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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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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是人能安逸活着的依凭,瞧瞧,既然连影王乔·考利昂也臣服于您的麾下,那么,这几位随从先生,也不会是简单的角色。”他说道,“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得将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大小姐的瞳仁收缩了下,杀意在眸子中一闪既逝,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着实透彻,连最机密的事儿也一清二楚。
“你想如何交易?”
“先生们得留在外面。”
扮作扈从的龙脉者踌躇地窥探着佩姬的神色,等待她的指示,大小姐迟疑了一会,点头道,“可以,但我总得有人帮着提赎款。”她朝黛丽安使了个眼色,小女佣将手中的大提箱开启,露出一叠叠崭新的票据。
“价值三百万的大额债券及珠宝。”佩姬继续说道,“分量可不轻。”
“好吧,那两位女士,请跟着我。”他转身朝洞穴深处走去。
黛丽安低声对主人叮嘱,“请贴近我。”
长长的隧道像一条熄了灯的走廊,外界惨淡的月光消失无踪,只剩下马灯摇摇晃晃的光线,照耀着嶙峋怪异的岩石,空气饱含着阴冷的湿气,给肌肤带来黏糊糊的感觉。
“左转……右转……再次折向左……”佩姬默念着来路的方位,但黑暗很快让她丧失了方向感,只能察觉到,这是逐渐朝下的缓坡,似乎通向地底。
“一千四百六十二步。”黛丽安远比她的女主人更能适应黑暗,她紧握着大小姐的手,防止她被凸起的石头绊倒,耳语道,[WWW。Zei8。]“五个转向的通道,两个三叉岔口,我们已深入地下大半里路。”
大约三十分钟后,等穿越一条狭长的裂缝,突然明亮起来的光,让佩姬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光亮,她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地下大厅,岩壁上挂着数盏魔晶灯,温润的光泽无声无息地在乳白色晶体沉积物间流淌氤氲。
无尽岁月的慢慢雕琢,让坚硬的岩石,形成各种千姿百态的天然雕塑品,头顶的岩穹上,布满着巨大的石鸟、石苹果以及无数石笋组成的石头森林,崩塌了的石膏晶体几乎覆盖了整个地表,新的石芽正以人类难以察知的速度,缓慢地生长,红色、黄色、白色的巨大钟乳石层层叠叠,鳞次栉比。
附近还有一处颇深颇广的水潭,应当是地下河某条支流的尽头,水波在灯光下潋滟荡漾。
有那么一瞬间,佩姬沉迷在这魔幻之美中,她赞叹地注视着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很快,沉重的喘息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披头散发,手腕和脚踝被铁链捆绑住的男人,三名持枪的大汉守护在身边。
“朱利尔斯?”佩姬颦眉,轻轻呼唤道。
疯子茫然地抬起头,面容上满是暴戾的神采,让那张俊俏的脸扭曲病态,他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凝视良久,猛然疯癫地大笑起来,唾涕横流,肮脏可憎。
佩姬心沉了下去,大小姐原以为,小丈夫的隐疾没想象中的严重。
可这番景象,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已然变得一个无理智的怪物。
光想象,如果她受到各方面的压力,被迫和这疯子同枕共眠,得照顾他一辈,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似乎受到了不人道的折磨,你竟然像栓狗一般,拴着拜伦未来的皇帝陛下。”佩姬润了润嗓子,努力不表现出内心的惊惶。
“脑疾的病人,通常有两种表现,或变得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惶恐不安;或变得极富攻击性,觉得有人要迫害他,于是疯狂地想‘先下手为强’,很遗憾,您的丈夫,属于后者,让我不得不锁住他。”
“虐待一位病人,并非光彩的荣耀。”
“您忘记了协议,三百万只是预付的订金,他的价格可是一亿。”绑匪头子大笑着回答,“瞧,你拿出钱,我便放人,买卖必须公平。”
黛丽安用专业的眼光,衡量着她和枪手间的距离,计算着攻击时的角度和路线,她有信心在保障女主人安全的同时,迅速干掉挡在面前的任何匪徒。
但她快不过扳动枪扣的手指,稍有轻举妄动,储君殿下就会被一枪爆头。
是放弃营救,以除掉敌人为目的。
还是妥善点,暂且继续周旋,寻求对方的漏洞,再行出击。
姑娘等待女主人的最终决定。
※※※※
热气腾腾的水雾从水壶盖子和壶嘴弥漫开来,佩姬手忙脚乱地将它提起来,却忘了先包上湿冷巾,烫得她触电似地缩回手。
大小姐一直认为,自个什么都懂,但大贵族家庭的精英教育中,可不包括如何用简陋炭炉烧开热水的训练。
她还有许多事需要学习,比如照顾受了重伤的病人、将肮脏廉价的食物想象成鲜美的菜肴、在隔壁激烈的叫床声中也能安睡。
把烫好的毛巾敷在黛丽安的前额,佩姬在床沿边坐下,轻轻地说:“该换药了。”
小女佣费力地睁开眼,“抱歉,我成了累赘。”
佩姬将染着血迹的绷带取下,检查着伤口,“必须得找个医生,你的伤口有发炎的迹象。拖下去只会越来越恶化。”
“不,会暴露行踪的。”黛丽安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这举动带来更剧烈的痛楚,她忍着疼,语气强硬地指责,“您表现得太软弱了,高位者应当懂得取舍,早在几天前,您就该放弃我,独自逃走,瞧瞧,我无所畏惧的主人,现在却成了心慈手软的普通女人。”
“软弱?”佩姬低着头,凝视着逆上的仆人,她倔强地宣布道,“这只是责任,皇帝要保护臣民,天神会赐福信徒,就连统率着狮群的狮王,也知道挺身而出,击败侵入地盘的土狼,而不是躲在母狮子的屁股后。我享受着你的忠诚,便有庇佑你的责任,如果连这个道理也不懂,那么,佩姬·唐·莱因施曼,也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可怜虫。”
她制止了黛丽安的辩解,命令道,“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尽快康复。”
伤势带来的疲倦,很快让小女佣陷入了昏睡。
大小姐伸手替小女佣盖好被子,倾听着壶里水逐渐沸腾的咕噜声。
她再度陷入回忆,思索着将自己诱骗至如斯悲惨境地的诡计。
第五十五章 佩姬·佩姬(三)
绑匪头子眯着眼睛,煞有介事地猛吸了一口雪茄,吐出飘逸的烟圈,“也许我能慈悲点。”他说话的口气洋溢着令人厌恶的腔调,“如果您有什么话,想安慰您的爱人,就请尽情说吧,虽然我不能保证,他是否能够明白。”
在得到允许后,大小姐走到了身陷囹圄的男人身侧,她蹲下来,嘲讽地打量着丈夫,探试地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脸,检查他的理智到底还残留几分。
朱利尔斯像只受惊的野兽,猛地一张嘴,狠狠朝佩姬的手背咬过来,咬得狠极了,如果不是收手得快,差点被撕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该死,你这条疯狗!”大小姐愤愤地吼道,搓着手,她还是被牙齿蹭了下,留下道血痕。
瞧,他的眼睛陷进颧骨里,眼眸充血,令人毛骨悚然地尖叫着,面容覆盖着阴沉的灰色,下贱得和烂肉毫无区别。
“疯狗?”绑匪头子火上添油地嚷道,“天,您的心肠真是冰冷的铁石,您居然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就算他是个疯子,但您在婚典上发过神圣的誓言,理当照顾他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誓言?
在佩姬心里,这场婚姻只不过是一只脆弱的薄胎陶瓶,是她上前攀爬的踏脚台阶,而不是带来耻辱的麻烦,不是拖累她前行的绊脚石。
大小姐越是如此想着,就越是感到怒火难平。她暗暗下定决心,敌人要送入墓场,而垃圾,也得被扔进腐臭的垃圾堆。
她准备将曾用在西部那场继承权官司上的诡计,在使用一遍,让影王那位能操纵死尸的龙脉者,控制着朱利尔斯,公开发出御令,将库珀·冯·特维尔亲王的权利转移到自己手中,并且告召天下,在目前的紧急关头,王储妃代表皇室,行摄政监国之职。
然后,再给他安排一场华丽的葬礼,理由很简单,储君在被绑架的期间,已经受到了难以治愈的重伤。
还得有一个孩子,时间上很急迫,她已经准备好,等大个子卡西莫多从葡荷归来,马上开始一段每日四次,偶尔五次的制造期。
这样才能将主动权抓到自个的掌心里,朱利尔斯死掉,比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更加有用处。
佩姬拥有着恶魔和天使的两种面孔,她所欣赏的忠诚属下,会不遗余力地维护和恩宠;而不屑一顾的猴子们,只配成为滋润她这朵高岭之花的肥料。
“……佩……佩姬?!”
肥料喘着粗气,飘忽不定的视线,慢慢聚焦在大小姐身上,似乎瞥清了佩姬的身影,那混沌的脑子,仿佛从噩梦中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突然尖叫起来,口齿不清地咆哮着,声音凄凉。
“快……快逃……”
福兰·弗莱尔惊讶地望着朱利尔斯,魔药的剂量下得相当重,足以让精神最坚硬的人,变得狂暴野蛮,熄灭人的理智的光,但他即便在如此的境遇中,依然能摆脱药物的禁锢,辨认出自己所珍视的女人,拼命朝她发出警告。
多么可叹的灵魂,多么可怜的男人。
“下地……地狱的,冲着我……我来,别把女人扯……扯进来……”
疯子诅咒着,挣扎着,企图把自个瘦弱的身躯,挡在佩姬和枪手间,他只能用这举动来保护他的妻子。
铁链捆得那么的紧,把朱利尔斯勒得皮开肉绽,鲜血正逐渐渗透衣裳,滴落地上,他仍不管不顾。
福兰的面前仿佛展现出了昔日在树林中,被伊戈·安德杀害的场面。
“你这遭天谴的,那只是老人和弱女子!”
“喔,我得赞美自己的慈悲,安排你们一家在地狱再会。”
对于佩姬,他有理由行这报复的天赐权利,但同时,他也扮演了残忍卑鄙的角色,就像别人曾折磨他一般,让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痛苦崩溃。
如果有能印照人心的镜子,那在场的所有人,谁是最丑陋的呢?
朱利尔斯已掩不住哭湿了脸,发出大声而痛苦的呜咽,“求……求你了……别她扯进来……”
凄惨的哀嚎,在岩窟中回荡,绝望的呐喊几乎击倒了福兰。
这便是我所期盼的审判么?
我有什么理由,将恨传染给无辜者?将良善的人,拖入无尽的深渊?让他感受到,我曾遭遇过的悲哀?
“好吧,尊贵的女士,看在你丈夫的祈求下,请您为过往的罪行忏悔,像审判席上罪人般谦卑地忏悔,发誓赎罪,只要做了,我便放了他。”福兰像个烂醉的酒鬼,无法稳住平衡,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他咬着下颚,腮帮子的肌肉鼓胀,费力地说道。
话一离口,福兰又后悔起来。为什么要如此软弱心肠,应该毫不迟疑地继续将表演进行下去,将这女人的丑恶完全揭露,将她湮灭。现在好了,他把一切计划都毁了。
“不,这不是软弱,也不是优柔寡断。”他想,“这只是因为,我的灵魂,依旧是个人。”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继续延伸,佩姬像个最天才的演员般,按着她并不知晓的剧本,说出了福兰本期待的台词。
“我和你有仇?原来如此,你的目标果然是我。”大小姐嗤笑地说道,“很可惜,仇视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甚至记不起来,在何时何地招惹了你,但死人不会再给我找麻烦了。”
“你不管他的死活了?”
“让一位未来的皇帝,和你陪葬,想必也是你的荣幸。”
“想杀死我,这可以理解,但他的确对你满腔热忱。”福兰小声说,觉得一股悸动涌上心头,“瞧瞧他为你做的一切,听听他的哀求,你冷血到这般地步了么?”
“我并没有请求他爱我,也不需要回应不期待的爱。”佩姬冷笑,“他这种废物,只会让觉得恶心!”
她奇怪于这狡猾的绑匪头子,突然间变得有些失魂落魄。
天赐良机。
姑娘回身闪到黛丽安身后,扬扬手指,无情地命令,“动手,让他们都死!”
小女佣踩着充满韵律的步伐,像只矫健的大猫,飞纵而起。
……
一大群乌鸦从树梢腾空飞起,黑黝黝的丛林边缘回荡着刺耳的嘶哑鸣叫声,影王的小干部胡恩·维戈加收回了无形的精神之眼,在组织里,他的绰号叫“猎犬”,这得益于胡恩所拥有的卓越追踪能力,他刚运用自个的天赋,将精神烙印投影在整个地下洞穴,分析着每一条道路的转折和终点。
“储妃殿下和黛丽安小姐的位置已经确定,我还发现了一条近道,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迅速抵达,沿途没有警备。”胡恩说道,他抹了把前额细密密的汗,在心底暗暗嘲讽着普通人在智商上的局限性,以为凭迷宫般的隧道,便能阻挡住他们追踪的步伐?
无论如何,那绑匪都失算了。
按策划好的方案,四名龙脉者正准备进入岩洞,悄然潜伏到临近,出乎意料地发动攻势。
那必定是场一边倒的屠杀。
在半空盘旋,迟迟不肯归巢的鸦雀,愈发嘈杂地呱呱乱叫起来。
胡恩停下脚步,疑惑地回首瞥了一眼,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妥。
如果不是受到刺激,乌鸦不会闹得如此厉害。
视线远端,似乎有抹微弱的绿光,在阴影中闪烁了一下。
然后,在同僚惶恐的眼神中,“猎犬”胡恩的头盖骨飞了出去。
……
气势汹汹的旋踢,那只曲线匀称的腿,带起的风压,像刀子般割着脸。
福兰双臂交叉横在头前,结结实实挨了一腿,臂骨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了一下,痛得碜人,他就势侧身翻滚,拨出枪,但还来不及瞄准目标,姑娘腰肢仿佛柔软得没一块骨头,在半空中将身子扭了回来,直直窜入他的怀里。
“震撼!”黛丽安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冒出淡淡的光,顿时,一股极其强悍的力,仿佛狂乱的气流,将福兰击飞,狠狠撞到十几米远的一支粗壮石笋上。
“轰”,石屑纷飞,灰尘四扬,石笋断成数截,将男人埋在下面。
枪响,枪手们纷纷扣动扳机。
小女佣敏捷地在石头间飞快穿梭,子弹追随着她的身影,在石头上溅出火花,但怎么也射不中。
朱利尔斯突然嘶哑地吼叫着,双腿猛蹬,将一个迫不及防的枪手撞落入湖中,连滚带爬地拼命朝佩姬避身的位置跑去。
枪手调转枪口,准备击毙逃脱的俘虏。
“该死。”黛丽安担忧女主人被流弹误伤,急急回撤。
储君被铁链绊倒,绝望地闭上眼,他来不及爬起来,只能闭目等死。
“不要开枪!”
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吼道。
黛丽安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从石堆中站起来的绑匪头子,除了胸前的衣裳,如被精心裁剪过般,出现一道手掌造型的裂口,人却完好无损。
“这男人不是常人。”姑娘警惕地想,她的震撼拳,哪怕对方穿着坚固的钢甲,都能直接将气劲渗入体内,绞碎脏器和骨骼。
她猜测对方肯定隐藏了什么能力,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双方沉默了下来,各怀鬼胎地等待着什么,岩窟除了彼此间的呼吸声,只剩下居心叵测的阴翳。
“胡恩·维戈加呢?居然到现在还没赶到,如果刚才配合黛丽安,就能一网打尽。”佩姬不快地想,“影王的人越来越靠不住了。”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卓尔法应当已将亲王的军队,引到此处。”福兰想。
唯一喜悦的,是朱利尔斯,储君殿下狼狈地挪动着,慢慢爬到妻子的身旁。
“我……安全了!”他如释重负地叹息,摇晃着仍然有些不清醒的脑袋。
佩姬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将手伸入怀中。
朱利尔斯将爱妻的神情,误解成了羞涩和愧意,结结巴巴地安慰,“别别为刚才的话愧愧疚,我清清楚,是为为了迷惑匪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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