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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夫不下堂-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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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遥。”终于得了一个空,弯月悄悄喊住了他,小跑上前,站在了清遥的面前:“那日你可安好?”那日,自然是他们遇到赫图的那日。

清遥垂下眼皮:“自然无虞。”说完就打算绕过弯月离去。

可是,弯月却抬起手臂,拦住了清遥的去路:“清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的声音,充满了女儿家的苦涩:“当初,我来这里,不仅是为了你师父,更为了能得到你的信息。我所做的,皆光明磊落之事,并无一件愧你。”

清遥的身子站定,他看着弯月,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良久,他摇头道:“傻东西,胡说些什么。”一句话,似是责备。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弯月听到了清遥低微的声音:“今夜子时南湖,不见不散。”

恍惚间,一道隐于营帐后面的衣袍,一闪而过。

夜里,篝火熊熊,在生死线上徘徊了许久的战士们,终于平定了心思,在盛宴中犒劳着自己,战争结束了,归家之日不远亦。

而此时,弯月则悄悄地来到了南湖边上,任凭清冷的风吹度着自己,也要翘首等待心念已久的人。

忽然间,一个硕大的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后,一双手在后将她搂紧,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不满的传来:“傻瓜,你怎么总是这么傻?”

弯月感到身后手臂的收紧,心中的结终于在此解开:“清遥,你不生我的气?”

背后的人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后颈:“当然生气,气你独自来到这里,你可知道,军营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弯月默然,她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来军中,一是为了靠近你,二也是也想为国家做点儿事儿。”

清遥扳过弯月的身子,额头轻轻地靠在她的额头上,说道:“世事哪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时逢乱世,能守住你我想要守护的人,已然不易。所以,答应我,待这边事情一了,立刻回到师父那里,不要再在这里冒险。”

清遥那温热的气流,轻轻的拂着弯月的脸颊。弯月此时,脸已经羞红成了大苹果,尽管礼数告诉她此刻应该离去,但贪恋于久违的温暖,她没有照做。还好此时没人看到,否则她该躲到地里去了。

然而,世事通常并不能如人所愿,一个身影隐在林子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好景不长。第二日,大公子就接到了命令,要求他们前去追剿柔然残兵。大公子虽有不愿,可无奈军令如山,只得携清遥前往。

弯月虽有不舍,可清遥亦无他法,只得再次夜会。

“清遥,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刀枪无眼,就算为了我,也要平平安安。”被清遥搂在怀里的弯月如同乖乖的一只小猫儿,语气尽是不舍。

清遥抚过了弯月的脸庞,轻轻地为她拢起碎发:“傻丫头,战场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绝对的。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如果能顺利度过此劫,你我就请师父主婚,一起退出这片乱世,如何?”

弯月的脸,如同醉酒了般,娇艳欲出。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内心,曾经幻想过的幸福,似乎马上就要降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象与清遥快意山林的日子了。

“可是,大公子那里……”只怕以大公子的为人,断不会轻易放清遥离开。

清遥的手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多了一声叹息:“我只身入府,为的就是还他的救命之恩。如今,十年已过,我也该离去了。”

风,在此时陡然生起,树叶在摇曳中发出了“哗哗”的声响,伴着两条破碎的影子,飘摇在这片风尘中。

“傻丫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脖子上的珠子,都不要轻易地拿下,更不要随意示人,明白?”临回到军营前,清遥不舍得捏着弯月的脸蛋,嘱咐道。

“这珠子,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弯月依偎在他的怀里,捏着珠子问道。

“它可是我们的姻缘线,正是它将我们联在了一起。”清遥温柔的吻了下弯月的额头:“这颗月灵珠,可以祛毒辟邪,乃是武林中的至宝。如果被不相干的人瞧见,只怕会带给你无尽的杀机。”

弯月闻言,手再次抚上那颗珠子,想不到,这珠子竟然还有此等功用。那么,她不是平白捡了个宝?

看来,她的运气真的不糟,在平白捡了个宝的同时,还得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老天,的确对她不薄啊。

如是喜乐地想着,弯月望着眼前的湖水,视线愈来愈模糊,她,忽然间好困。

清遥拍着弯月后背,如同哄着熟睡中的婴孩。眼中的冷硬此时皆化作绕指柔情,真的希望,这一瞬就是永远。

第二日,在纷乱的马蹄声中,弯月缓缓醒来。她昨夜,迷糊在了清遥温暖的怀抱中,想不到,醒来时竟然在军营中。

“江大夫,你醒了?”张泽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想起了清遥今天要出征,弯月一股脑爬了起来,向外冲去:“慕少将军出发了吗?”

“啊?慕少将军大早上就带军剿匪去了。”张泽答道。他第一次看到淡然的江大夫脸上出现如此急切的神情。

剿匪?弯月已然冲出营帐外,然而,军营四里,都见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他,真的离去了吗?弯月咬紧了嘴唇,心中直恨自己错过了送别的时间。

以后的几日里,弯月心中始终七上八下,总有一股不祥的感觉盘桓在心头,很模糊,却抓不住。

几日里,清遥音讯全无。弯月只能偶尔听到外面的人聊起那战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柔然人骁勇善战,对他们的主子赫图更是奉若神邸,这一次,为了保赫图冲出重围,他们算是拼上了自己的命。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斥着红血,每个人的战袍上都溅满了夺目的红色。只是,没有人去欣赏这片生命的悲壮,他们的眼中,只有杀与被杀。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慈悲可言。

听到这里,弯月的心如同被什么狠狠的揪起,清遥,她的清遥,可是安好?

夜里,万籁俱静时,远方隐约传来狼啸月的声音,孤独而悠长。外面时不时能听到士兵走动的声音,尽管已经不如往日频繁。

风皇,在夺回京都后,就从军营里搬回了皇宫。一入京城,满目凄凉,完全没有了旧日繁华的胜景。偌大的街道上,到处散落着破裂的木门及物品,除了巡街的士兵外,再无多余人等。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吱呀”一声,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一股萧瑟之气从内里传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让他的胃开始翻滚。

“父皇,”身旁的宇文胤然忙扶住他,担忧的叫道。

“朕没事,朕还要看着朕的大好河山。”风皇摆了摆手,挺直了脊梁,向着宫门处走去。这是他多少次穿过这道门,自己都记不清了。然而,每次穿过这道门时,他都会有别样的感觉。

坐拥山河,万万人之上,是否就注定了一辈子的孤独。

那些曾经的兄弟姐妹,曾经的交心挚爱,如今都已无处找寻。

风皇的背影,一时间,竟让人生出了薄暮的错感。

身在梦中的弯月,梦境里是一条蜿蜒的血河,而她的清遥,此时早已满身是血,尽管如此,他仍然紧紧地站在大公子的身边,手执利剑,眼里早已杀的通红,身上的凌厉杀气如同修罗界里走出的恶魔。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清遥?那个温润冷静的男子?

弯月的心,忽然间揪痛起来。

忽然间,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金翎羽箭,直直射了过来。大公子眼明手快地闪身躲了过去,而站在他身旁的清遥却猝不及防,胸口正中此箭,直直地向后倒去,终是掉入了身后的河水中。

“不……”随着弯月一身撕心裂肺的叫喊,营帐中的所有人都起了来,揉着睡眼不解地看向江大夫,那个梦里叫的跟女人一样的瘦小男子。

张泽忙和衣爬了过来,推醒弯月道:“江大夫,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说来也巧,弯月此时忽然睁开了眼,正坐了起来,手抚着胸口,一副病痛的样子。

“江大夫,你没事吧。”张泽惊见弯月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忙问道。

“我的心……好痛。”弯月皱起眉头,可心头的那阵刺骨之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来,仿佛要嵌在心上似的。

这就是古人说的锥心之痛吗?为何尝起来是这样的苦涩……清遥,你一定不能有事。

之后的几夜里,弯月连续失眠,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唯恐再见那领她揪心的画面。

看着弯月日夜消瘦的脸,沈末东的眼中闪过了几分不忍。他端起了五皇子差人送来的人参养荣汤,递给弯月:“喝下去。”

神思早已飘远的弯月,自然没有听到,直到她的嘴被碗顶开时,她才注意到。

“你做什么。”弯月拿下汤碗,气恼地问道。这碗汤里,煮的都是精华的药材,用给她,不是可惜了。

“自然是给你喝。”沈末东的眼睛瞅了瞅她,仿佛在看一只可怜虫。

这个傻丫头,何必如此,何苦如此。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如果她知道了某些真相,也许,会比现在更加难过。

“相逢是缘,离散皆有天定,莫要想太多。”

这个人,干嘛这样说,她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垂下眼皮,弯月如同一只战败的公鸡,一直低着脑袋。而沈末东也不勉强她,一直坐在床上调息内息,也不做言语。

窗外,贺狐狸背手而立,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些什么。

忽然间,一只大手靠上了他的肩膀,回头见到刘二将军正站在他的身后。刘二将军随即向着自己的大营走去,贺狐狸瞥了眼弯月所在的营帐,遂跟了上去。

“贺公子,昨日,右相大人前来探你,不过见你状态不佳,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父子没有隔夜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

然而,对于这份劝和之词,贺狐狸却丝毫不领情:“你是为那个老狐狸说情的?他姓廖,我姓贺,他想管,也到不了我的头上。”

“还君,你总是这么固执。”刘二将军适时摸了摸他那长长的胡子,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他时刻关注着你,这个父亲,也当的委实不易。”

“父亲?”贺狐狸哼了一声:“不要叫我还君,我叫贺子翔,那个弱弱的廖还君早已不在人世。”

当初,那个老狐狸贪图富贵,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娶了官家的小姐。之后,老狐狸借着夫人娘家的势力,步步登天,直至做了右相。然而,他和他的娘亲呢?这些年来,受的苦与委屈,几篮子都倒不完。而那只老狐狸,却在数年后假惺惺地要他认祖归宗。究其原因,无非是那位官家小姐没有为他生下一个能继承香火的子嗣。

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娘亲虽然贫穷,可她始终没有接受那只狐狸假惺惺的“好意”,反而带着他远走他乡,最终客死在了异乡。

但也因为这段经历,小小年纪的他,见识了很多同龄孩子不曾见识过的人和事儿,这些阅历加之后来师父的教导,使得他被江湖人称之为“小诸葛”。可也因此,他的脾气变得异常古怪,古怪到现在还孤身一人。

不是没有人上门说亲,那只老狐狸,为他张罗过很多门亲事,可每次都被他拒之门外。对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堆庸脂俗粉,一个和一群,没什么区别,只是看多了烦心。

由此,军中关于他的流言,如雪花般不断飞出,断袖传言愈加厉害。尤其是与江半夏的那份暧昧,军中人更坚信他们的贺参军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之癖。

这样也好,省的日日被那只老狐狸惦记,唯恐断了他们廖家的香火。

刘二将军抚着长长的胡须,千言万语,终化作一个摇头。

再说弯月这里,自从那日噩梦后,每当闭上眼,眼前都是清遥那浑身带血的吓人模样。为什么她总会有这种不好的感觉?一定是她在军营中,沾染了过多的戾气所致。

而此时,杨大夫和李大人由于军中有功,被提调入了京城。而一直默默无闻的弯月,则和少数人等,留在了江州大营。

“江大夫,他们这样对你,真的是很不公平。”张泽坐在她的身边,不平的抱怨道。

弯月摇了摇头:“张泽,凡事皆有缘法,不如顺其自然。”

其实,她应该感谢杨大夫的,自己要是官入京城,女儿身又被查出来,那可是欺君大罪。

“江大夫,你……”张泽的眼中,既敬佩,又为江大夫惋惜。

之后,弯月递了一纸辞呈,辞去了在军营中的职务。主事者以为她受不了杨大夫的气,心疼之下也就默许了。

在简单的收拾行囊之后,弯月带着包袱,走出了她栖身多日的军营,顿时感觉心境开阔了不少。军营,果然不是久留之处。

忽然之间,一只手拉住了她:“你要去哪里?”贺狐狸不愠不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愉快的心情立刻冷清下来。

“自然是回去。”弯月甩开了他的手,如是答道。

“站住。”贺狐狸低呼了一声,缓步走上前:“为了那个男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你都能做出来,真是佩服,佩服。”

这个佩,怎么听怎么像“呸”。

果然是只令人讨厌的狐狸,一个典型的毒舌男。

弯月曾经对他的好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参军此话怎讲,草民如何伤风败俗?”弯月咬紧牙齿,怒问道。

“你本是女儿身,却男装混入军营,还与一干人等勾勾搭搭,这些事情,又如何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所能做出的!”贺狐狸眯着眼,一句句毒语从舌头间蹦出。他忘不了,这个女人低下头为兵士吸出坏血时的场面,如同一根刺儿似的扎在他的心里。

弯月气的面颊通红,她冷声反驳道:“参军此言下的未免太早。伤风败俗?敢问参军,女儿家能待在军营,不分昼夜的为人瞧病,以自己之力报效国家者,何以伤风败俗。医者父母心,如果为了所谓的礼节而枉顾他人的性命,又如何为医者。同样,作为将领,如果没有一颗爱兵如子感同身受之心,又何以统领众人。”

“你在教训我。”贺狐狸扬了扬眉,眼中的玩味愈浓。

弯月白了他一眼,跟这种人,她实在没有什么话说,索性转身继续向下走去。然而,无论她往哪里走,身后都多了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无奈之下,弯月停下了脚,看向他道:“参军不回军营吗?难不成要跟草民一起回去?”

“丑丫头,你总能猜到我的心思。”贺狐狸露出了一个坏笑,他的双手拢起靠在了后面:“我贺子翔的忘性,可没有某人的厉害。别人欠我的,我绝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对了,某人还欠我一条命呢。”

“那,你想要那人怎么还呢?”弯月顺势问道。

“很简单,给我做牛做马。”贺狐狸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弯月。

给他做牛做马……弯月的眉头,终于在此刻皱起,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可恶的人。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跟着,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张师傅,幺一还有清遥,都可能被卷入到一场风暴中。

想到这里,弯月忽然心生一计。她加快了脚步,忽然间,一个踉跄,她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笨丫头,走路都不小心。”贺狐狸从后面轻飘飘地赶过来,在查看了她的伤势后,埋怨道。

“我的右脚,好像又扭了。”弯月惨白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指着她的右脚。

在查看了她的右脚寰后,贺狐狸的脸色阴沉起来。良久,他说了句:“算了,还是我背你吧。”贺狐狸不由分说地将弯月背在背上,脚下生风似的向着江州赶去。

这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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