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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地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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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千百年以后,就是现在,虞世南的手书字帖,也是难得的墨宝,因为他也是爱惜羽毛之人,自知声名日隆,反而极少出手临书,尽管居于长安,不知道有多少达官权贵上门求字,欲以千金润笔,却也求之不得,所以书法在市面上流传其少,愈加珍贵。

“韩小哥,这篇字帖让与我如何。”

“也不会让你吃亏,老夫愿意用珍藏已久的二王字帖相换。”

“别听他的,那二王帖可能是赝品,小哥是否喜欢殷商青铜器皿……”

“汉代张芝真迹!”

“建安七子……手稿残章。”

瞬间,未等韩瑞弄明白怎么回事,众人反过来将他围得团团转,七嘴八舌,嚷嚷闹闹,口中说出之物,也是当世稀少的宝贝。

一个儒士见到旁人许之以厚利,一件比一件珍贵,顿时急了,也没细想,扬声叫道:“……某有虞公的朝会帖真迹。”

众人愕然,顿时哭笑不得,连虞世南也苦笑摇头不已。

明白出糗了,那人脸面涨得通红,依然嘴硬道:“同是虞公真迹,价值应该相似,平等相换,韩小哥绝然不会吃亏。”

旁人哄笑了阵,没有理会,继续缠着韩瑞。

只觉得头大如斗,韩瑞连忙扬手叫道:“诸位,且让我考虑片刻,再作决定。”

好说歹说,费尽唇舌,好不容易将众人安抚下来,韩瑞才得安宁,挤进书案旁边,眼睛立时亮了。

却见书案上,整齐铺着上好的纸张,其上是虞世南亲手撰写的师说文章,以楷体而成,书法用笔俊朗圆润,字形稍呈狭长而尤显秀丽,横平竖直,笔势舒展,一片平和润雅之意,气象万千,堪称大家。

落款、题跋、鲜红官印,寥寥几十字,阐明了文章形成的过程,提及在场的名士、大儒,而且特意说明是赠给韩瑞的,字行之间的空白地方,还附有虞世南的几个常用私章,格外显得珍贵无比。

“虞公……”韩瑞恭敬行礼,脸上尽是兴奋之情。

“赠予你,且收妥。”虞世南赞许笑道:“也要切记,诗句文章精妙绝伦,然而六艺经传也不可懈怠。”

韩瑞连忙答应,小心翼翼收拾书帖,那副模样,不言而喻,旁边的儒士纷纷摇头轻叹,知道韩瑞是不肯割爱了。

也有几个不死心,上前小声说道:“是要小心珍藏,不过也可以再考虑下我的提议。”

“要不,老夫替你保管几日。”

某人一片好意道,惹得众人起哄,一致鄙视他的包藏祸心。

韩瑞也是如此,轻笑道:“不劳孟先生费心了。”卷好书帖,小心捏拿,决定在回到家之前,绝对不让它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唉。”

众人纷纷摇头,遗憾似的散去。

发自内心的欢喜,嘴角自然掩饰不住灿烂笑容,韩瑞步履轻快,返回席位,迎面的却是绛真温柔声音。

“恭喜韩郎君。”美人盈笑,秀美小脸艳丽动人,肌肤如玉,有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晶莹通透,有股说不出的细致。

一语双关,韩瑞只明白其一,得意笑了下,扬了扬手中书帖,小声道:“待我裱饰之后,借你观赏几日。”

“谢谢。”绛真笑道,盈盈眸光,似比天上明月还要清亮。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这是曹植怨歌行的诗句,可知道那些儒士的心情如何,放荡吼了几句,拍着书案,长声叫道:“小姑娘,别总是与小郎君悄悄情言蜜语,过来为老夫歌舞一曲,以慰黯然神伤之情。”

“为老不尊……”绛真秀美的小脸羞红,细声细语嗔怪,踩了下莲足,卷起香风阵阵,飘然而去。

须臾,悠扬的曲乐声又响了起来,旋律连绵之际,胭脂小姑娘曼妙的身姿忽动,与月一般宁静,似沙一般细软,绛真柔唇微启,清脆悦耳的声音漫漫,徘徊,浅唱,三者交融,众人沉浸其中,也不知是谁人递人醇香美酒,韩瑞接来饮了,自然也醉了

谢谢书友‘逆世重生’、‘月下染秋风’、‘叛逆叛变’的打赏。

第九十四章 问话

日夜笙歌,通宵达旦,当东方的天空浮现一抹鱼肚白之时,驿站才慢慢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几辆马车的蹄声,又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向四方驶去,留下串串铃声,把守坊门却有所准备的差役,自然不敢拦阻,纷纷放行礼送。

一阵喧嚣,坊间又恢复了安静,渐渐,居民、商旅、行人,纷纷涌进城中,坊间慢慢地热闹起来,然而,驿站周围,一如既往平静。

驿站房中,铜炉燃着名贵香料,淡白色的轻烟缕缕,半浮空中,瞬息即化,席间几人相对跪坐,却没有说话,只是仔细阅读者手中文章,时而赞赏,时而感叹。

“孟兄,如何?”

“深得古文之风,可惜稍欠风雅对称。”

“甚是。”众人深以为然。

“年轻尚轻,又无专师指点,文章缺乏骈俪,也属正常。”颜师友微笑说道:“加以练习,自然得以提高,然而文章之立意,非是常人所能想,值得称道。”

骈俪,指的是骈文,是六朝文学的结晶和主要特征,其骈偶丽藻的文笔,深得士人的喜欢,并加以推行,把骈文的写作推进到奏议、论说、公文、信札等各种作文的领域,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发出所谓的古文运动,诗赋文章,仍然是骈体的天下。

两三百来年,尽管有人认识到骈文的弊病,就从政治功利的角度、用行政手段试图强行改革文体,但都没有成功,因为隋唐时期的科举考试,都以骈文写对策,自然助长了骈俪文风的流行。

虞世南、颜师友几人,久居江南,受到南朝骈文的影响过深,已经成为积习,而且北朝文人之趋慕南朝文风,也是长期形成的风气,改革文体,堪比改风易俗,当然不是朝廷随意颁布几道政令就能成功的。

不过,尽管认为韩瑞的文章有所欠缺,但是深远的立意,还是让众人为之倾倒。

“的确,能诗善文,潜力非凡,犹如璞玉,若是不加以雕琢,令其散发光泽,就好比明珠蒙尘,让人惋惜。”虞世南赞同道。

“虞公,韩瑞乃是扬州人士。”颜师友突然强调。

虞世南点头笑道:“同属江南,本是一家。”

“虞公记差了,扬州属于淮南道。”孟东明说道。

“某说的是古扬州,而非如今的江都。”虞世南悠悠说道:“说起来,颜学政也并非扬州人士……”

要是比论清淡,身为南陈朝遗臣的虞世南,自然要高明几分,颜师友等人无语,互相观望,暗暗腹诽某人的厚颜无耻。

“虞公,能否看在同是南陈一脉的份上,高抬贵手。”

不像祖籍山东的颜师友,世代在扬州定居的孟东明开口了,分量自然不同,所谓的南陈一脉,指的是当年虞世南与孟东明曾经在陈朝出仕,也算是同僚,后来陈朝灭亡,虞世南归附隋朝,孟东明却选择归隐,人各有志,自然谈不上谁的选择比较正确。

然而,按照儒林贤士的评判标准,在一些江南士大夫的心目中,孟东明的德行,显然稍胜虞世南。

而今,明知孟东明并非故意让自己难堪,虞世南唯有苦笑道:“既然孟兄都这般说了,我岂敢不从。”

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暗含讽刺,孟东明连忙揖身陪罪,心胸开阔的虞世南自然不会在意,笑了笑,摆手自嘲说道:“无妨,屡为亡国之臣,苟活至今,怎怕人讥笑。”

众人钦佩,颜师友笑道:“家祖先后仕于梁、齐、周,终于隋,掐算起来,亡国之数,更胜虞公。”

战乱初平的时代,从来没有腻臣的说话,不然细算起来,唐高祖李渊,何尝不是隋炀帝杨广的腻臣,说白了就是,而今的儒士,信奉的是孟子那句,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的名言,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亡,其实不过是帝王美好的妄想罢了。

达到目的,喧嚣几句,颜师友等人告辞而去,虞世南起身相送,相约来日再聚,便返回厅中,却碰见了韩瑞。

脑袋阵阵酸胀,那是夜酒宿醉附带的遗症,韩瑞用力揉搓额头,见到虞世南身影,连忙空首拜道:“虞公,晨安。”

“醒了?”虞世南和蔼笑道。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韩瑞再拜道:“昨晚醉睡未归,多有打扰,请虞公勿怪。”

“无妨,驿站,顾名思义,别的没有,就是客房甚多,收容你还是可以的。”虞世南轻轻笑道,招来差役,奉上膳食。

“虞公……”韩瑞想要推辞。

“不必拘礼,用膳之后,老夫还有事情问你。”虞世南说道。

犹豫了下,韩瑞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进食,之后净手,跪坐于虞世南下首,轻声道:“请虞公垂询,小子定然知无不言。”

目光掠过赞赏,虞世南似乎有几分激动,暗暗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名韩瑞,可是居于东郊十里的韩家村?”

“正是。”韩瑞答道,眼睛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浮现一抹恍然。

“韩家村内,是否有个叫虞晦之人?”虞世南问道,表情镇定,然而那双抚膝的手,却轻轻颤动起来。

韩瑞毫不迟疑摇头,在虞世南惊疑的目光中,低声说道:“韩家村,韩姓甚众,寥寥几户杂姓,或铁,或陈……,绝对没有虞姓之人,不过……”

韩瑞回答肯定,虞世南神情失落,突然又振奋起来,急声道:“不过什么?”

“小子家中有位管家,名为晦,却随韩姓。”韩瑞说道。

“是何模样,是何底细,从何而来,因何成为你的管家……”虞世南坐不住了,颤音追问起来,苍浑的眼睛里,泛出惊喜的泪痕。

韩瑞据实相告,末了,好奇道:“虞公,晦叔是否你要找的人?”

“武德元年……,时间相差不远,应该是……你且再看,他是不是如此模样。”虞世南掐指盘算,脸面掠出激动之色,突然从怀里取出一个管轴,轻轻展开,却是幅画像。

韩瑞低头观望,却见画中是个中年男子,蓄着美须,相貌英俊,玉冠锦衣,应是王公贵族之流,除去胡须与衣服,与韩晦有七八分相似,只要稍加打扮,简直就是一个模样,然而最让韩瑞感到意外的却是画像角落的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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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相见

“虞世基。”韩瑞惊讶,望着虞世南,隐约有些明白过来。

“如何,是否如此模样?”虞世南期盼问道,低头观看画像,轻轻抚摸,面有戚意,真情流露,一晃,也将近二十年了。

“约莫有八分相似。”韩瑞语气肯定,伸手指往画像人物的脖子处,轻声道:“晦叔此处,也有粒痣子。”

右手颤了下,虞世南冷静下来,卷起画像,声音压抑,缓缓说道:“我要见他。”

自然没有意见,韩瑞答应,虞世南吩咐下去,门外差役立即准备车辆,待两人上车坐好,扬鞭而去。行路途中,韩瑞固然有心打听清楚,但是见到虞世南紧张、沉重的脸色,便识趣闭嘴,不敢有所打扰。

一路无话,很快回到韩家村,马车在宅院门前停下,韩瑞率先跃了下来,门前眼尖的奴仆望见,连忙迎了上来,笑着说道:“郎君回来了,昨晚未归,着实让人担心。”话是这样说,脸上却没有担忧之色,显然只是在表忠心而已。

“不是已经提前说过了吗,可能要在城里住一宿。”韩瑞随口解释,忽然问道:“晦叔呢,在家吧。”

“在,今日好像无事,没见管家出门。”奴仆说道。

“好。”韩瑞放下心来,连忙说道:“赶紧去通知晦叔,有贵客前来,让他快些出来迎接。”

贵客?瞄了眼华丽的马车,奴仆知灵点头,连忙小跑而去。

韩瑞见状,走到车厢旁边,小声说道:“请虞公稍候,晦叔马上就出来了。”

嗯,虞世南闭目应声,呼吸悠长,正在压抑激动的心情。

“郎君,怎么现在才回……”

片刻,一个陌生而又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虞世南再也按捺不住,掀开帘布,探目望去,苍浑的眼睛迷离,朦朦胧胧,似乎又见到了往日的兄长。

“六哥……”

车帘卷起,韩晦也抬头看去,漫不经心地与虞世南打了个照面,神思一阵恍惚,慢慢地呼吸急促,眼睛灼热,盈溢出点点泪珠。

“是十五郎么。”虞世南伸出颤抖的手掌,饱经风霜的脸孔,也淌起了浑浊眼泪。

“叔父……”几乎扑爬而去,韩晦跪在马车旁边,紧紧握住虞世南的手掌,眼泪奔涌,失态地幽咽轻泣。

“……苍天不弃,真是我家十五郎。”

挣扎似的下了马车,虞世南抱住韩晦,老泪纵横,叔侄相见的场面十分感人,韩瑞眼睛一阵红热,已经湿润透了。

然而,到底是历经沧桑,心毅过人,叔侄两人很快收敛心情,韩晦站了起来,搀扶着虞世南,轻声道:“八叔,前些时候,你不是在楚州巡察吗,怎么这般快就来到扬州了。”

“哼,不快些过来,谁知道你是否又躲起来了。”虞世南不满道:“十几年了,为何不来找我,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叔父。”

“我……”韩晦无言以对。

见势不对,旁边的韩瑞连忙打起圆场,笑道:“虞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进厅中落坐,再慢慢细谈。”

环视附近,发现有几个韩家村民驻足而视,虞世南微微点头,反正人已经找到了,正好慢慢地询问,以释心中的疑惑。

三人走进厅中,搀扶虞世南坐于上首,韩晦在下首对坐,挥退奴仆伺候,韩瑞干脆做起了端茶沏水的小厮。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喝水的心情,才坐下来,虞世南就追问道:“十五郎,当日你不是与兄长,还有熙儿、柔儿他们一同……怎么逃过一劫?”

这个时候,韩瑞已经明白,自己的管家韩晦,其实是虞世基的儿子。

话说当年,虞世基是隋炀帝的心腹大臣,言行深得帝心,朝臣无与为比,后来居于高位,便开始安逸享乐,恣其奢靡,雕饰器服,鬻官卖狱,贿赂公行,没有了以前贫寒素士的风骨,在朝廷与民间的风评极差。

虞世基有四子,长子虞肃,好学多才艺,可惜很早就死了,次子虞熙、虞柔、虞晦(韩晦),尽管年纪不大,但都有隋朝的官职在身,那时正逢隋朝末年,宇文化及轼君,虞世基父子自然逃脱不了。

那时情况太乱了,尽管虞世南也在场,向宇文化及求情,只要他能饶过兄长虞世基,情愿以身代死,宇文化及自然没有答应,虞世南唯有眼睁睁看着兄长与三个侄子死于身前。

十几年过去,每当回想那个场景,虞世南伤心欲绝,然而就在半年之前,收到族人虞伋的来信,说是发现侄子虞晦依然存活,虞世南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毕竟天下之大,偶尔见到相似之人,也十分正常。

可是,虞伋的誓言旦旦,又让虞世南带着一丝希望,考虑许久,觉得有必要前来确认,哪怕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但是能再目睹亲人容貌,也不枉远赴万里而来。

不过,而今虞世南已经贵为朝廷秘书监,位高权贵,轻易离不开身,正忖思干脆告假还乡之时,天子有意派大臣巡视各地,简直就是天上送来的机会,虞世南自然不会错过。

在路上时候,虞世南还能保持平静心境,但是越近扬州,心中越乱,匆匆查探楚州之后,直奔扬州而来,宴会之上,见到韩瑞,想起虞伋曾经提过的韩家村,就动了心思,一番盘问,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而今再亲眼见到韩晦,自然再无疑虑。

不过疑问随之而来,当年韩晦明明已经……现在怎会安然无恙,既然能逃得其一,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想到这里,虞世南激动难抑。

没有察觉虞世南的异样,韩晦眼睛微闭,似在回思,喃声道:“……判乱之前,虞伋就来找过我们,要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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