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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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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们巴不得早有这么一句话,纷纷后跃,吴忧眼前一下子就剩下了七八个操着听不懂的语言的矮子,显然他们也没有听懂那个头领的话,同伴的死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更加不要命地冲了过来。
吴忧没空和这帮人纠缠,他在数着鼓点。
鼓声紧催,二十响鼓点敲过,吴忧又前进了十步。随手提起一具尸体,在身周一抡,各种乱七八糟的暗器几乎全打在了尸体上,发出一阵“仆仆”的声响。吴忧仍旧没有停住脚步,不过这一次已经没人敢正面挡住他的去路了。
群众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碰上了几十年不遇一回的劫法场了!地上那十几具尸体就是明证了。人群顿时炸了营,呼儿唤娘,豕突狼奔,整个法场顿时乱成一团,行刑台周围士兵们锋锐的刀锋逼迫他们哭爹喊娘地冲着吴忧所在的这条大街上汹涌而来。
惊惶的人群不管不顾地那么冲过来,不但冲散了黑衣人的包围圈,连吴忧都被迟滞了脚步。
鼓声紧催,人潮汹涌,吴忧果断地离地跃起,这时候忽然一个大嗓门喝道:“就现在!”同时几个人同时喝道:“缚!”
吴忧跃起在空中的身形明显一滞,一股无形的大力束缚了他的自由,这时候六枝黝黑的弩箭正好无声无息地射到吴忧身前身后,完全封死了他转圜的余地。
依柳楼。
刚才吴忧站立的窗口旁边现在站了四个人。一个是陈青,一个是巴秃颜,还有一个威势不凡的将军,三十多岁,表情肃穆,沉默寡言,陈青和巴秃颜都对他执礼甚恭,另外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边的人,一身江湖气,一看就不是军人的样子,另外三人都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显然不大瞧得起这人。
“得手了!”眼看吴忧在空中避无可避,就要丧生在弩箭之下,那黑衣人不禁惊喜地大喊一声。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望着另外三人,那脸上的神气好像在说:刺杀人的事情还得我们这些行家来做吧?你们的钱花的不冤枉。虽说损失了不少手下,但是比起获得的巨额报酬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最缺的就是钱。
“只怕未必!”将军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只见吴忧在空中极不自然地扭了几扭,六枝弩箭居然无一命中,堪堪擦着他身子掠了过去,六个倒霉的市民做了替死鬼,只要被那毒弩箭擦破点边,立刻就是死亡的命运。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那将军丝毫不理会旁边的黑衣汉子变得难看的脸色,自顾自说道。
“哼,好戏还在后头呢。”黑衣汉子气冲冲顶了一句。
躲过了第一轮的六枝弩箭,吴忧的坏运气并没有结束,一张巨大的渔网从天而降,同时另外十个弩手出现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上,现在气缚术还约束着他的自由,对手显然做了完全的准备。
其实只要配合默契,安排周密,任凭你盖世的本事也会死在不知名的小人物手里。在柴州亲眼目睹了那场夺权的血腥暗杀之后,他就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同样是那一次,法术和武术相结合发挥出来的巨大威力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为此他曾经专门思索过累似情况下如何应对的问题,现在看来他的功夫没有白费。
吴忧左手一翻,一柄奇形匕首从袖子里滑到了他手上。之所以说是奇形的匕首,那是因为这柄匕首是两柄匕首通过机括拼接在一起的,手在中间一握,两头都露出锋刃,吴忧拿到这一对匕首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现在这把似乎有些怪异的匕首在手,吴忧心中一定,但是当他挥动这柄造型奇特的大匕首的时候,奇异的现象出现了,匕首锋刃经过的地方,响起了类似布帛被割裂的声音,带起一道七彩的虹光,吴忧只觉得浑身一轻,原本束缚他身体的法术竟然就这样被解去!这一对龙凤双匕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居然能轻易破去气缚这种法术,实在有些出乎吴忧的意料之外。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弩箭尖厉的破空声已经近在咫尺,获得自由的吴忧脚尖在下面逃亡的人肩上一点,再次掠出,那张渔网对他影响倒不是很大,青霜剑轻易地划破了渔网。
鼓声紧催,四十响。
吴忧这一次全都采用短跳,上蹿下伏,左躲又晃,时刻不停,不让那些潜藏的法师再有机会准确地捕捉到他的位置。
“传说中的龙凤双匕!青霜剑!”依柳楼上,黑衣的汉子的眼睛血红,里边流露出来的光芒狂热而贪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这两样东西!他再也顾不得别人,从怀里掏出一支旗花火箭,朝空中一扬,自己也抽刀跳了下去,亲自参与搏杀。随着火箭在空中炸开,更多的黑衣人冒了出来,潜伏的杀手们也全都露出身形,一时间羽箭横飞,刀剑纵横,夹杂着那些无辜百姓的濒死哭嚎,整条长街恍如人间地狱。
那将军皱起了眉头,对陈青道:“怎么找了这么些东西来?真是辱没军人的尊严。”
陈青陪笑道:“如将军所言,这些亡命徒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做的,有他们做替死鬼,总好过牺牲咱们的士兵。这个吴忧每一次出现都会让人吃一惊,不过这次样子好像变了,要不是他自己跳出来,我还真认不出他来了。这次不知他从哪里弄来这两件宝物,功夫还真俊,怪不得苏先生一直那么重视他呢。”
那将军听了,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也不见得,这小子脚下无根,神采黯淡,目光不凝,要不是凭着兵器好,身法诡异,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了。”略看了一下又道:“他功夫底子是不错,不过看来是近期受过极重的创伤,应该是你们的杰作吧?伤口虽然愈合,却伤到了根本,没等调理完,就跑出来找死了。可惜了,要不然倒是个不错的对手。”
陈青不敢接口,只是诺诺连声。
鼓声紧催,六十响。
在这么疯狂的攻击下,吴忧再也没法像刚才那样从容施展身法,只得凭着青霜剑和龙凤双匕的锋利硬碰硬地招架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武器。好在两样武器都是神兵利器,不管什么兵刃招呼过来,碰上它们都是一触即断。
正如那将军所看到的,吴忧气力不能长久,他已经在竭力追求一击必杀了,可是气力流逝的速度更快,望着身前身后黑压压地不断冒出来的人头,吴忧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蚁多咬死象。至今为止,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但是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汗水浸透了。
敲过了六十响,鼓声骤然加急,每一下鼓点似乎都敲在吴忧的心上。
这时候忽然一条莽汉怒吼一声冲上长街,手中一对开山巨斧舞得如车轮一般,当者披靡,出手就杀了十几人。杀手们惊惶失措之下竟是被他三两下就冲到了吴忧身边。
依柳楼上那将军赞道:“好气魄!此何人哉?”
陈青道:“吴忧部下王大可。”
那将军大声道:“王破敌何在?”
一员虎背熊腰的将官应声道:“在!”
那将军道:“你去会会那莽汉!”
王破敌应道:“是!”提一柄大砍刀就直接跳下了楼。
“将军手下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啊。”陈青不失时机地拍了一句。
“破敌这孩子功夫是好的,就是年轻气盛,还需要锻炼。”那将军嘴上谦逊,却掩饰不住心里的得意说道。王破敌是他手下头号步将,斩将拔旗,摧营折寨,悍勇无双,是他的心腹爱将。
王大可的出现让吴忧惊喜莫名,当两人的后背靠在一起的时候,吴忧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公子随我来!”王大可一声大喝,当先开道。他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立刻将人群硬生生撞开了一个缺口。吴忧则掩护他的背后,前进速度立刻快了许多。
“我说你他妈的给我滚开!”王破敌挥刀砍翻了一个碍手碍脚的黑衣人,这些碍事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挡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而所有挡住他道路的人,都是敌人!
看着黑衣人再次劈波斩浪般地分开,一个魁梧的年轻人手提大砍刀出现在面前,吴忧的心情只能用恶劣来形容了,很明显这人不是来帮忙的。
王大可明显感到了对手身上传来的迫人气势,他弃了一斧,回手猛地抓住了吴忧的衣领,大喝一声,朝着行刑台的方向奋力一掷,吴忧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黑衣杀手们一片哗然,丢下王大可和王破敌不管,全都追吴忧去了,倒是给两人留出了决斗的场地。
王破敌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抓住所有机会重创敌人才是最重要的,趁着王大可一斧脱手,奋力掷出吴忧的这个空挡,王破敌毫不犹豫地一刀劈下。王大可来不及拣回那把斧头,只能单手举斧匆匆一架,虎口一热,已经被震裂了。王破敌龙行虎步,连环三刀,一气劈下,王大可一口气回不过来,只有招架的份儿。他连退五六步,改为双手握斧,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对手,脸色变得更黑了,脸上的光彩也暗淡了许多。
鼓点一百响整。
吴忧站在离行刑台不到十步的地方,他的身上依然没有伤,但是他没办法再前进一步了,二百个士兵,列成战阵,挡在面前,二百把张开如满月般的强弓,仿佛在嘲笑着他徒劳无功的努力。七零八落的黑衣杀手们也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迟疑地停了下来,几个追得过近的,收脚不及的全都被射成了刺猬。那黑衣首领窝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作,他再笨也不敢正面和云州正规军相抗,眼看吴忧近在咫尺的背影却不敢上前一步。
“投降吧。”军官嘲弄地望着吴忧。
吴忧的疲劳显而易见,他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鬓角一滴一滴地流下,握剑的手也有些颤抖,黑衣紧紧粘在身上,他正在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咚!”鼓声敲了一响,吴忧坚定地向前跨了一步。
“咚!”第二步。
“放箭!”军官手一挥,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不过意料中的箭雨却没有出现,只有稀稀拉拉准头奇差毫无威胁的几箭射出来。
在军官下令之前,一股几乎看不到的云气弥散在士兵们周围,大多数士兵们惊恐地发现,手里的硬木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当军官下令的时候,士兵们已经被这种诡异的变化吓呆了,只有几个人射出了羽箭,却早就失去了准头。吴忧趁这一下缓和,腾空越过数排士兵,终于登上了行刑台。
吴忧一掠而过,士兵们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弓箭仍然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刚才只是法术的障眼法而已。
“该死的,把那个法师给我找出来!”陈青有些急了,他的一个属下匆匆接令。那将军却笑道:“不必了,取我的弓来。让这些鬼蜮之辈看我云州军的威风吧!”(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从人抬上来一把铁胎大弓,巴秃颜看得咋舌不已,这等至少十石的强弓只听过,今天却是有幸亲眼目睹了。
那将军扣上一支狼牙箭,眼睛缓缓掠过远近众人,忽然微微一笑,箭去如流星,射向一个黑衣杀手。
那人似乎意识到危险,顾不得掩藏身份,急忙张开一个防御壁,但是这层薄薄的护壁根本不能阻挡羽箭穿过,狼牙箭透胸而过,那人惨叫一声,身体被这巨大的冲力带得飞起来四五米才落到地上。吴忧闻声猛然回头,这个声音他知道——那个平时总羞涩地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的法师凌红叶,很奇怪地,这时候他的心中并没有愤怒,涌上心头的只是悲伤。
鼓声戛然而止,一百二十下整。喧闹的长街和法场忽然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吴忧缓缓转头,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缓慢,一切表情都那么荒诞可笑。他看到王大可拄着斧子单膝跪地,脸上还带着一个傻呼呼的笑容,但是分明已经没了生气,那个将官站在王大可身前,左手软绵绵地垂着,右手倒提着刀,刀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监斩官颤抖着扔下了处决的签子,狰狞的刽子手高高地举起了砍刀,意识到被幻术愚弄了而回国神来的士兵愤怒地来了一次齐射,冒着寒光的羽箭越来越近,艾云为什么在笑?那么开心,那么妩媚,那么迷人,那么有女人味,你是特意给我看的对不对?大哥知道,你的心意大哥一向知道的,是大哥的无能害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梦幻般的笑容比利箭穿心还让我心痛?我真是一个失败的人,破相断发算得了什么,赌咒发誓又算得了什么?这个丑陋的世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一块厚重的云彩遮住了太阳,阳光给这块兰黑色的云彩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边。
第三十五节 北风
圣武历二六七年三月,宁雁进举贤令,阮香欣然采纳。号召平民士大夫或自荐,或推举贤能。不分士民,鼓励其上书言事,凡是有益于国家者,皆酌情给予恩赏,凡举荐贤才得到任用者,推荐人亦受重赏。
举贤令的颁布实施效果惊人。几个月的时间里,到靖难军各部门上书的、荐人的、自荐的,络绎不绝,更有不少士人千里迢迢专程从外地跑来自荐。
这些人素质自然良莠不齐,剔除了不少滥竽充数的,还是有相当可喜的收获的。
最让阮香惊喜的莫过于淄州一群号称“淄川士”的人。这些人虽然居住在淄州,却从来不理会阮香的招揽,这一次终于肯向她低头前来投奔她了,怎么不让她又惊又喜!
淄州优渥的地理和经济环境形成了很好的文化气氛,才子辈出。而在淄州如果没去过淄川这个地方的,就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士子。淄川不大,就是一个小镇,但是淄川士的名声却能震动天下,就是因为这里是淄州乃至周王朝精英士人汇聚的地方。当代著名的学问家,各个学术流派的代表人物都在这里讲过学,淄川士人的辩论也是天下闻名,任何想在学术界开山立派的人,必须保证能在淄川辩论中不被驳倒,那才算有了这个资格。
这次拜谒阮香的是淄川士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有“四贤”之称的李广元、石亢、吴远之、言行一等,著名的“淄川七子”瞿雅、晏平乐、邹卉、阎伦、仇游、滕保三,于思源等,几乎集中了当时淄川士中全部的精华,阮香大喜,整肃朝服,亲自出迎,执弟子之礼,尽数延请入幕府。
李广元又荐自己弟子两人,孟衡、孟武,孟衡学文,孟武学武,阮香皆以相应官职委任之。石亢荐友人楚清华,阮香用为从事。吴远之、言行一共荐一人,名皇甫徳,文武全才,阮香用为别部司马。淄川七子或荐友人,或荐师长,阮香皆收用,辗转相荐,阮香得淄川有名士人三十多人,名动天下。
除了淄川士以外,还有别处赶来投奔的文武人才。文人有柴州人贾衍、徽州人司马爽,蔡岚,吉州宁令徳,开州卫袭,灵州高易,淄州高祥等二十余人;武将有章平贵、黄猛、吕孝纥、张汉生、云铁、胡一廉、彭落子等三十余人。阮香皆待之以上宾之礼。
自是阮香手下文武齐备,声势大盛,阮香喜筑“群英台”以贺之。张静斋闻之,顿足叹息道:“阮香小儿,羽翼已成!”
李广元说阮香道:“殿下兵精粮足,士民归心,将士用命,割据两州,虎视京华,旌旗指处,敌人闻风丧胆,群邪灭亡可期,属下不揣冒昧,妄测殿下之志,应是志在天下,斗胆为殿下说天下之事。当今之世,朝廷威信扫地,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改朝换代已经势不可免,天下能人异士莫不跃跃欲试,期待以一身本事赚取功名富贵。纵观诸侯,有实力问鼎江山者不过寥寥几家而已,殿下自然位居其一。按说殿下以靖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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