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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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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不到二十天,他的手已经明显强壮了不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更加稳定了。尤其是……在他用木棍刺鱼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每天枯燥的练习拔刀的好处,想要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刀客,就先要练出一双稳如磐石的手。
李闲被割破了的脚还在疼,他拖着刀当拐杖走路,忽然看到夕阳下自己奇怪的影子,李闲不由自主的怔住。
傅红雪也是这么走路的吧?
第十七章 对不起好奇有代价
草原人是个很奇怪的民族,如果你孤身一人到了一个部落,几乎没有人会因为你穷困潦倒而看不起你,他们会热情的款待你,给你肉吃,给你酒喝,如果运气好的话,还会有漂亮的女孩子来钻你的帐篷。他们的笑容很能感染人,让人感叹这世间还有如此纯粹友善的民族而不愿离开。
同样是他们,拿起弯刀跃上马背之后就会变成这世间最冷酷的强盗。他们闯进你家门的时候不会因为老人和孩子的哭号而放下屠刀,不会因为你家徒四壁就放弃掠夺,哪怕你家里只有一口坏了的铁锅。他们过一村屠一村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他们抢一城烧一城不会留下一间房子。
总结一下就是,你可以到他的家里去做客,但千万不要邀请他到你家里来。
达溪长儒不会带着血骑明目张胆的跑到契丹人的地盘上,那样的话就算草原人好客,也会不吝啬于羽箭弯刀的招呼他。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停了下来,达溪长儒分派士兵安营。这座小山虽然不十分高,但看起来很有些雄奇壮观。
从渔阳郡出发到这里绕了一个大圈子,没有穿过契丹人的草场。达溪长儒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比直接到青牛湖多走了很远。选择在这里安营,是因为这里是霫人和契丹人控制地域的交界处,两边的人为了不引起争端很少接近这里。血骑在这里扎营很难被发现,就算被发现,无论是霫人还是契丹人都不会主动过来招惹他们。
因为要在这里常住,所以血骑兵们开始建造营寨。山里隐藏一百多名善于隐藏的血骑完全不是问题,就好像在十吨煤上藏一百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山下有水,山上有林,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李闲坐在石头上看着忙忙碌碌的血骑兵干活儿,他懒得去帮忙,不是因为他懒,而是因为他很疲劳。每天的抽刀次数已经加到了两千次,李闲不知道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话,自己是不是每天都好像傻逼一样拿着一把横刀不断的抽出插入。抽出插入这四个字不一定代表着高潮迭起欲仙欲死,有可能代表着的是枯燥乏味和痛苦疲劳。
两千次抽刀完成,李闲纵然不会如最初那般半死不活也断然不会像吃了某哥般龙精虎猛。就算是做那种销魂的事,抽出插入整整一天都不射也未见得舒服到哪里去。每次练习完,李闲的胳膊就会变粗很多,摸起来还是硬硬的……胳膊里没有海绵体,而且那玩意持久性并不强。将近一个月不间断的训练,让李闲的肱二头肌和什么什么头肌都变得很强。
轻轻的按摩着手臂,李闲看着那些血骑忙碌的身影诗兴大发:“山不在高,有树就行,水不在深,有鱼就行,女不在貌,有洞就行……”
“手腕感觉怎么样,还能活动吗?”
达溪长儒走过来问道。
李闲道:“还成,最起码还能扶着小鸡鸡撒尿,不惜我试试您看看?”
达溪长儒已经习惯了适应了这个小犊子的无耻和无赖,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放在石头上,对李闲说道:“把它砍断。”
李闲虽然不知道达溪长儒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肯定这将又是一项训练的开始。他从石头上跃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将横刀抽了出来,动作看起来没有一丝瑕疵,挥刀砍落,当的一声,横刀砍在木棍上也砍在了石头上溅起一片火星。小木棍往两边飞起,石头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记。
达溪长儒将斩断的两截小木棍捡起来,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说道:“眼力还算不错,相差不多。”
李闲羞涩的笑了笑道:“天分……”
达溪长儒没有接着表扬他,而是从地上再次捡起一根小木棍放在石头上,然后抽刀猛地劈落!匹练般的刀光闪过之后,石头上的木棍却连动都没动。李闲好奇的靠过去,拿起木棍看了看,比划了比划。小木棍从正中被斩断,一样长短,一丝不差。石头上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李闲的双眼瞬间睁大。
达溪长儒看着目瞪口呆的李闲说道:“别跟我说什么狗屎的天分,我从来不相信天分这种事。如你那样抽刀我练了两年,每天砍断几千根木棍我练了三年。如果你能在两年内做到我这样,我就承认你是个天才。如果你认为这样简单的事就已经算神乎其神了,那么你干脆就不要再碰刀。”
说完之后,达溪长儒转身离开。
李闲看着手里的小木棍久久不语,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多久,叹了一口气的少年眼睛微微眯起,在心里告诉自己,原来世界真的很大。
他弯下腰,在地上搜集了几十根比较直的小木棍,没有放在石头上,而是选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土地将那些木棍摆好。之所以这样做,他是心疼会把刀子崩坏。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几十根木棍,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抽刀,斩落。
血骑兵搭建营寨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二十几天就把基本设施建造齐全。包括一圈栅栏,马厩,一排房子,还有一座隐藏在密林中的瞭望塔,厨房,浴室,当然还有茅厕。这二十几天,李闲根本就没有留意过营寨的进度,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往那边去看一眼。
早晨起来,趁着手劲正充沛的时候他会练习一个时辰的弓箭。其余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之外,差不多全都用在和木棍过不去上了。这二十几天,李闲砍掉的小木棍如果做成筷子的话,可以发给血骑兵每人一千双。这是一种很浪费的行为,所以达溪长儒让李闲可以选一稍微粗些的木头来劈,砍断的木头还能生火做饭。
当一座漂亮且实用的营寨终于完完全全建造起来的时候,李闲也终于劈砍出第一对一摸一样长短的木棍。他没有兴奋,也没有跑去找达溪长儒炫耀。一个多月的时间劈出一对一样长短的木棍,按照概率来说也不算什么奇迹。
最开始的时候,李闲每砍一刀,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痕迹,随着一天一天的过去,李闲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一对碰巧砍出水准的木棍,而是地面上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浅。说起来没有什么,但真的做起来这是一件非常难非常难的事。出刀的力度很难控制到那么完美,稍微轻一些,不是还没有砍到木棍就收刀了,就是砍不断木棍。重了的话,就会在地上留下痕迹。
痛苦的不只是手臂,还有眼睛。
整天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木棍看,李闲的眼睛干涩疼痛。每当眼睛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来用山上的残雪敷一敷。这样可以让眼睛好受一些,也能让昏沉的头脑变得清醒一些。
将面前的木棍全部劈断,李闲绷着的神经松开,吐出一口浊气。
独孤锐志在他身边坐下来,递给李闲一个水袋:“安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练功这样拼命?”
“拼命?”
李闲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角说道:“我没觉得这是在拼命。”
独孤锐志换了一句道:“练的这么苦,为什么?”
李闲笑了笑,用力的伸展开身体,四仰八叉的在地上躺下来:“或许是为了想更加踏实的活下去?无论如何,自己本身的实力强大一些,别人能伤害到我的可能就小一些。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没多大的区别,除了撒尿的地方不一样之外就是想法了。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死在别人手里。”
独孤锐志看着李闲纳闷:“你这样一个少年,怎么那么多感慨?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有很多仇人似的。而且好像还很强?”
李闲淡淡的笑道:“很强,强到……为了保证我不死,铁浮屠这些年已经死了三十几个兄长。为了不死,也为了少死些人,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浑浑噩噩的活着,我变得强了,才能帮死去的兄长们报仇。小鸟哥身上有七道深可见骨的伤,我总是要替他讨一个说法的。”
独孤锐志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杀你?为什么铁浮屠的人要保护你?”
李闲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空,然后淡淡的笑了笑:“我是一个普通人,可是有很多人偏偏认为我不普通。”
他猛地坐起来,然后起身寻找可以砍的木棍:“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有什么不同,可以去问我师父。”
独孤锐志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一定要去问问呢,不然我睡不着觉。”
李闲捡了一把木棍放在地上,然后继续枯燥而机械的动作。抽刀,劈砍,收刀,再抽刀,再劈砍。
将捡来的木棍再一次砍得死得不能再死,李闲抬起头看着远处独孤锐志渐渐消失的背影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不是我想引起你的好奇,只是……如果你知道了什么狗屁真龙转世的预言,达溪长儒也只能让你加入拼死保护我的行列了。对不起……我现在还需要人来保护。”
李闲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很快就明亮了起来。
他深深的吸气,缓缓的吐出。
所以,一定要尽快变得更强,这样才不会连累更多的人。
不会很远的将来,我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所有人。
他的脸色很平淡,却愈发坚毅。
第十八章 你教会了我无耻
达溪长儒走到李闲的黑马边上仔细的打量着,越发的对这匹看起来并不怎么特殊的黑马好奇起来。这匹黑马表面上看起来不比其他的骏马高大雄壮,以相马之术看也看不出什么神骏之处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血骑兵的那些战马在黑马面前,总会显得很局促,无论是在吃草料还是饮水的时候,黑马走过去的时候其他战马都会低着头自发的让开。
达溪长儒看不出什么,他的疑问李闲也无法给他答案。李闲只知道这匹马是张仲坚特意远行草原深处,然后从几十匹马驹中选出来买下送给李闲的。达溪长儒骑马这么多年,自认为相马之术还是懂几分的。所以每次看到黑马的时候,他都禁不住会问,难道张仲坚相马比自己强很多很多?李闲不知道,是因为张仲坚没有告诉他,这匹看起来不出众的黑马确实是从几十匹马驹中挑出来的,但那是从突厥王族的马厩里在几十匹最贵重的名种中挑出来的。当然,张仲坚也不是买来的,而是偷来的。
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达溪长儒朝着练刀的李闲走了过去。
奇怪的少年,奇怪的马。
李闲练习劈砍木棍已经五个多月,达溪长儒并没有询问过李闲有什么体会,因为他知道这种基本功的练习没有什么狗屁高深莫测的诀窍,需要的仅仅是毅力。
少年背对着他,不断的挥刀砍下。
达溪长儒走过去,想拍拍少年的肩膀说欲速则不达,别急。可是他的嘴巴张开后,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逐渐的变大。然后惊讶到他的嘴里能塞下一只鸡蛋,他的眼睛瞪得好像一对牛蛋。
李闲站在一块平整的石头前面,石头上放着二三十根摆放好的小木棍。李闲一刀一刀的砍下去,木棍被劈开后轻轻的跳到一边。很显然,李闲还不能做到达溪长儒那样一刀下去木棍被劈开却不会被震动的地步。但让达溪长儒震撼到无以复加的是,李闲出刀极快,每一刀除了破空的风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每一刀,都没有砍在石头上!
这五个多月,达溪长儒出了几趟远门,并没有关注过李闲练刀,他虽然打击过那个少年,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年对于刀术来说还是有一定天分的,而且他有毅力,有大毅力,所以达溪长儒没有必要去督促他。但达溪长儒却从不认为,那个少年会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达到这样的地步!
刀刀如落虹,每一刀砍下去都是一条笔直的线,半途没有一分偏移。
少年双手握刀,一刀一刀迅疾如风的砍落。小木棍跳跃着分开,有时候会将旁边的木棍撞开,但李闲的刀也立刻会做出调整,随着那木棍的跳跃而改变着方向。这样劈砍的难度更大,分别就如同打靶,移动靶和固定靶的差别。
达溪长儒缓缓的闭上嘴巴,然后笑容在他的脸上逐渐荡漾开来。他五个多月前对李闲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狗屎的天才。但现在达溪长儒不得不承认,李闲就是那种狗屎的天才,还他妈的是香喷喷热乎乎最大的那一坨狗屎!
“我想,我该教你一些更有用的东西了。”
他抬起的手轻轻的拍在李闲还略显稚嫩的肩膀上:“为师不得不承认,安之……你确实是一个天才。”
李闲转过身,展现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师父说过,这世间没有什么天才,这句话是对的,如果不去努力的话,天才也会变成狗屎。”
达溪长儒笑了起来,他负手站在李闲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站在山坡上俯视山脚,被阳光拖出来的一长一短两道影子,看起来竟然那么相似。树叶被风吹动,两个人的长发也随着风轻轻拂动。石头上断开的小木棍被风吹着滚落下去,还有一根恰好被风吹落的时候打在立在一边的横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欢快的呻吟。
“师父,您最近又出门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顺着山坡往回走,远处的营寨里已经冒起了炊烟。
“嗯,去了几趟青牛湖,试着找到那块沉入湖底的陨铁。”
“找到了?”
“没有。”
达溪长儒看着李闲眼神里淡淡的失落,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在离开之前我一定送给你一柄天下独一无二的直刀。”
李闲看着达溪长儒认真的说道:“天气冷了。”
达溪长儒没明白李闲想要表达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点头道:“是啊,又要下雪了。”
李闲道:“我记得师父说过,从这里到青牛湖有二百多里,来回五百里。师父,您在半年里去了五次。我记得师父说过,青牛湖的湖水阴寒刺骨,就算是夏日也会散发着凉气。半年,您已经五次下去那个湖了。”
他认真的说道:“天气冷了,不要再去了。”
达溪长儒心里一暖,他欣慰的笑了笑,第一次,伸手在李闲的头发上溺爱的揉了揉,将李闲那一头令女孩子妒忌的长发揉乱。他释怀的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从弘化离开后,他第一次笑的如此舒畅。第一次感觉,心里的阴霾被一米阳光悄然撕开。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舒服得让人想要大喊。
“不管是你在拍马屁,还是真心,我很高兴!”
达溪长儒笑容灿烂的说道:“等明年春暖之后,我带着你一起去青牛湖。张仲坚说过,你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小家伙。说不定,我找不到,你会找到。”
“那么……到明年春暖之前,您打算教我什么?”
李闲抿着嘴笑问。
达溪长儒想了想说道:“还是基本功,你的手如今已经颇为稳定,出刀的力度也掌握得勉强过关。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安之……不可否认你的进步很快,但你记住一点,切不可骄傲。一旦心里出现了那种情绪,你离着堕落也就不远了。”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让人落后。”
他严肃的说:“谦虚,屎人都能进步,更何况是我?”
达溪长儒没听出他无聊的话,一边走一边说道:“明天开始收集松子,榛子之类的小东西,你练功用得着。”
李闲嗯了一声问:“为什么非得是那些东西?小石子之类的东西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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