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之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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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刀剑已经运送过来了，米狄记得，就连一向谨慎的父亲也对这批武器的质量赞不绝口。

成列的长剑整齐地插在武器架上，工匠们显然十分尽责，米狄随手抽出任何一柄，都经过精心的保养。在剑柄上，镌刻着赛斯家族的纹章，证明这是出自于其自傲的家族工坊的制品。

米狄拿着长剑，对着武器库角落一柄自家产的长枪随手一削，没费多少力气，便直接将枪杆一分为二。

“根据赛斯家族的说法，是在锻造时加入了稀有的尖晶石，所以这些长剑才能达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为此，虽然说优惠价格，却反而以一般武器两倍以上的价格卖给我们。”米狄看着泛出寒光的剑锋，冷声说道，“只不过，当我和芬里尔他们一起厮混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听到，真正掺入的不是尖晶石，而是另一种东西。”

伯爵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是什么？”

“黑硬石！”米狄的语调中，带着一种确信。

“什么！”伯爵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硬石虽然和尖晶石一样，都会令金属更不易磨损，而且变得锋利，但是前者却有着致命的缺陷——只要一遇到酸水，便会很快分解。只不过，类似的骗局在贝尔玛尔公国内并不常见，毕竟，黑硬石主要分布于德洛斯帝国境内，若是运到贝尔玛尔来，价格便相当高昂，可以归类为“高价的材料”。

用高成本去做一柄劣质武器，这种事没有人会去做。

然而很快，依照着米狄的方法，伯爵亲手倒在剑锋上的酸水便显现了效果。原本削铁如泥的剑锋上出现了一处又一处的腐蚀。

短短几分钟后，那柄看似光亮的长剑，便因为自重而断成两截，剑锋坠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响声，仿佛一记重拳，砸在了伯爵的心头。

但英格曼毕竟是一位老练无比的伯爵，很快，他便从一时的慌乱中镇定下来，然后大笑着，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米狄，你做得很好，既然议员派完全无视了荣誉与信义，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遵守之前的约定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被父亲像这样发自内心的表扬，大概还是第一次吧？米狄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尽管有着未来二十年的记忆，不过目前自己人言轻微，在其他人眼中，米狄毕竟还是那个缺乏责任感和能力的纨绔，能做的到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况且，米狄相信自己的父亲，绝对能够令家族摆脱目前的泥潭。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将属于自己的那些事情，做到完美。

“父亲，我想要请洛特朗去采购一些稀有的材料，请您允许。”米狄想了想，又说道，“主要是要调制一种用来增强耐力和活力的药剂，您知道，马上就要到学院试炼了。”

“依然是和汉密尔顿家的千金小姐菲娜一起么。”伯爵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若是说原本米狄是议员派打入到菲娜小队中的绊脚石，那么现在，在议员派和家族彻底决裂的情况下，这一件事便发生了本质的转变。阿思雷克斯家族不过是伯爵爵位，始终需要一座靠山，而现在，女王派成了最好的选择。

若是米狄能够真正地称为那位千金小姐的助力的话，家族之间的商谈，也会方便得多。察觉到儿子的视野真正变得开阔，英格曼伯爵的眼中，流露出欣慰之情，接着，他慨然点头：“好好去做吧，需要什么尽管去和洛特朗说，父亲全力支持你。”

硬化剂、血滴石、灵魂晶石、曼陀罗花，影线草……各种各样的高价材料，在短短半天内便被凑齐，然后一样接着一样，送进了城堡中的魔法实验室。尽管父子之前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那种关系，但英格曼伯爵的溺爱还是一如既往。

虽说对于父亲的这种过度宠溺，米狄也有些没辙，不过现在他正需要这份完全的信任，以及放纵。

要说为什么，因为米狄接下来要做的，根本就不是炼制什么耐力药水活力药剂。

夜暮时分，吃完晚饭之后，米狄做出一副废寝忘食，实验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的样子，叮嘱洛特朗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自己。接着，他清点了一下包裹内的材料，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三楼的窗户，然后抛下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绳索。

城堡的防卫明显加强了，显然是由于忌惮赛斯家族暗中会有什么动作的原因。只不过，对于在这里居住了十多年，同时又有了多年冒险经验的米狄来说，却根本不成问题。

没花费多少力气，他便顺利地避开了卫兵们的视线，从平时运送垃圾的不起眼的通道中，离开了城堡。

清冷的月色之下，米狄一人背着冒险者的厚重背包，佩戴着适于战斗的宽剑，在冰冷的冬日夜晚中走着。

他的目的地距离城堡并不远，是三十公里以外的一处峡谷。那里地势险峻，缺少植被，十分荒芜，别说是贵族，就连猎户们也很少光顾，堪称人迹罕至。

但是米狄知道，在那峡谷中有一处洞穴，里面有一柄带着铁链的断剑。

在那柄剑上，附着鬼神。

在前一世，当德洛斯帝国的军队踏破伯爵领，四处掠夺之时，以父亲和老管家的死为大家，米狄一个人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城堡，最终便流落到了那片峡谷之中，然后发现了鬼神，这才具有了自保之力，终于杀出一条活路。

只是，当时的觉醒远远算不上完美。

与其说是觉醒，还不如说是鬼神试图争夺米狄肉体的控制权，接着遭受少年意识的反抗。再加上在这个过程中帝国的搜索队再次袭来，结果迫使这种争夺中途遭到打断，宿主与鬼神之间的融合率一直都很低。

拜此所赐，在之后的十年内，米狄连很多鬼剑士专用的技能用起来都极为困难。

但即使如此，依附于左臂的鬼神，依然为米狄这名从纨绔变为半路出家的鬼剑士，提供了莫大的助力，甚至帮助他战胜了许多成名已久的鬼剑士，这其中，也包括了当时被誉为鬼剑士第一任的芬里尔。

现在回首来看，米狄这才能够估量出，隐藏在那柄断剑里的鬼神，绝对属于罕见的极品。

再加上自己的重生似乎也与那鬼神最后凝聚的力量有所联系，所以米狄在重生后早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与那鬼神融合，然后以鬼剑士的身份，在贝尔玛尔公国最大的法阵中进行转职，以达到完美的效果。

到时候，自己究竟会具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值得期待。

几个小时后，米狄终于来到了峡谷之中。

这里遍布着乱石，大地上时不时会出现开裂的痕迹，植被很少，更寻不到一处水源，因此也看不到任何动物的活动。在冰冷的淡青色月光照耀下，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通往深渊的大门，抑或是死者们沉眠的寂静坟地。

就要到了！

米狄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向着峡谷深处走去，尽管这个地方他此生只来过一次，然而，当时的记忆却是那么鲜明，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细节被漏掉。只不过，尽管知道洞穴的位置所在，他还是先压下心头的激动，谨慎地等待了半个小时，以弄清楚是否有人跟在自己后面，在确认了不会受到打扰后，他这才进入洞穴之中。

在布满钟乳石的潮湿石路上前行，时而通过狭窄得必须侧身而过的罅隙，时而匍匐于地进入难以发现的地洞，终于，米狄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地底深处的一片巨大的空洞，地下河在这里露出了其脉络，从而形成了一片静谧无比的湖泊，从天顶的罅隙中漏下的点滴月光，以及石壁上散发出橙色光芒的荧光苔，令整个空间如梦似幻。

而在这片湖水的中央，一座白色沙砾堆砌而成的小岛上，一柄断剑就那样插在沙中，它的旁边，蜿蜒着一条不知以何种材料打造而成的古老锁链。

一瞬间，米狄只感到自己的全部意识都被吸引了过去，心跳，同步了。

鬼神就在这里。

米狄压制住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并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在湖岸边止步，然后从背包里，一样样取出白天调制而成的各种药剂，以及材料。

他要先做准备。

大部分情况下，剑士与鬼神的融合都是突然而毫无征兆的，不知不觉中，左臂便被寄生了鬼神，接着发作变异。这是大部分鬼剑士诞生的简单过程。

而像米狄前一世那样，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发生融合的，则可以说运气差到了极点。

然而，此时此刻，米狄明确地知道，鬼神就在眼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在能够预期鬼神合适寄生的情况下，有一种办法，可以提高鬼神与肉体之间的融合度，甚至令两者之间相辅相成，达到完美融合的效果。

这是另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与魔弹女王不分伯仲的强者，雾之魔女艾丽斯传授给米狄的知识。

在三人之中，艾丽斯的知识是最渊博的，魔力也是最强大的，如果说魔弹女王菲娜是引领隼之团的旗帜，那么雾之魔女便是默默在后方支援的中流砥柱。

只可惜，鬼神无法分离，就算是神通广大的雾之魔女，能做的也不过是通过药物与法阵，尽可能地减少鬼神与宿主之间的冲突，一点一点地改善米狄与鬼神的融合程度罢了。

但现在不同，米狄占据了天时，地利，以及通过重生而获得的知识。

这一回，米狄要完美地融合鬼神，做到古往今来的鬼剑士们从未做到的事情！

第7章　鬼神

他首先脱去了上半身的衣服，从背包里取出一种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身体上。这种以硬化剂、血滴石为主要材料的药膏，可以令身体对渗透的鬼气产生有效的抵抗力。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阻止鬼神入侵，而是减缓其速度。

鬼神入侵时，首先会直攻人体的要害——心脏——若是被攻破，那也没有什么鬼剑士了，只会剩下一具尸体罢了。所谓的鬼剑士，就是指那些至少能够抵御这种攻击的人类。

然而，这种入侵，也会使得鬼气在体内的分布变得极为紊乱。为了让鬼气能够更均匀地分布在左臂上，所以，米狄一上来就要用药膏减缓其速度，从而达到左臂均匀容纳鬼气的效果。

接着，米狄又拿出一瓶淡金色的药剂，然后抿了一小口在嘴里，并不咽下。

这是将灵魂晶石溶入曼陀罗汁液再稀释后形成的唤魂药剂，对人来说是一种致幻剂，喝多了可能致死。然而，使用它的时候，能够激发意识中的潜力，从而使得人类弱小的灵魂，超越强力的鬼神。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令自身与鬼神融合，进而形成足以掌握鬼神的主从关系。

确定一切准备就绪，体表涂抹的药膏也已经渗透入皮肤之中，米狄带上了最后两种材料——影线草与薰雨花，大踏步走向了湖心的小岛。

湖水很浅，却也很冷，米狄却恍若无感觉一般，直接就那样走了过去。每往前走一步，他便可以感受到周围的鬼气强烈了一分，最后恍若实质一般，如同一道道纤细而锐利的钢丝，挂在自己的身上，令肌肤感到无法抵御的彻寒。

一步，又一步。

米狄的双脚终于离开了湖水，踏在了纯白色的沙砾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左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面前的那柄断剑！

剧烈的痛苦在一瞬间便传遍了米狄的全身上下，简直就好像是一根烧融一半的钢剑，从左臂向着心脏的位置刺去一般！

事先准备的药膏确实地起到了作用，但这也使得痛苦被放大了数十倍——由于鬼神入侵肉体的速度大大放慢，原本一刀两断的瞬间疼痛，此刻变成了如同钝刀一般的来回切割，刺痛着米狄的神经，甚至是灵魂。

尽管是冬天，米狄的额头上还是淌下了豆大的汗珠，全身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然而，望着森然冰冷的鬼气如同藤蔓一般沿着左臂不断向着心脏蔓延，他却一声也不吭，只是抿着口中那一口唤魂药剂，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突然之间，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鬼气仿佛偃旗息鼓了一般，动也不动。

但米狄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一瞬间将精神凝聚到了极限——鬼神要蓄力发动破坏性的一击了！

普通剑士面对这种状况可能一无所知，然而对于重生过后的米狄来说，这却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刻，突然之间，左臂的知觉彻底消失，就好像手臂被齐根斩断了一般，正是鬼神的全力一击！

米狄在这个瞬间立刻吞咽下了唤魂药剂，他的灵魂与意识在这一刻膨大，双眼之中更是迸射出锐利如刀的精光。

这股排山倒海的精神力量从正面撞上了鬼神的攻击，两者以米狄的肉体为战场，在无声之中拼死较量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唤魂药剂的效果也在一点一滴地消失，身体就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剧烈地疼痛着。然而，米狄却没有放弃，依然咬紧牙关，去驯服体内的鬼气。

确实很疼，疼到全身都麻木，疼到灵魂都无法动弹，然而，与这二十年来失去家族，失去同伴，失去恋人的那份绝望相比，眼前的这一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回应我的召唤！米狄在心中呐喊着。

终于，那股鬼气瞬间收缩，如同冻结的冰一般，凝固在了米狄的左臂。

手臂的表面出现了一个豆粒大的突起，随后又缩了回去，过了一会重又出现，收缩往复不止，仿佛鬼手内部有一颗微型的心脏。这样的心脏逐渐多了起来，四个，八个，十六个，最后整个手背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突起。这个缩下去，那个又突出来，而且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以至于米狄觉得自己的左臂快要爆炸了。

然而跳动的频率最终慢了下来，米狄发觉突起的跳动正逐渐和自己的心跳相吻合。终于有一股灼热的能量流通过手腕涌入身体内部，米狄发现自己重新找回了身体上一部分的感觉：左臂可以活动了！跟原来一样灵活，一样自如！

“鬼手”形成了！

与一般鬼剑士那些鬼气四溢，甚至会发生形态上异变，显得森然恐怖的鬼手不同，米狄的左臂几乎与正常人无异。唯有手臂的表面仿佛被镌刻上了无数道如藤蔓般的深紫色花纹，这花纹不断蔓延，直到接近肩膀的位置才渐渐消失，气息完全内敛，没有任何外放的迹象。

若是穿上衣服和铠甲的话，不仅看不出外形上的区别，甚至就连鬼气都感觉不到。然而，在这左臂的内部，米狄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量正蛰伏着。

鬼手表面的纹路闪烁不停，周围的魔力开始向着米狄所在的位置聚集。

这是鬼手进行的第一次魔力牵引，在这次牵引结束后，米狄便会从一般的剑士，转变为能够感应到魔力的鬼剑士。而这首次魔力牵引的程度，便决定了米狄作为鬼剑士的成长潜力，因此他的眼中立刻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在前一世，尽管中途被打断了融合，但之后重新进行的仪式过程中，米狄的鬼神依然令其升了整整一级，各项身体素质都得到了明显提高，可见其力量之强。

如今，米狄做好了各种准备，整个融合过程也完美无缺，不知道能达到什么程度？

在米狄期待的目光中，周围的魔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像凭空刮起一阵旋风，空气中的魔力，顿时浓郁起来。原本无形的魔力，此刻却有若实质，带起一阵阵强风，搅动起米狄的裤腿，带出猎猎的响声。米狄的眼中流露出震撼兼并惊喜的神情，魔力漩涡之庞大绚烂，让他感到自己渺小如蚁。整个湖面上都充斥着浓郁的魔力，景象壮阔至极。

而与此同时，米狄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素质，正在以一种空前绝后的速度提高！

力量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