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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士谋-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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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文翰又留下一部分兵马断后,保卫弓箭手和刀盾手的撤离后,见胡才不敢来追,才领全军回去他们所占的瓮城。

胡才不知何时来到了城头,他站在城头上,脸庞抽动,眼神狰狞地看着这在他的地方,大杀四方的朝廷兵马离去。

过了半个时辰后,胡才仍是好似一座欲要爆发的火山般,立在城头上。一个贼子唯唯诺诺地向他走来。

“是否,这战果已经出来?”

“是~是~!”

那贼子听着胡才冷得好似快要结冰的语气,顿时吓得冷汗直冒。

“说!”

胡才看着这贼子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想起他的麾下刚才被陷阵营杀得胆寒的一幕,当即火气上脑,暴喝起来。

贼子被胡才一喝,差点吓出了眼泪,只好压住心中的畏惧道。

“报告大头目。在我们义军的浴血奋战下,歼灭朝庭兵马三千余人。我等义军伤…亡…。”

“不要吞吞吐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我等义军伤…亡六千余人!”

胡才暴怒的神色顿时一怔,然后眼睛不断地瞪大,全身好似有无数股火气在游走,将他的身体逼暴。

“六千余人!六千余人!!!呜呜呜啊啊啊!!!”

胡才好似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猝然暴走起来,他那竭斯底里仿佛野兽般的嘶吼声,让整个翁城内正在治疗歇息的贼子,一阵的心惊肉跳。

“啊啊啊!不要啊,大头目!”

须臾,城头上一阵凄厉的求饶声响起。紧接着不久后,却是传来一阵极为恐怖的杀人声,慢慢地这杀人声停止了。

然后,整个瓮城内一片的死寂,在城头上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厚重喘息声,显得尤为的清晰、恐怖。

而在另一边的瓮城内。

文翰游走在各个土房之中,与负责治疗的士卒一同,为受伤的士卒做简单的止血、包扎。不知为何,当文翰的身影一出现时,那些原本在痛声吼叫的伤兵立刻就止住了叫声。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文翰那深邃的眼神中关切而又内疚的复杂。文翰少有说话,他用极为简单的动作,告诉了这些伤兵,此刻他的心情。

文翰默默地不知疲倦做着一切,那滚热的血,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文翰脸庞频频抽动。两个时辰后,文翰从一间土房走了出来,他不觉地伸张出双手,看着血琳琳的双手,他此刻才明白,他无法对死亡麻木。

文翰紧紧地握着拳头,站在一角,心思复杂。而不知何时,高顺走到了文翰的身后,他的脸色亦是不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死了多少人?”

忽然,文翰好似知道他身后有人似的,虽然没有转身,背对着高顺开口问道。

高顺魁伟的身躯,微微一怔,凝着神色,声音似有些许的颤抖。

“陷阵营四百,弓箭手一千百,刀枪手八百,刀盾、骑兵各二百。总共阵亡二千六百余人。”

陷阵营每一个将士,对于高顺来说,都是他的心血,如同兄弟般的家人。高顺能叫出陷阵营每一个将士的名字,并且这每一个名字,在他的心中都占有不低的地位。如今,陷阵营死了四百人,高顺就如失去了四百个手足兄弟。

就连文翰也能感觉到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管军极为严厉无情的汉子,此刻心中的悲伤。阵亡了二千六百士卒,加上现在瓮城内的四百多伤兵,也就是所,今日一战,文翰伤亡了近三千人。

文翰咬了咬牙,好似逼着自己在接受这一现实,然后再逼着自己冰冷无情,淡淡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以今日的战况来看,若是我军伤亡三千,那么白龙贼子伤亡之数至少有五千以上。伯义,今日一战多亏了陷阵营的勇猛,否则我军伤亡定会更多。陷阵营此功暂且记下,回去河东后,再论功行赏。

我军与白龙贼的硬战尚未结束,在此之前,伯义还要多多依赖你了。”

“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胡才的暴虐

高顺想了许久,还是只能从口中奔出这样一句话,他嘴巴笨,不知如何安慰文翰。他知道文翰心中的悲伤丝毫不低于他。

从他回来后,不第一时间去问战果,而是去为伤兵治疗这点,就可看出他对麾下的士卒是极为关切。现在死了近三千人,他又怎会不悲伤。

“嗯,伯义你暂且下去歇息吧。接下来的这几日战事,会尤为激烈。”

高顺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不知要说什么话,重重地点头后,说了一声让文翰保重身体后,便告退离去。

文翰静静地伫立在一角,站了好一段时间后,才是离去。

接下的日子,如文翰所说,与白龙贼子的战事依旧如第一日那般激烈,双方每日都有不少的阵亡,无论是贼子的还是朝廷军马的血液,流出来的都是一样的血红,山头被染得越来越红,红得让人觉得妖艳而心寒。

这几日的战事,文翰一直都在找制胜的突破口,他曾用计诱惑胡才出营,但胡才却是知道文翰诡计多端,只在自己的根据地百米范围内与文翰作战,一旦超过百米就立刻收兵,领兵特别的谨慎。

对此,文翰也只能无计可施,战事一直拖延下去。

不知不觉中,冬季快将要结束,一缕阳光照落下,白龙贼的土城上,阳光将土城城墙的满目苍夷照得尤为的显眼。

此时,文翰的河东军尚有作战的不到五千余人,而白龙贼则仅有一万三千余人。白龙贼的土城底下,堆满了贼子和河东军的尸体,红雪覆盖在尸体之上,寒冻低温让这些尸体一时也未曾腐烂。

“胡才!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吧!当今天下,乃是汉朝的天下,你作为反贼,朝廷是不可能让你立足的!投降吧。寒冬将要结束,即使现在我暂且收兵,待寒冬结束之后,我又会领大军来讨伐于你。

你看看,你的城下堆积了多少的尸体。这其中有我的兵马,你的兵马,他们在数年前却都是河东的同乡。同乡残杀,你可忍心?而且,你再看看你周边的士卒兵马,谁不是早已疲惫不堪,难以再战。

你可曾有问过他们的心意,他们可还要战下去。他们想要的是回家,回去河东,河东现今在我屯田的推行下,家家户户都有田可耕。他们回去后,再也不用挨饿!

胡才,你莫要再执意而为,让这些追随在你身边的河东儿郎再丧命了!”

文翰领着五千兵马,来到土城百米之外,动之以情地高声吆喝。他这已是第三日劝降胡才,而站在城头上的胡才,却是满脸的阴冷,暴喝应道。

“文冠军,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朝廷昏庸,已是无药可救,你或许真的愿意为河东百姓谋福利。

但你却是能坐得了这河东之主多久?你莫要欺骗我。我早已得知,若是你在三个月后,没有将河东所有叛乱清除。你就要把项上头颅献予朝廷。

而当下,即使你能将我们剿灭,但在三个月内,你还要剿灭西河、西南一带的数十波贼子,你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到时,你连命都没有了。河东也会再换太守,到时第一时间,就会将你的屯田政策推翻。河东的百姓,还不是回复到以往那般,流离失所,无地可耕的惨况!

你连自己的命尚且不能保住,又谈何要我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胡才!”

须臾,文翰宛如一头巨虎般,咆哮起来。顿时将胡才吓得一颤。

“三日,我再给你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后,你还是执意如此。那么我将会发起猛攻,一直将你的土城夷为平地,才会收兵。

城上的河东儿郎你们给我文不凡好好地听着,你们不是胡才的傀儡,你们应该有你们的意愿,你们的想法。

反贼始终还是反贼,你们跟着胡才或许尚且能再威风几年,但也仅仅是几年,甚至可能更短。当初黄巾教足有数十万教众,最终还不是在朝廷大军的猛攻下覆灭化为硝烟黄土。你们当这反贼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落草为贼,只不过想要生存。而我文不凡在河东已为你们打开了一条生路,只要我文不凡还在这河东一日,我保证,你们就房可住,有粮可食。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生路,死路,你们该如何抉择,希望你们好好考量。想想你们留在河东的家眷吧,人这一生,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的。”

“闭嘴,闭嘴!文不凡你想动容我的军心!弓箭手听令!给我射!射~!!!”

胡才越听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又见周边的手下,在文翰的激言壮语下,纷纷有动容之色。顿时心中狂怒不已,指着文翰的兵马,大吼大叫起来。

文翰默默地注视着城中的贼子,然后调转马头,领军退去。

而直到文翰的兵马退走到数百米之外,在城头上的贼子,仍旧未曾发出一根箭矢,对胡才竭斯底里的咆哮,听而不闻,任由文翰的兵马离去。

“你们敢反我!谁敢反我,我就杀了谁!!”

胡才一把抽出腰间大刀,双眼满是血丝,如同一只发怒的暴熊扑向周边的贼子。两个贼子并排在一起,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头目会忽然发疯,躲避不及,胡才的大刀将其二人头颅同时砍飞。

两泼血雨从断头内汹涌爆出,溅到周围其他的贼脸上,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又是恐惧又是警惕地望着胡才。

“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们都是我们自家的兄弟呐!”

“对啊,大哥你快住手吧。二哥说得对,他们为大哥的大业出生入死,大哥怎能无缘无故杀了他们。冷静,冷静一些!”

一个身披白狼毛皮大衣大汉和一个身披黑狼毛皮大衣的大汉,同时走前一步,向满目狰狞的胡才劝道。这两人分别是白龙贼的二头目和三头目,别号白狼和黑狼,两人原本是山贼,在白龙山聚集了不少手下,当初胡才只身一人上白龙山时,他们两人收留胡才,又因胡才勇猛,有大志,便让位于他。

可以说,胡才能有今日,是多靠他们兄弟二人。

“白狼!黑狼!你们两个给我住嘴!这些人都想要反了,刚才那满口虚情假意的文不凡明明就在射程之内,我下令要他们攻击,他们竟然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他们都想要向朝廷投诚,做朝廷的走狗,背叛你我!我又焉能容得了他们!”

胡才说罢,满是怒火的眼睛又是投向几个贼子身上,大刀一挥,大步一跨,就想朝他们砍去。白狼、黑狼两人连忙冲了前去,将胡才按住,但胡才身形状若牛虎,又是暴怒,身体一震,脚一抬,就将两人甩到了一边。

“呜呜呜,大头目不要。我等知错了!”

那几个被胡才视为目标的贼子,吓得快要哭了起来,几人缩在一角,望着胡才高举的大刀,个个满脸都是畏惧和绝望。

但胡才却是听之不闻,紧接一阵令人战栗的刀切肉声和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土城。

这一连几日与朝廷军激烈的战争,虽然胡才的白龙义军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每次的伤亡都是远超于朝庭兵马。而朝庭兵马虽是人少,却是越打越是勇猛,阵亡的人数一次比一次少,而胡才这边却一次比一次多。

或许就是因此,胡才变得越来越是暴虐,火躁,动不动就拿麾下的人马出气。而且一动手就要见血。

胡才之所以这样,也或许是,他隐隐地发现到,这土城里有越来越多的人,有着想要投靠朝廷的迹象。这几日,他麾下的人马,战意、士气越来越是低下。而胡才心中着急万分,却不知如何去做,最后唯有随着他那暴躁的性子,用杀鸡儆猴的方法,试图将这些人的异心压镇,士气提高。

只是,用暴力去屈服人心的将领、头目,历来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是夜,黑狼、白狼两兄弟与数十个小头目集聚在土城内的某一土房里,此时已是三更之时,土城之内除了一部分的贼子已是入睡,其他贼子却是在自己的房间内静静地等候。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黑狼、白狼的命令。

“二哥,这胡才简直就是一个暴君,刚愎自用,手段残暴。这种人不能再跟了。否则,他迟早会让剩下的兄弟们全都丧命的!”

“三弟的话,亦是我心中所想。底下的许多兄弟,都告诉我,他们想要回去河东。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收到在河东家眷的家信。文冠军没有骗我等,现在的确在河东,家家户户都有田可耕,有房可住。

文冠军愿为河东百姓谋福利,善待你我家人,我们却是与他刀枪相向,此实乃忘恩负义之举。我打算今夜绑了胡才,将他献给文冠军,当做是为我们先前不义作为赔罪。各位兄弟你们觉得如何?”

“二头目懂大义。如此甚好。”

“没错。更何况,按这几日的战况,再打下去,我等必败无疑。底下的兄弟,个个都有了归家之意,没有丝毫战意,如此根本就无法作战。”

“嗯。文冠军已下了最后通牒,今日已是过去,还有两日,文冠军就会领军与我等必死一搏。我可不想随着胡才一同送死。所以我也同意二头目的意见。”

“……。。”

在土房内,那数十个小头目纷纷表达了他们的意见,无一例外的,都是同意将胡才绑起,献给文翰。

“好,既然诸位兄弟都是同意。那么,待会你们就回去各领你等麾下人马,听我口号,一旦我和三弟将胡才成功捉拿,你们立刻就领兵将其他人镇压。”

白狼眼睛透射着极为锐利的光芒,低声说道。在场的一众小头目听后,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又是过了一会后,等那些小头目离去也有一时,白狼和黑狼两人轻步地走出了土房,朝着胡才的房舍慢慢地走去。

此时,尚且不知自己已被麾下人背叛的胡才,正是作着一个已在他脑海中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的梦境。

第二百七十二章 背叛

在一年前,他虽然家境贫寒,但祖上积德,留了几亩地给他。他娶了邻家的一个虽然长得平凡,却是贤惠温柔的女子做妻。虽然生活贫苦,但一切都十分的安逸。

胡才当时认为,所谓的幸福就是如此。他愿意这样男耕女织,平平凡凡的活一辈子。

就在胡才过着平淡的日子,想着要不要生几个娃的时候。忽然,县里换了一个县令,听说这县令乃是朝中十常侍中,某人的族人,权势极大。

这个新县令一来,从此噩梦就笼罩在胡才的生活里。

原本就不低的田赋,竟然在三个月内,连连加了六次。胡才村里的许多人,根本就交不起这恐怖的田赋,上县里向这新县令求情。哪知这新县令以为,这些人要作反,派出县里军队镇压,胡才亲眼看见,这些手拿着大刀长矛的朝廷军,追着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农民百姓将他们活活地砍死、刺死。

而且,他们一边杀人,还一边在大笑。若是胡才未曾娶妻,他早就冲出去,将这些所谓的朝庭士卒,一个个砸死打死!

但是他不能,他娶了妻,就要对他的妻子负责。若是他与这些代表着朝廷的兵马作对,一旦被关入官府大牢,那他的妻子怎么办。

所以,胡才咬着钢牙忍受,躲在家中,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将肚子内的滔天火气生吞。

胡才有几亩地,尚且还能坚持下来,只要节省一点,熬过几年,待这县令调走高升,田赋下来了,他就可以生几个娃,为胡家传宗接代。

但人的贪婪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这新县令既然在两个月后,又是连连加了五次田赋。胡才将家里的地卖光了,都无法交得起重赋。

他交不起,官府便派兵马上门来收。

胡才清晰得记得那一日,那时快要入冬,家里却无米下锅。他尚且还在与他的妻子取笑道,若是他们熬不过这个寒冬,那么他就带着她上山落草,让她做一回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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