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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上人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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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想帮助他们所有人,但是她自己还没脱贫,又能拿什么来帮助他们呢?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她身上仅有的二十两银子,买下他们其中的一个!
昨天的那个男人被带上来了,他高大魁梧的身躯站在那里,惇惇实实好像半截黑塔!
三声铜锣响过之后,一个人贩子走上前来,指着男人喊道:
“各位,各位大老爷请看,这个奴隶叫阿旺!力大如牛,体格健壮。可上山打豺狼,下地扛野猪,买了他一个顶仨,家里重活都不用干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开始心动起来,手伸向了自己的荷包。
“不过嘛,这个阿旺是个哑子——”
这句话一说,伸向荷包的手一个个又都伸回来了。
“这年头奴隶那么多,我们干嘛花那个闲钱买个哑子回去?有气了,想踢他两脚泄泄火都泄不了——”路人甲叫嚣。
“就是就是!踢个哑子,在那啊啊啊的叫着烦得死个人,什么兴致都败光了!”路人乙跟着附和。
这一下,台上的人贩子急了。“十两,这个奴隶开个半价十两,有没有谁买?”
台下的人一个个都不做声了。
甄肥肥环视了一周,坚定地举起了手。
不管他是哑子也好,还是聋子也好,她都要买下他!
她不会把他当成奴隶,也不会就这么买来把他供着!她要雇佣他,做她家的长工——
这样她既可以给二老一个交代,也可以给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人贩子见有人要这个哑子,笑得眼睛都歪了。一手接钱,一手将男人的卖身契交到了甄肥肥的手上。
“打开他的手镣脚镣——”甄肥肥冷着脸说。没看到他的手脚已经磨出了血嘛。
“哟,夫人,这怎么行,这个奴隶剽悍得很,解开之后要是伤了人跑了,我可担不了这责任。”
“没要你担,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叫你给他解开就解开,罗嗦什么!”对这种人贩子,休想她甄肥肥给他什么好脸色。
“好好好~~你的人……你的人……我解、我解还不行嘛——”那个人咕哝着将男人身上的镣铐解了。
在这里,奴隶一旦戴上镣子,若非主人同意,至死不得解!
…………
甄肥肥走在前面,男人低着头走在甄肥肥的后面,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过甄肥肥一眼。
在他的眼里,无论跟着谁,都是一样!
又或者,他已经没有了生趣,根本不在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所以当人贩子打开他的镣铐,把他交到甄肥肥手上的时候,他一丝感觉都没有。
甄肥肥脚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男人也适时的停了下来。多年跟随着老人的节拍已成为了习惯,不用看,凭着本能也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继续走、什么时候停下脚步——
甄肥肥慢慢回头,望着眼里一片死灰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此时很痛苦,但你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这句话虽然老套,却是她此时唯一能说的话。
男人没动。
甄肥肥等了好久,也不见他的嘴唇有一丝阖动的痕迹。
“你不理我不要紧,但我想你一定想见一个人——”
男人仍然没动,只是他深不见底地眼里微微地漾了一下……
“我知道你担心那位老伯,不想他暴尸荒野,所以我昨天在你们被带走后追了上去……”
男人豁然抬头,幽深地瞳仁抖然射出晶亮的光,渴望地看着甄肥肥——
那是可以让生命苏醒、万物复苏的光亮!
甄肥肥相信,一个人只要眼里还能流露出那样热烈炫目的光,那么他的人生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结束——
因为他们对生命还有着浓浓的热爱,对这个世界还有着深深地眷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阿旺跟我回家了【今日双更】
第六十五章阿旺跟我回家了
甄肥肥此时正带着阿旺前往埋葬着老人尸首的小树林。
阿旺紧紧跟在后面,眼里流露出渴盼与焦急,赤着的双脚走在青石板小路上,发出“啪啪啦啦”清脆的声音。
甄肥肥停下脚步回过头。
阿旺的身体蓦地一顿,望着突然停下来的女人,惶急地摆动着手。
“为什么停下来?”他的意思好像再说。
甄肥肥没有答话,径自走进路旁的一家布鞋店,挑着几双大号的抱着就出来了,老板跟在后面。
甄肥肥抱着鞋,来到阿旺身前,阿旺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甄肥肥蹲下身,将怀里抱着的布鞋放在地上,拿起鞋逐一地比照着阿旺的脚试起来。一双不行就换一双,碰到一双合适的……
“姑娘,这双行,就这双吧?”试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双合适的。
可甄肥肥看了看阿旺磨破的双脚,毫不手软的将那双“合适”的鞋剔到一旁。
“老板,给我拿一双比这个大上个两号的鞋来——”
“哟,姑娘喂,这双鞋已经是最大号的了……我看这鞋这位相公穿不是挺合适的嘛,大两号的穿不了……”
“你没看见他的脚伤了吗?”甄肥肥不跟他多说,不经意间却注意到了老板脚上的那双鞋子。“嘿,我说老板,你穿的是多大的号啊?”
“我这鞋呀?比你刚才拿的那双鞋要小上个嘛一号,破得底都快通了,打算再捱上个两天,就换双新的。”
“那老板。你看这样可好?我买双新鞋子,你把你这双旧鞋脱下来和我换……”
“你是说你要花同样的钱来买我脚上的这双破得都要咧嘴的旧鞋?”老板惊得张大着嘴,看着甄肥肥就像在看着一个神经兮兮的傻子。
“就是这样!”这双鞋虽然要比刚才那双小上一号,由于穿的时间久,鞋被撑大了。再说旧鞋不比新鞋,新鞋刚穿到脚上会胀得脚疼,蛮穿都穿不上去。阿旺这满脚都是血泡、血痂啥的,要他穿上新鞋子还不如就让他打着光脚呢!
“你换是不换?”甄肥肥催促。再不走天都快黑了,她还准备回去呢,已经多耽搁一天了。
“换!换!我换!”老板两下就将自己脚上的鞋踢了下来交到甄肥肥手里。甄肥肥递过钱。将鞋放到阿旺的脚旁。
“阿旺,把鞋穿上——”
阿旺见她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替自己找双不铬脚的鞋,一时百感交集,局促着手,不知如何办才好。
甄肥肥见他这样子,倒是有点稀奇。这男人到这会儿终于有那么点反应了,哎!怎么着都成。只要不像之前她见到的那个样子——
“你不赶紧穿上我可不带你去见老伯了啊……”甄肥肥知道,这是他的软肋。
阿旺一听,这还得了!倏的一下蹲到地上,也不管脚上的什么血泡啊血痕啊,一股脑地将脚往鞋里塞——
“慢着——”阿旺忙动的手猛地一顿。“这么急干嘛,碰着伤不疼啊?怎么着。还真当自己是铁做的哪,怎么烙都烙不疼啊!”
甄肥肥的口气不自觉地带了点母性般的温柔,八成是平日以这种口气跟星星那孩子说话说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阿旺一愣。僵着手在半空,上不敢上。下不敢下,对这个新主人一连串的行为真的是无法理解。
甄肥肥不嫌麻烦地蹲下身:“喏。抬脚——”
“啊啊~~”阿旺喉咙里挤出丝声音,听话地伸出双脚。甄肥肥举起鞋子,慢慢地往他的脚上套去。套上鞋子之后,又小心地为他拔上鞋,这才拍着手站起。
让阿旺试着走两步,见他的脚并无过多的不适才放下心来,继续带他前往小树林。
…………
幽幽绿林,泉水泠泠。
在小树林的深处,新起了一方矮矮的坟墓,坟上的新土昭示了逝者入土“未安”。坟前空立着的木牌好似那个削瘦的老人,正翘首企盼着他的亲人来送他最后一程,送上他的名姓,莫让他做那无主游魂——
阿旺一动不动地站在墓前已经两个时辰了,寒星似的双眼凝成了一滴墨,融合着漆黑的夜色投注在那方坟墓上,高大的背影折射出沉重的悲伤和惊心的孤独!
他没有流泪,没有大喊,甚至连声叹息都没有。他就只是站着,只是看着,只是在想着——
仿佛只要他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老人就会回来;只要他这样痴痴地想着,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当甄肥肥以为他们一晚都会这样下去的时候,阿旺昂然站立的身躯忽然颤了一下,然后晃荡着跌坐在老人的墓前——
他脸色苍白,嘴角抽搐,全身蜷缩在墓前,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和地上的新土,强忍着痛苦。
他阖动着唇角,脑袋轻轻触碰着木牌,整个身体倾倒在坟墓上,恍如他要陪他在这里永世的沉睡!
悲伤灭顶而来,无尽的泪水从眼角划过耳郭,渗透到新翻的泥土里。
望着躺在墓穴上无声哭泣的男人,甄肥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轻轻擦干眼泪,甄肥肥走上前,恭敬地给老人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来到阿旺的身边,眼睛凝望着寂静的夜空,张开嘴低声吟道:
…………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
我是万千呼啸的风,飞过白雪皑皑的诺森德。
我是柔和细腻的雨,洒在西部荒野的金色稻田。
我是清幽安静的晨,弥漫在绿色茂盛的荆棘谷。
我是威武雄壮的鼓,踏过无限草原纳格兰。
我是温暖闪耀的星。照耀达纳苏斯的静寞长眠。
我是歌唱的鸟,我存在于一切美好,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从未离去……
…………
一首诗吟完,甄肥肥的泪水又现,阿旺的泪却奇异的止住了。
这首【不要站在我墓前哭泣】与其说是为死者代言,不如说这是对生者的抚慰和期待。
甄肥肥不奢望他能听懂整首诗,毕竟很多地名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但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她只希望他能读懂那最后一句,从悲伤中走出来——
阿旺直愣愣地坐起来,望了望甄肥肥,又看了看那座坟墓,侧着头想着什么。
甄肥肥也不吱声,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缓解这切骨的悲伤,于是悄悄地退到竹子旁。拉紧衣裳靠着竹子打起盹来——
前天晚上收了一整晚的丝,别说睡连坐会儿的工夫都没有;昨儿晚上本是可以睡个好觉的,但半途找到了老人的尸体,也不能不管他,雇了两个人给他安葬好了才回到苏京城。
这一来二去的,天都快亮了。找了家客栈随意地梳洗了下。床还没捂热呢就听见客栈后院的公鸡打鸣。想到白天还有事也没敢继续睡,对那西大街东菜市口一带儿又不熟,一路问了不少的人才找到了那儿。
睡意袭来,甄肥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竹林,投射进甄肥肥紧闭的双眼上时。甄肥肥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
“嘿!你怎的站在这?”甄肥肥吓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颗脑袋在自己上方晃荡,搁着谁谁都会吓一跳啊!
阿旺忽的收回头,摆着手连连后退。
“呃~~”甄肥肥无语,这个阿旺要嘛就是一声不吭,铁皮铜骨的样子,要嘛就挥着双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把甄肥肥整个都给弄糊涂了,这个男人到底是胆儿肥呢,还是胆儿小呢?
看他样子,不像是没胆的人啊?
这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哎!
阿旺小心翼翼地点了摇着头感慨的甄肥肥的肩膀一下,甄肥肥用眼神询问他要干嘛,阿旺做了个“走”的动作——
“走?”甄肥肥下意识地望向那方坟墓,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块木牌仍然是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那个……”甄肥肥用手指着牌位。
阿旺摇摇头,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有他的苦衷——
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威名远扬、德高望重的当世大儒死后就只留这一抔黄土、连个名字都不能留?
该叹世事多变,还是怨愤命途多舛、半点不由己?
“阿旺,你真的都好了吗?”甄肥肥不放心的问。
阿旺缓缓而又重重的点点头,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不是因为她买下了他,而是她保全了老人最后的一丝尊严!
“那阿旺,跟我回家了——”甄肥肥伸伸懒腰,前前后后耽搁了三天,终于可以回家了。老人和娃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呢。
“啊啊~~”阿旺点头说好。
甄肥肥笑笑,当先迈出一步,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与此同时阿旺迈出第一步……
奇异的,阿旺竟能摸得准甄肥肥的节拍。
山间竹林的小路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不时说着些什么——
“阿旺,到家了后一切要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吗?”
“啊啊——”
“若是人家问起,我就说你是我雇佣的长工,你要跟着点头,知道吗?”
“啊啊——”
“要是别人说些你我的闲话,你就当没听到,知道吗?”
“…………”
“阿旺?”
“啊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茅屋前面起风波
第六十六章茅屋前面起风波
还没到村口,就看见家里茅屋外面坐满了人。
甄肥肥走在前面,阿旺挑着革篓跟在后面,甄肥肥望着家里那么多人心下开始打起鼓来。
人多眼杂的,一点事儿还不传得飞快,人家亲眼看着她把男人带回来,就算想找个说法也不好说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又有啥!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说啥你还能管得住?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怕人家在那嚼舌根子!
“阿旺,记住了,看我眼色行事!”甄肥肥再一次叮嘱。
“啊啊——”
一群大男人端着碗、喝着茶、咋咋呼呼的聊着天。老人拄着根单拐给大家伙都倒完茶后,转身回到大门槛上坐下。
甄肥肥赶走几步,笑着上前开口:“哟,叔叔哥哥们都在啊,这几天有得累的吧?”又走到大门槛,对着看见她一头爬起来的老人说道:“爹,女儿回来啦。”
老人上前握着闺女的胳膊:“闺女,不是说一天嘛,这次咋走这么久?你看你把你娘在家急得,你娘在烧锅,快进去给她打个招呼——”
“嗳,好。爹,女儿在城里买了点菜,还打了几壶酒,叔叔们晚上可得好好喝一杯。”甄肥肥转过头,看着众人说道。
众人一听说有酒喝,而且还是城里带的酒,眼里放光,纷纷说好。
“咦,这是哪家的小哥?我怎没见过馁?”终于有人把注意力放到阿旺身上了。
阿旺偷瞟了眼甄肥肥,甄肥肥摇摇头,阿旺不动了。
“嘿!结实!苗子。你过来看,这小哥长得可比你还结实?”苗子放下茶碗,蹭蹭蹭地就跑过来了。
“哟~~”苗子手握成拳在阿旺胸膛上来了一拳,那感觉就像是打在一堵墙上一样。“我的娘啊,哪里有肉,整个就一砖头块嘛!”
“哎,你俩小子扯些啥呢!认出了是哪个不啊?”村里的七叔走上前,昂着头眯着眼打量着阿旺。
别看七叔六十多岁了,身高只到阿旺胸门口,背还是驮着的。他老人家干起活来可不逊色!最重要的是他有手艺,做屋子最讲究打跟脚,可这跟脚不好打,整个村要找出会打跟脚而且还打得好的倒还真不多,七叔就是一个!
还记得第一天老人把七叔领来时,甄肥肥看着七叔哆嗦个不停的手,吞了吞口水。让这么个老人家打根基、搬那大石块,要是搬不动把脚砸了不是害人吗?老人当时回了个“闺女。你就放心吧!”的眼神。
汉子们到山上上工时,甄肥肥也去过一两次。远远地就看见七叔卡在一男人堆子里,几个人围着他,甄肥肥走上前——
只见七叔手抖啊抖,抖啊抖,将手挪到了石块的下面。晃晃悠悠地将石头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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