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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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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舒王府的木槿花谢了。但是,丹桂还开得极好,我记得你的院子旁边也是有好几棵丹桂的。

一封一封,本是按照先后顺序叠放的,先收到的在下面,后收到的在上面。

念云从上往下一封一封的看,仿佛时间轴缓缓的倒退,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前,慢慢地,一直倒退到初定下了亲事,刚开始跟着郭鏦,同他一起到城外骑马。

一焚断痴情,再焚断痴念。三焚君不知,死生不复见。

最底下的一封,他说,我今天独自在城外,看到枫叶还红着。想到开春,陌上花开似锦,一定很美。于是,我又想起了你。

我又想起了你。

一封一封焚毁,心情一点一点倒退。退到最初,便是圆满了吧。退到她从来没有开始爱上他的时候,从此便与他不再有纠葛。

已是最后一封,底下只剩空空的一个木匣。念云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心里一阵抽痛。

谊,谊,这一世,我终不知遇见你到底是一种美丽的错误,还是宿命最温柔的馈赠,我却知道,原是与你无缘。

信笺里面还有一片火红的枫叶,在纸张中夹得干燥了,颜色却依旧红艳。

念云将那枫叶抽出来,轻轻放在了炭火之上。蓝色的火焰吞没了红的叶片,只剩叶的经脉,很快也消失殆尽,枫叶的红与炭火的红融为一体。

念云缓缓地将信笺投到火盆里去。

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四十三章 贪杯惹的祸

又过了几日,一切已恢复了正常,念云照例打理着内府的琐事,并无疏漏。

李淳下朝回来已经很晚,回来也没去崇文殿,直接往宜秋宫去。

路上却碰见李畅,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捧着好大的一个酒坛子,见了他便甜甜一笑,“哥哥!”

李淳笑道:“你这是去寻哪个好哥俩啊,带这么大一坛子酒!”

李畅先掩嘴吃吃笑起来:“可不正是寻大嫂子么!那日宫宴,我见嫂子喜欢这合欢花浸的酒,特地向祖父讨了一坛子来,哥哥可是去宜秋宫么,正好替我带去!”

李淳点点头:“如此,你有心了,我代念云谢过。”

檐下悬了六对大红灯笼,点灯的小太监揣度着他的心思,见他这时分朝着这边走,便已经赶着先点燃了。

这些日子来,这温柔的灯光照着,他渐渐习惯,这便是他的家,有美丽的夫人,还有雀跃着跑出来迎接他的稚子。

念云已体贴地命小厨房准备了几样李淳爱吃的点心,眼见他进门,便已经端出来摆在了条案上。

念云见了他身后那大酒坛子,不禁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那小太监将酒坛子摆在条案上,李淳笑道:“畅儿叫我带来与你,却不知你也是个此中君子。”

念云笑道:“我哪里算得?从只是前在家里,三哥哥喜欢拿些不同的酒来给我尝,那日入宫,方识得是好酒,赞了几句,难为畅儿记得。”

李淳道:“可不是好酒么,这是蜀中进贡来的,宫里只怕也不多了。我多时不曾饮酒,不如今儿也赏我两杯。”

念云便命茴香取了青铜爵来,二人斟满。

一时间丫鬟将菜肴捧上来,见他夫妇二人这般对饮,都知趣地借故退了出去。

李淳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念云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正要问,李淳却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想一想,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念云有些茫然,今天能是什么日子?端午节已经过了,中秋还没到,宫里似乎也没听见有什么大事发生,朝堂上也平静无波,她真想不起来今儿是什么日子。

李淳笑一笑,徐徐道:“四个月前的今日,你我也在这里,相对而坐。但是后来,我走了。”

四个月前,她嫁给了李淳,穿着繁复的钗钿礼衣坐在这里,等着他来替她揭开盖头,彼时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一点点惶恐。

不过,倒没见有谁要庆祝新婚四个月的。

念云也报之一笑,向他举杯,仰头喝干。

这一瞬间,她的侧脸如此美丽,李淳看得痴了,轻声问:“你可怨我么?”

念云低头想了一想,道:“怨又能如何,恨又能如何呢?”

李淳道:“可不是,你若爱我便好了。”

酒过三巡,念云只觉得这酒似乎与宫宴那日喝的有些区别,明明喝的没有那日多,却不知怎的,身子只觉得越来越热,似坐在一团火上一般,只恨不得要把衣裳都解掉才好。

隔着小小的圆桌,念云渐渐觉得看不清李淳的样子了,目光几乎无法聚焦。

她觉得头越来越重,被繁复的钗环压得抬不起来。身边适时的出现了一个肩膀,她便这样靠了上去。

李淳亦发觉了这酒不对劲,他是经过人事的,很清楚这酒带来的冲动是什么,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凝视着念云,她已有些恍惚,脸儿红红,睫毛随着呼吸声轻轻颤动,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这个时候比白日里更美,是一个真正属于十几岁女孩子的样子,没有白天的尖锐锋芒和努力做出来的老成世故。

他没有告诉过她,有时候,他在深夜里醒来,悄悄地走到外间,看到她的睡颜,便觉得安心。

他一面双手扶稳了念云,一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但是酒气上涌,他狠狠地晃了一下——方才喝得太急,他有些不胜酒力。

他踉踉跄跄地将念云扶到卧榻上躺下,替她脱去外衣和鞋袜。

她的模样十足魅惑,他终于忍不住,吹灭蜡烛,放下了帐子,一个吻深深落在她滚烫的面颊上。

月光映照着帐子上的竹叶影影绰绰,夜凉如水,他触到她滚烫的肌肤时,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而她迎合着他,像一只猫似的往他怀里蜷。

芙蓉帐暖度春宵。

念云慢慢清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四肢百骸传来的感觉都不像真实的,下身热辣辣的灼痛,更兼着锦被之下到处都是湿湿黏黏的感觉,十分不好。

还有一具温热的躯体紧紧地禁锢着她,一丝不挂,她刚一触到那紧实的肉体便惊得赶紧收了手不敢乱动。

枕边那人睡得并不沉,此时已经觉察到,很快醒来,喉结动了动:“念云……”

她忽然有流泪的冲动,“那酒……”

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低声道:“畅儿年纪小,大约做不出这等事,想是我母亲。”

能接触到李畅向皇上讨来的御酒,并在酒里下催情药,逼她速速与李淳合卺,自然也只有王良娣。

念云有些忿忿不平:“你不是说好等我……”

李淳轻抚着她滑腻的肩膀,一时又禁不住意动神摇:“咦,不要冤枉我,我不是等了这好几个月?你早就知道我对夫人垂涎已久,还主动靠到我身上来,我又不是柳下惠……”

昨夜的记忆才慢慢回来,那般缠绵缱绻,念云不及细想,已经红透了脸,忙拿锦被来遮住面孔。

锦被下却满满的都是一夜风流后的靡靡气味,念云一时窘得手足无措,好在天色尚暗,看不分明。

她身子一动,挨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便再度燃烧起来。李淳忙按住她:“别乱动。”

他在心里暗叹,有这般美人在侧,用不用催情药,又有什么区别呢!

念云大约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果然不敢再动。

李淳轻笑,猿臂轻舒,揽过她的身子,“念云,我一直希望你能替我生个孩子……”

念云背对着他,掩面薄嗔:“真是卑鄙……”

李淳赞同地点点头:“是挺卑鄙的。” 却是笑嘻嘻地贴着她光滑的背脊,轻嗅她的发香,像是在和她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卑鄙总好过于残忍。若不是行事卑鄙了些,我就失去你了……”

是了,身份地位使然,卑鄙,才能活得下去;残忍,才能打败对手。历朝历代,成也好败也好,处在这个位置的人确实没有什么小白兔。

她心里,对于他倒没有太多的怨怒。

既然已经与李谊划清界限,又何尝不是决定了与李淳共度一生,这坛酒,或许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李淳轻吻她的头发,叹一口气:“只可惜春宵苦短,我该去上朝了。”

说着自起身跳下卧榻,去捡那散落一地的衣裳,一身精壮的肌肉,不着寸缕,肩上背上却有好几道指甲抓的红痕。

念云不觉又羞红了脸,忙扯了锦被掩住脸。

李淳回头见她囧相,心情甚好,不觉失笑。

念云挣扎着也要起,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不觉“哎呦”了一声。

李淳回头看看她,胸口脖颈全是淤青的吻痕,昨夜“战况”果然是激烈。他愉快地笑了:“你且不忙起身,我叫茴香和玉竹取水来替你沐浴更衣,多睡一睡也罢,内府那边且让绿萝顶着,只说夫人……病了罢。”

说到“病了”两个字,他故意停了一停,又叫念云满面绯红。

没奈何,谁叫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呢。

他招呼一声,重楼进来服侍他把衣裳穿戴妥当,他也不避人,回身在她额上轻啄一记,低声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待玉竹指挥着两个婆子抬了热水进来,茴香已备下了香胰子和干净衣物,服侍念云沐浴。

在浴桶中泡了大半个时辰,方觉得元神归了位,神清气爽地换上干净衣物,见丫鬟们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被褥都换过了。

收拾妥当了,唤了茴香来:“茴香,替我沏一盏茶来。”

茴香即时走进来,捧着一个茶盏,念云倒是有些意外,“这么快?”

喝一口,味道不对,不是她平素喝的阳羡茶,却是一盏百合参汤。

抬头看看茴香,这小妮子倒是满面喜色。

念云登时明白过来,白了她一眼。茴香正要说话,却见宁儿自厢房里跑出来,正要扑到嫡母膝盖上撒娇,中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个头,奶声奶气地:“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祝郡夫人和郡王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念云尴尬不已,嗤道:“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茴香笑得脸上一朵花儿似的,上前一步抱了这小包子起来,一面忙着吩咐:“郡夫人说了,今日宜秋宫听差的所有人各赏五十个钱!”

念云无语道:“我可没说……”

茴香笑嘻嘻地道:“那就从奴婢的月钱里头扣,当是奴婢给诸位姐妹们买果子吃。”

第四十四章 送白马的王子

这日念云处理完事务,方在宜秋宫坐下,却听得外头来报说:郭三郎来了。

念云跳起来。

自她嫁入东宫以来,郭鏦鲜少来东宫,便是偶尔来了,也多是在崇文殿见过李淳就走了,她已经有两三个月不曾见到郭鏦了。

念云忙问郭鏦在哪儿,绿萝道:“三郎正从崇文馆出来,往咱们这边走呢,听说是给十一娘送了一匹白马来……”

念云又惊又喜,“快,我要出去迎三哥哥!”

也顾不得仪容,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刚跑到下台阶,就见郭鏦大步走过来。

“三哥哥!”

郭鏦呵呵笑着,一双手扶住念云的肩:“让我看看,东宫的小厨房不错,没见瘦。”

一时许多话都哽在喉间,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些日子,你也总不来看我……”

郭鏦笑着安抚道:“从前你和淳感情不睦,娘家外男却总来叨扰,却是何道理?没得叫人说闲话。往后,我多来瞧你便是。”

念云眼尖,忽然瞧见郭鏦身后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一见她目光射来,又忙往郭鏦身后躲。

念云自恃东宫不该有这般鬼头鬼脑又毫无规矩的小太监,遂问道:“你带着个小太监做什么?”

郭鏦往身后看了看,笑道:“我才一进门,这小太监便从门角里斜冲出来,撞我一身,我斥他两句,他还要跑,又不肯就范,被我三下两下便拿住了,索**到你这来。”

念云蹙眉,这小太监的身形好像有些眼熟。

她走过去,把那“小太监”自郭鏦身后硬给拖出来:“你这是做什么,畅儿?”

德阳郡主李畅在郭鏦身后支支吾吾:“我……我只是……只是想出去逛逛市集……”

李畅因为上次送酒的事,这些日子一直都躲着念云,因此也不好意思来找她,只好自己扮作小太监溜出去玩。

念云无奈:“早知得罪不起我,你当初就不该害我!”

李畅见今日撞到枪口,原来那身手了得的少年正是这大嫂子的哥哥,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嫂子摸着良心说话,畅儿可曾害了嫂子么!”

“好好好,你没害我,自是你们兄妹沆瀣一气!”念云笑着拉住她的手:“你若是想出去玩,总该知会我一声。外头人员冗杂,磕了碰了可怎么是好!罢了,明儿我带你出去罢!”

郭鏦微笑着看这姑嫂二人,如此和和睦睦,可见妹妹在东宫的日子,也不算太艰难。

念云拉一拉郭鏦的衣袖,向李畅介绍:“这便是我从前同你说过的三哥哥,哥哥,这是德阳郡主。”

郭鏦躬身深深行一礼:“适才不知是郡主,多有冒犯,还望郡主见谅。”

彼时郭鏦已有十九岁,身量已长足,比李淳更显得挺拔,又眉眼含笑的立在那里,整个人越发英姿勃发。

天气甚好,郭鏦站在曈曈的日光中,脸上的笑容也沾满了明媚的阳光。

李畅眼里一向是只有自己的哥哥,只要比她哥哥差那么一分半分的,再入不了她的法眼。第一次见到郭鏦,她的心却是禁不住漏跳了几拍,傻傻地怔在了那里。

念云想起先前绿萝说他送了一匹白马来,有意寻话题,笑道:“哥哥替我送来的马在何处?”

茴香在一旁笑道:“夫人是欢喜得糊涂了,总不能把马就拴在咱们院里吧,三郎必是叫人送到马厩里去了。”

郭鏦笑道:“可不是,你还记得那匹难驯服的白马么,父亲近年来也无甚精力去管,我就和他说,淳也是个喜欢骑射的,索性送了与你。这马已在马厩里关了一年有余,正好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

念云摇着郭鏦的胳膊:“就知道三哥哥疼我。”

念云初掌东宫不久,郭鏦也知不可落人口实,因此不便久留,把外头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和点心放下,略坐一坐便告辞了回去。

李畅却是比念云还着急,心心念念要去瞧那匹好骏马,衣裳都没换,就拉着念云直接跑去了马厩。

东宫的马厩很是宽大,念云一眼就认出那匹连鬃毛都没修剪过的白马,虽然骨骼依然高大健壮,因为被关了一年,皮毛显得不那么光润了,被关在了一间单独的栏里。

同家养的本地马不同,这匹马的脚踝处也有一圈稍长的毛,走起来似流苏一般,煞是好看。

李畅惊叹:“这匹马真漂亮!”

念云走到白马跟前,那马只是冷傲着性子不理睬她。李畅就要开门进去,被她拉住。

她看着它的眼睛,只觉得那黑亮的眼睛里有一种与人类并无区别的眼神,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怨怒,充满不甘,却又不肯屈身就死。

念云在马厩边站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毫不畏惧地同动物最原始最纯粹的眼神对视。对视了很久很久,念云叹道:“你生在漠北的草原,我是没有办法送你回去了。你一直都活着,我知道你不想像个奴隶一样卑微地死去。你若能听懂,肯好好合作,我必不辱没了你。”

白马依旧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了一句半句没有。念云吩咐马倌给它足够的干净饮水,带着李畅转身离去。

第二日念云又来马厩里,与马对视了大半个时辰,说几句话,回去。

到第三日,马倌知道她要来,把马厩收拾得格外干净。念云赏了马倌,仍旧到白马面前站着。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念云吩咐道:“取一升炒熟的燕麦来。”

马倌取了燕麦来,念云抓了一把,将手伸到围栏里去,摊开手心。

炒熟的燕麦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白马抽了抽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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