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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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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过来看看。仲良?”
“学生在。”正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的刘炳章放下笔,抬起头来:“哦?大人来了?”
“写好了吗?”
“写好了,请大人过目。”
刘炳章是庐江县人,字仲良,今年25岁,自幼读书,却屡试不中,至今不过秀才身份,前年龚裕任安徽巡抚的时候,将他延请到自己身边,做一个一名掌管府衙公文往来的清客。这一次龚裕让他起草的,是针对户部盗案的奏折。
龚裕拿过奏折,认真的研读着。刘炳章的奏折是这样写的:“……臣窃以为,户部银库盗银一案,其来也渐,其发也速,实乃户部执掌之部员与一众库丁上下勾结之果!京中故事:库丁本为粗吏,按月领取朝廷俸米,戋戋之数,而起居豪奢,犹胜王侯,何也?”
“库丁之选,每员皆需于日期临近之日,各自雇带保镖数人以为安全计。此中种种弊端,在在证实,库丁之役,乃是利之渊薮。彼者生恐为人绑去,错失点卯之期,则前期所花,皆付诸东流!”
“臣于湖北任上,接获京中邸报,上称:经户,吏等部查实,库丁家产不下十数万两之多,并有大珠及珍珠手串等物。想此等人不过微末小吏,即使有纵令需索,何得如此丰饶?”
“是故,臣以为,彼等平日所夹带私藏之数万不仅仅于此,应着付有司,认真追比,以竟全功于一役。”
接下来的一段,就是针对赛尚阿和翁心存之事而进言了。和很多清流意图借此机会打击赛尚阿不同的是,在刘炳章的奏折里,他的态度出人意料的缓和:“臣以为,赛尚阿两朝老臣,便是偶有咎戾,也无非失察;日间公务繁忙,户部之事不过兼领,难以统筹照应。实不宜于此一事爆发之际,轻率撤换首辅军机,以致朝野震动。”
“至于翁心存其人,书生尔。值国家度支之地,本非量才所用,我皇上英明神武,于此一节当早有乾纲默运之伟见,此非臣等所能进言一二也。”
等到龚裕看过他所撰拟的折底,满意的一笑:“这‘轻率撤换’四字用得极好,想来不但是赛鹤汀要感念你援手之恩,便是皇上,也当为其中警言击节赞赏吧?仲良小兄果然大才!”
刘炳章受居停大人一语褒奖,脸上像飞了金似的:“大人言重了。学生不过是借此机会,以皇上预发未发之言上呈而已。”
龚裕点点头:“就是这话喽。”他说:“旗人领袖军机,是我朝不变之法,上一年皇上一举裁撤穆相,陈相出军机,已经引发朝野震动,若是再趁此机会将赛鹤汀撤出,旁的不说,只是这满人之中,便会有亢言之辈上书了。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现在就卖一个大大的人情与他。”
“大人方才还说学生大才,其实,大人之才才是令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学生也正是为此着想。”
龚裕微笑着把折子合上,随手放进怀中:“这封折子待我誊写一份,就可以上呈了。”
两个人说着话,签押房的门一个,府衙的听差在前,一个锦鸡补服的汉子跟在后面迈步而进,一眼看见龚裕也在,来人赶忙请下安去:“给大人请安。”
“是辛阶啊?起来,起来说话。”
来人正是湖北布政使劳崇光。他是湖南善化人,道光十二年的进士,选调湖北布政使是道光二十九年的事情——比龚裕还要早上几年,这一次到府,是为了漕运之事而来的。
“启禀大人,本省所需起运之漕米,都已经准备停当。在汉口装船完毕,只等江宁海运局那边有提单下来,立刻就可以出发。”
“好,好,好。漕运之事,进展一切顺利,本官全然可以放心了。”龚裕满意的望向劳崇光,神情中一片赏识之色:“一切还是要仰仗辛阶兄啊。”
“不敢。卑职不过是尽到份内之责而已。”劳崇光自然是要客气几句,接下去他说道:“大人,上一年新君继位,两江陆大人上了一份折子,内中提到两件事,第一便是近一年来如火如荼的漕运改革;尚有一节,便是盐政。”
“此事众所周知,怎么辛阶兄想起它来了?”
“卑职在想,省内漕运之事已初见眉目,也毋庸忧心劳烦,何不借此机会将我省内的盐政之事,赶在陆大人动手之前,下一番整治之功?”
龚裕大大的愣住了:“辛阶兄的意思是说,抢在陆大人之前,把这盐政改革之事,落到实处?”他疑惑的问道:“事后说起来,这般抢夺同僚的功劳,传扬出去,怕是很不好听呢!”
“这不能够算是抢他的功劳吧?毕竟,两江于我省相去甚远,彼此也全无搭界之处。陆大人有他自己所管辖之地,大人有大人的所属,可称是各做个的。怎么算是抢功劳呢?”
龚裕似通非通的点点头:“话是这样说,但是……”仔细的想想,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可为的感觉:“劳老弟,虽然你的话很对,但是,但是,老夫……”
“若是大人执意不愿,此事就做罢论。”劳崇光也是那等拿得起来,放得下去的:“权当是崇光在和大人说笑,便是了。”
虽然拒绝了劳崇光在省内做盐政改制的提议,龚裕却怎么也放不下此事,他知道,上结主知,全在实心实力办差,弄一些鹜声气,华而不实的勾当,最后只能是自取其败。就如同裕泰年初开衙之后不久上了一封折子,内中提到,英夷进京之时,应仿效高宗朝前例,一展我天朝海纳百川的气度,免去其跪拜之礼。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军机处共议,于是,这片折子被清流好一顿猛烈的批驳:“裕泰身为湖广总督,封疆大吏,上不知为君分忧,下不知安抚亿兆黎庶,于英夷入京之事大发悖论之言!”
“两国邦交事岂等闲?便是我皇上英明神武,尚不敢轻易决断,而将此事交付公议,裕泰以一省封疆,轻易进言,置满朝同僚于无视,置皇上于无视,实不知其人何等肺肠?”
御史连续上弹章,把裕泰驳斥得灰头土脸,皇帝明知道众人表面上是在攻击裕泰,实际上是在针对他本人而来,却也不能不表示一番态度,不过谕旨中的说话却要缓和了很多:“……年初有湖广总督裕泰上奏,于英夷进京之事多有言论。虽偶有不妥,终是爱君之心。况,朕从不以言论罪人。着将裕泰原折掷回,毋庸置议,钦此。”
裕泰自取其辱,成为大清官场上的又一则笑谈,这也不用去说。不过他出的笑话太多了,心里倒不是很当回事。
第101节 盐务积弊(2)
盐课是朝廷赋税第一来源,所占比重最大。每一年收入多寡,要看官盐销路多少而定,多年来萧规曹随,内中弊端重重,难以排解。而其中最大的一项弊端,就是私盐猖獗,几占到正课的三成左右,满清历任君主,无不为此事而绞尽脑汁,意图剿灭盐政走私,不过始终收效不大。
道光初年,皇帝新君登基,也曾经下大力气整治私盐贩卖,当时的两江总督蒋攸銛(音先)奉旨主持此事。最后却弄得身败名裂,客死他乡(关于蒋攸銛的事情,不是本书的范围,略去)。
继任的是陶澍,很有一番振奋精神,而且他当年任职川东道时,便整治过川省盐务,也很有手段,将个两淮,扬州等地的盐商整治得俯首帖耳,再无原来那等浮华、豪奢之气。
盐政弊端,是从淮北淮南盐场就开始的,先说淮北:积弊在坝杠。盐从滨海盐场运出之后,要经过五个坝,每过一个,就要过称改包,未改之前称一次,改之后再称一次,故称为五杠十坝。杠者,竹杠,用来抬盐之用。
过关完毕,才能最后装载大包,运往指定销售的地点,称之为‘岸’。
在五杠十坝的过程中层层盘剥,处处花钱,每一引盐须费十两银子,这些钱最后都要加到盐运的成本中去,等到正式落到小民的手中,自然造成了官盐的价格远远高于私盐——这也就是私盐为什么屡禁不止的原因。
再说淮南。淮南的弊政在于浮费。这种浮费的存在,便是陶澍和两淮盐商冲突极大的最主要的原因。大约是这样的:每一年除了上缴的正课之外,盐运收入中的一部分会单独开列出来,交予扬州的盐商总会,各种乱七八糟的钱加在一起,总有贰佰数十万两之多。这些钱都是写在国家盐务正课之中的,多年沿袭而下,轻易没有人敢于插手改变。
盐商总会位于扬州,由八家主持,名为‘总商’,公会名叫‘盐公堂’,公费之中一切支出,都由这八家决定,便很有了一些假公济私,浮开公费的由头,除此之外,更有为安排私人而成立的各种务本堂,孝廉堂,每一个挂上牌子就要有几个,或者十几个董事,每一年只是支给这些人的银子,就要花到二十几万两!陶澍锐意革新,只保留了作为养老院的普济堂、育婴堂、书院、义学,除了这些,其他的一切统统废除。
而实际上,除了盐商总会要靠浮费来享乐之外,还有一些人,便如同盐政,运司书役的薪工饭纸,并乏商的月折等项,盐政衙门所收的公费,匣费,也都在废除之列。(关于盐政的弊端,后面还会有仔细的文字介绍。)
那等平日里靠盐官,盐商而活的寄生虫们,一旦断了活路,自然大生恐慌,因而使用种种手段,阻挠其事,好在道光对陶澍信任有加,放手使用,历十年之久,终于收功。估计十年之间,国家增收的盐课,就多达贰仟余万两!
想当然的,他这种做法也是极度的遭恨。盐商素称豪富,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以‘叶子牌’为消遣,本来牌上都是一些三国、水浒中的人物,因为盐商深恨陶澍,便将他以及其家人也画到牌上,有一张牌是画的两个樵夫,各自执斧,在砍伐一株桃树,以双斧伐桃(陶)咒其早死,怨毒可知。而这张牌,也是全副牌中最坏的一张——摸到这张牌,就算整把再好,也要全输!就如同牌九中的‘敝十’了。
而陶澍也算‘不孚众望’,以不到六十之龄早逝,后任的应该是林则徐,不过奉旨赴广东查禁鸦片(陶澍死于1839年),改派陈銮奉调两江,他是陶澍的表弟,本来可以克绍箕裘,一承前任之志,不过他更加不幸,继任不到一年,就在年底病逝于任上,再其后的诸如伊里布,裕谦,牛鉴,耆英等人,碌碌之辈,皆不足数。
更糟糕的是,广东之事发作成大清有史以来最最严重的一次武装冲突,不论是八旗、绿营,面对英人的船坚炮利全数败下阵来,朝廷景况着实可怜,也就顾不得盐商们损公而肥了。几年的时间过去,竟是又恢复到了当年的纸醉金迷的烟花胜地,陶文毅满腔热血所铸就的成果,全数化为流水!
这都是本朝故事,龚裕自然熟知,而且他历任疆臣,于盐政弊端见得多了,也深知若不能一举荡涤泥沙,长期下去,只恐小民深为盐政所苦,就将有大不忍言之事发生,广西邪教之事,前车可鉴啊。
思及于此,龚裕披衣而起,命听差取来灯烛,坐到书案前草拟了一封奏折,痛陈盐政弊端。不过他是湖北巡抚,是管不到两淮盐政的,只能是就官盐到‘岸’之后的弊端做一番陈述,并请求在省内先做试行。
官盐到‘岸’,照例还要上缴一份官费,这种支出就是叫做‘匣费’,而且匣费无定额,一般每引盐加收一两二钱,同样的,都要算在成本之内。
他想要达成的,就是在这方面做文章。将匣费大幅度降低,等于便是减去了一部分官盐的成本,自然的,价钱也就会降下来。另外,他在折子中又提到了两条:第一,便是在淮北盐场行票盐之法,票分三联,分别注明数量,运销地点和限期,盐票不离,否则便以私盐论。便如同后世所用的发票。
第二条便是要狠狠的打击私盐贩卖,请皇帝下旨,责成沿江,沿湖,沿河绿营水师,八旗兵勇大力抓捕,然后依法治罪,总要让他们知道官法如炉方是正理。
龚裕能够做到地方巡抚,自然不会做那等与人争功之事,湖北省内的陋规改革可以一抒胸臆,两淮盐政一段,他只是将去年陆建瀛所上的折子中关于一改盐政弊端的文字原封不同的拿过来誊写上,其他的,一概不提。想来也不至于触陆建瀛之怒了。
陆建瀛陈述的关于漕运改革深有阻力的条陈有六条,首言雇沙船之难:“……海运创始,人情观望,商船既虞压雇,复惧难交,以致畏缩避匿。”
第二条说管理不易:河运沿途负责照料,装卸漕粮的兵弁有千人之多,仍不免有失火,落水之事发生,现在改行海运,章程全都是新定,与实际情况是不是能够吻合尚不得知,承运的委员也怕有闪失,担责任。
接下来的两条是谈交米时的困难,一是同时雇佣沙船,不敷使用,这样交米的时期就会出现‘参差’,既恐‘停船待米’,又怕‘米到船稀’。而且还会影响风信。
最后的两条是谈及海运的费用,争多论少,很难调停;再有最后一节便是风信:商船赴津,风利东南,回帆又宜西北。如果第一次风势不顺,就会影响第二次的运输。
这封奏折本来也是陆建瀛无奈之举,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在两江任上实在是承担了太多来自各方的求告和请托,甚至连京中的祈隽藻,也托人为他带来一封书信,隐晦的提出,请他上章皇帝,请求暂缓进行漕运改革一事。
谁知道封章奏上,引发皇帝天颜震怒!在给陆建瀛的廷寄中,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上年该员进京之时,朕曾有言:漕运之事牵涉甚广,然朕一心修改前朝弊政,正需陆建瀛等用心办差,便偶有阻力,朕也当为其一力承担。言犹在耳,而该员已生畏葸不前,驻足观望之心,诚令朕大失所望!”
除了这篇由军机处下发到总督衙门的廷寄之外,皇帝还特别在奏折的留白处加了一段文字:“你在两江如此做事,朕断断不会容许!你这样人,朕以国士待你,真真是比骂我还厉害。你若心存此念,不有非灾,必遭天谴。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罢。”
接到奏折,陆建瀛给吓得魂飞天外!赶忙再一次上折子请罪,这一次皇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批了句:“知道了。”就扔到了一边。
陆建瀛心中又是懊恼,又是失悔!为人臣子者,能够上邀帝宠本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偏生自己刚刚有这样的迹象,又为人说动,上了这样一章不合时宜的奏折,想来真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而近日龚裕上的关于在湖北省内就盐运浮费大得帝心相比,宦海荣枯立判,竟是来得这般的快捷!
第102节 盐务积弊(3)
和陆建瀛贤与不肖形成对应的是龚裕的两篇折子,皇帝大为赞赏,连称:“这才是谋国之言!”不但是皇帝赏识,从户部银库一案中解脱出来的赛尚阿,也深为感念对方援手之德。
余光倬对赛尚阿和翁心存二人的弹劾,最终只落得个‘赛尚阿着降两级,罚俸一年,仍在军机处入值;翁心存着免去户部尚书之职,改任工部尚书,并罚俸半年。’的处置,这怎么也只能算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理,若是说有什么损失的话,就是翁心存少了户部素称优厚的一千两饭食银子罢了。
而对于他上的第二封折子,皇帝深为意动:盐漕二政是很让人注意的,上一年和陆建瀛、杨殿邦见面的时候也说起过,不过事情总要一步一步进行,便将精力全数放到漕运之上,本来是想在漕运改革略见成效的时候再着手进行的,不过这一次湖北巡抚的一纸奏章,倒让他来了精神:“龚裕的提议,你们认为如何?”
这样的事情拿出来,皇帝总以为军机处会称是一片,谁想到众人同时停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朕在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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