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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妻不备-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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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托笑了,不曾想又引得一阵咳,木棉忙抚着他的背,眉心已经纠成了一团。

#

坐在院子里,听着近处海浪声,木棉握着手机,挣扎半天,才拔出一个电话。

“自毓,是我。”

那端的男声,圆润爽朗,“想通了?”

木棉怔了怔,“先生联系过你?”

“呵呵……这么晚了,你还能主动打电话给我,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她无奈,“好吧,你说对了。我想……准备一场个人演奏会,你能帮我吗?”

段自毓郑重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只要你相信我,演奏会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木棉松口气,由衷道:“自毓,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无从分析他所谓的“应该”,挂了电话后,木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在草地上,望着暗灰的天,上面繁星点点。

心里头压着的积雪,终见阳光。

#

“星”的首场个人演奏会,无疑成了最近音乐界的特大新闻。而且,据说“星”还是昆托先生的关门弟子,她的演奏会自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在市场不景气的今天,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情况。负责这次演奏会的波士顿CC交响乐团指挥段自毓,也成了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但他却将“星”保护得很好,个人资料从未漏过一个字。有人说,这是他故意搞得噱头,段自毓一笑置之。

终于,等到了演奏会这天,一切神秘即将揭开面纱。

后台,木棉独自坐在化妆间,在占据半面墙的镜子前,她茫然的望着镜中的人。

一身酒红色的晚礼服,妆容完美,发型别致,唯独一双眼睛时而透着空洞。

能够站上世界顶级的演奏大厅,为曾经敬仰钦佩过的音乐家们演奏,人生的圆满,也不过如此。可这样接近零缺憾的人生,却让她迷惘。

她的琴声,应该是在淡淡如烟的初秋,透过雏菊芬芳,透过落日黄昏,踏着青山绿水,飞掠冰川雪湖,奔向始终守候在她生命旅途上的人……

不论她是成功,失意,盛开,还是凋零,这个人都不曾离去过。像她的琴声,奏响的那一瞬,就成了与她灵魂纠缠的另一半。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有经过。

而如今,有琴声,不见他,她成了残缺的灵魂。

木棉低下头,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看到手腕上的银色手链,随着心底每一次颤动,小小的大提琴吊坠,也会跟着左右摇晃。

她知道,它也在思念。

木棉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她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弥补不了她缺失的生命之轻,毫无意义的重复再重复,麻木又麻木,到最后成了冗长而繁重的牵挂。每一秒的想念,都是黎明前的微弱星芒,她就像摆在窗台上的野花,不管阳光怎样眷顾,也抵御不了深夜的寒。在没有他的时光里,她唯一能做的,是细数自己凋谢的花瓣,一瓣,两瓣,三瓣……直到生命尽头,直到枯萎。

她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镜中自己,苍白,憔悴。

而身下,早已是一地的残瓣。

木棉突然起身,想也不想的转身跑向门口。

果然,她没能敌过对他的疯狂。

就在这时,门被人拉开。

“演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去哪?”

婉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木棉坚定道:“我现在就要离开。”

婉琰皱皱眉,“商木棉,你是在任性吗?”

“随便怎样,我都无所谓了,总之,我现在就要离开。”

婉琰愣了下,木棉在这个时候,已经快步越过她。她倏尔回头,冷笑出声:“是啊,你是谁?商木棉啊!从小就是备受关注的大提琴天才少女,哪怕在别人不停努力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你仍然有能力吸引全世界的目光,站在最高的舞台,以此来证明你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殊荣!”

木棉的脚步停了。

“你知道我们为了配合你,准备了多长时间吗?你知道,自毓为了你,熬了多少个通宵吗?你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演奏者,等了多久吗?”

婉琰轻笑一声,缓缓说:“我怎么忘了呢,天才大提琴少女,根本就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只要任性就好,不需要顾虑周围人的感受,哪怕……这些是别人勤奋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她也无所谓!”

婉琰走过去,错身之际,冷冷望着她,“商木棉,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可我更鄙视你,因为你从不懂珍惜。”

木棉站在原地,抬起头,笔直的走廊上,婉琰挺直背脊,步履淡定从容。

#

音乐大厅,一片深蓝,头顶用一颗颗星光做点缀,犹如置身夜空下。

台下座无虚席,昆托先生安静的坐在VIP席位上,等待着即将向世人呈现的此生最后的“杰作”。

段自毓焦急的穿过后台,抓住人就问:“看到商小姐了吗?”

演出就要开始了,可木棉却不见了人,他急得额上冒了汗。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倏地转头:“木……”

见是婉琰,眼中失望显而易见。

婉琰抿抿唇,视线调开,低声说:“她可能不会出现了。”

“你说什么?!”饶是段自毓这样稳重的性子,乍一听这话,也是脑海空白头皮发麻。

“她临阵脱逃了。”婉琰绷着声音说:“不尊重别人的努力,任性的说走就走,这就是你一直看重的商木棉。”她的话,隐隐含着控诉。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段自毓再也冷静不下了,立即组织人去找。

婉琰看他那么执着,脱口而出:“反正没人知道‘星’是谁,我戴上面具替她上台就好啊!又不会有人知道!”

段自毓慢慢转过身,目光尽是难以理解,“你说木棉不懂得尊重别人,那你又尊重观众吗?”

婉琰神情一滞,“我……”她气不过道:“演出马上就开始了,来了那么多人,都是得罪不起的评论人和音乐家,你要怎么解释?”

段自毓拢紧浓眉,站直身子,“我会道歉。”

“就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婉琰不敢相信的瞪着他,“自毓,你是在自毁前途!”

段自毓淡淡说了句“我知道”,匆匆越过她继续找人。

婉琰抓着大提琴,神情复杂的考虑片刻,走向乐团成员的休息室。

她不能让木棉毁了自毓,就算他事后会骂她,她也要帮他度过这一关!

很快,工作人员通知乐团成员上台,婉琰做了个深呼吸,先悄悄让人通知段自毓,就说商木棉找到了,然后戴上了蝴蝶眼罩,准备在最后一刻登台。

随着乐团成员亮相,台下响起掌声。

“教授,您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荀朗激动道:“我居然能来看CC和星的演奏会!我不是在做梦吧!”

杨幌笑眯眯的看他,什么也没说。如果这小子知道,“星”就是木棉的话,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远处,付云忆还在和父母抱怨老公,每天就是忙忙忙,连木棉的演奏会都没办法陪她参加!看到坐在斜后方的普拉萨德和丈夫时,立即开始的朝他们挥挥手。

普拉萨德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期待着即将上台的人。

当她收到段自毓寄来的演奏会门票和机票时,她二话不说就关了店,和丈夫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见证这重要的时刻。

此时,身为指挥的段自毓走上圆弧舞台,乐队众成员起立敬意。

没有看到木棉的身影,段自毓心头一紧,可还是镇定的整理好总谱,待向乐团致意后,乐团纷纷坐下。

“星”的演奏会,即将开始。

第238章 故事有开头,没有结尾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今天的主角——星。

婉琰深呼吸,给自己打打气,然后就要上台。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拍下她的肩,她一回头,突然愣了。

木棉朝她一笑,没说话,径直越过她,带着她的大提琴,走上舞台。

望着她的背影,一个人,不惊不扰,带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无论她是万众瞩目的“星”,还是饱受非议的商木棉,她从容以待,她身姿挺拔,望天空云卷云舒。

台下掌声四起,在段自毓鼓励的微笑中,木棉一步步迈上这片星空下的舞台。

尽管婉琰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的木棉,就是一颗璀璨的星,心无旁骛,故生优雅。

随着《不见》的音乐声响起,木棉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用尽全部心情,记录了那段时光。

短短六个月的爱恋,就是她的一生。

当她奏响第一个音符时,记忆如潮,汹涌澎湃,她只能在满天星斗下,独自呐喊。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清楚她的逃避,正在狠狠伤害他。

那一瞬,她泪如雨下。

不见,不是不想见,是害怕最后一刻的告别,所以,不如不见。

爱到极致,渺小到了尘埃里,不敢站在他身边,哪怕再多伤害,都无畏无惧……她唾弃这样的自己。她该走下去,仗着他的爱,她有恃无恐,面对身边的质疑,她会骄傲的告诉他们,她就是这样自私的爱着!

木棉的琴,向来有魔力,除了她使用的这把斯式琴本身就具有接近完美的音色,更重要的是,她就像一个说故事的人,唤醒你灵魂深处的奏鸣曲。就在今天,她向世人展示真正的商木棉,不需要太多光环,只要一道光——

一道始终注视她的目光。

《不见》演奏完毕,现场在静滞了两秒钟后,倏尔掌声雷动。

杨幌激动得站起身,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此生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她或许不够完美,但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荀朗恍惚许久,才慢慢回神,抬手摸摸脸颊,才发现,他居然流泪了……不是因为棉,而是因为她的音乐!

付妈妈悄悄掏出面纸抹抹眼睛,笑着说:“第一次听木棉的琴,没想到,拉得这么好。”

云忆骄傲道:“那当然!木棉是天才!”

望着台上的女人,她不算最耀眼,却光芒四射。正如她可以安静走上来一样,她同样可以在溢美赞誉声中,带着她未结束的故事平淡转身。可普拉萨德却将她眼中的焦灼看得分明!

她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既而对台上的姑娘露出放心的笑,眼角却湿了。

这时,她的丈夫好奇的问:“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普拉萨德摇摇头,“我没哭,只是高兴。”

他看看她,还是不懂。

整场演奏会,木棉全力投入,与乐团的配合也堪称默契,段自毓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在慢慢扩散。

最后一个音符离弦,尚在半空中回荡,台下的观众就已起立,报以热烈掌声。

木棉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朝众人鞠躬后,又走向段自毓,紧紧拥抱了他,她说:“谢谢。”

人生的意义自有不同,不一定是她的大提琴,不一定是她不再自卑的生活,但她感激沿途向她伸出手的每一个人,是他们帮她拾起了破碎的点滴。

段自毓摸摸她的头,微笑:“你的亲人会为你骄傲的。”

木棉昂起头,望着音乐厅上方装饰的星空,她相信,爸爸一定在那儿望着她。

台下开始叫安可,段自毓轻挑眉梢,“你的观众在等着你。”

在连续三曲安可后,观众热情仍未减退,木棉索性拉过婉琰,与她合奏一曲Ennio Morricone大师的《The Ecstasy Of Gold》。婉琰有些迟疑,木棉应该在练习时,听她随意拉过一次,两人根本没有配合过。但木棉显然不在意,不是她太过自信,就是太不负责任。

木棉示意,她会跟上她的节奏,婉琰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配合,谁让她是今天的主角呢?可是渐渐,婉琰将视线投向了木棉,她的音准掌控出奇的好,随着进入高chao部分,两人的配合也愈发默契。台下的观众同时被调动起了情绪,掌声经久不息。

就像得到了释放一样,婉琰开始放弃她华丽又严谨的技巧,情不自禁的被木棉感染,诱惑着她不断的将情绪投入,逐渐高亢,激昂。而段自毓的指挥节奏把握得十分到位,声部提示精准,控制能力极佳,带领弦乐团将一曲《The Ecstasy Of Gold》演绎得旋律跌宕,振奋人心。

演奏结束,享受惯了掌声的婉琰,其实早已麻木。但今天,她却久久都没能从刚才饱满的情绪中抽离。心底里涌出来的激情,让她想起了最初学习大提琴时的那段时光。哪怕,只是老师短短几个字的肯定,都能让她开心好久……

她抿着唇,眸底涌动着的情绪,触及眸中薄雾,眸光都跟着微微颤动。扭头去看木棉,她的眼神依旧平淡沉静,那是经历。

婉琰想起了那场决定她们一生的比赛,在得知木棉的失利的原因时,她冷漠得嗤之以鼻。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是舞台,也是赛场,没有理由可讲。

可命运是作弄人的高手,总是出其不意。于是,她从演奏木棉的曲子,到如今站在舞台,为她做绿叶,一切仿佛都回原点,可又有不同。

原来,是经历,是成长,是心镜。

在一遍遍的安可声中,段自毓与木棉短暂交流过后,决定最后再次一曲《不见》做为尾声。

畅游在星空下的观众,在大提琴低沉悠扬的旋律里,渐渐稳了情绪。再一次演绎,开始与结束的区别就在于离别的深刻,也终于明白,不见,不是不想见。

木棉闭上双眼,从琴声响起的刹那,颤抖的心就被送上了陡峭高度,眼望世人,最终只看到了尘埃里的自己。

#

音乐大厅外,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停下。

车门推开,一根手杖落地。

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恢弘的音乐殿堂门口。

有人将大门推开,随着手杖起落,锃亮的皮鞋,一步一步落下,舒缓前行。

所有人都陶醉在《不见》的旋律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正顺着红毯,以他特有的缓慢节奏走来的男人。

云忆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偷偷用手机给木棉拍照。

低头看过照片,刚一抬头,身边一抹黑色身影经过,她愣了,扭头看他,目光瞬间滞住。下一秒钟,云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激动到掩面痛哭……

荀朗震惊的望着从身侧经过的人,反应过来后,立即叫杨幌,“教授!教授——”

舞台中央的木棉,身着酒红色的晚礼服,婉如一朵盛开的木棉花,娇艳,芬芳,遗世独立。

这一曲,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琴弓垂落,手腕上的大提琴挂坠,微摇晃。她低头,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出自己布满湿痕的脸。

她用琴声向所有人诉说一个故事,故事有开头,没有结尾。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她慢慢抬起头……

第239章 我们都变成了那个讨厌的自己

音乐厅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袭垣骞抽出根烟来,慢慢点燃,抽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

靠在车身上,他昂起头,望着满天星斗,倏尔想起草原上的夜,他和她坐在高娃家门前的台阶上,同样是这样寂静的空夜,可惜,陪他看星的人却不在了。

车门推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有烟吗?”她问。

袭垣骞没回头,直接掏出烟盒,递了过去。

杨蔓菁抽出一根,“火。”

他又将打火机递过去,她点燃一根后,深深吸一口。

隔着薄薄一层烟雾,她睨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做?”

袭垣骞叼着烟,嘴角噙着玩世不恭,“很意外吗?”

“嗯。”她点头,“你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很难想象,你会亲手把她送出去。”

袭垣骞侧头看她,“你不也一样。”

杨蔓菁抿唇,低头盯着脚下,“我没你那么高尚,所以,在人生这条路上,我也摔得比你狠。”

袭垣骞轻笑出声,不知嘲弄了谁,“看来,我们都做了那个讨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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