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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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说罢，又将目光投向一边已经燃烧殆尽的稻草堆里，伸手捉了一把，这黑乎乎的灰里夹着一些燃烧了一半的黄色粉末。贾诩皱了皱眉头，用手捏了捏黄色粉末后，又闻了闻。

“嗯？这好像是硫磺。原来这黄色的烟雾正是这硫磺燃烧后发出来的。”

贾诩想了一阵后，便一挥手，随即在山道埋伏的两支兵马缓缓地跑了出来。

“不用等了。我们回去吧，这文冠军八成是不会来追的。”

当贾诩回到山脚大寨，李催在寨门迎接，甚是期待地看着他。贾诩却是摇了摇头，李催不由有种无力的感觉。原本还以为，贾诩能为他扳回一局，歼灭一些潼关的守军，为接下来的战事减轻压力。

“这文冠军当真如此了得，竟然会猜得我们留有埋伏？”

“嗯。他出身寒门，在此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时势下，却能混到一郡之守，当然有其过人之处。这文冠军到底如何，我等暂且不说，我等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李将军，我们的将士回来后，中毒的情况可有减轻？”

“离开了那些黄色烟幕后，这中毒的情况是有一些减轻，但乏力、头昏的情况还是很严重。而且大部分人还有呕吐的现象，有些更是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若是找不到解毒之物，只怕这几日都难以出战呐。”

“李将军放心，这毒物的源头我已找出。还请李将军立刻派几支中毒情况较低的兵马在这周围一带，寻找附近有硫磺矿的地方，然后采集其周围的草药。”

贾诩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堆黄色粉末，李催看了看，然后将这黄色粉末捉在手中，正是硫磺。

李催心中一跳，没想到这硫磺燃烧起来竟有如此厉害的毒性。

“李将军，还请你捉紧时间。若是慢了，只怕那文冠军会早我们一步，把这些解药给烧毁了。不过，我想这一带或许不仅只有一处有这硫磺，还请李将军待会吩咐他们要细心寻找。我们若想攻破潼关，这解药就必不可缺！”

“好！我这就立马下去吩咐！！”

李催神色一沉，亦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向贾诩甚是恭敬地施一礼后，便是转身离开。而李催离开后，贾诩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便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下一步。

半个时辰后，从凉州军大寨内一连奔出好几支轻骑队伍，冲向潼关附近山岭一带，去寻找有硫磺矿的地方。

而果然就如贾诩所预料的，文翰果然亦派出了一支兵马在采集够药草后，正准备烧毁剩下的药草，哪知遇到了李催派出的其中一支轻骑队伍，双方厮杀一阵后，文翰派的兵马因为都携带不少药草，所以匆匆点燃了周边的植被后，便是逃去。

留下来的轻骑队伍，将火快速扑灭后，将剩下的药草采集完毕后，便回去了大寨。而李催的另外几支轻骑队伍亦在几个不同的地带寻找到了硫磺矿，将其附近的药草采集完毕后，回到大寨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李催因为心有忧虑，几乎一夜没睡，当他见到他派出的人马将药草采集回来后，又等了数个时辰，熬好了药汤，一众将士喝了药汤后，中毒的情况大大有所减轻。李催才把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回到自己账上歇息。

而另一边，在潼关底下，将近有数千人在回收附近一带的箭矢。这些箭矢或是插在土中，或是插在尸体之中，或是插在附近的树木之中。

对于此时潼关的守军来说，箭矢就是他们的生命，因为他们都明白接下来还会有更惨烈的攻守战。作为守方的他们，一旦箭矢用尽，那么他们几乎是必败无疑。

在潼关墙头上，文翰眉头深锁。当他知道凉州大军内李儒或是贾诩两人中必然有一个在坐镇时，便是立刻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这两人算无遗漏，应该很快就发现他用的是硫磺，然后从此算到许多，再一步步地找到解药。所以，文翰以防万一，便令人将药草采足后，立刻将其烧毁。

而从昨夜采药回来禀报的将士口中，果然如文翰所猜，凉州军果然也在找这解药。

“到底是李儒还是贾诩，如此恐怖的推算力，实在令人心慌。若是志才在这就好了，以他的才智，或许能与他们抗衡。不过，此时董卓在洛阳的时势不容乐观，义师右盟取了虎牢关后，孟德随时都有可能兵临洛阳城下。这样一来，李儒应该不会离开董卓的身边。也就是说，这人足有八成可能就是毒士贾诩，贾文和！”

想到这人很可能是贾诩，文翰不由心中狂跳不已，在偃师时，他已是尝过贾诩的厉害。贾诩一旦出计，就会将人逼入死境，难以翻盘。而如今，文翰手上抓着的底牌，远比在偃师时要少，而且又要面对贾诩这个恐怖的对手。

文翰愈想就愈是心慌，满脑子的思路都似被堵塞一般，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而就在此时，两张有力的手掌几乎是同时抓在了文翰的左右的肩膀之上，文翰心里一震，向后望去，看到的正是关羽和徐晃的面容。

关羽面目坚定，徐晃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两人都无说话，但从他们的手掌上已向文翰发出他们想说的信号。

“二哥…四弟…”

文翰深深地吐出一口晦气，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慌乱都给吐尽，然后抬起双手，紧紧地抓在关羽、徐晃抓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森然的黑夜一如既往地还是来临了。

在山脚下的大寨，贾诩的账上。

“文和，如今我们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现在已是火烧眉头，这潼关到底如何攻破，还请文和教我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死就死在一起

“呵呵，李将军莫要慌张。别忘了我也立有军令状，我们这条船一旦翻了，谁也不会好过。为了保命，我定当会竭力相助。不过，在我说出计策之前，我先要请李将军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要文和愿意出计，别说是一个，即使是十个、百个、千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必定都答应！”

“好！李将军甚是爽快！我的要求不难，只要李将军答应今夜一战，对我必要言听计从，如此便可。”

“这是自然。还请文和快快说出妙计！”

李催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贾诩的要求。贾诩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抿了一口茶后，清了清嗓子道。

“如此，诩便献丑了。虽然我们已找到解决硫磺的解药，但这黄色烟幕甚是麻烦，所以在进攻的一个时辰前，还请李将军派数支轻骑队伍，人数不需多，三千人足可，将山道一带所有的稻草全部清除。

而在今日一早，我已为今夜之战提前先做准备，我已令人将潼关一带的易燃物收集起来，并用数千架推车装好。如今气候干燥，正是火攻的最好时机，只要将潼关点燃起来，文冠军再有通天之能亦必败无疑！”

“火攻！”

李催眼睛猛地暴发精亮的光芒，嘴角不觉上翘，似乎已看到文翰的兵马吞噬在熊熊火焰之内那副惨烈的惨景。

李催和贾诩商定后，李催一扫原先的急躁，似心有定顶神针，向贾诩拜别后，便立刻出去帐外点齐三千轻骑兵，让他们先将山道一带的稻草清除。

三千凉州轻骑兵，迅速地扑上了山道，而在山道一带文翰先前派出随时准备点火的兵马，遇到这三千凉州骑兵，见其势众，便立刻逃了回去。三千凉州骑兵一路将这山道边的稻草丢落山崖，连连来回好几次后，将其全部清除，然后便是赶回大寨向李催禀报。

李催见万事俱备，便是领着大军，杀气腾腾地攻上山道。昨夜一战，李催损失了将近一七八千人马，而今夜仍旧是留了五千士卒把守大寨，带领的大军亦有三万八千多人。

李催、郭汜等将引军冲锋，一路又是遇到滚木、落石等阻击，不过今夜没有了那些黄色烟雾，所以李催的大军伤亡并不大，只损失了不到千人。李催还有郭汜一众将领整理好阵势后，很快便是引军冲动了潼关之下。

一架架铺满稻草等易燃物的推车，在凉州将士火把下点燃起来，一时间潼关一带的温度骤升，炙热的温度，让人立刻就出了一身的汗水。

在潼关关头上的文翰，看着那将近有数千架的火车，顿时惊得脸色苍白，连忙令一众军士准备，随时阻击这些火车的前进。

“火车！！上！！！”

李催一举手中利枪，猛然喝令。

轰隆隆。

顿时，一架架火车在数千凉州将士的推动下，急速地向潼关墙脚下冲了过去。

“射箭！！”

与此同时在潼关关头上，关文徐三位将领厉声暴喝，在关头上的不到七千多的军士立马放开弓弦，砰砰砰弦动声宛如爆豆声似的响不绝耳。

遮掩一片天地的箭雨，轰然坠落，一些射到了火车上，立刻被火焰扑食，而一些则射到了推车的凉州士卒上，将其射倒。不过，一旦这些人刚倒下，立刻就有人补上，继续疯狂地推动火车。

咻咻咻咻。

箭破虚空声，连绵不绝，在关头上的箭势越射越急，越射越快，但即使如此，凉州大军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个个都似不惧死前仆后继地将火车推往箭潮之内。

而与此同时，在李催的指挥下，一队队手中拿着燃烧箭矢的凉州弓箭手步步踏出，在李催射字落下的一刻，漫天顿时宛如被燃烧起来。

数之不尽的火箭从高空坠落在潼关关头之上，火箭或是射中关头上的守军，或是射在了楼台之上或是射在了墙缝之内，一时间潼关上千万道火光在骇然闪烁。

而就在潼关守军对这狂涌而来的火箭雨应接不暇的同时，一架架火车终于冲到了潼关城下，五六架火车先是撞向潼关的闸门，而原本被文翰早先安置的近数十堆稻草顿时燃烧起来，黄色的烟雾再次冲天而起。

那些推车的凉州士卒始料未及，吸入了不少的烟雾，立即乏力的现象又袭来全身。此时正要几根箭矢射来，将他们全部射飞到闸门滔天的火焰之内。

“别怕！就往那里去冲！把这潼关闸门上的火，给我烧得更盛！！”

李催在后头大声咆哮，随即又有十几台火车冲入了黄色烟幕内，砰砰砰的巨响，在关头上的文翰只觉得正座潼关都被撞得摇晃不已。

无数的火星飘飞，潼关的寨门在滔滔火焰之下，终于剧烈地燃烧起来。同时在潼关底下，数千架火车正在剧烈的燃烧。

此时的潼关就如一个被大火不断火烤的水壶，温度不断地剧增，热得让人只觉得快要脱水，再加之冲天的灰色烟雾和黄色烟幕混合起来，这混合烟雾又刺鼻又刺眼，吸入后更是感觉脑中一阵昏眩。

贾诩在大军后阵中，眼眸精光连连，嘴巴上常挂的那抹淡笑愈来愈盛，喃喃道。

“如此，便是锁定胜局。文不凡，我原以为你还能走得更远，甚至闯出一片天下。却未想到，你如此愚昧，将自己的大好未来全部葬送，从此止步于此。

虽然…你的愚昧，不得不让人敬佩呐。”

潼关四处，一片火热通红，火焰张天，一条条火蛇四处肆虐。在关头上文翰还有一众将士视线几乎被烟雾遮住，只能疯狂地乱射一通。

咻咻咻。

又是一轮宛如巨浪的火箭潮扑来，数百个士卒被火箭射中，身体焚烧，惨叫四窜。原本还有七千多人的士卒，仅仅在这一瞬间，就死了将近数千人。

比起周边热得惊人的温度，文翰的脸却是一片冰寒，他看着周边火焰逐渐将整个潼关吞噬，一个个士卒被射死的场面，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

“三弟！这火越烧越旺，潼关是守不住了！你立刻带黑风骑离开，我和四弟为你争取时间！！”

“是呐！三哥，你赶快离开这里！！河东不能没有你！”

关羽和徐晃一边打飞射来的火箭，一边冲到文翰身边，两人满脸皆是焦急，齐声喝道。

文翰一口气涌上心头，转身望向他的两位兄弟，目光直逼入两人的眼眶内。

“无需多说。你们知道，我是绝对不会离开。”

“三弟！（三哥！！）”

“够了！是我文不凡带你们来这潼关的！！除非我能将你们带走，否则我宁死也绝不会离开。二哥，你别想要打昏我。若是如此，即使我能以苟存，亦无脸立于天地。这样的我，只会生不如死！！”

关羽暗暗做出手刀，正想一掌打昏文翰，却被文翰察觉了。而同时文翰的话，顿时令他和徐晃皆是一震。旁边仍在死死坚守的军士们，听到后，皆是心里颤动。

“死就死在一起！”

文翰抓起虎屠银枪，奋力一插，将虎屠生生地插入地面，文翰满脸的坚定不改，一些将士不觉一口气欲要破口而出。

“死就死在一起！”

“死就死在一起！！！”

“死就死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喊了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激昂。最后几乎传遍了整个潼关一带！

“哼，垂死挣扎罢了。各将士听令，准备冲锋！！”

对于这连声的暴喊声，李催却是听得心欢不已，这不是向他发出潼关的守军已是抵挡不住的信号了么？

在李催的号令下，一支支凉州兵马各自举起手中的武器，杀声遍天地扑向了潼关之上。数千人拿着一巨大的木柱，撞动正在剧烈燃烧的潼关闸门，撞得轰轰暴响。而在潼关关头上，此时被文翰激起无尽战意的守军，似乎都将生死抛诸脑后，此刻的他们唯有射杀敌人的念头，一根根箭矢蜂拥射出，捉着木柱的凉州将士不少被杀死。但是，对于此刻的凉州大军来说，只要攻破这潼关，死这么一些人，实在是微不足道。

“杀呐！！杀死一个赚一个！！”

“凉州孙子，想要破爷爷大关，便留下命来！！”

对于凉州将士来收，这些喊骂声，不过是他们死前的呻吟。凉州将士皆是冷寒着脸，该撞门的还是撞门，该射箭的还在射箭，根本没有人理会关头上的喊骂。

“哼，死狗的吠声。”

李催眯着眼，看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潼关，还有那已被撞得摇摇晃晃的闸门，心中好不得瑟。此次他们虽是背有军令状，但高危必有高赏，董卓已经向他承诺，只要他能在五日内将这潼关攻破，那么就将他提拔为大司马！！

这是一个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职位！大司马是专司武职的最高长官。类似于后世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第三百四十章　天助

轰隆隆。

就在李催想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时，忽然天上闪起了无数道雷光，随即雷响暴起。

李催顿时脸色剧变，抬头望向虚空。

唰~！

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忽然汹涌袭来，每颗雨滴都有黄豆般大，大雨一落，正在潼关上剧烈燃烧的熊熊大火，迅速便被扑灭。原本炙热得就如让人感觉身处火炉里的温度，陡然下降，雨势飞落，打湿了无数人的身体。

“下雨了？下雨了！！！”

“哈哈哈哈！！上苍开眼，董狗残虐无道，连天都不愿见他的爪牙为非作歹！！！！”

在文翰的身边响起一阵阵狂喜的吆喝声，文翰抬头望天，感受着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凉，身体却是不断地升腾起火热。

“我等得天相助！！拥有奇迹之身，还有什么能够将我等打倒！！？各将士听令！！反攻！！凡是接近潼关十米内的董狗爪牙！！全部都给我射死！！！”

“射！！将关下的董狗爪牙全射个稀巴烂！！”

关羽撕开战袍，一把拿起大弓，连放两箭，箭破虚空飞疾而去，皆射向李催。李催大惊，连忙避过。而就在关羽欲要再放第三箭时，因用力太猛，竟拽折了鹊画弓。

众将士见之，士气、战意宛如火山般喷发，拿起手中的弓箭，连环地将箭矢射出，一气呵成，好似不将关下的凉州军士杀绝，永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