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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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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面对的劲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在随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进,碾压了许多的心事。

早在贞元三年,那时她还没有回长安,太子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大长公主因为和彭州司马李万私通、和部分朝廷官员过从甚密,被人以“**”、“行厌胜巫蛊之术”告发,圣上龙颜大怒,将她郜国公主及相关人都一并下狱。

这件事牵连到太子李诵,险些把他推向灭顶深渊。李诵为了保住太子妃的性命,请求离婚,并一次纳了五位姬妾以示与太子妃并无感情。

圣上同意了他与太子妃离婚,但也幽禁了萧氏,当时圣上甚至已经动了改立太子的念头。

只是因为老臣李泌的力谏,详细列举了自贞观以来废立太子的经验教训、分析了太宗皇帝对废立太子的谨慎和肃宗因性急而冤杀建宁王的悔恨,劝他以前朝事为戒,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才使太子之位得以保全。

到了贞元六年,郜国公主去世,圣上借机杀了萧妃,处置了其余的相关人,这件事才算是了结。

自此,李诵越发变得谨慎起来,凡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他虽自己没有做什么,却顺着圣意把儿子推上了台前。

圣上宠爱李源,就等于李谊已经不再是储君的唯一候选人,至少可以把矛头分散,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一部分。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李诵和李谊都失算了,李源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算输。

到了晚上,小太监果然又跑来,把六对大红的灯笼挂在宜秋宫的檐下,念云也没太在意。

可夜色慢慢的深了,直到二更天也没见李淳过来,菜凉了又热,如此几番,念云道:“撤了罢,郡王想是有些事绊住了。”

有时候事多,李淳便歇在了崇文殿,不过先点了灯笼却没来的时候倒不多,他是极少叫人空等的。念云有些疑惑,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实在太晚了,她也有些累,也只得先洗漱了睡下。

直到次日早上醒来,旁边的被褥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玉竹和茴香进来服侍她梳洗,她顺口便问:“郡王昨儿没来?”

茴香迟疑了片刻,方道:“郡王昨儿不曾过来。”

念云记得他这一日该是休沐,因道:“想是忙到很晚,我去崇文殿瞧瞧罢,把那早膳的莲子糕和酥卷儿并那鸡丝粥装些,他爱吃那个。”

“这……”茴香竟踌躇起来,悄悄推了推玉竹,玉竹也是躲躲闪闪的。

“发生了什么事?”

茴香推了推玉竹,这两个素日最伶俐的竟都期期艾艾不能答,最后说了一句:“绿萝在外面,她有事要回禀姑娘。”

念云蹙眉:“今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鬼鬼祟祟的。叫绿萝进来!”

绿萝走进来,捧了一碗茶递到念云面前。

念云接过茶水,目光咄咄盯着绿萝:“有什么事,别一个两个都在这里拐弯抹角,直说!”

绿萝看了茴香一眼,道:“昨儿夜里,郡王纳了一个舞姬。”

念云噗的一口茶直接喷到了绿萝身上。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念云才缓过神来:“怎么回事?”

绿萝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昨儿晚上郡王从崇文殿出来往咱们这边走,才走到内坊边上那空地,见几个舞姬在排新舞,便站着看了一会儿,那领舞的舞姬同郡王说了几句话,郡王便带她一起折返了崇文殿。”

这倒也有些本事,几句话便将李淳哄上了卧榻!

“那舞姬,叫什么名字?”

绿萝道:“听说是个胡人同中原人的私生儿,叫作冒云珠,后来为了避十一娘的讳,改成了冒兰珠。”

念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却听得外面又有人报:“郡夫人,蕙娘和丁香来给郡夫人问安了。”

这两个人问安一向没什么准头,今儿倒是来得齐整,可见消息也很是灵通,都是来看她笑话的,看看专宠了两年的郡夫人一朝跌落云端是个什么模样。

茴香在妆盒里取了一支镶红宝石的华贵步摇,在她发髻上比了比,又问:“十一娘,可要换身衣裳?”

念云缓缓摇头:“不必刻意,就这一身吧,还戴昨儿那副簪就是了。”

待收拾妥当,走出去见那两个妾侍,问过安,那蕙娘果然满脸内涵地盯着她看。

念云只是随意同她们寒暄,也不提纳妾的事。

最后蕙娘沉不住气了,问道:“蕙娘听说郡王昨儿纳了一位,是歌舞坊的人,身契也在咱们内府,算起来也是咱们的姐妹了,不知夫人安排她住哪里?”

“住哪里?”念云将手边的茶碗端起来,撇一撇浮沫,缓缓啜了一小口,闲闲道:“是不是姐妹,也得郡王说得算,我急着搬动她算是个什么意思?”

蕙娘见她如此镇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笑道:“夫人考虑得是。我们两个方才来的时候,见她在宜秋宫前头的花圃那儿跪着呢,想是心里惶恐,来拜见夫人,却又无名无分的,只好远远跪着请夫人降罪?”

念云一惊:“她在外头跪着?”

那花圃离宜秋宫的大门还有七八丈远,这一大早的哪个看得见她呢!这若是跪得久了,回头岂不是得说她这做正室夫人的苛待夫君临幸过的女人?

可她若以礼相邀,那又等于承认了她的身份地位,李淳还半句都不曾解释,她尚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能主动承认?

念云对绿萝吩咐道:“叫她回去罢,说我知道了。”

绿萝迟疑了一下,念云又道:“她若是不肯走,你就搬一条凳子给她坐。”

第六十九章 混血胡姬

午后李淳到底还是来了宜秋宫,正是念云的午睡时间。

他不是不知道念云有这习惯,可他还是轻轻走到寝殿里去。茴香守在念云身旁打扇子,见了他,竟气鼓鼓地把脸偏到一边去。

李淳脸上有些讪讪的,然而还是坐到桌子边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一口,水是凉的,但茴香显然不打算像往常一样给他换一壶热的来。

他只好放下杯子。

钧窑瓷杯轻轻磕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发出些微的声响,念云便在那午睡的卧榻上转过头来。

其实她心里装着事,是睡不实的,因此略有些动静,也就立即清醒了。看见李淳,倒有那么一丝诧异,却又茫然不知所措,一下子反而愣住了。

李淳见她醒了,便凑过去坐到榻边,用手拂去她脸上的发丝:“念云,你醒了?”

依旧是这般温柔,她心里一酸,一时间几乎要落泪。

“念云,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无非是要说他受了一个舞姬的诱惑,犯下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做了不该做的事,还放了正室夫人的鸽子。

与其听这样的解释,还不如索性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她忽然伸手去掩他的口,“淳,不必解释了。你可是来叫我给那位兰珠姑娘一个名分或者换一个住处?”

李淳似有许多话要说,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道:“名分也不必了,只和丁香一般就行,月银在我私账上拨几吊给她。住处却是要尽快收拾出来,还住那边伶人们的屋子总是不好。”

东宫的后宫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除正中间那一处承恩殿是太子住的,连着王良娣带着几个资历深却不大受宠的一并住在承恩殿,牛昭训同其余年轻些的妾侍便住东侧的宜春宫,东北角的八风殿也住了几个。

西边这几处院落,靠近西北边佛堂的亭子院是乳娘带着几位年幼的皇孙住着,除了西池院因出过几次事,一向无人居住近乎荒废,也就只剩下宜秋宫了。

蕙娘和丁香两个住的只是宜秋宫外头一处别院,那别院不甚宽大,住了两个主子已经算是拥挤,再不好添人进去。如此看来,若要给那冒兰珠安排住处,又要一两日便能收拾出来能住的,也就只能是住宜秋宫的配殿了。

先前李淳已经有了蕙娘和丁香两个,还生了孩子,可是毕竟那都是在认识她之前。如今又来一个,念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气闷得紧。

可又不能打破那辛辛苦苦维持的贤良节俭形象,只得命重楼去安排。

念云虽不大去配殿,可究竟只是一墙之隔,时常命人打扫的。不消半日便收拾妥当,换了新的被褥,又挑了两个原先在外头洒扫的丫鬟进去伺候。

那冒兰珠倒也利落,不到一个时辰便来报到。

进了大殿,纳头便拜,大约是有人教过礼数了,举手投足虽不能说十成十的标准,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念云上下打量她,果然是个胡姬的模样,骨架子很大,明亮的绿色大眼睛似那波斯猫儿一般,头发虽作中原人一般绾作望仙髻,却是棕色的,发尾还约略看出有些蜷曲。

穿一身湖水蓝的襦裙,却缀着许多云母片和珠片,亮闪闪的,在外头又加了两层薄纱,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李淳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念云见她只带了个小包袱,有些诧异:“没有箱笼行李?”

冒兰珠脆声答道:“回郡夫人,兰珠的物事太破旧,配不上这宜秋宫的雕梁画栋,索性不要了。”

这话说得好,念云简直答不上话来,只好命重楼去把那些日常使用的器物取一些给她,又赏了几匹布料给她,叫司衣那边给做衣裳。

念云也不打算给自己添堵,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叫她回去歇着了。

不多时,那偏殿里便响起叮叮咚咚的琴声来,琴音靡靡,似那秦淮河上一般的小调。

到了晚间,点灯的小太监来了,抬着那六对大红的宫灯,一丝不苟地点了,仍旧往念云的檐下挂。念云在屋里瞧见,隔着窗子骂道:“不长眼的奴才,灯笼挂错地方了都不知道!”

点灯的小公公吓了一大跳,抬头瞅了瞅,檐下十二个挂钩,挂六对灯笼自然是没错的,怎么叫挂错了地方呢?他在东宫点灯已经点了好几年了,这点小事还是不至于出错的。

于是小公公认认真真地挂完十二个灯笼,朝着屋里躬身回道:“回郡夫人的话,奴才挂得认真,不曾出错。”

念云在屋里啐道:“你们郡王如今新收了侍妾,灯笼该挂到配殿里去才是,你还往我屋里挂个什么劲!”

唬得小公公在门外道:“奴才不敢,是郡王亲口跟奴才说的,今儿晚上来夫人这里歇,还叫奴才给夫人带个话,晚膳也来夫人这里用。”

念云嘴上继续嘀咕:“硬塞个人进来还不够,还要来蹭吃蹭喝!”

话音刚落,却见帘子一动,一袭火红的袍子闪动,李淳挑帘而入。

念云怏怏住嘴,李淳凑到她耳边,暧昧地在她耳后吐了一口热气,低声笑道:“夫人可是……吃醋了?”

念云面上飞红,转过身去:“谁吃醋!”

这时丫鬟摆了晚膳上来,两人在桌前坐了,念云夹了一块鸡肋,咬得咔擦咔擦的响,仿佛啃的是李淳的骨头一样痛快。

啃完了,深吸一口气道:“这几年来你身边服侍的人确实少了些,你若喜欢,我再替你寻几个好的来,正儿八经的行一回礼,抬个姨娘。”

李淳微微扬起嘴角:“那……那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生气了?要不然,你是嫌弃我挑的人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顶。一个被卖到贱籍的混血私生胡姬,容貌也不过尔尔。真不知道李淳这厮是看中她们哪一点了,至于急色到这地步?

李淳握住她去夹菜的手,眼里满是笑意:“看你这满脸嫌弃!我知道了,在你眼里,这天下再找不出你觉得能配得上我的好女子了。”

若真要再给他挑那么一两个侍妾,东宫里上上下下的几百号丫鬟,甚至把升平公主府里她认得的略出众的丫鬟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竟真的没想出合意的人来。

被他一语道破,她一时竟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淳替她夹了些菜,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放心——”

念云等了半天,他到底也还是没说出下文,只好低头继续默默用饭。

用过饭,李淳道:“我去配殿里瞧瞧,待会便回来。”

念云有些迟疑,像是没听清一般,又问了一句:“还回来么?”

李淳顿了顿,“外头我怎睡得安稳。”

他自正殿里出去,绕过一道抄手游廊,到那配殿里去。配殿的布置都是按照正殿,只是规制略减,地方也狭窄许多。

那冒兰珠不喜欢屋里静悄悄的,于是在屋顶上挂了好几个造型十分啰嗦的风铃,大约是贝壳、琉璃还有小铜铃之类的一大串,稍有些风动便叮叮咚咚个不停。

屋里还熏了香,似是安息香一类,气味浓烈。李淳习惯了念云屋里那淡淡的花草蔬果的香气,乍一闻到这样的浓香,微微蹙眉。

冒兰珠从屋里旋转着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肚兜和杏黄的石榴裙,披着长长的彩练,光着两条胳膊,十个指甲上涂满红艳艳的蔻丹。

李淳被她闹得头晕目眩,揉一揉太阳穴,“你说你知道那杜柳氏的来头,现在我该给你的都给了,你说与我听。”

冒兰珠的舞终于停下来,在桌上取了一只描花三彩茶碗,在那配套的三彩茶壶中斟一碗与李淳:“夫君且饮一杯。”

李淳接在手里,却闻到那冲鼻的酒气,方知她拿茶壶装的是烈酒,于是放了下来:“明日要上朝。”

冒兰珠显然没有听懂,反而凑过来,把身子贴上去,又把那碗送到他嘴边:“明日上朝便上朝,今晚饮几杯何妨!”

李淳推开她的手,退后一步:“你莫要同我耍花招,若让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就别怪我要翻脸!”

冒兰珠翻一翻眼睛,嘟嘴道:“杜柳氏!谁知道谁是那杜柳氏,难道也是郡王的女人么?”

李淳气结,上前一步,本想揪住她的领子,可她身上实在无衣裳可揪,只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少废话,你若不好生说出来,这屋里的一切,本郡王怎么给你的,便怎么收回去,叫你连歌舞坊都待不了,到城西和叫花子们去睡茅棚!”

冒兰珠一听要赶她走,才有些怕了,“兰珠……是真不知道啊!歌舞坊的姐妹们都知道兰珠……兰珠仰慕郡王已久,前儿在那宜春北苑的假山后头,不知什么人扔了个纸团给我,教我什么时辰到内坊前头空地去排舞,然后见了郡王便说知道杜柳氏,如此必定能达成所愿,兰珠就……就照做了啊……”

李淳只觉得一大群乌鸦呼喇喇从头顶上飞过。只怪他一时心急想查明真相,敢情这是又被人摆了一道啊!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看见那扔纸团的人什么模样了么?”

冒兰珠认真地想了想,“看见了,穿赭石色衣裳,蒙着脸。”

这说了等于没说。东宫最常见的太监服便是赭石色,要想混进来做什么,自然得弄一套这样衣裳。东宫上上下下也有数百个太监,每人每年都能得两三套这样的衣裳,上哪查去?

李淳转身准备回正殿,那冒兰珠却在背后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兰珠……还能住这儿吗?”

李淳无奈,“你住着罢,不要弄出太多动静来吵着夫人。”

第七十章 三色百合花

是夜李淳回到念云的寝殿去睡,也没提那冒兰珠的事,念云也就没问。

到了次日,蕙娘和丁香两个又来问安,见冒兰珠还没来,那蕙娘又道:“看来这位新妹妹架子还不小,住得这么近,倒比咱们两个还迟些。”

倒浑然忘了她们两个问安一向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了。

在她们面前,总得维护着些,怎么说也是李淳新纳的侍妾,她这做正室夫人的又岂能跟着那两个一起挤兑,要不然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么。

念云便道:“我前时一向身子不好,规矩也不曾立起来,兰珠妹妹想是不大熟悉咱们的规矩罢,待过几日看见妹妹们如何做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言外之意,是你们两个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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