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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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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姜就哄着鹏哥儿去亲了亲常太太,哄常太太笑了,才带着儿子回自己院里去睡。添哥儿每日吃饱了就睡,饿醒了就吃,丝毫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对他嫉妒了一回,只养的越发白胖了。
过完年没两个月,顾家那边来人见常太太,接着常太太又往青州去了一封信,明姜一心照看两个孩子,也没留心,结果到四月底的时候,常太太在一天早上宣布喜讯:常怀安终于能调回京里来,到金吾卫做指挥使,总算不用再一个人留在山东了。
常家上下欢欣鼓舞,等五月里常怀安到家之后,更是大摆筵席宴请了一次亲朋,庆祝一家团聚,只有明姜晚上回房,心里越发思念远在浙江的常顾。
今年鹏哥儿虚岁已经五岁,周岁也四岁多了,明姜日常无事,就亲自带着他识字,想着得等到浙江之后再能让他正式入学,此时倒不好寻先生,索性自己上阵,先教孩子识字。添哥儿那里几乎不用明姜操什么心,那孩子能吃能睡,比鹏哥儿还省心一些。
这一年家里平平静静,常顾在浙江也很是太平,只跟海匪接战了两次,海匪都是一触即走,并没什么特别建树。只是严家那边刘湘再次怀孕,却不等家里众人欢喜就又小产了,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这一次伤了根本,以后恐再难有孕,让刘氏和范氏添了许多烦恼。
明姜虽也忧心,可却帮不上忙,现在公公也回了家,常顾又不在,她也不好常回娘家,只过去安慰了刘湘一次,又送了些补品过去。
到年底添哥儿过了周岁,常太太和常怀安看着孩子很壮实,也担心儿子一个人在江南,就和明姜商量了,说过完年等天暖了送她去宁波。明姜先是一喜,回去算了日子才觉不对,第二日悄悄跟常太太说:“明年七月是媳妇祖父七十寿辰……”
“啊呀,可不是么!”严景安身为首辅,他的生日朝中做官的鲜有人不知,常太太握了掌:“是我疏忽了,那就等七月里给阁老过完生日再走,也不差那几个月。”
明姜也是这个意思,当下就谢过常太太:“多谢母亲成全。”
常太太拉着她:“你这孩子又来了,这是该当的,亏得你提醒了我!”等晚间又和常怀安商量送何寿礼,是不是现在就该置办了云云。
而常怀安想的事更多,元景十二年不仅有严景安的七十大寿,更有今上元景帝的四十寿辰,他本来就在和岳父在商议进上的贺礼,要如何才能送的脱俗又不奢靡。今上不同先帝,不好黄老仙术,也不喜青词,平素为人又崇尚节俭,这进上的贺礼就不能太贵重了,早前可就有六部官员送了贵重礼物被贬官的事儿在呢。
他跟常太太嘀咕了半天:“岳父大人说,要得陛下满意,也只有清雅的字画了,可惜我们并无拿得出手的。”
“唔,字画啊,对了,那文集行不行?常顾媳妇不是给她老师出了一套《南乡文集》么?”常太太猛然想起来明姜的先生可是诗画大家,就跟丈夫建议道。
常怀安摇头:“那文集都出了多长时间了,再说严阁老必定早拿给陛下看了,不成。”
常太太又寻思半刻,有了新主意:“那就跟常顾媳妇说,单出一本敬上,可以在文集里加两幅南乡居士的画儿么!”
常怀安坐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要不,你明日和儿媳妇说说?我叫人去找刻工,咱们单刻一本!”夫妻俩计议已定,终于安心睡去。
第二日常太太和明姜一说,明姜自然无法拒绝,她身为常家的媳妇为常家出力也是分所应当,于是找了几幅杨先生最擅长的画作做版,让请来的刻工单独印了一本精美的书画集,给常家作为元景帝四十寿辰的贺礼。
常家投桃报李,给严景安准备礼物的时候也特别尽心,专挑了一些比较贵重清雅但严景安又用得着的东西,比如上等的徽墨歙砚,还有名贵的田黄石、鸡血石等,再加上一些滋补保养之物,这礼也就算成了。
元景帝果然十分喜欢常家进上的贺礼,还特意叫了常怀安觐见,夸奖他养了个好儿子,勉励他们父子好好为国效力。常怀安感动得痛哭流涕,在御前表了好一番的忠心。回家以后就跟常太太说,让她好好贴补二儿媳妇,说小两口南下过日子不容易,一定不能苦着孩子们。
明姜交了差就再没留心这件事,她也要准备自己和常顾送给祖父的寿礼。常顾那里从浙江捎回来一些湖笔,明姜自己精心绘了一幅画儿,画的是松鹤延年,心里衷心期望祖父祖母两个能长寿多福。
她这里画刚画了一半,严家就来人传信,说严谦夫妇带着孩子上京给严景安贺寿,今日已到通州,明日就到家了。明姜喜不自禁,忙去跟常太太说了,第二日要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常太太欣然应允,还特意说,要是在严家不尽兴,尽可住一晚再回来。
明姜回去一晚上都没睡好,她自小和严谦要好,这一遭足有八年未曾再见,心里实在起伏波动,难以入睡,又想到一向交好的大嫂也回来,还有两个侄儿也来,更是躺不住,坐起来本想叫丫鬟准备见面礼,又想起时辰不早,只能再躺下去,明早再说,如此翻来覆去,直到过了子时才睡着。
第二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叫小蛾开箱子,翻来拣去选了半天,才选了早先打好的一个长命富贵金项圈,又挑了一个白玉护身符配上,打算给小侄儿廷锐,又给大侄儿廷钊选了一套笔墨纸砚,然后才打理自己的穿着和打扮两个孩子。
添哥儿现在有十七个月大了,偶尔会冒点单字出来,比如:“啊”,“娘”,“锅”(明姜猜是叫哥),还有“花”等等。今天明姜拿了一套大红的衣裳给添哥儿穿,他看见颜色鲜亮就很高兴,指着衣裳一个劲的说:“亮,亮亮。”
明姜捏了捏他的脸蛋:“这是红,红的!”
添哥儿就学:“龙,冯,红。”最后终于说对了。
给两个孩子打扮好了,明姜自己也穿好了衣裳,就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常太太那里辞行,常太太嘱咐了几句,又让跟着的人好好伺候着,然后就放他们走了。
明姜路上就一直教添哥儿说舅舅,添哥儿很爱学,“啾啾啾”叫个不停,把鹏哥儿乐的,歪倒在明姜身上。添哥儿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喊:“锅锅,玩。”鹏哥儿特别听不得他喊锅,就开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纠正他:“是哥哥!”
一开始明姜看着还笑,后来实在嫌他们两个聒噪,拿了球让他们两个扔着玩,不许他们再饶舌了。到严家的时候,是严谊的妻子李氏来迎接的,李氏是三婶的侄女,跟三婶长得有几分相似,和明姜也算合得来。
“大哥大嫂还没到么?”明姜见了她就问。
李氏摇头:“二伯他们去接了,说是午后才到。”陪着明姜一路先去了刘氏正房。
正房里众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的,尤其是刘氏和范氏,脸上的笑意最为灿烂。明姜进来就被刘氏叫到身边坐下,又让两个重外孙坐到跟前来,说道:“这回咱们可算是一家团聚了!”除了长女之外,一家人齐聚京城给丈夫贺寿,刘氏也算得上心满意足了。
明姜就拉着欣姐儿到身边来:“一会儿见了你爹娘还认得出么?”
欣姐儿抿嘴笑着摇头:“恐怕认不出吧。”她今年已经十二岁,身量修长苗条,颇有几分少女的清丽,和当初明姜憨态十足的模样大不相同,倒是越长越像王令婉了。
“其实容易得很,你爹爹和你祖父长得相像,至于你娘么,你照镜子看看,也就认得七八分了。”明姜笑着说道。
一屋子女眷围坐一处说说笑笑,又有孩子们在地上跑来跑去玩耍,整个正房十分的热闹,午间众人一起吃了饭,吃完也都没去午睡,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来人报讯,说大爷一行人已经进了城门,正往家里来了。
165团圆
欣姐儿一听说就站直了身子;明姜心里感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别急,就快来了。”欣姐儿转头看着明姜;轻轻点头;眼珠儿却慢慢红了。
紧接着前院来人传信,说老太爷命大伙一起到前面敞厅等候,范氏妯娌几个忙上前服侍着刘氏起身;然后簇拥着她往前厅去;刘氏还不忘回头安排下人抱着孩子们,一行人鱼贯出了正房,又过了穿堂;就进到了敞厅。
厅里严景安带着三个儿子已经就座,看见刘氏进来,严仁宽兄弟三人又站起相迎,接着各房按房头依次入座坐好。明姜跟着范氏坐下,刘氏亲自抱着添哥儿,鹏哥儿则一直跟在明姜身边,明姜就把他抱在腿上坐了,一时厅内秩序井然。
严景安夫妇两个看着满堂儿孙,都有些感慨,严景安先开口说道:“二十年前我辞官回乡,似乎也是这么个季节,唉,那时可再想不到会有今日的。这些年来我们一家人分分合合,今年倒是难得聚在一处了,你们一个个的长大成人,我和老太太心里是十分欣慰的。”
众人都没回话,只静听严景安说话,“如今我已到古稀之年,也该卸□上重担,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我和老太太商量过,也已经跟陛下当面倾谈,打算今年致仕回乡。”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都是一惊,严仁正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父亲,见他面容十分平静。再去看母亲,母亲却只哄着添哥儿说话,他又去看大哥严仁宽,见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知晓,他就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严仁达是全然的惊讶,他仔细一想父亲确实已到古稀之年,该当过一过闲适的日子了,本想开口赞同,但见两个哥哥都没说话,也就咽了下去。孙辈里面,严诚和严谊、严谕去接严谦了,严诠年龄小,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严景安将三个儿子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就说:“此事我跟阿宽说过,他担心我们两个老人家回乡吃力,就想写信让谦哥儿来接,我说既然如此,就叫他们一家都来京里住些日子,一家人多亲近亲近,以后倒怕没这样的时候。”将严谦进京的原委说了。
“阿宽,阿正。”严景安点了两个儿子的名,严仁宽和严仁正就都站了起来,严景安看着他们说道:“阿宽是长兄,以后要记得帮扶两个弟弟和侄儿们。”严仁宽应了是,严景安又说:“阿正,你一向性情谨慎,又素有智计,以后要多襄助你哥哥。”严仁正也应了是。
严景安又看向严仁达:“阿达,你在翰林院只需潜心向学,若有什么疑难之事,要回来先问过你两位兄长。”严仁达也起身应了是,严景安摆手让三个儿子坐下:“你们兄弟一向友爱,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白嘱咐几句。”说完这句话他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正要继续再说,门外就有下人快步行到门口,跟守门的婆子说了一句话。
“什么事?”严景安扬声问,那婆子快步进来回禀:“回老太爷,大爷一行到府门口了。”严景安就让人传话过去,说请大爷他们到厅中拜见,然后笑着看了刘氏一眼说:“你心心念念的重孙到了。”
厅中众人这才开始说笑,不一时就有几台小轿抬到了院中停下,严谦兄弟先下来,随后则是王令婉母子三人。明姜翘首往外望,只见门口一个蓄须的成年男子整了整装,伸手牵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率先迈步走了进来,正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哥严谦。
严谦夫妇带着孩子进门,先在严景安夫妇面前跪下行礼,起身之后复又给严仁宽夫妇行礼,再次是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接着才是明姜等弟妹来见,明姜跟王令婉见完礼,就把欣姐儿拉到身边:“大哥大嫂,你们瞧这是谁?”
明姜就站在王令婉对面,虽然中间隔了八年的时光,但王令婉的变化并不太大,只是比早年稍微丰腴了一些,却还是貌美依旧。当王令婉看见欣姐儿的那一刻,明姜清楚的看到她眼中迅速变红,接着就充满了泪水,就连伸出去要扶欣姐儿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是欣姐儿?都这么大了……”王令婉一开口声音就已哽咽,到最后更是直接破碎不能成句,欣姐儿也眼中含泪,怯怯的叫:“娘。”王令婉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却强忍着不敢哭,明姜侧了身挡住祖母和母亲的目光,拿了帕子给她按按眼睛。
王令婉感激的一笑,才再次说出话来:“多谢妹妹。”又拉着欣姐儿转身再给刘氏和范氏行礼,“这孩子如今出落的这般好,真是累了祖母和母亲了。”说着深深施了一礼,旁边严谦也跟着说自己不孝。
刘氏却笑着说:“好了好了,哪是你们不孝?你们在家经管书院,就是最大的孝顺,何况欣姐儿在我们身边承欢膝下,已经是替你们尽孝了,欣姐儿,是不是啊?”
欣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刘氏把她叫到身边,让她跟两个早领到刘氏跟前的弟弟说话。
严景安让众人都重新坐下,又把自己要致仕的事跟几个孙子说了,让他们听长辈的话,好好上进振兴门楣,说完之后就让刘氏带着女眷们回后院:“你们娘儿们也去说说体己话儿。”
范氏和苏氏上前扶了刘氏起身,一行女眷又浩浩荡荡的出了敞厅回正房。明姜牵着王令婉的手轻声问她路上行程,王令婉另一边紧紧拉着欣姐儿,口里跟明姜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欣姐儿,把明姜看的心里酸酸的。
进了正房大伙又各自坐下,刘氏身边一共坐了四个重孙子,还有两个重外孙,心里份外满足,整间屋子里热闹欢笑,只有坐在王令婉下首的刘湘心里略不自在,下一辈四个男孩子,只有他们这一房没有,她自己又被大夫说了不能生,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可是并没人注意到她,刘氏先问王令婉:“午饭可吃了?”
“在路上吃了。”王令婉笑着答,刘氏又招手叫她过去:“刚在厅里忙乱,我还没好好瞧瞧你,来,到祖母这来,让祖母看看。”
王令婉听话的走过去,刘氏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转头跟几个儿媳妇说:“欣姐儿还真是生的像她娘。”又夸范氏,“你真会挑儿媳妇,令婉和湘儿都这么可人疼。”
李氏和梁氏听了就不依了,一起凑到刘氏跟前来耍赖:“瞧祖母说的,两位嫂子可人疼,可见我们是不招人疼的,我们快走吧,别在这让祖母瞧着碍眼了。”她们俩都是常伴在刘氏身边的,知道老太太喜欢说笑,就故意来逗她。
刘氏笑骂:“把你们急的!我也得一个一个的夸呀,你嫂子刚到家,你们就来喝醋了,没出息的样儿!”王令婉还和两个妯娌不熟,只在旁边笑。
明姜就上前解围:“两位弟妹可是想岔了,祖母这哪里是在夸两位嫂子啊,这是在夸她自个呢!”众人不解,明明是夸范氏和两个孙媳妇,怎么变成夸自己了,明姜就解释:“祖母说我娘会挑儿媳妇,那我娘是谁挑回来的呀?”
众人都故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还是老太太眼光最好了。”
刘氏笑的不行:“你这丫头也来贫嘴!”
“还是孙女最知道您的心吧?”明姜一副沾沾自喜样,“您看您挑的三个儿媳妇,可不都是顶顶好的么!祖母真是有眼光呢!”刘氏一边骂她不害臊,一边笑得不行,直让人来揉揉脸,满屋子都是欢笑声,远远的传出去,连厅里的男人们都听见了。
当晚严家开家宴,刘氏打发人回常家去说,要留明姜住一晚,本来之前常太太就是允了的,因此明姜就留在了严家,晚间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还都饮了点酒,很晚才散了各自去睡。
第二天明姜又在严家耽搁了半天,和王令婉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姑嫂各自讲了这几年的生活,明姜十分思念平江,问的也细,连后院的菜地还种不种菜都问了。
“怎么不种?你哥哥带着你两个侄儿,无事就去后院里折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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