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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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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
那丫鬟嘟着嘴,却不动,柳秀摇了摇头道:“我岂是欺贫爱富,那傻子不怕死,但他家中有爹娘兄弟,依他心肠,若来日一并死了,必怪我的。还不如现时了断,由他去吧。”那丫鬟才依言去了。
柳秀把团扇轻摇着,脸上全无方才半点伤感,唇边却带一丝冷笑。从前与那书生说了几句闲话,不外是怕那懦弱表哥退婚不能,便好教那书生带她私出江宁城,去投老父北汉为官的旧识,那等穷酸,便是柳秀父亲刚被贬之时,她也不曾入眼的,何况现时这表哥,却又很有些英雄气了。
吕布出了候府,便往户部去了,因江宁城中存粮不多,若这般下去,却不是长久之计。一到户部,还未坐下,却就听着户部官员叫苦,说城中存粮,却维持不了多久,便是去强征富户存粮,也很难支撑下去。
转眼天色便已到了傍晚时分,吕布却问樊知古道:“计将安出?”
樊知古眯着眼睛,抖开折扇笑道:“王爷所托,安敢相负?”吕布点了点头,率先出门而去,郭枵领了亲卫,紧紧跟在身后。樊知古长身而起,拍打着长衫上的褶折,对那户部官员笑道:“诸公请随学生前来,汉王已有章程。”那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但此时个个知他是汉王麾下红人,安敢违他的意?何况又是说为了解决粮草问题。
一行人随樊知古上了城头,吕布早就绰戟立于那千疮百孔“唐”字大旗下,这旗随吕奉先平薪春、取和州、战采石、守润州、擒吴越王、回援江宁,于是在唐、宋两军之中,口口相传之下又有个名目,唤做:铁血大旗。
此时天已灰蒙蒙,数十步外看不清面目,樊知古向吕布一揖,吕奉先淡然道:“施为便是。”樊知古着人擂鼓,缚了二百来名士卒,混了七八百穿着唐军服饰的草人中放下城去。只听那宋军阵营之中放声高喝道:“不要理会那唐军!过去三日,城上放下来全是赚羽箭的假人。便是能动弹的真士卒,也只管教他冲过来便是,这唐军又不是辽军铁骑,难道还怕和他野战?”宋营中那大嗓门的军士,纷纷传声。
原来之前数日,樊知古一直教人缚那草人放下城去赚羽箭,结果现下宋军却不再上当,那户部的官员相视苦笑,这草船借箭的法子,茶馆说书的都知晓。若是这汉王只有这点计谋,怕这江宁是保不住了。
吕布却是安然立于旗下,极目远望,突然白鹭洲方向一点火光亮起,卢龙山那边也隐隐约约传来喧嚣声响,那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却见樊知古面有喜色,吕布也点了点头,淡然道:“定远将军刘破虏何在?”
“末将在!”刘破虏用力一擂胸甲,激动的答道。
“命尔率所部七千。听城上号令,由玄武桥出北门。半个时辰内不得败退!”
“领命!”刘破虏领了令,自下城去整顿人马准备出城不提。
吕布点点头又道:“游击将军郭枵何在?”
郭枵上前。一擂胸甲答道:“末将在!”
“命尔率所部一千技击之士,潜于西门城前,相机而动,期间若宋军放箭试探,虽死不得呻吟,可能做到么?”吕布望着郭枵下令。
郭枵一拍胸甲,豪笑道:“末将当日数人去急救卢公儿女,数万人眼皮下藏匿不露痕迹。王爷放心,末将自不负王爷所托!”
吕布点了点头,郭枵自领令去与整合那一千原是市井豪侠组成的技击军士。
“教杜郎上来。”吕布淡然对樊知古道。
樊知古忙派军士去宣,片刻便听军士来报:“天德都虞使判汉王亲军诸卫事,安国公,归德大将军杜,已至城下。”
说话间,杜贞盔甲结束利落,已上了城头,吕布一挽杜贞手臂道:“杜郎,尔于城头观战,某自去踏马宋营,取那王全斌老匹夫首级下酒。”边上听了,单那户部官员就跪倒一排,连劝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杜贞笑道:“王爷,现时这等爽快淋漓之事,贞却不敢邀王爷共往了,这江南大局还须王爷把持,杀敌踏营地快事,贞只好单享其乐了。”两人在城头,竟把出城抗击宋军当成痛快之事,最后吕布被劝不过,他却又不放心杜贞,只是道:“可惜桂英镇润州,岳风守常州,若不然,李云翼若年轻十岁,却便好……”
却听近处一个苍老的声音愤然道:“汉王教我重披盔甲,却又嫌我年老!老夫现时每日能啖肉五斤,饮酒十壶,开四石强弓,胯烈跋骏马,未必老哉!若言我老迈不足以用,且看我阵前斩将,老也不老!”
吕布听了,喝道:“好!”冷然横戟道:“忠武将军李云翼安在?”
李云翼披挂整齐,早就在近处候着,此时听调,快步上前,真个立如不倒苍松,动若迅捷脱免,便是几步路也走得步步带风,哪里有一点老态?若不是盔甲下脸上那老人斑与苍灰长须,谁人敢说这是老人?
只见那李云翼弯腰拜道:“末将在!”
吕布冷然道:“命尔领马步诸军精锐军士二万,听号令出西门破王全斌大营!”李云翼领令,一拂苍灰长须,自去安排不提。
不多时,天已渐黑,那宋军虽言不怕唐军野战,王全斌却是知兵之人,直使军士把宋军营盘阵前火把点得如繁星一般,那之前缚下城头的二百士卒,和方才慢慢缚下去代替草人的郭枵所部千人,只能伏在城脚阴影,却不敢现身。
这时出乎双方意料,自采石矶方向竟也隐约有交战搏杀之声,吕布侧耳去听,也只听得无数弓弦弹动,竟越来越近了。而那白鹭州处火光高起,此时已能分明看出,有唐军水师某部正在攻打白鹭洲,但令樊知古和吕奉先疑惑的是,(奇*书*网^。^整*理*提*供)显然那不知谁人所辖地水师,是顺着江流直下,却不是卢绛所率的水师,何况卢龙山方向的厮杀声愈演愈烈,显然卢绛麾下士卒在那北边冲杀。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一)
所谓万里赴戎机,为了一个战机,是值得奔驰万里去赶赴的。可见沙场之上,瞬息万变,吕奉先知势必不能再等,下令道:“命刘破虏立即出北门迎敌!若能联合水师击溃宋军,选能战之兵合击面门外宋军!”
又下令道:“放花炮!使郭枵不惜伤负冲锋!放吊桥,开城门,命李云翼率部出战!”因为宋军围江宁的重心就在西门,宋军帅营也在西门,如果没有一股先锋先抵抗宋军,怕一开城门宋军已然来攻。
樊知古在一边急得快要吐血,只是道:“王爷三思!若那白鹭州方向交战是那宋人故布疑,冒然出兵,岂不中了宋人下怀?郭枵那千余技击之士,岂不是白白送死?”杜贞和其他将领也纷纷称是。
吕奉先冷然道:“战机瞬逝,战场上岂有算无遗策?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无论如何,某心意已决,尽力一搏便是!杜郎,尔去整合人马,除守城军士之外,集合一股人马,危急之时,某与尔领兵杀出去救!”
这时城下火把如林,把这个黑夜照得白昼一般,火光之下,却见老门子李云翼拍马舞刀,跟在郭枵那千余技击之士身后,威风凛凛率众向那宋军阵营中掩杀去,这时那宋军阵中杀出一员大将,却便是那王全斌了,只两合,王全斌卖了个破绽就拍马避去。
樊知古在城头叹道:“王爷当真慧眼识英雄!几能比肩廉颇、黄盖!”他在城上只见李云翼所向披靡,真是势如破竹,是以不禁开口赞叹,但却听吕布站在那铁血大旗之下,却冷然道:“有诈!”
吕布和王全斌交过手,此人绝非等闲,李云翼便是能胜,也只可能是惨胜、险胜,何况王全斌身后还是百战精锐的宋军!那唐卒再有胆气都好,也不过临阵一鼓之勇。手底下的修为,却是做不了伪的。
是以此时李云翼战退王全斌,吕布却全无本点欢喜,只是一扯走上城头的杜贞道:“杜郎,城头重任托于尔!某去救李云翼!”这时城下战况又变。却见一员宋将老帅领着一彪军马掩杀过来,那老帅身后大旗上一个“韩”字在火光下极为醒目,李云翼领着百来敢死士卒死死扛住,仍止不住唐军溃退,更可怖的是,不知不觉之中,宋军已将他所领唐军隐隐合围起来!
吕布再不迟疑,快步下了城头,打了一声呼哨,青骢马答答驰来,吕奉先跃身上马,冷然对杜贞之前整顿完毕集结在城门后的兵马道:“随某击宋,敢死者从!”一时间身后呼声直逼云霄,吕布率军出城冲破那包围着李云翼的宋军,手起处,几员宋军偏将惨叫落马。
那宋将韩姓老帅;拈须看了,教军士舞动小旗。吕布虽勇不可盖世,但他冲杀到处,宋军便远远避开,只弯弓搭箭来射他,等吕布舞戟扫落羽箭,那躲在高盾之后的宋军,又掩杀上前捅出长枪,把吕奉先身后的唐军撩倒一层。十息之中,吕布只能不断格档如雨羽箭,再回戟扫开如林而来地长枪,竟无法砍杀一名宋军。
说来容易,但要做到这样,为帅者要有昭烈虎威,使将士如手使臂;手下士卒要有敢战之勇,才能在万军之中仍按主将旗令行动,整齐划一,方能让吕布这有众虎之勇的杀神始终不得痛快。偏偏这韩姓老帅军功无数,帐下皆是随其征战多年之士,所领宋军皆尽是百战精锐,不知死字为何物!
这时杜贞在城头上看了,不禁咬牙道:“无耻!不敢与汉王一战,竟用这样无耻战法!”
樊知古苦笑摇头道:“杜大人,那老将,怕就是参与陈桥兵变,‘以翊戴功’升为侍卫亲军司马军主力龙捷左厢都指挥使,建隆年间,任宋国殿前司正长官,后任北面都部署的韩重赟了,想不到宋国为破江南,竟连防御辽人的重将也调了过来!此人极善战,竟被他瑶磨出这种法子对付王爷……沙场之上,又哪论什么有耻无耻?”
这时城下杀场上,只听吕奉先暴怒一声喝道:“随某去斫那宋帅首级!”再也不理会身后那些唐军,荡开射来羽箭,便勒马直向那宋军“韩”字帅旗杀去,身后跟了郭枵率领七百技击之士,疯狂涌杀而去。要知帅旗不能乱动,如全军突击,帅旗却向后退遁,证明将帅已自顾命去了,军士哪还有什么冲锋的心?吕奉先这招,自来到这年代上,试无不爽!
那宋军老帅韩重赟却不惊慌,竟在大阵之中组了个车悬阵,五营军士作十队,轮番旋击吕奉先,纵然如此,吕布不世武勇却非浪得虚名,一杆方天画戟在手,领着七百技击壮士,不到一顿饭地功夫的,硬生生便把那车悬阵从中破开,谁知抬头却已失了宋军帅旗!
吕布猛一回头,却见那宋军“韩”字帅旗又在右边百步开外树了起来,原来那韩重赟早就料到这招,等吕布杀破车悬阵,他已命儿子韩崇训、韩崇业在那边树起帅旗,这边却收了帅旗。韩重赟又不是吕奉先,敢在乱军中特行独立,穿着极为倜傥潇洒,事实上“将军不骑白马”,除了吕奉先这等狂傲之人,实也无哪个将帅活得不耐烦了敢这么装束,韩重赟那帅旗只一收,在宋军丛中遁形,吕布气得狂吼,只绰戟斩了几个宋兵,又向那边杀了过去。
仗戟又再杀破两个圆阵,眼见那宋军帅旗便在五十步开外,却听一声鼓响,那帅旗又自降了下去,在左边两百步外重又立起一杆“韩”字大旗,火把光芒之中,那在帅旗下拈须微笑的老将,不是韩重赟却是哪个?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二)
吕布咬牙对身后郭枵道:“不杀这老贼,难泄某心中之气!郭郎与某掠阵!”郭枵招呼了紧跟在吕奉先身后的技击之士,此时还有三四百人,把吕布围在中间,吕奉先摘了雕弓,那军士持盾为他挡去羽箭,吕布弯弓如满月一般,只听那弓弦霹虏一声翻响,宋军老帅韩重赟面前立起八面牛皮大盾。
只见当头持盾士兵惨叫一声,盾碎,臂断;第二个盾仍炸开四五块,那持盾亲卫手臂震得脱臼,手掌鲜血淋漓已然失了知觉;第三个盾裂开两半,那亲卫虎口迸裂;那八石强弓射出劲那里这样就失力?箭仍不停,在第四、五个牛皮大盾穿了个孔,深深钉在第六面盾牌上,箭羽仍颤抖不已。
那宋军老帅韩重赟哈哈笑道:“果然有不世之勇!然强矢之末,不足穿缟也!”手中宝剑一挥,那包围吕奉先的宋军哗一下迅猛退开,吕布惊道不好,连忙率军去赶宋兵,这时无数羽箭如暴雨一般狂射而来,吕布自还能格挡自如,从容不迫那怕束发金冠也未曾歪了半分,但他身后那三四百技击之士,仍有武勇,但挡了两轮箭雨,已不停有人倒下,毕竟他们没有吕奉先的武勇,而那宋军专门召集了上千弓弩手连环发矢,哪能招架得住?
韩重赟见那跟在吕布身边的唐军,千余人战到三百来人,仍还没有投降弃械之人,不禁叹道:“此汉王,真英雄啊!是以能教士卒至此不溃!若换此人率大宋狼虎之师,天下安能挡其锋哉!老夫不如也!”
要知战场上,一个个同袍不住倒在身前,人总会恐惧的,总有个极限的,过了这个极限,往往就会溃不成军。一支军队如果损了四成,通常就达到崩溃的边缘了。而现时吕布身边那些技击之士,达到七成以上的伤亡率,却还苦苦抵抗,如何能不教韩重赟赞叹?
除了这些技击之士本来就是市井之间的大侠,此番投军都是存了死志,更因吕布始终没有乱。吕奉先始终冷然地对阵宋军,格挡羽箭,这才给了这班技击之士的斗志——汉王这等尊贵之身尚且不怕,我等怕什么?
吕布率那三四百人且战且退,不觉已被逼退出西门城墙,却听鼓响处。那先前退开的王全斌,领了五千军马一涌而上,把吕布这三百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吕布惨然笑道:“诸公!相随至此,已无憾,自去吧,某为唐臣,可死不可降。”他不是不想降,而是前世白门楼的下场,却令他吕奉先生不出投降的念头,便是战死,也好过白门楼下之死。
那上身脱得赤条条地郝歪仗刀道:“王爷,却莫要小看我等这班游侠儿!我等虽只知舞枪弄棍,但其言必行,其行必果。不惜其身的侠气还是有的,我等敬你豪勇便才舍了无拘束的勾当投军,来受这军纪束缚,心中便没当你是那他娘的王爷,我等心里只敬你是大江南北第一好汉!这当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三百技击之士纷纷喝应道:“我等便专爱打将强横,你王爷戟下只斩强将,是以我等才来相随。共死本是投军便存地心!入娘贼的宋人,他便有三个头,六只臂膊么?若也是只有一个头两只手,我等怕甚么!王爷,便是掉了脑袋,我等弟兄也要跟着你汉王大哥,砍他娘的宋人!”
吕布放声长笑道:“善!疾风知劲草,危难见人心!得诸公共死,何憾之有?”
此时却听蹄声如雷,宋军阵中翻滚让出一条通道,一彪骑兵百余人,风驰电掣冲入阵内,全是宋军打扮,当头一员独目大将,身后一杆“田”字大旗风中招展,只听他高喝道:“王老头儿!住手!太祖皇帝遗旨在此!”
吕布听了,突然眼中一热,高声问道:“宋将!乞告某义兄近况!”他听着又是太祖皇帝,又是遗旨,心中隐然已觉赵匡胤状况不妙了,若不是死了,怎么会称作太祖皇帝?便是退位也只是唤作太上皇啊。
那独目宋军大将回首一望,却见那吕布虽兵败,但三百壮士豪气干云,实在一眼看去,便知非战之罪。见那吕奉先坐在青骢马上,横戟立马,真是英雄豪迈,那语气中问到太祖皇帝,却是情真意切,果然是英雄,方重英雄。
当下那独目宋将高声道:“大哥他日若有事,只须托人带一句,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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