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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地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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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憋久了吧。”韩晦笑道。

“嗯,真是有些闷坏了。”韩瑞点头,举步迈出门槛,丝缕冷风拂掠,扑面而来,打了个寒噤之余,轻轻吸口气,清新的气息沁入肺腑,感觉十分舒爽。

“郎君,拿着暖手,别凉着了。”韩晦连忙说道,递来一块淡黄色,半透明,磨成圆饼状的事物。

入手温润,立即有股暖流从掌心渗进身体,功效似乎比后世的热水袋还胜一筹,韩瑞好奇打量,看不出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暖手、辟寒,就是雄黄石。”韩晦微笑说道:“郑夫人知道郎君大病初愈,身子不胜风寒,专门给郎君准备的。”

哦,把雄黄石合手笼在掌心,韩瑞心中感叹古人奇思巧慧,善于利用事物特性,也暗暗感激郑氏周到的关怀。

走了片刻,韩瑞发现,钱家宅院不小,亭阁布置精巧,池塘假山,小桥流水,走廊曲折蜿蜒,时宽时窄,逶迤曲折,不时可以透过廊壁缕空之处,观赏到园内青藤蔓延,群花争艳的景观。

须臾,经过两三个圆门,有条用石子铺成的甬路,尽头就是一间斗拱交错的建筑,那绕着屋檐屋脊建造的各种动物雕饰,或鳞爪张舞,威猛慑人,或展翅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形态十分逼真。

这里应该就是主屋厅堂,只见厅前有两个穿着印花流丝齐腰襦裙的婢女,见到韩瑞、韩晦,连忙揖身相迎,小手撩开悬挂珠帘,引请两人而进。

“二十一郎来了。”

两人脱履进去,还没有走几步,就听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细碎的步履声传来,韩瑞抬头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紫白相间直裾袍,简单盘发,着装朴素的美丽妇人盈步走来。

不用提醒,韩瑞就推测来人就是郑氏,果然,耳边就传来韩晦的声音:“郎君,快些拜见郑夫人。”

韩瑞微微点头,上前两步,长跽而稽首,恭敬叫唤:“郑夫人。”

唐代的拜节,因行礼姿势不同或行礼次数差异,而有不同的名称,有稽首、顿首、空首、奇拜、褒拜等,其中稽首之礼是拜礼中最为庄重的,一般用于百官拜见君王和祭祀先祖的礼仪,当然,也可以用来表示感激谢意。

“二十一郎,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郑氏连忙屈膝长跽,双手搀扶阻止,同时嗔怪说道:“晦管家,不用说,肯定是你教二十一郎的。”

在唐朝朝代,称呼相熟悉的男子,或者小辈,多以其姓加上行第或最后再加以郎呼之,韩瑞在家族兄弟之中,排行第二十一,郑氏这么叫唤自然显得亲切。

“夫人又是不知,韩晦这人,就是喜欢拘泥礼节,有的时候我就想,干脆让二十一郎留在家里住下算了,免得受到他的影响,成了迂腐性子。”伴随调侃似的笑声,一个身锦衣华服,身形微显福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青年奴仆。

“钱叔父。”韩瑞连忙行礼叫唤。

“瞧,才说着,又忘记了吧。”钱绪大笑,走了过来,伸手搀扶韩瑞,仔细端详片刻,欣喜说道:“嗯,的确康愈了,不似前些日子,虚弱不堪模样,真是吓煞我也。”

“托二位之福,也多亏你们的援手照应,郎君才得以复原。”韩晦长揖说道。

脸色顿变,钱绪埋怨说道:“韩晦,再这么说,我就要翻脸了,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成,当年我与韩九可是患难相交,也曾将一家老小托与他照料,韩九毫不迟疑,连半句赘言也没问,就答应下来,今日韩九纵然不在,我却淡忘他日恩情,与禽兽有何区别。”

“就是。”郑氏也在旁边附和:“早知道晦管家是这等心思,当日……我们就应该把二十一郎接来。”

“呵呵,是我迂腐,是我错了。”韩晦含笑拱手长揖。

“知错就好。”钱绪立即换了张笑脸:“只要你同意我们的提议,就原谅你。”

“那可不成。”韩晦摇头,笑着说道:“偶尔小住也就罢了,长期如此,怎么可以,郎君可是韩家的顶梁柱,主心骨,离了他,韩家说不定就改庭换户了。”

“怎么,韩七又去闹了?”钱绪皱眉说道:“也不给捎下口信,好让我……。”

“不是闹……算了,怎么说他也是郎君伯父。”韩晦轻声道:“同脉血亲,只要不过分,就避让几分,省得给外人笑话。”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指,我就是那个外人吧。”钱绪闷声道,很不乐意。

韩晦微笑说道:“钱郎觉得呢?”

“当然……。”钱绪就要大声反驳,却给郑氏打断:“好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膳后再说吧,再等下去,羹肴都凉了。”

“夫人之令,不敢不从。”钱绪笑道,欣然入席。

唐时还是分餐制,常说筵席,筵是指铺在地上的大席子,是供人跽坐的;席是指铺在前面的小席子,用来摆放餐具食物,所以席的地位要比筵高,不过人们发现坐在筵上,不容易用餐,这个时候,案几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几人分列入席,筵前就摆放一方案几,郑氏吩咐了句,厅外就有婢女捧着各样膳食鱼贯而入,一人一盘,依次搁置他们案前。

同样地食物,自然不存在偏颇差别,在婢女们忙碌的时候,钱绪轻微顾盼,开口问道:“夫人,三郎人呢,怎么不见?”!

第四章 请辞(求收藏、推荐)

“清晨出门了,现在还未回来。”郑氏说道,蛾眉微颦:“这孩子也真是的,交待让他早些回来的。”

“还不是给你惯纵的。”埋怨了句,钱绪有点不好意思,哼声道:“多半又跟一帮狐朋狗友去哪戏耍了,回来让他好看。”

“话也不能这般说。”韩晦轻笑道:“三郎是州学士子,平日与同窗知己,赏风咏月,舞文弄墨,浑然无我,淡忘时辰也很正常。”

脸面似乎有点得意,钱绪却摇头叹道:“真是如此便好,就怕他是和那些纨绔少年胡闹,惹是生非,招惹麻烦。”

“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韩晦说道:“进学三四年,也该学有所成,今年再考取个生徒名额,进京应试,一举中第,二三十年后,说不定就是朝廷的阁老相公了。”

钱绪连连摇头,而郑氏却眉开眼笑说道:“承晦管家吉言,阁老相公什么的,我与夫君倒是不奢求,只希望三郎出息之后,多生子嗣,为钱家开枝散叶即可。”

“这倒是真的。”钱绪点头说道:“想我钱家,当年也是余杭大族,然而几经动乱,只余下同族几房兄弟,膝下更只有三郎一人,若非夫人执意,依我的意思,直接让三郎继承祖业算了,何必考取什么功名,也用不着担心他成亲生子,分散精力。”

没把韩瑞、韩晦当成外人,郑氏立即反驳道:“什么祖业,就是贩盐的,根本上不了台面,若不是九哥帮你脱去了商籍,差点就连累了三郎。”

隋唐时期的科举,虽然没有后来那么严格,但是也不允许商人、奴婢、伎乐、工匠这些卑贱籍户子弟参加。

也知道郑氏只是无心之言,可是落入钱绪耳中,怎么也有些不舒服,就要与往常一样,分辩几句,还好韩晦见机得快,立即说道:“二位,美味羹肴在前,让人垂涎三尺,主人却迟迟不举著,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呀。”

“哎呀,真是失礼。”郑氏尴尬微笑,又悄声嗔怨了句:“都是你的错。”

嘴唇轻动,最终没说出话来,钱绪连忙举盏招呼:“自家宅第,讲究什么虚礼,来,先饮为敬。”

韩晦欣然奉陪,杯盏半举,悬在鼻端,似在轻嗅,忽然惊讶道:“越州蓬莱春。”

哈哈,钱绪附掌大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品尝下,看看是否香醇。”

“少说也有二十年份,岂能不醇。”韩晦笑道,微微轻抿,闭上眼睛,仔细回味。

“可惜,你来迟了,上元节时,有北方豪客来访,赠我一坛西域三勒浆。”钱绪咋舌,痛心疾首道:“其中滋味,难以言述,本想收藏的,饱了几杯,余下却给家贼偷喝了,一滴也不剩,真是……败家子。”

“嗯,的确可惜。”韩晦深表赞同。

“二十一郎,别理两个酒徒。”眼睛泛白,瞥了眼钱绪,稍微回头对着韩瑞,郑氏慈祥笑道:“盘中的鱼脍,是清早刚从滨江运来的鲥鱼,现杀烹制,鲜气未消,趁热尝几口。”

韩瑞微微点头,心中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以为已经给人华丽地忽略过去,没想还有人记得自己,唉,年纪小,就是吃亏,不过说实话,这鲥鱼味道真是不错,腴醇厚,香味扑鼻,吃起来嫩而鲜,肥而美,滑溜细腻,美味难言。

好像反应过来,钱绪连忙说道:“二十一郎,也尝尝这羹汤,是用邵伯湖的银鱼,加上些滋补药材烹饪的,鲜美香淳,补血养气,多饮对身子有益。”

就是与太湖银鱼齐名的邵伯湖银鱼?那真要仔细品尝,韩瑞拿起汤匙,饮了口浓汤,味道果然鲜淳,而且发现这种银鱼个体细小,周身银白色,软嫩而发亮,无鳞、无骨,咀嚼起来,却有些劲道,十分可口。

饮着鲜汤,品尝美味鱼脍、虾肉,配上清香,糯甜的菱饭,韩瑞只觉得有股暖流贯串浑身上下,通体温透,十分舒服。

当然,就算吃得不亦乐乎,韩瑞还知道保持形象,举止有度,没有露出饕餮模样,食不言,寝不语,须臾,宴席接近尾声,有婢女奉上漱口温水,以及温热毛巾。

稍微整理仪表,韩晦开口说道:“钱郎,打扰月余,我想……,郎君也该回去了。”

“嗯。”钱绪额头微皱:“晦管家,这般着急,难道是觉得我们有招呼不周的地方,惹得你心有不满?”

“自然不是。”韩晦解释道:“只不过,郎君身子已经康复,春耕又将临近,也该回去主持安排耕作事宜了。”

“哼,些许琐事,一向不是你安排的吗,与二十一郎何干。”钱绪撇了下嘴,提议说道:“这样吧,你回去可以,不过二十一郎留下来,夫人觉得如何?”

“大善。”郑氏笑道:“能者多劳,晦管家委屈些吧,先回去安排春耕,让二十一郎留些时日,倒时保证平安送还韩家。”

“怎么可以。”韩晦连忙摇头,拒绝说道:“郎君来时……,韩家上下已经人心惶惶,而今我又孤身回去,恐怕……。”

“怕什么,哪个不信的话,让他来某家亲眼观看。”钱绪哼声道。

韩晦无语,只是苦笑,自己不过是区区管家而已,承蒙家主韩九器重,临终之时更加把韩瑞托孤给自己照顾,才勉强有资格主持韩家一切事务,对此,一些韩氏族人已经猜忌纷纷,幸好自己勤恳本分,处事小心谨慎,没出什么差错,几年就这么过来了。

深明人言可畏的道理,韩晦倒不是害怕失去什么,早在十几年前,该失去的,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心中唯一念头,就是报答韩九恩情,不负嘱托,扶持呵护韩瑞长大成人,顺利接手韩家农业,期间,绝对不允许出现疏漏。

察觉到韩晦的坚持,郑氏没有再劝说,而是微笑说道:“好了,莫要再争,既然是关及二十一郎的去留,那就应该由他决定才是。”

“还是夫人言之有理。”钱绪立时笑逐颜开,以诱拐小孩的语气说道:“二十一郎,留下来,钱叔每日都给你买方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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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坊市

方酥是扬州的特产糕点,据说能让行人闻香下马,知味停车,外表晶莹透亮,体内层层相叠,薄如蝉翼,酥脆而不硬,绵软而不粘,入口即化,香甜怡人,不仅小孩喜欢,连大人也忍受不了诱惑,经常私下买来品尝。

终于有点给人予以重视的感觉了,韩瑞微笑了下,站了起来,横移两步,面对钱绪夫妇,屈膝长跽,空首行礼道:“侄儿无端,遭遇劫难,得两位长辈援手,心中感激不胜,也愿留下聆听二们教诲。”

听到这里,钱绪夫妇脸上立即露出笑容,韩晦长叹,欲言又止,却听韩瑞继续说道:“然而,一年之计在于春,田地乃是立家之本,不可忽怠,只得回家安排春耕事项,待了结此事,再来向二位请罪。”

厅内突然静了下来,钱绪转头,迟疑说道:“韩晦,这话又是你教的吧?”

“没有。”韩晦茫然摇头,望向韩瑞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愕然、奇怪、惊疑……,最后慢慢化作了欣慰微笑,想想,少主已经年满十六岁,也该是自立的年纪了。

片刻,钱绪夫妇也明白过来,近几年,韩瑞时常卧病在榻,凡事都由韩晦操办,留给他们的印象,当然只是小孩而已,却不料,光阴荏苒,他日小儿,今日已经茁长成与自己身高齐平的少年,就如同自家儿子一般……

钱绪、郑氏相视而笑,开口说道:“看看,晦管家,还不如二十一郎明白整理,早这般说不就成了,先回去,快些把那烦人琐事处理干净,到时再我派人接你们来。”

“不须劳烦。”韩瑞笑道:“忙完之后,心里还惦记着叔父要请侄儿品尝的方酥呢,岂有怠慢之理。”

“哈哈,本想送你几盒的,听你这般说,还是暂且留下吧。”

“呀,失言,钱叔父能否当做没有听到……。”

一片沉默,厅中哄然大笑,声音透出层层廊阁,传播到宅第之外,让行人纷纷揣测,此间主人定是遇到好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行李收拾妥当,走到院前,看见七八个奴仆,又是背拿,又是肩挑的,韩瑞眨眼道:“晦叔,这是?”

依稀记得来时,只有几件衣裳,一个包袱即可提携,而今回去,却是大包小盒堆积如山,别说提拿,就是挑担,好像也不够人手,从精美的包装可以判断,里面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贵重物品。

“钱郎的赠礼,怎么也推托不掉。”韩晦苦笑道。

“钱叔父……。”韩瑞立即转头,却见钱绪大手一摆,豪气冲天道:“二十一郎,还认我这个叔父,就不准拒绝,要知道当年若不是韩九,哪里还有我今日,这些杂物不算什么,要是有或缺的,一定记得开口。”

话都到这种程度,韩瑞自然不好再客气,苦笑说道:“钱叔父总是这么热情,怕以后都不敢再上门拜访了。”

“不要紧,你不来,难道我不会去韩家呀。”钱绪笑道:“吃你的,喝你的,二十一郎,你可要想清楚,到底是选择吃亏,还是占便宜。”

“行了,莫总宣扬你商人本性。”郑氏说道:“也该起程了,不然回到韩家之时,天色暗暮,不易行走。”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中门大开,一行轻步而出,其他人也就罢了,而韩瑞的心情却不怎么平静,放眼望去,尽是楼宇式双层砖木结构宅第,桃檐斗拱,木排门板,镂花窗格,马头火墙,蝴蝶小瓦,典型的江南韵味。

白色墙壁,黑色屋顶,街道多用青石板铺设,色调和谐,虽少华丽视觉,却陡添了许多典雅与古朴,显得格外整洁美观,在道路角落,幽深宅院,偶尔还冒出郁郁葱葱的碧树柳枝,又增添几分清幽。

只不过,韩瑞东盼西顾,却发现这里行人稀少,不时遇见几个,都是过往行人,更加不用说商货店铺,豪客小贩了,冷冷清清地,一点也看不出扬州的繁华景象来。

要知道扬州可是古代有数的大城市,特别是大运河开凿以后,扬州城就成为沟通南北、盐漕两运的水陆交通枢纽,经验之发达,简直就是八方辐辏,帆樯林立,商贾麇集,文土如云,始有扬一益二之称。

当然,这也可以用因为隋末战乱,扬州受到影响,经济衰落来解释,不过,韩瑞可是知道,中国人天生有种百折不回的顽强抗力,具有承受磨难的经久耐力,无论是天灾,还是**,无论是旷日持久的折腾,还是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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