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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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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痴道:“只要七哥停了晚上的点心与宵夜就行。”

王琪迷糊道:“这同点心宵夜有什么干系?二郎怎么说话没头没脑?”

道痴道:“七哥停了点心宵夜,就会慢慢瘦下来……瘦下来后,请伯祖父出面见见堂姑母,探探王府的口风。蒋麟既是专门看七哥与沈大郎不顺眼,显然是得了什么风声。”

王琪惊讶地合不拢嘴,半晌方指着道痴道:“二郎让我去做小白脸?我……我……我能当小白脸?”

道痴伸着手来,掰着手指道:“郡主仪宾,从二品,禄八百石,别说知州,就是一省布政使见了你,也是执平礼。不用科举,可别说是举人、进士,就是状元在你跟前,多是要行跪拜之礼。世子无兄弟,两位郡主都是世子同胞姊妹,在这安陆地界,郡主仪宾,分量同其他地方又不同,不是一个‘狐假虎威’就能说明得了的。”

王琪听得有些呆住,露出几分不自信道:“做仪宾千好万好也轮不到我吧……虽说兴王府没选过仪宾,可当年郢王曾有三位郡主,选仪宾时,都是大张旗鼓,从地方圈出十多户人家,查祖上、查家声,最后又由王府这边面见问才,才敲定仪宾人选。其中大郡主光化郡主选的仪宾,就是王家一位先祖,具族谱记载,那位先祖相貌卓绝、文采风流,虽没有画像传下来,可想来就同沈凤凰似的。我这个乌鸦往前凑,岂不是丑人多作怪?”

道痴道:“七哥曾提过早年常来王府,瞧着世子待七哥不同,显然也是熟络。不知七哥与三郡主熟不熟?”

王琪得意道:“当然熟了,蒋麟那个时候算什么?三郡主压根就不搭理他,只同我玩。若不是因这个缘故,那小子也不会视我为眼中钉,老想着欺负我。”

道痴道:“这不就结了。七哥与三郡主年纪相当,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王家在安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就做不得仪宾?”

王琪挣扎道:“可是……可是我行么?”

道痴心中暗笑,这家伙还是心动。

“小四”嘴里可赞过王琪好几次,说他为人厚道实在,心地良善之类。这等赞誉的话,总不会无缘无故出来的,可想想这“小四”的年纪,与王琪的交集也有限。剩下的,还能是哪个?

有个关系好的族兄,成为兴王府仪宾,对道痴来说又多一个保障。

只是做仪宾时,是父、兄、弟要避官;做驸马时,叔伯堂兄弟不是请辞,也只能在冷衙门。

自己这个出了五服的族兄弟,仕途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宗房子孙在官场上怕是要全军覆没。

可是对于王家来说,是福是祸,谁又能说清楚。

宗房那位二伯,如今可是在京中任京堂。等到正德驾崩,嘉靖进京后,会不会搅进“大礼仪”之争?

因身为驸马亲伯父的身份避开官场,说不定也能消灾解厄。

道痴垂下眼帘,自己果然黑心肝。不过也只是提了一个建议,最终是福是祸,还是由宗房太爷自己选择……

第二十五章 仗势欺人,爽中之爽一

在王琪整日掐手千盼万盼中,终于到了七月二十七,府学放假的日子。宗房的马车早就等在王府外,却不见燕伯的影子,道痴心下微沉。

王琪已经迫不及待,高声唤道痴上车。他早就同道痴说好,要道痴陪他一起去沈家。

道痴想了想,便吩咐惊蛰几句,打发他先回家,自己上了王琪的马车。

王琪这边则直接吩咐车夫,没有回宗房,而是直奔沈家大宅。

等到沈家大门外下车时,兄弟两个刚下车,便发现后边有一辆马车赶过来,上面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才在王府门口别过的刘从云。

王琪抱胸看着他道:“难得啊,竟然在沈家门口看到刘大猫,你来作甚?”

刘从云依旧笑得温煦,道:“自是如七世兄一般,探望同窗友人。”

王琪翻着白眼道:“骗鬼去吧,谁不晓得你们是从小打到大的。哼,你定是没按好心,想要看沈凤凰的热闹。”

刘从云也不恼,依旧好言好语道:“就算要看热闹,也得先见了沈世兄才能有热闹。七世兄与我这样站在街上辩嘴,怕是也成了旁人眼中的热闹。”

王琪冷哼一声,虽有些不甘不愿,也可晓得没有在旁人家门口吵架的道理,便吩咐立秋去叩门。

沈家二叔亲自出面见了他们几个,态度还算慈爱,可沈鹤轩却不在。据沈家二叔所言,从王府回来次日,沈鹤轩便启程去南京游学去了。

从沈家大宅出来时,王琪与刘从云脸色都有些难看。王琪吗,像是越发担心;刘从云这边,隐隐地有些怨愤。不只是怨沈二叔没有留人,还是怨沈鹤轩没有等着来给他送行就启程。

道痴摸了摸下巴,他有些放心不下家中,等与刘从云作别后,便请王琪快点送他回家。

王琪这才打起点精神来,道:“好,早些送你回去,省的叔祖母担心。”

到底精神恹恹,到了外九房门口时,王琪便没有下车,道:“代我给叔祖母说一声,今儿我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给叔祖母请安。”

道痴晓得他是在担心出行的沈鹤轩,也没有出言开解。这家伙是个吃货,与其让他用毅力克制食欲,还不若这样存了心事吃不下去来的轻松。照着现下这个速度下去,等到年底,王琪应该就能甩掉那一身肥肉。他的五官又不难看,到时候相貌即便比不得沈鹤轩与王三郎这样的,也勉强能算是清秀少年。

目送王琪的马车远去,道痴身后叩门。

惊蛰出来开门,神色隐带愤怒。

道痴心下一沉,道:“燕伯怎么了?”

惊蛰道:“燕伯的腿断了。”

道痴沉着脸问道:“家里其他人可还好?”

惊蛰迟疑道:“小人只见了老太太,瞧着老太太,好像精神不大好。”

道痴道:“问清楚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蛰道:“昨日十房大老爷带了后街田家当家的来家里见老太太,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老太太叫燕伯撵人,推搡之下,燕伯被推倒在地,折了腿。”

说到这里,尤到悲愤。

他到外九房这段日子,虽说在外九房住的日子有数,可燕伯待他甚好,他亦十分敬重燕伯。

道痴没有急着进二门,而是去了南房,燕伯夫妇所居之处。

屋子里,浓浓的草药味。燕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燕嬷嬷并不在屋里,当是在内院忙活。

看见道痴进来,燕伯羞愧道:“老奴愧对少爷所托,到底让十房气着了老太太。”

“想法子送信给宗房了么?”

道痴问道。

燕伯摇摇头道:“珍大爷前两日打发人来说过,他去了武昌府,要中秋节前才回来,说这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去寻珍大奶奶。老奴寻思着少爷今儿就家来,还是当请少爷做主,便没有自专。”

道痴点点头,安抚了老人家两句,嘱咐惊蛰照看燕伯,便去了内院。

顺娘正在院子里等着,眼圈微肿,见到道痴时,勉强笑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十房又来闹腾什么?”

道痴低声问道。

顺娘立时红了眼圈,道:“都是因我之故,害的祖母伤心难过。”

道痴想了惊蛰说过“田家当家的”心中也猜到一二,看了顺娘一眼,道:“姐姐也莫要多想了,我先去见祖母。”

顺娘点点头道:“嗯,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可得了。”

道痴在正房门口站定,扬声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见来。”

王宁氏的声音带了暗哑,没有平素的响亮。

道痴挑了帘子进门,就见王宁氏坐在外间榻上,燕嬷嬷站在她身后,正替她系包头。

道痴迟疑了一下,道:“祖母的头疼病犯了?”

王宁氏摇头道:“不过是这几日天气转凉,怕吹了头,才捂得严实些。”

王宁氏的眼神依旧烁烁,可是眉眼间的憔悴是遮不住的。

道痴见她还在粉饰太平,不愿多说的模样,直言道:“祖母莫要瞒我,可是姐姐亲事有变?”

王宁氏无奈道:“就晓得瞒不过你这小人精。昨日十房老大带了田二郎他爹上门,说起要议顺娘亲事。原本说好的聘银四十两翻了一翻,开口索要八十两,而且还不能分年,要在田二郎入赘前都交结妥当。”

道痴听得有些糊涂:“聘银是怎么回事?”

“是早就说妥的,田二郎赘过来,咱们家需要付给田家的聘银总计四十两。等你姐姐及笄后,田二郎家来时,咱们家出十两聘银外加三十两银子的欠条,两人成亲后,每年再还田家三两银子,十年还清。”

王宁氏道。

道痴这才明白,原来田家不是白将儿子给人家做赘婿的,还有“聘银”这一说,而且聘银还可以分期。

对于田二郎这个早定好的便宜姐夫,道痴无所谓好感恶感,可现下田家人既同十房走到一路,那不管是否有什么隐情,都让人生厌。

“既是田家与咱们家的事,为何十房还跟着参合?”

道痴问道。

王宁氏冷哼道:“十房将孙女许给田家老三,两家做了亲家。这个抬高聘银的主意,说不定就是的十房撺掇的。你姐姐与田二郎虽没下大定,可议亲之事也没瞒着旁人。若是亲事不成,谁晓得外头会出来什么瞎话来糟蹋你姐姐。他们以为老婆子既得了朝廷贞节牌坊,定是爱虚名的,借此挟持老婆子,准会如了他们的意,真是痴心妄想。别说他们抬高聘银,露出这等贪鄙丑态;就算他们不抬高聘银,有了与十房结亲之事,我也会主动断了这门亲事。”

道痴想起抓周宴时十太爷的阴阳怪气,还有眼中的贪婪,心中一阵厌恶。

本还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外十房显然已经将九房当成块肥肉,想要吞了去。

道痴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对王宁氏道:“祖母,既然田家的亲事作罢,那姐姐的亲事能不能缓一缓再议?孙儿来年参加童子试,若是侥幸过关,姐姐议亲也体面些。”

王宁氏点点头道:“即便你不开口,我也这么想。田家之所以敢出尔反尔,不过也是仗着十房的势,欺负我们这一房老的老、小的小,没个顶用的。他家本依附王家,换做王家其他房头,他们哪里敢如此?”

王宁氏对这门亲事冷了心,对十房与田家并非心无怨愤。只是想着孙儿还小,十房又是一家子无赖,除了暂时避让,还能如何。

让孙女受如此委屈,王宁氏心如刀割,竟是开始盼着孙子明年真能过了童子试。只要孙子有了功名,前程有望,十房只有巴结的,哪里敢耍混。

道痴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十房。

十房敢大咧咧欺负九房,不过是仗着“势”这个“势”不过是子侄众多,家声又差,大家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

他们之所以打着田家的幌子上门要银钱,不过是在试探外九房的底线,想要看看道痴这个嗣孙与十二房的关系到底如何。

如果十二房替道痴出头,他们外十房估计就要改变策略,百般同外九房交好,趁机沾光捞好处;要是十二房没有替道痴出头,那外九房这块肥肉,他们就不会客气。

道痴能看出这些,王宁氏哪里看不出?

只是她对十二房心有忌惮,不愿孙子与那边多牵扯,又怕此时闹起来连累到孙女名声,才选择暂时忍让。

道痴这边,却没有那么多顾忌。

他从没有想要去借十二房的势,他想要借的是宗房的东风。怎么拉近宗房与外九房的关系,不单单是两个少年同吃同住,人情往来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实在太好强了,即便道痴长大后可以支撑外九房门户,可那得多少年。只有靠着宗房这个大树,哪里还会受着这些窝囊气。

王琪一定会喜欢这个热闹,只是怎样做才能将对顺娘名声伤害做到最小,这是个问题。

智者畏祸,愚者惧刑;言以诛人,刑之极也。

十房也好,田家也罢,都要受到责罚……

第二十六章 仗势欺人,爽中之爽二

次日,道痴起了个大早,仔细吩咐了惊蛰几件事,同王宁氏打了招呼,依旧出城去了西山寺。

老和尚看着同上月没甚区别,令道痴差异的是,老和尚竟然做出一个决定,他决定离开安路州,去南昌府看看。

道痴不赞同,哪怕老和尚是七十岁,他也不会反对,可老和尚眼看就是九十的人。南昌府离安路州千里之遥。

老和尚慈悲地看着他道:“我这一辈子,终不得自由,老了老了,大限将至,还要将自己关在这山寺里等死么?”

道痴听他提及生死,只觉得分外心酸,道:“若是您想要出去走走,那我从王府请了假,陪您一道去。”

老和尚摇摇头,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老和尚有老和尚的眼界要开,切莫偏执。”

道痴沉默不语,心里想着既然自己“人小言微”是不是当告之族长,劝阻老和尚?

老和尚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道:“我已经同王千说过,之所以没有成行,不过是等着与痴儿再见一面。”

道痴道:“可是虎头虽有些力气,到底年纪还小,您当多带几个人过去。”

老和尚点点头,道:“这些宗房都会安排,你安心就是。”

道痴道:“那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入冬之前就该能赶回来了吧?”

老和尚笑笑道:“我早年游历天下时,曾在南昌府永宁寺挂过单,这次过去,会在永宁寺小住些日子。”

到底没有提归期。

就像道痴不放心老和尚一般,老和尚也不放心道痴,低声交代了道痴几句。

道痴饶是再镇定,也变了脸色。

老和尚笑笑道:“王家这一条祖训,只限于这西山寺里口耳相传,今日传给你,我也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过了,道痴只有无言以对,只是瞧着老和尚的笑脸觉得有些可恶。

当天下午,宗房便有人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外管事,外带了六名健仆。除了两个健仆留下驻守西山寺外,其他五人将遵从族长之命,将跟在老和尚身边,随老和尚出行。

翌日,老和尚一行人临行前,虎头因舍不得道痴,拉着道痴的袖子“呜呜”哭着,像个孩子。还是被道痴呵斥几句,才擦了鼻涕眼泪,扶着老和尚上了马车。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道痴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直到回城,他的心情都没好起来。

等回到家时,王琪已经到了,正陪着王宁氏说笑。

惊蛰将买好的膏药悄悄递给道痴,道痴张罗着亲手给王宁氏烤膏药。

王宁氏不赞成道:“乱花钱,哪里就需要贴膏药?”

道痴笑着,也不辩嘴,只点了蜡烛,烤好两片膏药,帖在王宁氏太阳穴两侧。

王宁氏嘴里嗔怪,望向道痴的目光却越发软和。

道痴却收了笑,正色道:“祖母,孙儿昨日想了一天,姐姐的事情还是当早解决的好。与其等着田家与十房借着田家与咱们家议亲之事编排姐姐,还不若咱们主动一步。”

这是外九房私事,却当着王琪的面大喇喇说出,王宁氏看着道痴,有些不解。

“祖母,七哥待孙儿如手足,孙儿亦视七哥为同胞。”

道痴满脸真挚道。

王琪听道痴说起阴私之事,本还不自在,想着是不是当避出去;听了道痴这一句,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闪亮地望着道痴。

王宁氏看着这两个孩子,目光柔和下来,道:“你想怎么解决此事?”

“直接上门就是。”

道痴道:“理亏的又不是这边。祖母,十房贪婪之心不死,一味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软弱可欺,让他们得寸进尺。”

见孙子说得堂堂正正,老人家心里又舒坦几分,依旧有些不放心道:“你毕竟还小,十房又都是赖皮性子。”

王琪在旁听得抓耳挠腮,听到这里,立时拍着胸脯道:“叔祖母,还有孙儿,二郎是我弟弟,二郎的事就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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