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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地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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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瑞皱眉,望了眼外面,发现雨水没有停下的迹象,翻了下包裹,只有香烛祭品,几样干粮,没带衣裳,考虑片刻,取出火石,韩瑞说道:“生堆火取暖。”

奴仆很快收集几片残枝枯叶,应该是平日大风吹拂进来的,拢成堆,点燃,黄色火焰跳动闪现,青烟袅袅,殿中多了几分温暖。

没过多久,一个奴仆说道:“郎君,没有柴火了。”

这也的确是个难题,如果没有下雨,外面就有山林,出行扫墓,也带了披荆斩棘的刀具,砍几块木头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现在树木被雨水淋湿,砍回来也没用,不过话又说回来,没下雨的话,也不必要木柴升火了。

目光在殿里转悠,发现地上的枯枝落叶已经被奴仆们拣拾尽了,只剩下……眨了下眼睛,韩瑞伸手指着殿里几只塑像说道:“那有,拿刀劈两段来烧。”

奴仆迟疑,小声道:“郎君,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韩瑞说着,拿起柴刀,上前两步顺手一挥,只听喀碴一声,可能是年久,塑像也有些腐朽,也有可能是这些日子锻炼的成效,韩瑞轻易把一只佛像手臂斩下来,掂了掂,再劈分两片,扔进火堆里,啪啪一阵爆竹声响,火焰升高几分,燃烧得更加剧烈。

“你……等等。”顺势再斩,却听旁边传来阻止的声音,如珠圆玉润,泉涧溪流般清脆,韩瑞惊讶回望,却见俊美少年眉宇微锁,斥责说道:“毁坏佛像,难道不怕报应吗?”

报应,想了想,韩瑞说道:“怕。”

俊美少年笑了,薄薄的嘴唇,弯成了月牙,就要教化渡人,却见韩瑞右手又挥,又劈下一块木头,这回更绝,直接把佛头斩下。

“你……。”俊美少年蹙了起来,似想谴责大骂,碍于礼节修养,却不知如何开口,旁边的中年人见状,连忙帮腔道:“这位郎君既然怕报应,为何还敢冒犯佛祖。”

“当年那些佛祖菩萨能得用舍肉身喂鹰饲虎,难道现在会舍不得区区几块木身。”韩瑞笑道,又把木佛头砍成两半,扔进火堆里。

中年人顿时语塞,看向俊美少年,而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我佛喂鹰饲虎,是为了拯救生灵,无争无念无悔无妄,大慈大悲大善,舍身取义,而施主只为取暖,此轻彼重,如何能比。”

众人回头,却见殿外走进来一个和尚,年约三十,光头圆亮,披着褐色宽大袈裟,沾了雨水贴在身上,神态却从容自若,未显狼狈模样,合手直身,自有股得道高僧的气质。

“见过大师!”显然,俊美少年是佛家信徒,连忙上前揖身行礼。

目光落在俊美少年颈间璎珞,及手腕佛珠之上,和尚连忙合十回礼,欢喜笑道:“原是沙门居士,同道中人,贫僧栖灵寺怀海,有礼了。”

怀海,听差的话,就成法海了,韩瑞心里嘀咕,觉得木头已经够烧了,便停下手来,没有必要在和尚面前骂秃子,惹人生厌,

“真巧。”俊美少年欢喜笑道:“我们就是准备到栖灵寺,拜访智云方丈。”

“非巧合也,实乃缘分。”怀海和尚笑道:“施主与佛有缘,正是我佛牵引,让贫僧来此迎接。”

切,马后炮,谁不会说,韩瑞心中鄙视,继续烤火。

然而,寒暄了几句,怀海和尚也是没忘记有人亵渎佛祖之事,转身责问道:“这位施主,何得烧我木佛,却非不怕因果轮回?”

如果韩瑞再拿喂鹰饲虎来说事,和尚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腹稿,随时可以反驳,滔滔不绝,而且不带重复,阿弥陀佛,非争口舌之利,只为教化世人皈依我佛罢了,怀海默默寻思,信念虔诚而坚定。

看看怀海,再看看欣然欢笑的俊美少年,韩瑞用木枝在火堆里拨了拨,悠悠说道:“我烧木佛,是为了取得舍利子呀。”

“荒谬,木佛有何舍利。”怀海和尚摇头说道。

“没有?那再劈两尊来烧吧。”韩瑞笑道,拿起了柴刀,大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见到这个情况,佛来了也要发火,更何况一心向佛的怀海和尚,快步上前阻拦,挥手拂袖,怒目而视道:“孺子,不可教也。”

呃,连孔夫子也搬出来了,韩瑞挠头,阿福连忙上前,轻声道:“郎君,雨要停了,还是回家吧。”

抬头望去,雨水果然变小了,很细,很绵,像飘浮的柳絮,淡淡的薄云后面,一抹灿烂的阳光投射出来,天空,渐渐放晴。

“好的,走了,免得佛祖没怪罪,和尚却先急了。”韩瑞说道,旁边奴仆连忙收拢包裹,拥他出去。

第二十九章 孽障(求收藏)

“阿弥陀佛,贫僧破戒了。”待韩瑞一行走远,怀海和尚低声说道,默默忏悔。

俊美少年连忙劝说道:“大师,我佛也有怒目金刚之像,为维我佛尊严,破戒又有何防。”

“居士此言甚善。”怀海和尚点头,闭目默宣佛号,轻声说道:“佛道已经渐衰至此,贫僧心中实是悲痛难抑。”

这话是有根据的,自唐朝建立,道家就吃香了,道教开始兴盛了,原因十分简单,唐朝李氏虽然出身贵族,但并非望族,为了抬高出身门第,神化其称帝的合理性,攀附道教之主李耳作祖先,在政治上也是必要的。

而佛教,怎么说呢,有点让皇室忌讳,且不说佛教是隋朝的国教,深得两代皇帝尊崇,就是在隋朝末年,诸侯逐鹿天下的时候,有些佛家弟子打着弥勒降世的口号起兵造反,这本身就是让人难以安心,更何况佛教的僧尼人数,寺院田产,金铜佛像,实在是太多,不利于王朝统治。

就是这两三个原因,就足以让朝廷把佛教列入打压的范畴内,有激进的大臣,指责佛教剥削民财,割截国贮,不事二亲,专行十恶,请求皇帝予以罢废,当时在位的是高祖李渊,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听从采纳建议。

不过也曾经下诏,把道士、女冠排在僧尼之上,所谓上有所好,下必附焉,连皇帝都这样了,底下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肯定会跟从行事,一时之间,佛教势力几乎是从高峰跌落谷底,信奉施舍的人越来越少了。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几百年来的传播,民间自然有大批的信徒,区区打击,不至于让佛教僧尼活不下去,然而,不好过就是了,自然希望恢复以前的荣光。

“大师不必伤心,花开花落,缘起缘灭,自然之理,我佛总会再有普照天下的时候。”俊美少年肃容说道:“那时,天下百姓必将淋浴佛光,达光明彼岸。”

怀海惊讶,双手合十,揖身说道:“居士好悟性,贫僧弗如也。”

“不敢。”俊美少年连忙避让,秀脸微红,惭愧说道:“非我之悟,而是得一位高僧指点。”

“不知是哪位前辈大德,有机会定然要去聆听教诲。”怀海问道。

“越州永欣寺智永大师。”俊美少年说道:“我这次,就是奉智永大师之令拜访栖灵寺的智云方丈。”

“啊,原来是师伯。”怀海惊呼,连忙朝南边行礼,片刻,听到是自己人,怀海心中更加欢喜,热情引路,不久之后,就回到栖灵寺之前。

栖灵寺,本名大明寺,座落在扬州城外北郊蜀冈中峰之上,因初建于南朝刘宋孝武帝大明年间而得名,到了隋代,皇帝杨坚为庆贺其生日,下诏于全国建塔三十座,以供养佛骨,大明寺奉令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建成之日,信徒游人蜂拥而来上香敬佛,多以栖灵称呼寺名,久而久之,便更名为栖灵寺。

沿着数百级舒缓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广场,迎面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牌楼为纪念栖灵塔和栖灵寺而建,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越过牌楼,就是栖灵寺的山门殿兼作天王殿,殿内供有弥勒像,背面为护法韦驮,两旁分立佛家四大天王。

过天王殿,但见庭院开阔,古木参天,香烟缭绕,东有桧柏,西有黄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中有宝鼎两尊,香火堆插其中,前面还有几个信徒,虔诚地膜拜。

走过一条花岗严甬道,就到了大雄宝殿,殿内法相庄严,经幢肃穆,法器俱全,正中坐于莲花高台之上的释迦牟尼大佛,两侧是他的十大弟子中的迦叶和阿难,东首坐着药师佛,西首坐着阿弥陀佛,佛坛背后是观音、普贤菩萨泥塑群像,两边是十八罗汉像,殿内金光焕彩,香火不断。

大雄宝殿附近,有几间清幽建筑,方丈禅室就在其中,有怀海和尚带路,一路上自然是通畅自如,很快就来到智云方丈的禅房前,扬声求见。

“……进来。”片刻,房中传来温和的声音,中年车夫与小僮留在外面,怀海和尚与俊美少年脱履进去。

禅房陈设简单,一席睡榻,几张坐蒲,不见任何佛像法器,连饮水的壶盏也没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坐在榻上,手里捻动一串佛珠,睁开眼睛,微笑说道:“怀海,这位小居士是?”

“越州王璎珞,见过智云方丈。”俊美少年顿首拜道。

怀海在旁说道:“方丈,王居士,是奉了永欣寺智永师伯之令,前来拜访的。”

“兴甚。”智云和尚欣然笑了,颂了句佛号,问道:“智永师兄近来可好?想师兄已近百岁之龄,听闻他的消息,吾心甚慰。”

王璎珞微笑说道:“智永大师身体甚安,精神矍铄,每日晨起,颂佛经千言,眷字百句,风雨无阻。”

“呵呵,数十年了,师兄还是如此,快哉。”智云大笑道,拍手庆贺。

“大师托我询问方丈。”王璎珞犹豫了下,轻声道:“贼秃,准备何时西归。”

怀海和尚一听,眼睛顿时瞪圆了,而智云听了,却笑得更加欢畅,灰白的眉毛扬起,跽坐直身,含笑道:“烦劳小居士代为转告,愿师兄先行,早日脱离苦海,师弟自然不甘落后。”

淡望生死,洒脱自如,这才是真正的高僧大德,王璎珞心中崇敬,微笑答应。

一旁的怀海似乎不能介怀,眉毛紧锁,满面愁容,智云见状,摇头说道:“怀海,痴子,生老病生本是天定,为何看之不透。”

“红尘苦海,业力缠身,早日脱离方是正道,弟子岂会不知。”怀海和尚说道:“师伯与方丈若能证道归去,乃是庆事。”

“既然知之,为何面带戚意。”智云问道。

“弟子是在为我佛而伤,刚才弟子见到……。”怀海和尚叹气说道,显然是对于韩瑞烧佛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真是孽障。”智云和尚轻叹。

怀海和尚深表赞同:“的确,弟子欲教化渡人,然世人却执迷不悟,奈何。”

“说的是你。”智云大喝道:“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有大德要点化你,你却浑然不知,岂非孽障。”

“啊……。”怀海和尚惊愕,与王璎珞面面相觑。

第三十章 不近人情

这是一个风光旖旎的早晨,清明之后,天气回暖,韩瑞披着一件单衣,悠闲漫步在田间小径上,抬头望天,朝阳还未跳出云海,四周云霞绮丽,光彩夺目。

昨晚似乎又下了场毛毛细雨,路面上还是湿漉漉的,柔嫩的小草随风荡漾,还沾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洗去铅华,尽显本色,绿油油地分外可爱。

清凉的晨风习习拂来,带着自然的气息,沿着田间埂道朝山坡上走去,过了片刻,雾幕终被太阳的金箭射穿,空中撒下缕缕金丝,山林树木,秧苗河塘,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缭绕在山岭顶峰的水雾开始柔柔地向上蒸腾,如烟的袅娜。

田间,伴着数声蛙鸣,青翠欲滴释放着青春活力的秧苗也在迎风起舞,极力的回应着这婉转歌喉,一曲融洽的交响曲就这样奏响了。

韩瑞怡然自得的欣赏着眼前美妙景色,也没让他等待多久,田间小路之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扛提着农具,挑着秧苗,悠悠走来,远远就露出笑脸,打起了招呼:“宗长,这么早就起来了。”

“醒了,出来透气。”韩瑞微笑回答。

寒暄几句,村民也忙活开了,而韩瑞,在山林里转了两圈,舒展筋骨,练了半个小时剑术,出了些汗,觉得气血经络通畅了,便沿山林小路返回。

途中,却听阿福招手叫唤:“郎君,这里。”

韩瑞驻足,顺着方向走去,而那边,阿福也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庄稼汉子,走近之后,似乎还有几分羞赧,迟迟疑疑的放慢脚步。

很面生,应该不是韩家村人,想法在脑中闪过,韩瑞轻声问道:“阿福,他们是?”

“北边周陈村的。”阿福小声强调道:“姓陈。”

“有什么事情?”韩瑞问道,隐约猜测出来。

“家里揭不开锅了,想借些钱救急。”阿福微声解释道:“以前,这些事情是晦管家处理的,现在他不在,六翁不敢决定,所以就来找郎君了。”

六翁,是韩家的老仆,忠厚老实,在管理韩家的钱粮账目,韩瑞闻言微笑,低声吩咐道:“好办,回去告诉六翁,以前是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好的。”阿福答应,转身笑道:“几位阿叔,郎君同意了,跟以前一样。”

“谢谢韩…宗长。”几个庄稼汉子连忙上前,拱手揖身,露出感激笑容,一直忐忑不安,害怕换了个做主的,会不愿借,或者改变利息,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不必,不必。”韩瑞连忙让身,和善说道:“都是乡里乡亲,能帮忙的,岂会袖手旁观,几位都是长辈,再谢就是折我寿了。”

“韩宗长,与九郎宗长一般,都是个善心人。”

“…宗长放心,秋后,一定本利归还。”

感激涕零,誓言旦旦,良久,几人才兴高采烈地随阿福走了,等他们走远,韩瑞情不自禁摇头叹气。

“施主与人为善,心中应该欢喜才是,现在为何反而叹息。”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韩瑞愕然回望,却见怀海和尚站在不远处,面带笑容,双手合十行礼,倒有些高僧气质,不过与旁边深衣宽袖,风度翩翩,眼神顾盼生辉,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的俊美少年站在一起,显得很没存在感。

“咦,不会那么巧呀。”韩瑞惊讶道:“该不会特意寻上门来的吧。”

“正如施主所料,小僧与王居士,寻施主多时了。”怀海和尚兴奋笑道:“打听了两日,才知道施主身份,故前来拜访。”

“和尚,不过是烧你两具木头而已,何必生那大的气,还要追上门来讨伐。”韩瑞皱眉说道:“你们和尚不是要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吗,这算不算是犯了嗔戒。”

“施主教训的是,当日小僧的确犯了嗔戒。”怀海和尚惭愧说道:“今日前来,就是要向施主道歉,求得原谅。”

“呀,没听错吧。”韩瑞眨眼,有点难以置信,要知道宗教人士,一般都认死理,特别是狂信徒,才不管是非对错,只要觉得对方亵渎了自家神灵,基本就是互不两立,有的甚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王璎珞蹙起好看的眉宇,嗔怪道:“大师是真心来道歉的,你怎么能这样。”

“那你说,我该怎样?”韩瑞笑道,走近了几步,一阵清香幽幽飘来,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现在是唐代,贵族子弟还保留有魏晋南北朝时候,涂脂敷粉的习惯。

所以,走在街上,见到有个秋波流动,顾盼生姿,珠光溢彩,头戴簪花,风情万千的美男子时,千万不要怀疑人家是易钗而牟的小娘子而上前搭讪,当然,如果你有某些特殊爱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步履盈盈退后半步,王璎珞理直气壮说道:“自然是原谅大师,然后设宴摆酒,邀请我们上门拜访呀。”

“你……,等下再说。”

摆酒设宴,分明是赔礼道歉那方应该做的事情,韩瑞无语,就要开口辩驳,忽然发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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