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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菌之毁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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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只看得清那人的背影,但是我却只看一眼,便可以肯定那人是张海龙。

别墅中只有张海龙一人在,那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只有张海龙一个人,我能够发现甚么呢?白勒克临死之际,挣扎着向我说出的话,又具有甚么意义呢?这实是令我费解之极了。

虽然我本来也不知道,我到了别墅之后会有甚么发现,但是在我想像之中,总应该有些事情发生,而绝不应该如现在那样地冷清清。

我在窗外,站了大约五分钟,我的视线,也一直未曾离开过张海龙。

张海龙一直以那个姿势坐着,连动也没有动过。

一开始,我只是奇怪,张海龙何以竟能坐得那么定,在他的心中,在想些甚么?当我将他儿子的事和他讲明了之后,他不知道会受到甚么样的打击。

可是,五分钟之后,张海龙仍是未曾动过,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难道我来迟了一步,张海龙……他……他也遭了毒手,死在毒针之下了?

我一想及此,手已扬起,待要一掌击破玻璃,破窗而入了!

恰好就在我几乎贸然行动之际,张海龙的身子动了一动,他放下了手,在沙发的靠手上,重重地一击,站了起来。我连忙身子一闪,不使他发现,然而我却仍然可以观察他的行动。

只见他站了起来之后,背负双手,在踱来踱去,我心中暗忖刚才还好不曾鲁莽行事,进一步的忍耐,往往是成功的秘诀。

我继续在窗外窥伺着。

张海龙足足踱了半个小时,仍然不停,所不同的只是他间或背负双手,间或挥手作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手势而已。我决定不再窥伺下去了。那并不是因为张海龙踱得太久了,而是我看出张海龙在别墅中,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想一个人独处而已!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就算等到天明,也不见得有甚么发现的。

我退开了几步,来到了大门前,按动了电铃。

不一会,我便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大门打了开来,开门的正是张海龙。

在他开门之际,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地茫然和沮丧。可是当他一看清是我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是那样地喜悦,像是一个正在大洋中漂流的人,忽然遇到有救生艇驶来一样。

张海龙的这种神情,使我又一次肯定霍华德和国际警方,始终只是多疑,张海龙是绝对不可能和我站在敌对地位的。

因为,他如果和我站在敌对的地位,却又能作出这样神情的话,那么,他不仅是一个成功的银行家,而且也将是一个旷世的表演家了!

他望着我,面上的肌肉因喜悦而微微地颤动着,好一会,才道:“是你!”

我跨了进去,道:“是我。”

在我走进去之前,我仍然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

别墅之外,黑漆漆地,甚么人也没有。我走进了客厅,连忙将门关上,不等张海龙向我发问,我便先向他问道:“刚才,你可曾发现甚么?”

张海龙呆了一呆,反问道:“你是指甚么而言?”

我是想问他,刚才有没有发现那“妖火”的,但是看张海龙的神情,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所以我也暂时不说出来,只是道:“你有没有发现甚么异样的光亮?”

张海龙道:“没有,刚才我完全在沉思之中,甚么也没有发现。”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张海龙就在我的对面坐下,道,“卫先生,听说你失踪了!”

我道:“不错,我曾被绑架——张先生,这里是不是福豪路一号?”

张海龙失声道:“绑架——”

可是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又惊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事实上,根本没有‘福豪路’这条路,那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取的一个名字,除了我们的家人之外,是没有人知道的。”

我道:“可是,在大铁门口,却有一个路牌!”

张海龙道:“是的,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一号。”

我仍然决定不将白勒克的话向张海龙说,只是耸了耸肩,道:“没有甚么,我只不过是随便猜想罢了!”

我竭力使我自己的语音,听来若无其事。但是却显然不十分成功,因为张海龙的眼光之中,仍是充满了狐疑的神色。

我们沉默了一会,张海龙才道:“绑你的是一些甚么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放在张海龙的手背之上。张海龙数十年在商场打滚,使他具有极其敏锐的直觉,我才一按住了他的手背,他的面色便已变了,道:“你说吧,我可以忍受任何不幸的消息的。”

张海龙当真是一个十分勇敢的老人。

我谨慎地选择着字眼,道:“绑架我的,就是使得令郎失踪的那些人。”我觉出张海龙的手微微发起料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道:“告诉我,小龙可是已不在人世了!”

我连忙道:“不,他活着,很好。那是一个有着征服世界的野心的魔鬼集团,令郎发明了一种离析动物内分泌的方法,运用这个新法,可以使任何动物改变习性,那就使得人变成容易控制的动物,有助于野心集团的野心计划。”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才松开了接住张海龙手背的手,道:“这便是魔鬼集团为甚么要使令郎失踪的原因,他们要威胁他为之服务!”

张海龙的面色,看来十分苍白。

但是,在张海龙的面上,却现出了一个十分骄傲的微笑来,道:“我知道,他不会服从的。”

我望着张海龙骄傲而自信的笑容,心中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我和张海龙的相遇,纯粹是出于偶然,而当我受张海龙之托,设法找寻他失踪的儿子之际,我也绝未想到,一件普通的失踪案,竟会牵连得如此之广,变成这样大的一件大事。

如今,张小龙的失踪这件事的本身,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了,要紧的是怎样制止野心集团的阴谋,但是我却偏偏无法和国际警方联络,无法将我的发现,通过国际警方,而传达给各国首脑!

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会晤张海龙,而是为了白勒克的那一句话。

我并没有回答张海龙的话,而自顾自地沉思起来。我的态度,又显然地引起了张海龙的怀疑,他望着我,道:“怎么?我的估计有错么?”

在那一刹间,我决定了怎样回答他了。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没有错,令郎拒绝和野心集团合作,野心集团暂时不敢开罪他。你放心,我一和国际警察部队联络之后,立即会将他救出来的。”

张海龙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显得十分疲乏,那是在极其紧张的期待之后,精神为之一松的一种笑容,他道:“我只要知道他绝不屈服,绝不为他人所利用,这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望着张海龙,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我避不与他的目光相接触,唯恐给他看出我是在向他说谎。这别墅中显然平静无事,白勒克的话未曾兑现,我再在这里多耽搁也毫无意义了。

所以,我立即道:“我要走了,我还要设法和国际警方去联络。”

张海龙道:“好,我也要休息一下了。”我道:“你一人,在这里?”张海龙道:“我不怕。”

我道:“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张海龙道:“今天我不想回市区去,除了在这里过夜之外,还有别的办法么?”如果我不是那么急于和国际警方联络,我一定会在这里,陪伴张海龙的。但是如今我却不能。

而张海龙又是那样地固执,我绝不相信自己可以劝得动他。

所以,我只得道:“那么,我们再见了,再有进一步的好消息之际,我会来通知你的。”张海龙用力地握着我的手,连声道:“好!好!”

我出了大门,走下了石阶,张海龙站在门口送我,我出了围墙,由于地势的关系,当我转过头来之际,我可以看到整间别墅。

客厅中的灯光仍然亮着,除了客厅中有光芒射出来,整座别墅,都浸在黑暗的浓雾之中,像是一头硕大无比的怪兽。

在那瞬间,我突然又想起刚才所看到的“妖火”来,在那同时,我的耳际,似乎又听到了白勒克临死前的那一句话。

纳尔逊在无线电话中,吩咐我和白勒克联络,白勒克当然是国际警察部队十分得力的干部了。他会不会死前胡言,一致于此呢?

如果他的话,绝不是死前的胡言,而是确有所指的话,那么,我又何以一无发现呢?

种种疑团,在我心中升起。

我站在那小山岗上,望着浓雾中的那幢别墅,像是对着一整团谜一样。我想了大约两分钟,便决定不知会张海龙,再到那别墅的其他部份,譬如说那实验室去搜索一番。

或许,白勒克所指的发现,就是说我在这里可以发现“妖火”的秘密!

我曾两次见到“妖火”,可以说绝不是我的幻觉,这种奇异的现象是因何而生的呢?它又代表着甚么呢?那是我必须弄清楚的!

我身子伏了下来,又准备向前窜出。

但是,就在那时候,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悉索声响。

我连忙转过身来。

我是受过高度的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动作之快,自然也远在普通人之上,我一转过身,便看到围墙之旁的草丛中,有两条人影,疾掠而起,向围墙的一个缺口处,疾掠了出去。

那两条人影,十分矮小,看来像是小孩一样。

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反身一跃,便跃向后去,一个箭步,向前疾追而出。

出了围墙之后,虽然雾十分浓,但是我还可以看到那两条人影,在我的面前飞驰,我用尽了生平之能,向前追去。

但是不到三分钟内,我却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我呆了一呆,却又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了一阵低沉的豹吼声。

在那样的浓雾,黑夜之中,听到那种原始的,异样的吼声,实是令人毛发悚然。我在呆了一呆之后,立即想起我刚才追逐的那两个是甚么人了!

那正是张小龙从南美洲带回来的特瓦族人!

我循着豹吼声向前走去,不一会,便看到了一点光亮,我渐渐地接近火光,当我在那一堆火之旁,突然现身之际,我看到了两张惊骇莫名的怪脸,不出我所料,正是那两个特瓦族人,他们望了我一眼,立即在地上膜拜了起来,叫道:“特武华!特武华!”

我记得,张小娟曾经告诉过我,所谓“特武华”也者,乃是他们所崇拜的一种大力神。

我心中暗忖,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个“大力神”的处境的话,他们大概也要仰天大笑了。

忽然之间,我又想到,文明的进步,实在并没有给人类带来了甚么好处。

譬如说,在南美洲,特瓦族人在地图的空白点,在原始森林中过日子,生老病死,听天由命,有甚么烦恼忧虑?

而如今,高度的文明,又为人类带来了甚么?高度的文明只是使人的野心扩张,以后到了出现匿藏海底的那个野心集团那样极峰的状态。

我忽然想到,我是根本不必去挽救全人类的命运的(而且,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力量),人类拼命追求文明,却又不遏制野心,那么,一切悲惨的后果,实在是人类自己所造成的。

我想起了白素,想起了她到欧洲去,大约也该回来了,野心集团的阴谋既然不可遏止,我和白素又何妨到特瓦族土人的故乡去,也作一个土人?

我想得实在太远了,以致那两个特瓦族人,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我仍然不知道。

直到其中一个,胆怯地碰了一下我的手,我才抬起头来,道:“你们是幸福的,你们的族人是幸福的!”

那两个特瓦族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他们当然听不懂我在讲些甚么的。

那个刚才曾经碰过我的特瓦族人,这时又碰了碰我的手,同时,另一个特瓦族人,则向前面黑暗处,指了一指,又作了一个手势。

那两个特瓦族人,显然有着同一个意图,那便是要带我到一处地方去。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到何处去,更决不定是否应该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我犹豫了一阵,那两个特瓦族土人,喉间却发出了一阵十分焦急的声音来。

看他们的神情,像是有甚么事要我代他们解决一样,我点了点头,他们跳跃着,向前走去,我便跟在他们的后面。

我们所走的,全是十分荒僻的地方,山路崎岖,大约走了十来分钟,那两个特瓦族人便停了下来,并且伏在地上,又向地上拍了拍,示意我也伏下来。

我向前看去,夜深,雾浓,我看出那是十分荒凉的山地,我完全不知道将会有甚么事发生,因为看来这里甚么都不会发生。

但是,当我看到了那两个特瓦族人焦急而迫切的目光之际,我还是伏了下来,我足足伏了半个小时之久,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特瓦土人的举动如此奇异,一定是有原因的,应该再等下去。

但是,在半个小时之中,只是听露水凝结在树叶上,又向下滴来的“滴滴”声,但是耐心再好的人,也会难以再忍耐下去的。

我舒了一口气,准备站了起来。

然而,那两个特瓦族人,却不等我站起,便不约而同地伸手向我背上按来。

当然,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道,是绝对按不住我的。但是那却可以证明他们两人,要我继续在地上伏着。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伏了下来。

看那两个特瓦族人全神贯注望着前面的神气,我知道前面一定会有甚么特异的事发生,因之我也全神贯注地向前望去。

在我望向前之际,那两个土人面上现出了欣喜之色,同时,一齐拍着一株生在山脚下,一块大石旁的榕树。那榕树,须根垂挂,十分繁茂,离我们不远。

我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只有将目光停在那株大榕树之上。

又过了没有多久,我突然看到,那株大榕树,竟在缓缓向旁移动!

在我刚一看到那种情形之间,我根本不相信那会是事实,而只当那是我对其一件物事,注视得太久了而生来的幻觉。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证明了那绝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那侏大榕树的确是在移动!

它先是向上升起,连同树向上升起的,附着在树根部位的,是一大团泥块,泥旁有钢片围着。

连树带泥,重量少说也有几千斤,我不明白是甚么力量,可以使得树向上伸起的。当树升高了之后,我看到了一根油晃晃的,粗可径尺的钢管。我知道了。那是一种油压式的起重机,将树顶了起来。

而这里,毫无疑问,是甚么地方的一个秘密入口处了。我向特瓦土人望去,只见他们正以惊骇莫名的神色,望着那棵树。

当然,对他们来说,一棵能活动的树,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相信他们一定不止一次地见到过这棵树的升降,所以才在发现了我之后,便一定要拉我到这里来看这个“奇景”。

榕树升高了两公尺,便停了下来。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圆洞,我又看到了一张铝质椅子,自动升起,椅上坐着一个人,虽在浓黑之中,但是我仍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汉克,是野心集团中的一份子!

那铝质的椅子,一出地面,便停了下来,汉克一欠身,走了下来。

他才走了一步,我手在地上一按,便已经向他疾扑了过去。

汉克是一个极其机警的人,但是他还不够机警得能在我扑到他身后之前,起而自卫。

我一扑到他的身后,伸手在他的后脑凿了一下,他便像一个撒娇的少女,倒向爱人的怀中一样,向我的身上,倒了下来,我扶住了他的身子,一伸手,在他的衣袋中,摸到了一柄手枪,然后,我一松手,任由他的身子,跌倒在地。当我回头看时,只见那把铝质椅子,正在缓缓向下降去。

我不便思索,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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