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如一夜春风来 龙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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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是退出佘罗宫还不如说是逃出佘罗宫，我以风卷残云摧枯拉朽鬼哭神嚎的速度一路飞窜而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到飞得累了一头从半空里栽下来，这才发现面前出现的是个小小的集镇，星暗月明，灯火稀疏，大海的潮音像是浑厚的呼吸声。
　　人间？真想不到我乱跑乱窜居然穿越了人界的大门，真是玩过界了。幸好此时已入了夜，原本就不甚热闹的街市上早已经没了人影。我沿着大街缓步前行，夜风举着衣袂飘摇不止，那股难解的哀伤就像藤蔓一般将我缠绕，无法呼吸，不得解脱。
　　“姐姐，这个给你。”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看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一只手挽着花篮，另一只手举着一朵脱落了几个花瓣的红花。那惊心动魄的深深红，像是噩梦般的劫火，有几分骷髅花的味道。
　　“这个是送我的？”就算我可怕得不明显，至少也是魔啊，这小姑娘居然不怕我？
　　“嗯！”小姑娘笑眯眯的望着我，“这是最后一朵，反正卖不掉了，送你！”
　　小姑娘是出来卖花讨生活的，大概是见多了三教九流见怪不怪了吧。我接过花儿，弯腰摸了摸她额头上细碎的头发：“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我刚才看你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姐姐，你失恋了吧？”
　　“失恋？你是说我的心痛……是失恋？”　失恋？失恋的意思是……我恋爱过？
　　“是啊，不要难过了。”小姑娘反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这里晚上不安全，快些回家吧。”
　　“嗯，你也快回家吧。”目送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头那种叫人无法呼吸的痛楚好像稍微纾解了些许。算了，举着不要钱的小花，祭奠我死去的爱情，算起来也不亏。
　　拈着花儿径直朝海边走着，每靠近一步，海潮的声音都更加深沉更加清晰。澎湃的大海比夜还要深邃，遥远的天边笼罩着一片雾霭。海的那一头，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染……离染……”
　　“谁？”奇怪，怎么又是行歌的声音，到底是我穿入了幻境还是大海的潮音引发了幻觉？不会吧！不能吧！
　　慌忙朝周遭看了一圈，果然又看到了行歌的影子。幻境里的他居然和我那天在山顶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湿漉漉的头发蜷曲着贴在脸颊，湿透的衣衫贴着肌肤，金色眼眸动荡着海潮般令人心碎的温柔。
　　“为什么不去避雨？”就算知道这不过是幻影，我还是傻乎乎的心疼了。行歌总是这么楚楚可怜小媳妇样，他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仙王啊。
　　“如果我去避雨，你回来的时候便看不见我了。”殷红的唇微微一弯，憔悴的脸蛋立刻化出了魅人心魄的味道。这厮……绝对有妖孽的潜质。
　　心旌神摇间忽然听见这么一句，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好像他在莫离山上也说过这么一句来着？
　　“你欠我这么多，必须得许我三生三世。无论是谁先走，切记莫失莫忘。”行歌的指尖抚过我的脸庞，果然没有感觉也没有温度，幻境就是幻境。
　　“这次一起走吧，背对背，谁都不许回头。”行歌微笑着，身形飘出十丈之外，好像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我身体里穿出去背对他一直向前飘行，始终不曾回头。但行歌却转过身对着黑色影子离去的方向久久凝望，直到有一滴泪水自他眼角滑落：“不要回头，因为你回头的时候会发现最脆弱的我。但我不能走开，我怕你回头的时候……找不到我。”
　　苍凉的海风搅动着我的发丝，眼看着他的身影随着泪珠渐渐变淡，心痛好像更加嚣狂。“行歌！行歌！”我莫名的难以自已，毫不迟疑的跨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一路朝那个影子追去。也不知奔出去多远，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你到底在干嘛！”随着不耐烦的低吼声，我在跌入深水的最后时刻被捞进了温暖的怀抱，然后扔到了岸边的礁石上。晃了晃脑袋，不由的惊呼一声：“冰爵？你怎么来了？”
　　“披上！”冰爵解了披风兜头罩在我身上，皱了半晌没有眉头才很认真的回答：“窦甫说……”
　　“嗯，我明白了，窦甫叫你来看看我会不会寻死。”我真是受了刺激导致脑袋短路，居然问他这种只有一个选项的问题。
　　“不，窦甫说这种时候让你一个人静一静会更好。”冰爵顿了一顿，“但是我还是跟来了。”
　　“跟来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死我也没死在魔界污染环境，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这家伙太无良了，窦甫都知情识趣的叫他别来，他这巴巴的跑来是看笑话吗？揪紧那件披风，我啃，我咬，我撕！
　　“我担心你。”冰爵很艰难的抉择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你离开的时候哭得太难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修改了错字，这样……




32

JQ燃烧定律第十条　。。。　
　
　
　　“嗷！我哭得难看不难看关你什么事！哇！”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火气不敢朝冰爵撒，只好狠狠的握紧手掌，两只手心同时冒出了殷红的血色。右手是被捏碎的花朵，左手则是那个小小的铃铛嵌进了手心。左看右看，一个比一个心痛，又是冰爵害的！
　　“你好像很擅长伤害自己？”冰爵皱眉看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你管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巫祈挡了一场魔界大雨却差点把小命送掉，亏我之前还为了他如此费心，提起来我就郁卒得想满地乱滚。
　　“不想说就算了。”冰爵面无表情的催促道，“既然没事了就快回魔界筹备送嫁。他们天明时分便会出发，耽搁不得。”
　　“我知道，但是就想在这里坐坐。”提到袭月，心头的怒火忽然熄灭，我把眼光重新掉转向动荡的海面，“冰爵，让我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好吗？”
　　冰爵在我背后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忽然上前两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干嘛？”天然呆转性了，居然有这个闲心陪我看海？
　　“我觉得你不开心。”
　　废话，就凭我这悲摧得快爆掉的表情，有眼睛的都知道我不开心好不好？算了，你爱走不走，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重新扭头看海。
　　那起起伏伏呼吸一般深沉的潮音包围在身边，好像是诉说着什么被遗忘的故事。海浪一阵阵拍在礁石上，腾起的水雾浸透的发丝与衣衫，冰冷的夜色中似有凄美绝伦的歌声在回荡：“你们走向了来世，我又该走向哪里？”
　　“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冰爵忽然回过头来瞪我。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瞪着大海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我在发呆。”鉴于他一直如此诚实，我也决定诚实一回。
　　冰爵的嘴角果然开始抽搐，火红色发丝如同冰冷的火焰一般飘摇飞舞。三秒钟后，我已经被他用抗麻袋的姿势重新扛在了肩头。
　　“呜哇！能不能拜托你用个比较温柔点的姿势啊！”惨叫声在海潮的合音中飞速的消散。
　　……
　　回到魔界便被汤泉宫接去一阵凶猛的刷洗，愣是没给我半点休息时间便被一脚踹出去领着队伍上路了。走到队伍边上稍加巡视，只见君蔷骑着黑色翼虎在前面气势汹汹，袭月坐着雷蝎拉的温软小轿一边扇风一边观景，囧，这两人是不是搞反了坐骑？
　　“倾欢，你上哪儿去了！”启程之后君蔷立刻纵虎跑到了我身边。
　　“我办了点私事而已。长公主殿下，麻烦和我保持距离可以吗？”翼虎乃是凶兽，而我骑的不过是六角青骢马，她一靠过来我的坐骑便吓得腿软，几次差点把我摔下地来。看我这浑身是伤的小身板，再来这么一次毁灭性打击怕是要去冥界轮回了。
　　“倾欢，咱们商量一下。”君蔷完全没有魔身安全意识，依旧维持在极限距离对我说，“你有抢亲的打算吗？就是把袭月抢去。”
　　“啊？”眼睛脱框下巴脱臼思维脱线，“微臣不敢！微臣哪敢对长公主殿下和驸马不敬！微臣……”
　　“我拜托你，还是抢一抢吧！”君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殿下，这可不是儿戏！你要我抢一抢，那就是叫我去死一死啊！”我额头悬挂黑线两三根，“更何况你俩的婚事已经是九天十地共知的盛世，我抢的哪门子亲啊！”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君蔷眼神坚定的望着我，“这么着，我在路上给你安排机会，你就悄悄钻进他帐篷里去，直接干柴烈火生米熟饭，到时候仙王和我父王就都没办法了，哈哈哈哈！”
　　我迎风流着宽面条泪，流焰摊上这么个极品女儿，那是作孽多少世换来的福气啊！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君蔷豪爽的大笑一阵，“下一步我都想好了，你去离火幻境把你大师兄骗出来，然后给我制造个机会直接干柴烈火生米熟饭，到时候他想反悔都不行了，哈哈哈哈！”
　　我直接风中凌乱了。
　　等到扎营休息的时候我便刻意远远躲开，免得长公主殿下真去实行她的伟大计划。刚刚摊开手脚准备补足昨夜的睡眠，脑袋上方三十公分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张脸：“你找我有什么事？”
　　嗖！我一个翻滚外加鲤鱼打挺窜起来，瞪大眼睛惊恐的说道：“袭……袭月？你跑来干什么？”
　　“怎么一付见了鬼的模样？”袭月微微皱起眉头，“君蔷说你在这里等我，有话想和我说。”
　　长公主殿下的魔爪也伸得忒远了吧！我苦笑一声，扭头就走：“没事，大概是长公主殿下她听错了，我没有找你……我走了！”
　　“别走！倾欢，别走！”错愕之间忽然被抱进怀里，心脏跳动的感觉隔着衣衫敲击着我的背，瞬间两颗心都乱成了杂乱的鼓点。
　　“狸小猫……袭月，你放手。”我晃晃脑袋，试图掰开他搂紧我的手臂，“你现在是长公主殿下的驸马，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一定会闹得翻天覆地……”
　　袭月堆雪般纯净的发丝自肩头滑到我胸口，仿佛哀痛的纠缠：“你宁可放开我，也不愿意对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愣了一愣，“哦，你是说行……”说了半句我便猛然停了下来，行歌的存在对于九天十地都是绝对的秘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说出他的身份。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袭月微微一颤，“他究竟是你的谁？”
　　“我……我不能说。”摇摇头，缓缓转身去看他，“君蔷不爱你，但你若好好对她，她总有一天会感动……”
　　“我知道君蔷不爱我。可我做了这么多，还是看不到你的嫉妒或者悲伤。”微微的沁凉落在颈项，像是一个淡淡的吻，“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说了，你是我的宠物狸小猫，我当然要保护你。”咬牙压抑着心头的痛楚，“仅此而已。”
　　“倾欢！”袭月一把抓住我，不由分说便吻了上来。本想习惯性的避开，视线对上他含着破碎哀痛的眼神，忽然间便傻了。夜云溷蒙滑过天宇，散开的雪色长发边际，万般风情交错，流云天光相映。温柔边际弥漫点点的嚣狂，好像……也不惹人讨厌。
　　“放开倾欢。”低低一声唤，阴森诡异。
　　“……冰爵！”惊悚啊惊悚，送都送出几百里了，这厮又跑来干嘛！我飞快的想推开袭月，左推，不放，右推，还不放。
　　“这是我与倾欢大人之间的私事，好像与将军大人的公务无关吧？”袭月眯着眼慵懒悠闲的讽刺道。
　　嗖！绝杀出鞘，火焰般炽热的杀气便如同暴风般席卷而来。开玩笑，冰爵是那种跟你慢慢讲理的人吗？
　　“别！”我飞快的挡在袭月面前。他先前才被打散了修为，两根尾巴的灵力如何与冰爵这种强得不像话的家伙对抗！噗！那股强劲的气息直扑面门，脑袋一懵便哇哇的喷着血随着那道龙卷飞了出去。幸亏冰爵知道袭月身份不同所以下手留了力，不然我早变成一堆肉末了！
　　“倾欢！”“倾欢！”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细线被从身体里狠狠的抽出来，痛得我无法呼吸，艰难的顺了顺气：“别……别直接埋了我……还……还可以抢救一下……”
　　眼前一黑，挂了。
　　




33

JQ燃烧定律第十一条　。。。　
　
　
　　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选择一睡不醒，免得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如此纠结的场面——冰爵天然呆把我抱在怀里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岸边围了一大群人类，有人好奇的翘首眺望，有人边扔石头边喊‘妖怪退散！’，只是没人有胆子靠过来而已。
　　“你坐在这里干嘛？”我在强劲的海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不是喜欢这儿吗？”天然呆回答得理直气壮。
　　“可你也别大白天杵这儿啊！对这些平凡人类来说你我就是妖怪，你懂不懂啊！”我欲哭无泪。
　　冰爵无视了我悲愤的控诉：“你不会死了吧？”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我怎么没死呢？”我艰难的试图撑起身子，才发现整个身子都像散架了似的，随便动动都这么痛苦，就算没死我离死也不远了。
　　“……”沉默。不想告诉我就直接装死，你狠。
　　“袭月呢？”
　　“……”
　　“你不会真和他动手了吧！”我怪叫一声，“他是仙王太子，你和他动手，那仙魔两族岂不是又要闹翻天了！”
　　“你担心的究竟是两界的和平还是袭月？”冰爵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紧。
　　“我……都担心。”
　　冰爵黑色的眼眸驻留在我脸上，冰冷的眼神好像要把我活活盯穿：“袭月和君蔷已经回仙界完婚，你不用担心了。”
　　“……哦。”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会跟来？”
　　“不知道。”提到这个冰爵的表情立刻变得烦躁不安，“回到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就跟来了。本来我只想悄悄跟着，没想到看见袭月和你拥抱的模样，忽然很生气。”
　　“生气也不能提刀就砍吧？”不知为什么，差点被砍死的我对他反而没有一丝怨气，顿了一顿，“算了，别在这里吓人了。送我回雷宫吧。”
　　冰爵抱着我站起来，一路飘行穿过了人间的界门，不多时便回到了熟悉的雷宫地界。等他把我安置在床上我便立刻下了逐客令：“我没事了，你也回将军府休息吧。”
　　冰爵照例是一语不发扭头就走，却在出门的瞬间脚步一晃，重重一头栽倒在地上。
　　吹个海风也能吹得晕倒，他这将军有这么柔弱吗！咬紧牙关蠕动下床，噗通一声栽到地上，差点又背过气去。死撑着爬到他身边一阵猛摇：“喂！你搞什么？天然呆！天然呆！”
　　手上忽然漫过一阵温热，我惊愕的抽出手，那些蔓延在手心和袖子上的血色触目惊心。翻过冰爵的胳膊，才发现他手腕上刻着一道深深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伤口的颜色都已经变得发白，他的脸色也如死灰般难看。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冰爵又做了什么？
　　“谁能帮帮我！窦甫！清思！麻衣！青麟！有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早知今日我就好好学习千里传音了，省得现在声嘶力竭的乱吼乱叫。
　　我挣扎了半晌，果然是没能力再飞行了……唉，现在离我最近的人是谁？焦头烂额的我发狠的扭着脑袋东望西望，眼光忽然掠过了莫离山顶。
　　行歌。
　　传闻仙族都有天生的治愈能力，可是莫离山能够封锁法术和灵力，不知道行歌还能不能保留着医治冰爵的能力？不管了，死马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