞。庭芳心下大定,刘永丰此来,让她察觉江苏不是铁板一块。之前虽有所怀疑,此刻却下了定论。不是铁板好啊!她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就多了。想了一回,脸上露出一丝笑,走到后头对王虎道:“咱们的人里头,有江苏人吧?”

王虎道:“自然,东湖驻军一半儿都是苏北的流民。苏北与苏南不同,民风彪悍,可是当兵的好料子。”

庭芳道:“那寻个离淮扬近些又伶俐的,去袁家送个帖子,请那什么袁公子来家喝茶。就以豆子的名义,说是因缘际会,她得了良籍身份,特要拜谢。只女眷不好出门,故请公子过府,受她几个头。”

王虎差点被口水呛死:“郡主,您不若直接叫豆子写封情书算了!”

庭芳没好气的对王虎道:“我那日自报了家门,他已知我身份。豆子写信,就是告诉他豆子落我手里了!若他们家跟刘家穿一条裤子,自是不会来。若他们家对刘家有所不满,不管是哪一种不满,都会来表个态。有坑刘家的可能,不来就不是仇人。”

王虎问:“他若懒的来呢?”

庭芳无所谓的道:“试试嘛!不来就不来,墙角不好撬,你还嫌法子多?试试又不费事!”

王虎听到要撬墙角,就知庭芳这个黑心肠又打坏主意,欢快的去执行了!

第397章 汪汪汪

刘永年利用徐景昌撤出东湖的空档,疯狂的扩张着规模,又在京中不稳时生出了心思。此事袁阁老影影绰绰知道些许,可刘家几代寻常,因此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天下到了如今的地步,要说哪个省没几个有野心的,那才不正常。自以为赚了笔钱财,弄了点子虾兵蟹将,就可问鼎天下,天真!故袁阁老懒的搭理,却是给了旁人错误的信号。

钱是人的腰杆,财大气粗的刘永年很是忽悠了一帮人,毕竟世间见钱眼开的是多数。为此袁家很被抢了些许风头,但因是姻亲,倒也得了些许好处。袁家便分了几派,靠着刘永年做生意的自说他好;读书的看不上经商的;觉得被怠慢的自然就讨厌了。

袁守一乃袁阁老之侄孙,其祖父为袁阁老一母同胞的弟弟,在此时已是极亲近的关系,属于看不上刘永年的那一派。到底是读书人家,又不曾在朝堂大染缸里滚过,君臣父子还是心中坚持,更看不惯刘永年了。因袁阁老不愿动,他一心读书之人,也就不多理会。接了豆子的信,本不想去,又想起刘永年在庭芳手底下吃过亏,一时兴起,就齐齐整整收拾了两箱子江南土产,附上拜帖一封,使人往城外送去。

而从庭芳住所出来的刘永丰在外头绕了一大圈,装作往城外跑马,直到夜幕降临是才带着满身尘土归家。哪知一进家门就被人截住。刘永丰心里高兴,喝了不少酒,看了半日才发现是族里的晚辈,挂了脸问:“黑灯瞎火的,你不家去,跑我跟前来作甚?”

那晚辈恭敬的道:“回二伯的话,几个族老并大伯在祠堂处议事,使了晚辈来等二伯。已是议了好一会儿了,二伯快着些,别让太爷久等。”

刘永丰心中纳罕,好端端的议什么事?只长辈吩咐不好不从,就没回家,而是骑着马晃悠悠往祠堂而去。彼时的祠堂,多是几进,后头祭祀,前头就或作家族议事之所,或做族学,还有族中婚丧嫁娶没场院的,多在此处摆酒。刘永丰听得是议事,直往二进的厢房里去。里头果然坐了十来个人,皆是族里的野心家。

刘永年与刘永丰祖父已故,所谓族老便是几个辈分高的长辈。族长乃刘永年之父,是必要到场的。刘永丰扫了一眼,见没有自己的父亲,心里有些不高兴。先同长辈见了礼,才寻了张椅子坐下,想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刘家开会,谈的无非是生意经。刘家三老太爷问道:“前日那批云锦,本是卖给洋人的,怎地好端端的又送去了京都?”

刘永年回道:“却是詹事府在外办事的人瞧见了,说想买批好缎子做年礼,只得让与了他。”

刘父点点头:“太子的体面,咱们和气生财的好。”两句话就点出了要害,太子虽然式微,可不给面子是不行的。既叫太子的人截了去,自是要亏本。不过花钱买平安,做生意的人家都习以为常,此事接过不提。众人又讲起了其它勾当,到了刘家的份上,桩桩件件都能跟皇家扯上点子关系。旁的不论,织造府里头就少不得打交道。一个织造府,难道样样都是官营的作坊生产?少不得从民间购买。刘家如今做了江苏最大的丝商,官面上的交道打的多了,便开始考虑官家喜好。

刘永丰本就吃了酒,听得一耳朵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昏昏欲睡痛苦不堪。好悬要眯眼睡过去,忽听刘永年不怀好意的道:“二弟今日去拜见郡主了?”

刘永丰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如今刘家要谋事,万万不能容那拆台之人。忙定了定神,打哈欠道:“城外就只有郡主家不成?我去城外喝酒了。”

刘永年笑问:“什么好事,特特跑去城外喝酒?家里几个楼子你竟是逛腻了。”

刘永丰随口道:“瞧个新鲜,不值什么。”

刘永年却又道:“到底去了哪家?也同我们说道说道,那处有什么好?咱们也学学。上好的生意可不能叫人抢了去。”

刘永丰顿时语塞,他从庭芳住所出来后,绕着城外乱逛,随意寻了个铺子喝了两杯。现刘家事物繁忙,他若是不悲不喜,大老远跑去城外吃什么酒?他从来爱城中繁华,便是出了城,找个小酒肆消遣,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死命的想借口,偏想不出来,心里急的冒火。

就有一同族青年,名唤刘永山的冷嘲热讽道:“心念旧主亦是人之常情,二哥哥何苦骗人?郡主请你吃酒,也是咱家体面不是?”

刘永丰登时竖起眉毛道:“你胡噌什么?我竟是心血来潮去外头逛逛,也要请你示下不成?”

刘永山乃隔房堂弟,一直是刘永年的门下走狗,刘永丰明着说刘永山,却是暗指刘永年多管闲事。

刘永山撇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有人瞧见了,你去了郡主家耍了好几个时辰。前日会芳楼的楚岫云才送了郡主一个丫头,郡主倒疼你,可是把丫头赏你了?”

刘永丰冷汗唰的下来了,刘家与徐景昌可是对头,在族老跟前叫破他两面三刀,可是把他往死里逼!望向刘永年的眼神如冰,一言不发。刘永年想坑他!早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终于动手了么?是想把他边缘化?还是逐出家门?亦或是……让他死!?

刘永年面对刘永丰的眼刀不动如山,早就想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刘永丰竟敢送上门来!下半晌送去外城邀约庭芳的帖子,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联系刘永丰长随给的消息,刘永年已猜着了那两人再次勾搭到了一处!想起当日在东湖受的侮辱,他就怒不可遏!他为宗子,族里便是有人待他寻常,却是无人敢光明正大的叫板。庭芳当时利用的就是刘永丰想取而代之的野心。此回再次背后捅刀,可谓是新仇旧恨,足以让他除之而后快。可惜刘永丰谈话时,把长随支了出去,听不见内容。刘永年想了一想,装作轻描淡写的道:“路过喝杯茶也不值什么,只那个女人狡诈成性,面上装的同你千好万好,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算计,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刘永丰吃了酒的脑子不大灵光,刘永年一诈便脱口而出:“你又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刘永年高深莫测的说了个人名:“豆子。”

刘永丰茫然。

刘永年轻笑:“是个丫头,郡主来时只带了一个仆妇,怎么够使?我叫岫云送了个丫头去伺候,就是原先伺候过她的,怎么,你没见着?”

刘永丰方才想起庭芳身边跟了两个女人,却半点印象都无。刘永年见他慌神,露出一丝阴狠的笑。豆子给了庭芳,楚岫云自要向他报备。既是要谈合作,个把丫头他也不放在心上,此刻正好拿来吓唬刘永丰,看来效果不错。

刘永山与长兄配合默契,立刻就发难道:“郡主位高权重,可是许了二哥哥的封疆大吏,才使得二哥哥连家族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永丰心中再次一惊,方才想起刘永山一个没资格与会的愣头青为何会出现在此?来不及多想,勉强道:“一个郡主,哪里就许的出封疆大吏了。”

此言一出,厅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刘永丰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封疆大吏没有,旁的呢?知县不能收买,那知府么?刘永丰的心砰砰直跳,飞速的想着怎么才能挽回。族里想办大事,在坐的没一个善茬。皆是打着那做皇叔皇弟的主意。人一旦被野心冲昏了头脑,定是六亲不认。刘永丰一直反对谋反,与其博一把看不见的未来,还不如做好眼下。他是个实在人,讲究落袋为安,没拿到手的都是假的。

然而此刻,他原先的态度便成了把柄。庭芳是朝廷册封的郡主,他又一直不肯反。族老怀疑他拆台事小,怀疑他告密就是死路一条!悄悄的扫过屋内的十来人,个个面色铁青。

良久,刘父沉声道:“郡主好大手笔,做官倒是比行商体面的多。”

刘永丰顾不得其它,只想洗脱告密的嫌疑,忙道:“我是去问玻璃的!大哥看不上玻璃,我却想要,不过想拿银子去买。此事是我办的不地道!”说着扇了自己几巴掌道,“大哥,是我的错!我是畜生!我见钱眼开,你别同我一般见识!”

刘永年今日设局就是想杀他,岂肯松口:“豆子报回来的消息,郡主许你做江南织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厅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先前刘永年同他们说刘永丰生了反骨,他们还在两可之间。此时听到将江南织造四个字,还有什么不信的?日进斗金还是天子心腹的职位,条件只是卖了刘永年,谁不愿干!?可厅内诸人都是同刘永年一伙的,刘永年死了,他们也落不着好,看向刘永丰的眼神都不对了。

刘永丰脸色煞白,嚷道:“你撒谎!你骗人!我只同她谈玻璃生意,愿用湖南的粗布换。什么江南织造,我连个童生都不是,谁傻了才许给我?”

刘永山凉凉的道:“就是你傻了,才叫人拿个江南织造骗了过去,把咱家的事往朝廷上抖的一干二净。抄家灭门的罪过,你真当你一个人逃的掉?”

刘永丰方寸大乱,大喊道:“我没有!三叔,你信我!我真的就只是去谈玻璃!我与她萍水相逢,怎可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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