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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凶猛-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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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在那时是个流放犯人、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大城市舒服惯了的徐道覆怎么看这个地方都不顺眼,穷乡僻壤根本承载不了他那颗硕大的理想。

好在老天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刘裕带兵北伐去了,带着东晋帝国的大半精兵强将,剩下的只是个空壳。

于是徐道覆立刻赶去番禺,游说他小舅子造反。

卢循听完后嘴张得很大,虽然这里山清水秀,山穷水尽的,但他这个刺史过得还算滋润,岭南美女不多,但胜在听话温柔会煲汤,日子还过得去。何况这里山高皇帝远,每个月总有二十几天不用上班,叫花子习惯了知县都不换,小富即安的他不大想改变。

徐道覆急道:做人要有追求,审美要有品位,没有理想岂不和条咸鱼一样。像我们这样的南漂,见惯了江浙女子的神韵,总是欣赏不了山旮旯农妇独特的美感,那高高的颧骨,蜡黄的肌肤,干瘪的胸部,再加上随时冒出来的怪语,让青春的分泌物备感凄凉。

徐道覆中气十足,像帕瓦洛蒂在赶大车,听得卢循双耳蜂鸣。

他接着道:混教会混到咱们这么穷的,亘古少见,太没天理了吧。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即使我做不了狼,也该做一条狼狗吧!

卢循被他这么一说,立刻热血翻滚,转念一想也许要做点事的人都要经过些风险,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一般,马上淡定了些。可是看了看悬在头上的宝剑,又不淡定了,算了,干完这一桩坏事,我就退隐江湖算了,可江湖是随便退隐的吗?

纠结的他又在举棋不定摇摆中。

于是他自我降温般地解释道:其实我早就对这花花江山有点意思,只不过瓜田李下,君子袖手,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怎么好意思白天笑着脸拿人家工资,晚上黑着脸捅人家刀子。

徐道覆一看气得眩晕,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决定立刻亮出杀手锏:你就算不造反,难道还能抹掉你造反的过去吗?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要伤害另一个人。刘裕那么精明的人,会想不通这点吗?

卢循心里立马像堵了块大石头,鼻子里像灌了醋。

徐道覆眼里冒出凶光:“所谓成功人士都是走钢丝的,掉这边你就是成功者,掉那边你就是王八蛋。人在江湖,不是特别成功的,是没办法把自己的身体摆在第一位的,中国没有这个传统。舍弃肉身,拥抱理想,还是舍弃理想,最终也舍弃肉身,你看着办。”

卢循还是有些紧张,在密室里走来走去,有时还翘翘嘴巴装装小孩,可是怎么装嫩都不会有爸爸妈妈保护了啊?这纯粹是害怕后下意识的行动。

他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看姐夫,徐道覆坚硬地点了点头,人终有一死,皇袍才是最美的裹尸布!

人生在世,都是欲望的奴隶,卢循一想,开始憧憬未来,梦想露出曙光时,恐惧变得不怎么重要。

很快,他厉声道:好!

是夜,暗黑,无月,树欲静而风不止。

义熙六年(公元410年)二月,就在刘裕灭亡南燕的同时,卢循、徐道覆率领全部教众,加上胁迫参军的广州人民,共十万人,战船千艘,浩浩荡荡,杀奔京城。

徐道覆在船头挥舞着拳头狂吼:发展是硬道理,我就是硬道理代表,谁要是硬不讲道理,我就告诉他们什么叫硬是最大的道理。

天下,我来了!

毁人家园,总会遇到抵抗,但缺少了刘裕的晋朝,就是一匹被阉割了的种马,已经没有了多少烈性与战斗力。

长生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桂阳(今湖南郴州)、湘东(今湖南衡阳)各郡,还在豫章把刘裕的老哥们何无忌挑落船下,喂了鱼虾。如此轻易就没有了半壁江山,这一下京师震动,只有一个人觉得他的时代来临了。

这个人叫刘毅,是仅次于刘裕(虽然他并不承认)的第二名将,刘裕远在南燕,自己力挽狂澜的时刻到了,看着长生军那十万个型号各异的屁股,就像是中央政府给他的十万个英雄奖章。

刘裕知道自己这个总想代替自己的二兄弟此时的分量,一旦有失,长生军将直捣京城。可自己路途遥远,赶不回来,只好写信,告诉刘毅:坚守,不要出战,等他回来,并力平敌。

刘毅看见这封信,立刻哈哈大笑,这就是证明自己强过刘裕的最好机会,独自打败长生军,这份天大的功劳足以让他进入中央,把刘裕给比下去了。于是他把信撕碎,命令全军出战。

徐道覆是个很有军事才能的人,对于刘毅这个人,他给予了充分的重视,知道打赢了他,一路东进就再没有任何障碍,于是他把自己在岭南制造的秘密武器运到了前线。

道路永远崎岖,价值难显价格,自己流不尽的是汗水,老板干不厌的是抽水,既然理想总是面目可憎,那我的道德自然摇曳随风,我坚信完美的情操诞生于丰衣足食,天生的心如热火,就该融化不平的坚冰。——摘自徐道覆日记。

作为一个时刻仇恨刘裕老板的邪教分子,徐道覆在给政府打工的过程中是没少捞好处的。只是他捞的好处不是钱,而是木头,大木头。岭南很穷,没什么人,但树木超多、超大,都是年轮上千,几近成精的那种巨木。

徐道覆利用这些巨大的树木制造了他的秘密武器——八艚舰(有八个水密舱的大型楼船)九艘,据说每艘的甲板上筑有四层楼,高达十二丈(按当时的尺寸是29。4米),上面不但有士兵,还能跑战马,最绝的是层层之间全部密闭,不但看不见,连听都听不见。随便一层打败了,其他几层根本不知道,照样玩命跟你干,更为可怕的是,每条船外面还用铁皮裹着,这应该是当时名副其实的航空母舰。

所以刘毅惨烈了。当他遇见徐道覆快递公司,之前预定的“洗具”全部变成“杯具”了。这样的大船对付刘毅的水军,什么战术都不用,就一个字——撞,稀里哗啦。

胜利来得太容易了,卢循看到这一切,突然觉得他的生活节奏一下变快了,就像从狗的生活节奏变成了狼的生活节奏,从古典音乐变成了重金属摇滚。他在主动而快速地膨胀。

刘毅败了,再也没有任何障碍了,建康就在眼前,那里只驻扎着中央政府一群超级聪明的饭桶,卢循和徐道覆甚至能找到些长袖起舞的感觉了。

他们此时都很快乐,像一只不知秋之将至的蝉,尽情地挥霍着仅有的那点幸福。

他们从广州来,似乎忘了快乐一词粤语怎么读的,音快落。

他们就要从顶峰快落了,因为刘裕回来了。

刘裕很着急,但他还得慢慢回来。

由于南燕刚刚被灭,广固刚刚被强制拆迁,占领区的形势还很不稳定,大军立刻撤走,很容易让南燕复辟分子窃取了革命果实。为了不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刘裕大军灭燕之后并没有马上南归,仍在当地停留了二十一天,甚至放出狠话:要就地经营,以此为跳板收复河南、关中!一通谣言把后秦、北魏的好战分子吓得立刻修城,不敢再打南燕的主意。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家乡局势恶化得比癌细胞还快,告急的文书像缤纷的雪片一样,砸得他烈焰焚心,再也不淡定了。于是急忙任命长史羊穆之为北青州刺史,处理民政,大将檀韶为琅玡太守,负责南燕防务,并让第一心腹刘穆之统摄燕地政务,作好维稳工作。

整顿齐当之后,便开始带领大军回师。

但生活从来就不合乎逻辑,就像他打南燕顺利得不讲道理一样,他这次回家反而倒霉得让人愤怒。

先是军中流行开了瘟疫,一下子病倒一大片,刘裕只好带着亲兵先走,再不走恐怕自己也中招。好不容易赶到长江边,一场风浪又把他挡在对岸。

就在他苦等风雨的时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好哥们何无忌挂了,江州没了,刘毅和自己较劲,把豫州也给弄丢了。只剩个荆州在自己弟弟刘道规那里,生死全无消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那几天刘裕心情超烂,经常挥舞着菜刀想把海龙王给剁了下酒,不时喝醉,却更加清醒,或者不醉时根本就不清醒。江海恣肆,竟连一个孤胆的忠魂都不肯放过;风雨横行,三千里长江竟放不下一把擎天的宝剑,真不知是何等人间。

再也等不下去了,江南的形势一日千里,刘裕决定拿老命开个玩笑,揣着凶器,涉险过河,但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等他渡河,风停雨歇。

从那时,他开始知道,老天也怕亡命徒。

等他回到京城,杂乱的人心开始稳定。

百姓的民心稳定了,但领导层又开始闹腾了。

闹腾的主角叫孟昶,这个人不但善于理财,还有一项特殊技能——算卦。他算了几次,何无忌、刘毅他都算中了,被他算中的人都败了,这回他又给刘裕算了一卦,还是大凶,死得比前两个还惨。

出于对自己职业技能的高度自信,孟昶便串联上南青州刺史诸葛长民,一同向刘裕提出建议:放弃建康,保护着晋安帝逃往江北,以避战祸。他自信,凭借自己在神学界的地位,他的聪明才智,会被人认可的。

但他忘了,人太聪明了,所以喜欢作茧自缚。

无神论者刘裕同志认为所有的命运占卜都是一个原理:把人分成若干种,逐一贴上标签。这办法太过粗暴,很难说服他这种前两天还要灭龙王全族的家伙。

于是自然谈不拢,按理说谈不拢就算了,都是一个饭碗吃饭,筷子和勺子打架那点矛盾。

但虔诚的孟半仙并不放弃自己的信仰,他想到了利用舆论,制造压力,逼刘裕让步。于是一时间谣言四起,各种传说都有,但基本都是一个意思,抵抗亡国,组建流亡政府才是王道。

消息后来实在闹得太大,连刘裕手下主战的将领都相信,刘裕要跑了,于是纷纷联名上书,闹辞职。

刘裕这回是真火了,敌人还没来,自己人倒把人心颠覆,立刻召集所有官员辟谣。

在新闻发布会上,他情理俱下地分析:如今强贼步步紧逼,士民恐慌,极尽崩溃!这时若皇帝的车驾一动,必然全局瓦解,无法收拾,江北虽近,不可到达。纵然逃到江北,也不过苟活而已,败局难免!

现在京城的军队数量虽不多,但全是各地精锐,无不是百战之士,我本人也下定必死决心,绝不苟且偷生!再有言迁都者,斩!

但孟昶明显没有理解刘裕的决心,仍然在那儿唱衰抗战,说逃跑是神仙的指示,等同领导的批示,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刘裕冷冷地说:等我打赢了贼寇,就送你去见神仙。

孟昶彻底心凉了,他和刘裕同僚这么久,知道这是个言不出都必行的人,这回闹得这么大,自己是怎么都不可能善终的了。生命诚可贵,信仰价更高,为了信仰,他决定献身,一根绳子,见太上老君了。

就这样,又一个京口起义的元老被刘裕搞掉了。

内部平定了,是时候对外了,于是东晋帝国在刘裕的紧急动员下开始了生产自救运动。所有可用之兵都集中在石头城周围布防,大批民夫被征或主动投军,不分昼夜地投身于防御工事的建设中去。同时又沿秦淮河岸打下大量木桩,这些木桩能有效地延阻卢循舰队水路行进的速度,并且还在长江沿岸,修筑了密集坚固的木栅栏,让长生军的抢滩登陆变得困难重重。就这些措施,听着头都大,但刘大帅还觉得给五斗米教爷们预设的命运不够悲催,还亲自监工,令城中所有的兵器作坊、铁匠铺都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拼命赶制一种威力强劲的新型武器:万钧神弩。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当时的巡航导弹,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长生军的八艚舰。很快,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卢循来了。

卢循很守信用,他来了。

在石头城的城楼上,刘裕的心情仿佛下锅的饺子,他和亲信说:“卢循、徐道覆要是在新亭登陆,那里是距离我军最近的地方,那就证明他们作好了玩命的准备,其锋芒将不可阻挡!我军人少,不能强行对抗,只能暂时退让,最终的胜负还难以预料,但肯定十分惨烈;如果他把船队停泊到西岸蔡洲(地处石头城以西,长江中的小岛),停靠在岛上,观察我军,则我们打不着他,他也打不着我们,意味着他没有决死的勇气,那我们就安全了!”这是一段天才的战术大师的预言,只可惜,不管预言多精辟,他都紧张得高兴不起来。

卢循的船队突然停在江心不动了,时间静止,空气肃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艘八艚舰上,五斗米教的两大首领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徐道覆认为:全军应在新亭登岸,然后焚毁舰船,让大家知道有进无退!战胜可活,战败必死!彻底激活士气,然后数道并进,让兵少的刘裕顾此失彼,一举拿下建康!

但卢循不敢冒险,他太害怕刘裕,当初在孙恩帐下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场面让他记忆犹新,更让他头疼的是,刘裕在岸边带来了一千名南燕的甲骑具装,挺着长槊,睥睨江边。这些长生军都是水贼起家,哪见过这么拉风的装甲部队,太有威慑力了。

卢循因此心胆俱裂地装淡定:“据可靠情报,我们还未到达,孟昶就望风自杀。现在我军兵临城下,按情理推断,刘裕内部问题多多,很可能发生兵变,我军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所以现在应该立营于蔡洲,稳扎稳打。”

徐道覆大急,反复劝说,最后卢循实在烦了,抽出了钢刀,大喝一声:究竟谁是老大。

徐道覆浑身发抖,长叹了一口气,很郁闷但并不生气,他已经习惯了,他深深知道混江湖的都够狠,但江湖最不缺的就是人。

说假话迟早完蛋,说真话马上完蛋。那我们就说说笑话吧。

于是徐道覆立刻奉上笑脸,向老大认错,乖乖带兵回到蔡洲。

刘裕一生中,最有可能被打破金身的时机,就这样被卢循错过了。徐道覆距离理想如此之近,却如水中虚幻一般化为南柯一梦。时也,运也,命也。

村上春树说:作家是唯一不被讨厌的职业谎言制造者。

卢循此时很懊恼,空等了几天,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建康城内出现内讧,反而每天都看到不少从江北过来的大兵,加入刘裕阵营,眼见敌人变强大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卢循缓解痛苦的方式很特别,把负责情报的官员全部杀掉,谁让你们说谎。

手下的人全都心惊肉跳,没有人向皇上撒谎啊,探子只是把京城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传递过来,至于怎么判断,是领导层的事啊,但没人敢站出来讲道理。

有人说,跟恋人讲道理,是不想爱了;跟老婆讲道理,是不想过了;跟同事讲道理,是不想混了;跟上司讲道理,是不想干了。

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这是家喻户晓的秘密,但毕竟也还是秘密,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肯定是一个孩子。卢循手下这批人早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只能用眼神目送一下搞特工的弟兄们,谁让你们离领导的屁股最近呢。

杀了人,撇清了责任,该拉拢下人心了。

用微笑面对世界,用宽广拥抱人生;你不能改变生活,但你能改变心情;你不能改变容颜,但你能展现笑脸。

这是一段拥抱生活的感言,也是邪教教主洗脑的宣言,他要让手下人知道,不能改变的是对自己的服从,能改变的是对形势的看法,这一套很有用。

然后他拍拍徐道覆的肩膀,昨日之事昨日死,今日之事今日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战场的事,都听你的。

徐道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我会带着全军咸鱼翻身的。

对面的刘裕看着这一切,也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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