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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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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有一事,使高凌霨等十分为难的,原因浙江方面,反直最急,卢永祥竟在天津组织国会议员招待处,运动议员南下,至上海开会。议员赴津报到、南下开会的,非常之多。同时,在京的议员愈弄愈少,高凌霨、吴景濂等非常着急,定了派军警监视的办法,不准议员离京,因此议员要想南下的,非乔装不可。手段之卑鄙,闻之使人欲呕。其实这时高凌霨等,虽然进行甚力,什么五百一票,三千一票,喉咙说得怪响,这五百三千的经费,不知出在哪里?曹三既然不肯自己掏腰包,各省答应报效的,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哪里抵得实用?因此有人向曹三建议,说老帅功高望重,做总统是本分事,这大选费当然可以列入国家岁出中,作为正式开支。丧心病狂,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曹三听了这话,更为得意,弄得各位筹办大选的政客,更不敢向曹三开口要钱,忙不迭的叫苦连天,四处张罗,张罗不成,议借外债。外债被拒,方法愈穷。于是有那聪明人,想出一个不花本的办法,是不由选举,改为拥戴。偏偏势力最大的吴佩孚,因拥黎出于直派,不便过于反复,对于此次政变,始终不肯领衔。吴氏尚有人心,胜王承斌万万矣。最后还是由边守靖等,竭力张罗费用,一面决定先行制宪,中秋大选,但从事实上说来,议员南下的愈弄愈多,在上海的已有四百多人,在京的反居少数,万不能继续集会。因此温世霖等又主张和广东孙中山先生合作,一正一副,以图吸引南下的议员,由孙洪伊电征中山的同意。中山是何等伟大的人物,除却拥护《约法》而外,怎肯参加这种卑鄙的举动?当即复电谢绝,声明护法而外、他非所知的意思。高凌霨到了这时候,真个束手无策了。

不料在这将成僵局的时候,忽然齐燮元授意吴大头,谓自己可出资百万,办理大选,但有三个条件:一、选自己为副总统,二、齐兼苏、皖、赣巡阅使,三、以陈调元为山东督军,并须先行发表,始能交款。试想曹三既未入京,大选尚未举办,怎能发表?所以这笔款子,到头还是不能实收。在这时候,最着急的,莫过于吴景濂,跟着东奔西走,一直忙到九月底,方由边守靖筹到了大批现款,一面又向国会议员讲好,每票五千元。南下的议员,因在南方没有什么利益,听说北京有五千元可拿,又复纷纷回到北京,因此在十月五日,按:在十二年。勉强凑足人数,选出曹锟为大总统。十月八日止,制成了一百四十一条宪法,从此所谓国会议员,都被人人骂做猪仔,所得不过五千元的代价,比到刘喜奎十万之说,果然天差地远,就要和金牡丹的三万相比,也只抵到六分之一。人说这批议员,坍尽了我们须眉之台,我却说大批猪仔,丢足了我们人类的脸。思想起来,兀的教人可怜可笑,可叹可恨。正是:

选举精神会扫地,金钱魔力可回天。

堪怜丢尽须眉脸,不及优伶价卖钱。

未知曹锟何日就职,且看下回分解。

…………………………

俗谚有云:〃吃了五谷想六谷,做了皇帝想登仙。〃人类欲望之无穷,大抵然矣。曹锟自胜奉而后,中央政治之措置,率可以意裁夺。黎之总统,殆偶像而已。曹之为曹,岂尚不可以已哉?乃必欲求得最高位置,不惜以卑陋无聊之手段,逼当时所拥立之黎氏去位而代之。复以重金为饵,诱纳国会于污流之中,欲望之无餍如此,不重可叹哉?若王承斌者,始则拥黎复职,既则截车夺印,不恤笑骂,其诚所以为曹乎?观二次直奉战后,入新华宫劝曹退位者,又谁也?呜呼!人心如此,吾不暇责王而为曹哀矣。

第一百五十二回

大打武议长争总理 小报复政客失阁席

却说曹总统贿选成功后,到双十节入京,就职那一天,满路上都铺着黄沙,专制时代帝王所用之礼。步哨从车站一直放到总统府,行人车辆,都不准自由来往。欢迎的要人,一个个乘着汽车,中间夹着一辆曹锟坐的黄色汽车,两旁站着几对卫队,前面坐着两个马弁,后面也背坐着一个马弁,都执着实弹的木壳枪,枪口朝着外面,仿佛就要开放的样子。一路上好不威风热闹,和黎元洪入京时大不相同。又点黎氏入京。相形之下,使人慨然。就职之后,便下了一道谋和平统一的命令。那命令的原文道:

国于天地,所贵能群,惟宏就一之规,斯有和平之治。历稽往牒,异代同符。共和建国,十有二年,而南北睽张,纠纷屡启,始因政见之牴迕,终至兵祸之缠连。哀我国民,无辜受累,甚非所以强国保民之道也。不知何人使国不能强,民不能保也,出诸斯人之口,令吾欲呕。本大总统束发从戎,何不曰束须贸丝乎?即以保护国家为志。兹者谬膺大任,自愧德薄,深惧弗胜,甚欲开诚布公,与海内贤豪更始,共谋和平之盛业,渐入统一之鸿途,巩固邦基,期成民治。着由国务院迅与各省切实筹商,务期各抒伟筹,永祛误惑,庶统一早日实现,即国宪于以奠安。兼使邦人君子,共念本大总统爱护国家,老着脸皮说谎语。蕲望郅治之意。此令。其次便是裁撤直隶督军,原系曹自兼。特派王承斌兼督理直隶军务善后事宜,以酬其夺印之功。隔了半个多月,又特派他兼任直、鲁、豫巡阅副使,真是连升三级,荣耀非凡。军人中除王承斌之外,如吴佩孚则升任为直、鲁、豫巡阅使,原系曹三自兼,吴为副使,免去了两湖巡阅使,也并没便宜。齐燮元为苏、皖、赣巡阅使,齐原江苏督军。萧耀南为两湖巡阅使,原系吴佩孚兼。杜锡珪为海军总司令,一切位置定妥,军人的酬庸,总算办得个四平八稳。只有政治人才,却不易安排。因为奔走大选的政客,非常之多,光是想做总理的,也有高凌霨、吴景濂、张绍曾、颜惠庆等四人之多。津、保派政客,在大选没有成功以前,第一个约定的是张绍曾,因那时张为国务总理,最早拆黎元洪的台,再则又叫他不反对,摄政内阁,所以这新总统就职后的第一位总理,就约定了他。两件都是大功,不能不约定他。后来又因高凌霨维持北京的功劳很大,所以又把第一任总理约了他。确是大功,又不能不约定他。但是那时最重要的,莫过于财政和外交,能够支持这两面的,除却颜惠庆外,又没有别人,所以第三个又约了他。确是要事,更不能不约定他。若在大选方面说起来,假使没有吴景濂,便也不易成功,所以又不能不把这把交椅约定给吴景濂,使他好格外卖力。确是非常重要,更不能不将这把交椅许他。上述四个人各有理由,乃见权利之不易支配也。四人都有了预约券,自然加倍用力,不肯落后,在着大选没有成功以前,各做各的事,倒还没有什么冲突,及大选成功以后,究竟谁应照约做总理,就大费周折了。小人之离合,大都以利害为归,在利益无冲突之时,或能合作,若在权利冲突之时,则不易措置矣。从曹三一方面说起来,约不约,本来毫无问题,约者所以骗骗猪头三者也。于信义何有哉?只要看谁的能力大,就给谁做总理,谁的能力小,谁就没份。这四人里面,吴大头有几百猪仔罗汉给他撑腰,自然不易轻侮。这一个能力,大有做总理的资格。高凌霨呢,内阁还在他的手中,也还有相当的能力。这位也有做总理的资格。颜惠庆虽没有如他两人的凭借,然而在外交和财政上面,曹三确实还不能轻易撂下他。这位又有做总理的资格。只有张绍曾一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力,因此算来算去,只有他可以先牺牲,便先向他疏通,请他暂时退后。你想他当时牺牲了现成总理,希望些什么?如今吃了颗空心汤团,一场瞎巴结,反成全了别人的地位,如何气得过?但权力现在别人手里,没法抵抗,只得以不署名于摄政内阁总辞职为要挟。凡内阁总辞职,须全体阁员署名,而以总理为尤要。在实际上,张虽并未参加摄政,而在名义上,则张犹为国务总理,张如不署名,则总辞职之辞呈,将无效,故张得以为要挟耳。曹三派人疏通了几次,毫无结果,惹得曹三发恨,便也不顾一切的,发表高凌霨代阁的命令。张内阁复活的消息,便从此消灭了。

高凌霨既得了这代阁的命令,能力愈增,大有和吴、颜争长之势,可是洛阳的吴佩孚,南京的齐燮元,团河的冯玉祥,都主张请颜惠庆做第一任的总理,以排斥吴景濂。吴景濂久已怀着总理一席非我莫属的念头,而今竟被别人夺去,不觉又气又恨,一面大放其国会决不通过的空气,以显自己的能力,一面又向王承斌求援。王承斌当时因自己曾一口答应过他,免不得代他力争,并请曹锐进京和曹三强硬交涉。可是这般一做,倒反引起了曹三厌恶之心,发生了许多阻碍。那曹三除却派王毓芝赴津示意外,又把个王承斌连升三级,使他得点实利,免得再替吴大头帮忙,因此吴大头的总理梦,反倒近于天亮了。吴景濂当大骂曹三忘恩。在颜惠庆本人,虽也很想过一过总理的瘾,但怕国会不予通过,反而坍台,因此不敢争执,情愿退让。从表面言之,仿佛淡于荣利,而颜非其人也,盖其所以不敢争,由于情弱耳。所以四个人中,只剩了吴、高两个,尚在大斗其法。

吴景濂既以国会的势力,恐吓高凌霨,高凌霨便也利用取消国会的空气,以恐吓议员,使他们不敢助吴,并且即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法,利用反对吴景濂的议员,运动改选议长以倒吴。在十月二十六日按:是时尚为十二年。那一天,众议院开临时会的时候,就有陈纯修提出依据院法,改选议长的意见,便把个吴景濂吓得不敢开会。太不经吓。曹三既然厌恶吴景濂,不愿意给他做总理,又恐怕高凌霨不能通过于国会,因此找出一个接近颜惠庆的孙宝琦来做试验品,提出国会,征求同意。吴景濂得了这个咨文,自不免通告议员,定于十一月五日投孙阁同意票,而吴派议员,便在前一日议定了办法。到第二天开会,反对吴派的议员,便指斥吴景濂任期已满,依法应即改选,不能再当主席,大发其通知书。吴派的议员,哪里肯让?始则舌战,既而动武,终至痰盂墨盒乱飞,混战一阵而散。经了这次争执以后,反对派时时集会讨论倒吴办法,和惩戒老吴的意见,并拟在众院自由开会,把个吴景濂吓得无办法,只得紧锁院门,防他们去自由集会;又恐怕他们强行开锁,不敢把钥匙交给院警,每天都紧紧的系在裤带上,一面又倩人疏通,以期和平了结。不料反对派由保派的王毓芝组合为宪政党,已成反吴的大团结,吴氏的疏通,如何有效?吴景濂没了办法,请王承斌补助款项,也想组织一个大政党,和他们对抗,这事还不曾成功,曹三催投孙阁同意票的公文又来。吴景濂不得不再召集会议,在议席上仍免不了争执,由争执而相打。吴景濂竟令院警和本派的议员拳师江聪,打得反吴派头破血流,并且把反对派的中坚份子,加以拘禁,一面又关起大门,强迫议员投同意票。恰好检察厅得了报告,派检察官来验伤,吴景濂因他验得不如己意,竟把检察官一同拘禁起来。这议长的威风,可谓摆得十足了。散会以后,反对派的议员,一面公函国务院,请撤换卫队,一面向检察厅起诉。高凌霨就趁此大下辣手,把众议院的警卫队,强迫撤换。吴景濂失了这个武器,已经胆寒,更兼检察厅方面,也以妨碍公务,毁坏文书,提起公诉,因此把吴大头吓得不敢在北京居住,忙忙带着众院印信,逃到天津去了。

高凌霨到了这时,已算大功告成,不料千虑一失,在十三年元旦,突然发表了一道众议院议员改选的命令,激起了多数议员的反感,要打破他们的饭碗,如何不激起反感?弄成大家联合倒阁的运动。孙宝琦署阁的同意案,便在众议院通过。高凌霨本来料定孙阁决不能通过,可以延长自己寿命,不料轻轻一道命令,竟掀翻了自己的内阁,促成了孙宝琦的总理,免不得出诸总辞职的一途,和吴大头同一扫兴下台。孙宝琦既被任为总理,阁员方面,则以程克长内务,王克敏长财政,吴毓麟长交通,顾维钧长外交,颜惠庆长农商,陆锦长陆军,李鼎新长海军,范源廉长教育,王宠惠长司法,除却王宠惠、范源廉外,大抵都是保派,或和保派有关系的人物。只有一个运筹帏幄之中的张志潭,却毫无所得。原来张志潭本已拟定农商,不料阁员名单进呈给曹三看的时候,却被李彦青一笔抹了,因此名落孙山,不能荣膺大部。

至于李彦青为什么要和张志潭作对?说来却有一段绝妙的笑史。原来李彦青的封翁李老太爷,原是张志潭府中的老厨役,本书早曾说过,读者诸君,大概还能记忆。曹三既然宠幸李彦青,就职之后,优给了他一个平市官钱局督办,李老太爷更是养尊处优,十分适意。可是有时想起旧主张老太太,却还眷念不忘,便和李彦青说:〃要到张公馆去拜望拜望,看看张老太太可还清健?〃此等处颇极厚道,读者慎弗以其为李彦青之父而笑之也。李彦青虽则是弥子瑕一流人物,待他父亲,却很孝顺,此等人偏知孝顺父亲,亦是奇事。此是李彦青好处,不可一笔抹杀。见父亲执意要去,便命备好汽车,又叫两个马弁,小心伏侍。李老太爷坐了汽车,带了马弁,威威风风的来到张公馆门口停下车。李老太爷便自己走上前,请门上通报,说要见张大人。门上的见了李老太爷这门气派,不知是什么人,不敢怠慢,便站起来道:〃您老可有名片没有?〃李老太爷道:〃名片吗?这个我可不曾带。不好再用往日的名片。好在我本是这边人,老太太和大人都是知道的,只请你通知一声,说有一个往年的老厨子要见便了。〃不说李大人彦青的老太爷,而说一个往年的老厨子,只能说真诚实本色,不可笑其粗蠢。门上的道:〃大人已经出去了。〃何不早说?管门人往往有此恶习,可恨。李老太爷道:〃大人既然出去,就见见老太太罢,好在老太太也是时常见面的,又不生疏,我好久不见她,也想念的紧,你只替我回说,本府里往年的老厨子,要见见老太太,问问安。〃门上的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厨子,又见他带着马弁,坐着汽车,好生诧异,暗想世上哪里有这么阔的厨子。可知现任曹大总统,还是推车卖布的呢。一面想,一面请他坐着,自己便到里面去通报。张老太太听说有如此这般一个人要见他,猜不出是什么人,哪里敢请见。一面命门上把李老太爷请在会客室里坐候,一面急忙命人去找张志潭回来。可巧张志潭正在甘石桥俱乐部打牌,只因风头不好,不到三圈牌,已经输了一底,恰好这副牌十分出色,中风碰出,手里发财一磕,八万一磕,四五六七万各一张,是一副三番的大牌,已经等张听和,正在又担心又得意之时,忽见家中的马弁,气呼呼的赶将进来,倒把众人都吃了一惊,忙问什么事?马弁气吁吁的道:〃公馆里有要紧事,老太太特地差小人来寻大人赶快回去。〃张志潭忙问道:〃有什么要紧事?〃不料这马弁是个蠢汉,只知道老太太叫他来找张志潭,却不知找他什么事,只得回说:〃这我不知道,不过老太太催得十分紧,叫大人即刻就去呢。〃张志潭见他说得如此要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托人代碰,自己坐着汽车,匆匆的回到家里。一径跑到上房,问老太太什么事?老太太道:〃有个老厨子要见你呢。……〃刚说了一句,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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