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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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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绛气得胡子发抖,戟指着樊知古道:“你这奸诈小人!其心可诛!你却是要让王爷失信于天下么?人无信而不立,若今天王爷废了皇帝,明日江南诸镇,谁还能信汉王之言?岂不纷纷割据投宋?”

谁知这时,吕奉先与樊知古异口同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却是赵匡胤在生之时,向江南唐国派去求罢兵的使者所说的。但此情此景,用在此处,真个是度身定做一般,再合适没有。

樊知古抚掌笑道:“殿下明见万里!卢公,你说甚么失信于天下?天下是靠守信而得的么?天下是靠刀枪、靠铁蹄、靠将帅谋略士卒热血去夺取地!天下最守信者,怕就是宋襄公了,若他在对方半渡时攻击,却也不会沦为千年笑柄;西楚霸王当年若硬下心来,鸿门宴结果了刘邦,岂能落得乌江之败?”

卢绛听了樊知古的话,轻蔑一笑,张口便道:“子曰……”这时刚好刘破虏去端了椅子过来,吕奉先拂起袍裾坐下,冷然打断卢绛的话头道:“卢公,某所诺,必诚。然人世间诸事,讲究身体力行,所谓纸上谈兵,总是不成的,凡事都须去做,苏秦说六国,单说无用,须得使六国联合起来,才能成事。但世间却有一事,只能说,不能做。公可知何事?”

吕奉先望着张口结舌的卢绛,淡然道:“便是‘子曰’了,孔子说甚么,彼为圣贤,自然不无道理,然若凡人,把自己当作与孔子一般地圣人,妄想事事去学孔夫子,却最后只能落得惨淡结局。”

樊知古听了,击节大叫痛快,那脸上奸诈神色,全然不如平日一般,蕴在那眼眸里了,那俊脸上几乎每条毫毛,都跳跃得阴谋诡计:“殿下所言便是至理,若宋襄公死后去找孔圣人,说因圣人所讲之仁义,害他国破身死,孔圣人必定是不理会,孔圣人只是教人读书,读书是不会死人的,读书罢了,一日读一百遍论语,也不会国破身死的,孔圣哪里有错?”

“若是宋襄公说,我是学以致用啊!孔圣人定要问他:我可做过国君么?未曾!若我做过国君,哪怕一天,我说的话你相信,倒也罢了,我自己未曾做过国君,我说的,你这为人君主的,却偏要去学以致辞用,身死国破,能怪我么?”樊知古说到得意,手舞足蹈起来。

卢绛在边上气得忍无可忍,怒道:“你、你简直有辱头上儒冠!”

谁知樊知古却把头上儒冠取了下来,塞在卢绛手中,只是吟道:“古人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候?哈哈,这儒冠,却也不是十分稀罕之物,卢公若要,拿去便是。”

吕奉先长身而起道:“卢公,某之所诺,必诚,然这唐帝,却不知收敛,某却须去教他如何做个皇帝,若是江南内耗不止,何以平宋扫辽?”说罢自命郭枵去点三百技击之士,又刘破虏唤大小官员上朝。

吕布和樊知古向宫中去了,这次却全然不费半点工夫,那侍卫虞候刘澄被吕奉先命他仍守在宫中,任何人都可能去同情李煜,却就这刘澄绝对不会去同情李煜,只因他知道如果李煜复起,他这扫去皇帝冠冕,挽帝缨地人,必无幸理。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六)

是以吕布尚未入宫,刘澄已使人来报,捉获李煜的亲信数人。那郭枵望了望吕布,见吕奉先微微颔首,便行到刘澄面前,冷然道:“你不如明年才来说与汉王听?那小黄门出宫之时,你在吃屎么?”刘澄知这郭枵是吕奉先身边亲信将领,只连连叩头,不敢分辩。

吕奉先见差不多了,才淡然道:“郭郎,算了。起来吧,刘澄,某知尔是无心之过,然此事可一不可二,现时江南积弱,某便以军法治国,有令不行,有禁不止,那军法官张川,却是连某的面子都不卖的。”刘澄又是叩头如蒜,心中却自凄怆,想他本是李煜心腹,何时如此低头下气?但他不单叛,而且还要对李煜出手污辱,此时事已再无转弯余地,也只好认命。

“帝能饭否?“吕布在澄心堂坐下,三百技击之士环伺四周,这些人本是市井大侠,此时又跟吕奉先沙场厮杀,以弱击强,活下的三百,无不是手底极硬朗的,心志极坚决的,不然在那劣势之下,如何能支撑到最后?这时按郭枵布置,傲踞殿上,真个杀气腾腾。

那李煜本来拥着窅娘,一见这阵仗,吓得手脚哆嗦,他是极聪明的人,马上便知道必是自己使那小黄门前去,引得吕奉先不快了。那小黄门到现时还没回来,说不定已让吕布杀了。但见吕奉先语气中却十分平静,便心中稍定,鼓起勇气道:“汉王劳苦,败退宋军,朕于宫中听了,极为宽慰,胃口大开。”

吕布听了,只点了点头道:“帝能饭,某也心悦。某今日来,是有一事相问。帝日间常有闲,单单填词作诗,怕不能消遣。尧舜都曾劳作,大禹更亲力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帝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何能恢复三代之治?故之,于宫中辟地为田,帝无事,可耕作。”吕奉先其实就是说,反正李煜你极有闲。还有时间去想赏赐将领笼络人心,那便弄两亩田教你去耕好了,反正那么有空。

李煜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只望着吕布道:“朕若不从呢?”

吕布笑了起来,淡淡道:“帝极崇佛学,可曾闻佛祖割肉饲鹰?”

李煜一时不知吕布要做什么,却听吕布唤过刘澄道:“某府中,有一犬不听招呼,故之三日未予其食。想必极饿,帝崇佛学。你去皇帝身上割下两斤肉,某好带回去喂那养不熟的狗。”

李煜戟指骂道:“尔敢!”没有什么敢不敢。刘澄已把窅娘拖开,一把将李煜从龙椅上扯了下来,此时却见宫殿外军士报道:“禀汉王殿下,卢绛求见。”话没说完,卢绛已冲了进来,一把推开刘澄,跪在地上,搀扶起李煜。

卢绛本来就是年老。一把扶那李煜不起,两人都跌在地上,一时间抱头痛哭,哭了半晌,卢绛愤然质问吕布道:“汉王方才相告,诺必诚,何要弑君?”

吕奉先冷笑道:“不过听闻皇帝醉心佛学,故之相试罢了。”

卢绛把李煜扶到椅子上,垂泪向吕布拜道:“老臣求汉王履行诺言。”李煜坐在那里,垂泪不已,想不到,到头来,自己视为心腹的刘澄,却是再三侮辱自己的人;救扶自己的,却是那被自己诛了三族的卢绛!

樊知古笑道:“卢公迂了,汉王何曾污帝?前些日子,去皇帝冠冕,挽帝者,是为侍卫都虞都刘澄刘大人是也,今日推皇帝于地,卢公也见到,仍是刘大人,这刘大人,是皇帝所封,官职也是皇帝所授,汉王未曾派他差遣,于汉王何干?”

卢绛恨恨道:“姓樊的狗贼,老夫恨不能食尔之肉,饮尔之血!汉王!老夫不与这竖子饶舌,丈夫重然诺,老夫请王履诺!”他知分辩是分辩不过的,如是分辩有用,徐泫去使宋国,舌战群儒,说到宋国君臣无言以对,却又有何用?宋帝一句“卧榻之侧”便了结了。所以卢绛极聪明之人,他不去与樊知古争辩,只死死扣着吕布当时的诺言。只因他知吕布虽然说圣人之言只能说不能做,但骨子里,却还是把承诺当回事的。

果然吕布听了,便点头道:“公履所诺,某便也然。今晚三更之前,公拿出治军方略来,某便教皇帝去与周后相会。”

卢绛急道:“君子一言,独马难追!三更之前,汉王不可由人伤帝分毫!”吕布点了点头,教郭枵带卢绛下去,写那治军方略。又教那三百技击之士,守卫宫殿之外,澄心堂里,只有樊知古站在吕布身后,望着那李煜与窅娘。

“爱卿,不若共与观舞?”李煜枯坐半晌,却突然这般对吕奉先说道。他知道,形势比人强。

“舞?好,这女便是步步生莲地窅娘么?”吕奉先点头问道。

李煜心中,这窅娘却不过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歌女罢了,尽管样貌极为漂亮,他真正心中相爱的,却还是小周后,听吕布有兴趣,却不禁问道:“朕,朕曾遣一人充润州宣旨副使,不知,不知……”

吕奉先冷然笑道:“周后居润州,某义妹穆桂英自有照料,尔着实多此一举,某岂为一女子而回援江宁?如时景况,尔也知,某绝无须相欺。”李煜听了,叹了一口气,却也点了点头,此时此景,吕布哪里需要去骗他?却听吕奉先道:“某未染周后一指。虽美若天仙,但霍骠骑曾言道:匈奴不灭,何以为家?某原是铁了心要做霍骠骑的,便是回援江宁,某也仍存这心的,是尔逼得某不得不如此,从发林仁肇军中起,尔细想,某之言语,可曾欺尔?”

李煜一一把前事想了,不得不长叹扼腕,此时他倒真个想了透彻,吕奉先地确到回援江宁,尽管傲踞,但的确还是依礼法的,是他自己,硬要逼吕布自己招募士兵去抗宋;便是抗宋回城,吕奉先也只是要他李煜交出之前承诺的兵权罢了,却是他不甘心,派刺客去杀吕布。

但吕布却也没杀他,只是要他交出军政大权,安于填词作乐罢了,李煜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他本来不是就极厌烦军国大事,只想醇酒美人么?为什么自己要去派亲信赏赐爵位,离间吕布和部将?以至搞到今日田地?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七)

李煜连连苦笑,不知是在笑这江山虽还姓李,却事实上已不由他作主了;还是在笑自己之前的行径的确是自取灭亡?他无奈地推开怀里的窅娘,淡然说:“汉王,朕决心潜研佛学,现将窅娘赐予爱卿,自去吧。”说罢一声长叹,竟洒脱无比,独自研墨展纸,抄写佛经去了。

吕布也不相辞,赠送窅娘这种无名份的歌妓示好,在这年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吕奉先招呼了樊知古,又召集了殿外三百技击之士,带着那窅娘自出宫去了。那侍卫都虞候刘澄急跪拜道:“乞请汉王示下,宫中防卫如何安置?微臣无德无能,实在不堪此职啊!”

吕奉先理也没理他,自是往宫外走去,樊知古对那刘澄低声道:“刘大人,这当口,汉王怎么可能委你以重任?你把这宫里的事弄好了,功到自然成,你瞧瞧汉王有没有亏待过手下兄弟?好好办差吧!”

刘澄只好苦着脸望着吕奉先一行人出宫而去。他望着那秋天的枯黄残叶,无奈的从风中旋转着坠落到地,地上有许多枯叶,许多。尽管吕奉先并没有裁减宫里的宫人太监,但这皇宫,已如同死城一般。

在澄心殿里,传来李煜的长叹,刘澄很无奈,从心里来说,他很有点同情这位旧主。但他也无奈,因为李煜以前对他是很好的。但这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刘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同情他,就算他愿意同情李煜,李煜也定然不会接受,这个两度羞辱他的叛徒。刘澄觉得,自己不能在这皇宫里呆下去了,显然汉王并没有把他视为心腹,如果有一天汉王决心把唐帝结果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连带着被诛!因为刘澄知道,李煜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算了。他太了解李煜了。

李煜绝对不是一个气量大,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时又听李煜在宫殿内呤诵着:“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那声音压抑得低沉。但听入耳中,如厉鬼索命一般,显然李煜还是放不下,这四十年的家国,这三千里的山河,他不甘心。

刘澄打了个冷战。他不知如何是好。两次污辱李煜,却都是仗着汉王的威严,刘澄知道李煜杀不了汉王,但若要刺杀自己,可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他本来正史上就是守润州,骗卢绛回师然后开城投宋的孬种,最是怕死,此时越想越惊,挥手召来一个亲信,对他吩咐了一通。使他去打通关节,求见常平县主。

江宁城里。那常平县主柳秀,现时别说宫中的公主。就是李煜也不及她尊贵,人人都知,汉王龙潜之时,就曾因为她,不惜拳打当初权倾一时的皇甫继勋。所以,刘澄让手下去找人疏通,带上一些以前李煜赏赐给他地珠宝,去求见常平县主。若是能见这柳秀一面,怕是自己就能从这皇宫中解脱出去。最起码,让汉王给自己派个差遣,那怕是由汉王命他宫中扫地,也比现时的情况强。

他现在的官职,是李煜封的,但他已不容于李煜。若是攀不上汉王,他便是枉作小人了。

吕奉先当然无闲去理这刘澄在想什么。他带着被刘破虏连押带劝弄来的文武百官,和那三百技击之士,出了江宁城西门。在那城门外,一班乐师已等候在那里,吕奉先叫窅娘便在此处等候。

江宁城中地百姓,几乎全都涌出来观看。这个年代的平民,是极少娱乐的,横竖不过上茶楼听听说书,游神赛会赶圩之类,吕奉先搞出这么大动静,百姓们哪里还能坐得住?尽管那三百技击之士,和新附的二千铁骑死死把人群隔开,但那百姓自远远的围着,有的更是爬上那挂着不是谁地一截肠子的老树杈枝上。

哪里有人去理会远处,一众军士、民夫还在清理阵亡战士的尸骨?纵是有人对边上朋友道:“世兄,此处死人极多,我等在此,若是冲撞了什么脏东西,怕不太妙。”他那朋友却笑道:“怕甚么?你没见这么多人在这里?阳气足得很呢!”边上更有人骂道:“你怕个屁,汉王,知道不?汉王那煞气重着呢!在这镇着能有什么事?”与正史千百年后菜市口围看砍头一样,是不乏观众的,国人在这时节,有极大的胆子。

“当时千名壮士出城,如今仅存三百豪侠。”吕奉先缓缓的道:“是役,李云翼所部二万袍泽,回城者仅有一万二千人,百战身死为谁?某岂能不悼英魂!”说罢吕奉先亲手擂鼓,其声激昂,直向云宵。

樊知古在一旁,少有的神色肃穆,放声吟道:“帝赠窅娘于汉王,王受之,引于将士埋骨处,击鼓召军魂,军魂气长在,昭然弥天地,军魂魂长系,猎猎展大旗,大旗名铁血,舒卷出朔风……”城头军士,听者无不含泪。围观百姓也尽肃然。

吕奉先一阙将军令擂罢,冷然道:“舞起!”

这时刘破虏悄悄来到吕奉先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紧急军情!”吕奉先点了点头,眼角远远瞄见柳秀带着明月,由二十来个军士护在中间,也夹杂在人群之中,便使刘破虏去招她过来。

吕奉先教她这里演罢了,再命乐师和窅娘去伤兵营舞上一番,柳秀自理会了。吕布便带了樊知古和若干朝中要员,自去军机处商量,又教刘破虏去召集诸军将领,毕竟单单朱令赟所率的水陆诸军就有十五万之众,就算没有重大军情,江宁城也不可能同时驻着这么多军队。

“铜陵关已复!”这对于江南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因为如此就几乎恢复了战前的划江而治了,吕奉先细细听去,却是驻在大别山地穆瓜,在黄州刺史王明的帮助下,与原来吕奉先伏于采石地二千新兵一举夺得铜陵关。

但是众人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好消息欢呼,那门下省的官员就开始叫苦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钱粮。按吕布定下来对有功士卒地赏赐,对伤残、阵亡军士的抚恤,国库已经没有钱了,而因为战争,许多地方的税收根本收不上来。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八)

而随着铜陵关光复的战报,还有一封细作的密报同时送来,那就是韩重斌已纠集重兵,准备发军江南,宋国上下,正在对第二次南征运作起来,此时宋人已不得不南征了,如果攻不下江南一城一池,就证明宋国已不是以前的强宋,北汉和辽国,随时可能撕毁停战合约,两国合力击宋。

所以几乎韩重赟此次,对于江宁是势在必得的了。

宋国兵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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