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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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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豪一听,脸色骤变,指着周连生的鼻子骂道:“好个周连生,亏你还是老江湖,你难道不晓得私分赃物是要犯杀头之罪的?你说我们每年要向朱老爷贡献上万大洋的财富,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他开创的基业,如果没有他做靠山,你们敢大摇大摆地在双壁岩‘关羊’?周连生,你今日说出这种混账话来,该当何罪!”

周连生“扑通”一声跪下:“易头领请恕罪,连生再不敢了。”

易豪不予理会,吼道:“哪位弟兄拿扁担过来,打他一百根屁股!”

周连生老老实实趴下,并脱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

易豪见匪众无动于衷,就从箩筐抽出一条扁担,要亲自动手。这时,其余匪徒一齐跪下,央求道:“易头领,周哥哥的话,是我们要他说的,要打就打我们吧!”

匪众接着全部趴下,把屁股露了出来。

易豪慌忙扔掉扁担,作揖道:“弟兄们,你们这是干啥呀!快起来,快起来,我不打了……”

匪徒们这才爬起,但周连生就是不肯起,并强硬地说:“易头领,我愿意挨你一千根,但你无论如何要分点盐给弟兄们!”

易豪喝道:“周连生,你给我起来!”

“我偏不起!”

“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么?”

“我没有说你不敢打我!”

“好呀,我偏要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我的扁担硬!”

“哪怕你把我的屁股打成肉酱,我还是要求你分点盐给弟兄们!”

易豪果真抡起扁担狠狠地打周连生屁股。匪徒们被感动了,一齐跪下央求。

易豪放下扁担,在周连生的苦苦求饶声中,佯作细细思忖,才一咬牙,说道:“好吧,我遂了你的心愿。”说完,转过身,不看众人。

周连生爬起来,喜滋滋地把其中的两担盐分给大家,最后又拿了一份用衣服包着端到易豪后面,说:“这是你的。”

“我不要!”

“你不要就是不愿和弟兄们一条心。”

易豪转过身,皱眉道:“怎么才这点点?”

“我一共只分了两担。”周连生说。

“要分就一起分了。”易豪望着匪众说,“弟兄们,这批盐是朱老爷早打探到的,一共十三担,每担一百二十斤,少一斤也瞒不了他。与其分两担,不如全分了,到时我也好向他交代,就说对方有了防备,没有关到羊。”

匪徒们兴高采烈,高呼“发财了”。

这一天,他们把盐挑回各自家里,晚上又回到据点洞口塘聚会。

在匪徒们把盐挑回家后,花园那边派来杨相斌问那十三担盐的下落。易豪和周连生一口咬定说不见盐过双壁岩。

杨相斌很不高兴,告诉易豪说:“我们又打探到明天或后天,有布帮过双壁岩,计有三百四十匹绸布,由于价值巨大,可能有卫队护送,但你们的力量足够对付。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否则,朱老爷那里不好交代。”

杨相斌骑马回去后,匪徒们也陆续回来了,易豪没有多说,只要求大家早早休息,说明天有大宗生意要做。

匪徒们便在自己开设的“雪峰”客栈住下。

雪峰客栈坐落在雪峰山腹地,靠近古驿道,是竹木结构的简易吊脚楼。土匪们遵照“兔子不食窝边草”的古训,在此地一般不“关羊”。这次是个例外。经常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脚夫,都知道雪峰客栈是土匪的窝点,土匪们经常利用此处打探行情。

匪徒们在天未亮时即被易豪叫醒了,各自吃饱干粮,然后把枪藏在挑着的柴草中,扮做脚夫或樵夫,分批向双壁岩逼近,再隐藏在驿道旁的石洞、荆丛中。

上午时分,果然有大队布帮经过,后面有数名持枪护送的丘八。

易豪用暗号向部下发出命令,放过前面的挑夫。后面的丘八进入伏击圈,他举枪率先撂倒一个,众匪跟着一齐大声呐喊打枪,把几名丘八全都打死,前面的挑夫阵脚大乱,纷纷弃担逃命。

这一次和往常一样,干得十分漂亮,轻而易举劫得四百多匹上等杭州纺绸,尤其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得到五支上好的汉阳步枪。

事成后,易豪组织部下挑着战利品,爬上山坡,钻进四通八达的山洞,又从山洞出来,到后山休息。

这时,周连生又怂恿易豪吞下这一大笔物资。

易豪先是不肯,周连生说:“我们既然已经开了头,就要继续干下去。朱老爷手下的杨相晚不是傻子,要不了几天,他们即使不来收拾我们,起码双壁岩这个关隘不再给我们。机会难得,易头领,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匪徒们在巨额财富的诱惑下,齐声附和,要易豪决断。

易豪犹豫了很久,最后问大家:“弟兄们,你们既然都有此意,我一个人也不好反对,只是万一朱老爷追究起来,这责任该由谁担当?”

“大家一起担当!”

易豪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就把布匹分了!你们趁着时间尚早,要快点把东西送回家去,天黑前务必赶回客栈??因为,杨相斌有可能会来,大家要一起商量后事。”

匪徒们拿着分到的布匹各自回家,天黑前,都遵约在雪峰客栈聚会。

黄昏过后,一匹快马从驿道那边驰来,匪众们都说是杨相斌来了,待马匹走近,并非杨相斌,只是杨相斌手下的一名勤务兵。易豪把他安顿在前厅用餐,走到后面的吊脚楼,神色黯然地对匪众说:“弟兄们,我们目前的情况十分严峻,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坏。朱云汉没什么,他反正头脑简单。但杨相晚厉害啊,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他没有要亲弟杨相斌过来,显然是知道我们有变,才只派一个勤务兵过来打探。”

匪众万没料到事情变化如此快,现在不造反也得造反了。周连生率先说:“易头领,你不说我们也明白,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也没有退路了。易头领,你就领着我们干自己的吧!你怎么干,我都跟你走!”

“我们都跟你走!”匪众齐声说。

易豪搔着头还没有表态。这时,杨相斌的勤务兵放下饭碗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刚才在叫什么?”

“没叫什么。”周连生答道,“我们在说,为什么杨相斌不来,怎么来的是你。”

勤务兵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杨相晚派我来的。”

“他派你来,没说要你干什么吗?”易豪追问。

“说了。他要我问你们今天的布帮关到羊没有。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

“关到了。”易豪点头说,“货都在那边屋里放着呢。我准备明天亲自送到花园朱老爷家里去。”

勤务兵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样就好。”

“如果没关到羊就不好吗?”易豪走近道,“你说,杨相晚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如果你们没有关到布帮,就要我马上赶回,不能停留。”

“这是什么意思?”

勤务兵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还叫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那些货。易豪,你快领我去看看,不然我在军师面前交不了差。”

易豪点点头,领着勤务兵出门去了。没多久,那边传来两声沉闷的驳壳枪击中物件的响声……

一会儿,易豪提着驳壳枪回来,扫视众人道:“弟兄们,刚才你们都听到了,从即日起,我们只有脱离朱云汉这一条路了,是死是活,还要看大家的造化。说明白点,就是你们能不能团结一致,能不能拧成一股绳。做不到这一点,那不如现在就散伙!”

众人默然。

“不过散也不是好办法。朱云汉知道各位的底细。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脱庙,到头来,谁也逃不脱被追杀。所以,我们惟一的出路就是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势力,与朱云汉斗、与所有胆敢欺侮我们的人斗!”

“老易,你就做我们的大哥吧,我愿听你的!”周连生率先跪下说。

“大哥,我们愿意听你的!”

易豪见自己拉杆走的第一步顺利通过了,内心窃喜不已,但表面却仍十分平静。他用带几分严肃的口吻说:“弟兄们,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我易豪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大哥。我会在以后的岁月中,与弟兄们同生死,共命运,带领大家闯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来!目前,我们的前途是很严峻的,除了要提防朱云汉派兵来攻打,最严重的还是很快就要失去双壁岩这块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盘??因为,朱云汉一定会另派忠于他的部下来接管。”

匪徒们低下了头。

“弟兄们,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们都是站着撒尿的男人!”易豪叉开双腿,右手摸着裆部,“不过,站着撒尿,脚下的土地必须是自己的土地,否则,眼睛左顾右盼,双腿打颤,有损男人形象。因此,目前我们最急需的是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弟兄们,有什么高见,尽管提出来。”

匪徒们抬眼望着易豪,但都没有说话。

沉静有顷,周连生提议:“俗话说,打熟不打生。目前我们去别的地方根本无法立足。朱云汉虽有百余人枪,但分散在花园、红岩、沧洞、双壁岩四处,我们如今脱离了他,他就只剩八十余人枪。双壁岩距离他的花园老巢还有三十余里。依我看,我们就在原地方不动。如果他真来攻打,凭着这里复杂的地形,弟兄们一钻入深山,哪怕千军万马也伤不到我们的皮毛。”

易豪摇头:“不妥。我们脱离朱云汉以后,他会立即派人来这里据守。雪峰驿道毕竟只有一条,二虎争食,我们处于弱势,肯定要吃亏。”

周连生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那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那倒未必。”易豪说,“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还是有的。弟兄们认为溪怎么样?那里是我的家乡,发展我们的事业可谓得天独厚。”

周连生反对道:“溪虽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毕竟是我们的家乡,岩鹰不打窝边鸡,我们也不好劫夺他们。”

易豪笑道:“你真是个傻瓜,回到溪,我并不是要劫夺乡亲,相反,是为了保护他们。自从太平天国灭亡后,匪祸四起,溪乡亲深受其害。为了自保,他们曾多次成立自卫队,由各家各户分摊费用,但终因装备落后,不堪土匪滋扰而解散。现在,我们手头有二十余人枪,如果再去家乡招募一批精壮青年人,就可立下足来。更主要的是,打出‘自卫队’的招牌,我们的身份也就合法化了。”

匪众一听,拍手赞成。

事情定下来后,易豪望着匪众说:“刚才我们已经收拾了杨相晚派来的勤务兵,杨相晚不见勤务兵必生疑。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方为上策。”

正说话间,在前楼负责望风的小匪进来汇报道:“前面路上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走来,这种情况十分反常,因为过去晚上这条路很少有人通过。”

易豪心里“格登”一下,惊道:“不好,杨相晚一向料事如神,说不定正是他趁夜深前来突袭我们!弟兄们,快撤!”

易豪说完,率先冲出内屋,站在客栈门口向东眺望。在溶溶月色下,果见数十名荷枪的黑衣人疾步向这边跑来。

再说匪首朱云汉,手下有百余人枪,老巢花园留下四十余人负责他的安全,还在红岩、沧洞、双壁岩设有据点,负责关羊、吊羊、送片子,各股二十条人枪,所得财物由杨相斌督促送往花园。另外,还设有名曰“巡风”的情报分队一支,“巡风”或在关隘开店,或夹在挑夫中打探情报。朱云汉根据得来的情报,着令所属地区的股匪行劫。

前段时间,一名巡风打探到有十三担盐从广西过来,经双壁岩销往贵州。得到情报后,朱云汉即令杨相斌去雪峰客栈通知易豪将这批货劫下。

当时,由于交通不便,又逢兵荒马乱,沿途劫匪多,从海边运到内陆的食盐很少,因此价格异常昂贵,劫下这十三担盐转手出售就可得到一笔巨资。军师杨相晚办事十分干练,为提防易豪等人做手脚,事前把盐帮的担数、重量一一调查清楚。在盐帮经过双壁岩的第二天,朱云汉即派杨相斌去催货,并通知有布帮经过。但易豪及部下竟一口咬定没有劫到食盐。

杨相斌回花园向朱云汉汇报,当时杨相晚也在场,闻讯大惊失色道:“不好,易豪想造反了!.”

朱云汉先是一惊,继之摇头道:“不可能!易豪一向忠实,长期以来不曾有过谋反的迹象。相晚,或许盐帮真的不曾通过,你不必多疑。”

杨相晚叹道:“正是因为太突然,我才敢断定易豪已变。这个盐帮情报十分准确,不可能不经过驿道。”

“你能不能这么想:或许另有人早盯上这批货,赶在我们前头把它劫走了。”

杨相晚摇头叹道:“朱老爷,不是我说你,你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这样的性格,只适合做寺庙的住持,而不宜于做山寨的首领。干我们这一行,乃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必须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很多时候,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们目前才百余人枪,正要扩大发展,如果双壁岩易豪部生异心,这样的损失非是用十几担盐可以计算得清楚的呀!双壁岩离花园三十多里,且山高林密,即使征剿,也收效甚微。”

朱云汉不以为然道:“就算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怀疑总得有根据,况且易豪从来不曾有过不轨迹象。”

杨相晚望着朱云汉:“我承认易豪是个忠厚人,但忠厚人一旦发现受了欺骗,认贼作父,他会怎样?”

“你是说……”朱云汉惊得睁大了眼睛。

杨相晚点头说:“是的,我们过去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不仅没替他报仇,反而还想拉杀他弟弟的仇人人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底细才有此举动。”

“这还有点道理,不过也不是很有道理。我想,即使他要反我,其他人也不一定同意。”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十三担食盐对他们来说,是一笔诱人的财富。或许他们初时只贪一点点,易豪则故意全部瓜分,这样就可逼他们就范。你不要以为易豪老实,他鬼得很呢。”

朱云汉仍不相信,笑道:“杨军师别这么危言耸听。是真是假,明天又有布帮通过双壁岩,如果他真像你说的,必会再次瓜分,那时再想对策也不迟。”

杨相晚见说不服朱云汉,仰天长叹:“天助易豪。你不相信我,终会有后悔的一天!”

次日是布帮经过双壁岩的日子,据巡风探子报告,四百多匹杭州上等纺绸有几名持枪丘八护送。

下午时分,朱云汉估计纺绸已经到手,即派杨相斌骑马去赶货回花园,他根本不相信易豪会哗变。

杨相斌临出门,杨相晚拦住了他,说道:“弟啊,你不能去,我派一个勤务兵代你去。”

杨相斌说:“这是朱老爷吩咐的,我不能违命。”

“别理他,此去一定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

“你是说易豪真的变了?”

“是的,我敢肯定。”杨相晚道,“朱云汉志大才疏,难成气候。这一次他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

“哥,若真是如此,我们不妨再劝劝他。”

“没有用,他不会相信的。”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损失二十条人枪?哥,你还有办法可想吗?”

“办法是有的。我们立即率兵去雪峰客栈规劝弟兄们回心转意,劝不成,再动手打!”杨相晚咬着牙说。

杨相斌叹道:“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不过,仍得瞒住朱云汉。”

杨相晚点头道:“你马上去调集人马,稍后我就过来。”

杨相斌走后,杨相晚叫来一个勤务兵,令他骑马速去雪峰客栈找易豪,并教他如何说话。

勤务兵领命骑马而去。半个小时后,杨相晚、杨相斌率二十余人,携带新式武器,骑快马通过双壁岩直奔雪峰客栈。

天黑后,杨相晚一干人到了雪峰客栈,原打算不声不响把客栈包围,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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