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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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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念云独自用过晚膳,这时宫里依旧热闹得很,整个大明宫和太极宫都挂满了灯笼,照得如同白昼。

外头太监宫女们也没急着歇下,而是借着公主大婚的彩头在外面玩闹。今儿是普天同庆的日子,陛下和贵妃都不会怪罪。

这时忽然就见六福匆匆忙忙跑进了蓬莱殿,也不通报,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念云面前:“娘娘,您快去看看陛下吧,陛下吐血了……”

念云嚯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

六福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子,“想是先前吃那柳泌的药,这不是已经停药好一阵子了么,每天陛下都要难受一阵子,今儿……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吐血了……”

“玉竹,快去叫梁御医!”

六福的话还没说完,念云吩咐了一声,起身便快步地出了门,往紫宸殿去了。六福和茴香、绿萝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陛下这病可当真来势汹汹,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就倒下了,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衣襟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

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想必他每天都很忙罢?连昏迷了躺在这里,眉头都是紧紧地锁着。

念云坐到他的榻边,禁不住一阵心疼,伸出手来,轻轻去抚他的眉心,似乎是想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她的手指抚去,他的眉头好似真的舒展了许多。

念云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忍不住便落下泪来。

这段时日,明知道他是在慢慢地停药,明知道他忙得没有时间好好用膳,也知道尚食局的食物他其实有许多吃不惯的,可她为着同他置气,并没有再给他送点心过来。

因为心里怪他太过信任柳泌,甚至连她的话都不肯听,她好长一段时日都不同他说话。若不是婉婉大婚尚有许多事要请示陛下,她根本就连面都不肯见。

想起来,自己真是有些太不懂事了,陛下日理万机,他是天下的君王,怎经得起小儿女一般的斗气?

这时候外头有人叩门,原来是梁御医来了。念云只得起身让出位置,让梁御医诊病。

梁御医仔细地诊过,起身来朝着她拱拱手,一语不发。

念云着急,“老头,陛下到底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梁御医低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娘娘若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同陛下说了罢。”

念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陛下……

历朝历代服食丹药中毒的帝王为数不少,难道陛下也……

念云的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梁御医收拾了药箱,和几个宫女太监们一起默默地出去了。念云哭着扑到李淳胸前,抱着他,哽咽道:“陛下,都是妾不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同陛下斗气……

陛下,你不要吓妾,陛下要是有事,可叫妾怎么活?”

她一面哭,一面握住他露在锦被之外的手,“妾这一世,挚爱惟陛下一人,心心念念的也惟有陛下,陛下不是说好要护佑妾母子一世的么,淳,你可听见我的话……”

她将李淳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灼痛了他的心。

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念云愕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混着白日里尚来不及洗去的脂粉,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微笑着凝视着她,眼睛下面的卧蚕微微隆起,满脸都是宠溺。他轻轻抚摸她的面庞,“朕都听见了,你叫朕的名字,真好听……”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美玉陷污泥

念云看了看李淳,又看了看门外,忽然扬声喊道:“御医!梁御医!”

老头儿背着药箱大步走进来,脸色十分平静,“娘娘……有何吩咐?”

念云从老头儿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有些疑惑,“您方才不是说……”

老头儿面不改色:“老夫方才说,娘娘有什么话便抓紧时间同陛下说了罢,他听得见的。要是等太久……恐怕就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

“你……你们……”念云心里一松,这才意识到被陛下给耍了,又有些恼怒,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好不容易哄出了真话的女人,李淳怎么可能就这么又让她跑了!皇帝陛下这病也不装了,掀开锦被,跳下榻,鞋袜也来不及穿,便三下两下跑过去,一把将念云紧紧地抱在怀中。

念云挣扎了两下,李淳却抱得更紧了。

“念云,你知道当初朕为何笃信柳泌的话么,因为他发誓一定可以炼出两份长生不老之药,朕便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长长久久……”

念云心里一软,喉咙里依然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嗫嚅了半天,出口的话是:“陛下……用晚膳了么?”

李淳抱着她的手松了松,道:“哪来得及用晚膳,这不……不是光忙着生病了么……”说着转头不客气地朝着玉竹重楼吩咐:“去蓬莱殿,摆膳。”

念云听他又提到病,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梁御医,“陛下的病……当真无碍了?”

她是知道的,陛下先前服了那么长时间柳泌的药,肯定是中毒不浅。在这件事上她的心其实一直都悬着,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上了陛下的当。

梁御医道:“这段时日来老夫一直在替陛下排毒,本来体内还有一些余毒的,陛下为了排毒更快,就采用了放血疗法,今日陛下确实失血不少……”

他看了看李淳衣襟上的血迹,轻咳了两声,又道:“不过陛下觉得这血不能浪费了,所以……”

李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头儿,你少说几句话朕也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

自婉婉顺利地嫁出去,念云心里到底少了一桩心事。当年那个梦,梦见谢自然说她的女儿有母仪天下之命,像是一根刺,在她心里梗了十几年,终于随着婉婉的出嫁而烟消云散。

那杜悰像是个可靠的人,待婉婉也很好。三朝回门的时候,她看见婉婉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十足小女人的姿态。婉婉是满意这位驸马的,她也就放下心来。

下一桩大事,就该是恒儿和落落的事了。纵然落落好像还是对恒儿有些抗拒,但这并不妨碍她着手开始准备太和公主的嫁妆以及太子的聘礼。

虽然最终这些东西也就是抬出来看一看,最终都一起抬去东宫成为太子的私产,等着以后还是要再带回大明宫的,但也不能马虎。

而且,因为这是落落自己的嫁妆,也就只能念云自己一手操办了,没见哪家未婚的女儿亲自给自己准备嫁妆的!

虽然落落身份不及岐阳庄淑长公主,但她可是太子妃,加上舒王的一份面子,这嫁妆,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念云把自己当年的嫁妆好生清点了一番,又叫七喜把外头的铺子稍微清算一番,账目也拿给她过目,大致估算能拿出多少来给落落做嫁妆。

落落知道这段时日母亲神神秘秘地在忙什么,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同母亲说过再给她一点时间,可她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正拒绝成为太子妃。好在这些事情母亲并不会同她商量,她也免去了许多的尴尬。

她依然经常出宫,去亲仁坊的汉阳公主府,偶尔也去城南庄看看大舅舅。还有时不时地微服去东市西市替母亲看一看郭家的铺子,顺便买几样新奇的玩意儿带回来哄母亲开心。

当然,现在她还多了一桩事,就是偶尔去一趟杜家,去探望新婚的姊姊。

不过母亲叮嘱她不可去得太频繁,毕竟婉婉嫁作了杜家妇,就应当守杜家的规矩,侍奉公婆,万不可让杜家以为落落是去拿着皇家的颜面替她撑腰的。

所以落落等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头一次进了陛下新赐的岐阳公主府,见到了婉婉。两姊妹好久不见,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这么一耽搁,也就到了傍晚了,婉婉又留了她用饭。

落落这次来,为了不显得排场太大,所以只带了两三个侍卫并两个宫女,车马皆从简。

用过饭,就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因天气不好,外头显得格外的昏暗。

婉婉道:“不如妹妹就宿在这儿罢,明儿再回去?”

落落打开门看了一会儿,道:“还是回去罢,免得母亲又要多心。我今儿回太极宫,便是晚一些也不打紧,不会打扰母亲。”

婉婉于是提着灯笼送她出门。

岐阳公主府也是向着坊间道开了小门的,即使夜里坊门已经关闭,也能拿着宵禁腰牌畅通无阻。

落落从小门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便一路往太极宫驶去。

路上经过平康坊的坊门,听见坊墙里头载歌载舞,这才是平康坊的好时候。落落掀开马车的帘子听了一会儿,听见里头好似有人唱新近流行的《霍小玉传》传奇故事,落落一时有些怅然。

放下车帘,正要叮嘱马车夫加快速度往太极宫去,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落落有些诧异,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只见几条黑色的身影闪到马车旁边,忽然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从马车上扯了下来!

她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努力稳住心神,却发现马车夫和坐在前边的两个侍卫都已经歪倒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

而和她一同坐在车厢里的两个宫女意识到不对,刚刚尖叫出声,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她自顾不暇,无法去探知她们到底是被杀死,被打晕过去还是被掩住了口鼻,只知道捏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似铁钳一般,她便知道是男子,而且是常年习武的男子。

她知道挣扎不过,索性也就不再用力挣扎,顺从地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然后拖着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距离,最后扔进了一间屋子。

她被拖行的距离不算十分长,且脚在地上的触感可知地面铺着青石板,因此她约莫可以判断出应是一处院落。

已经入了宵禁,那么他们应是从一处坊墙上的小门进入的。寻常人家是没有资格在坊墙上任意开门的,这意味着,背后的指使之人非富即贵,绝非市井小混混一类。

她被扔在了地上,半晌没有听见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可以把眼睛上的黑布拿下来了么?”

一个女子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未来的太子妃,呵呵,果然够胆量!”

那个声音,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落落微微蹙眉,仅仅这么一句看似什么都没说的话,实则透露的信息已经够多。

有人要害她,或许,是想让她再也做不成太子妃。

她伸手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屋子里很暗,没有点灯,但因为她方才一直蒙着眼,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这是一间布置简单而雅致的屋子,靠墙一张大榻,铺着龙须席。墙上似乎还挂着字画,桌上摆着一套三彩茶具,墙角一只三足香炉,燃着不知什么香料,一室靡靡。

落落曾经跟着薛楚儿去过平康里,因此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是某一处教坊里的雅间。

屋里好似并没有其他人,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优雅地坐在了桌前。

这时那个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果然是太和公主,举手投足都贵气逼人,希望你待会在床榻之上,表现也能这般优雅。”

说完便是一阵得意的冷笑。

落落这回听出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那女子就站在窗外看着屋里的她。

这笑声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逃离。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打算与窗外的人谈判:“你若是动了我,贵妃和陛下,还有恒哥哥都不会轻饶了你。不如咱们好好谈谈,你今日不要动我,送我回去,我助你当上太子妃,如何?”

“哈哈哈哈……”窗外的女子忽然尖利地大笑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费尽周折才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以为我会蠢到放过你?还等什么,这样可口的佳人,你们快进去啊,尽情享用,尽情享用!哈哈哈哈……”

那女子显然根本不愿意谈判,那笑声就这样慢慢远去了。这时门被撞开,落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就见到五六个男子嬉笑着走了进来,把她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果然好姿色呢……”一个男子伸手过来,挑起她的下巴,另一个男子直接伸手到她的胸前捏了一把。

落落想要挣扎,却只觉得头重脚轻,手脚发软。她隐隐约约想到也许是屋里的香料有问题,但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

“你们不要碰我,我是太和公主……”

她的声音湮没在满室的淫 笑和肆意的轻薄之中,渐渐地模糊了意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大局为重

落落觉得自己躺在了一片旷野之中,远处星星点点全是虎狼绿幽幽的目光,贪婪而嗜血。

那些低沉的咆哮一点一点靠近,锋利的牙齿和尖锐的爪子慢慢地碰到她的脸,她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害怕。

“啊——”

她尖叫起来,指甲将那只握着她手的手掌抓出了几个深深的血印。

“落落,落落!”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由一片散乱的白慢慢地聚焦,最后看见淡淡湖水色的纱帐和一张放大在眼前的少年的脸。

这张脸十分俊美,眉如墨画,落落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张脸的主人,同时也想起了许多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事。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你出去。”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似撕裂的布帛,却沉稳而坚定。李恒愣了半晌,旁边贵妃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恒儿,你先出去。”

李恒只得站起来,留恋地再看一眼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慢慢地走了出去。

念云坐到落落的榻边,拿出帕子来擦拭她额上细密的汗珠儿,柔声问道:“醒了?可要喝点水么?”

落落虚弱地点了点头,念云于是从桌上斟了一盏温水,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把茶盏凑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水落入腹中,像一泓甘泉,一点一点滋润了像是已经死去的躯体,落落终于在自己的身体上感觉到了一点活气。

还有疼痛。当身体的感觉慢慢回来,她便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是痛,那种细碎的疼痛无处不在,好似有无数细小的刀锋在慢慢地凌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最屈辱的记忆也慢慢回来。

她从姊姊家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一群人的绑架,然后,她中了迷香,那些龌龊的男人轮流玷污了她的身子。

那些人,是受了一个女子的指使,而那个女子,是想做太子妃的人。

落落动了动嘴唇,“母亲。”

她太冷静,让念云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

倘若此时她是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也许,她还能好受一些。

这段时间,她只顾着婉婉了,疏忽了这一个,结果让这样一个如花的好孩子,竟受了这样的屈辱,叫她怎么跟舒王交待!

念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落在锦被上,泅出好大一片水迹。

落落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轻轻吐了一口气,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母亲,不要哭,落落还活着。”

还活着。

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前天晚上,念云听说太和公主到亥时尚未回宫,太极宫和大明宫都不曾见着她回来,连忙派人去杜家询问,结果婉婉说她约莫酉时末就已经回去。

念云连忙命七喜出动了神策军去寻,后来在平康坊的坊墙边发现了落落的那一支,凤尾玉簪。

薛楚儿亲自夜访平康里,七喜也带着七八位大内高手探查,终于在一间屋子里寻到了奄奄一息的落落,衣衫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身体几乎**,地上血迹斑斑。

念云不知道,当七喜亲自抱着似一片枯叶般的落落跑回蓬莱殿的时候,她有多难过,在那个瞬间,她仿佛觉得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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