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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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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的念头,这次姨娘姨爹的猜疑,更是犯了她的大忌,因此,柳秀只愿从此远着刘纲,须臾见吕布一时愕然,并无搭腔,自领着丫鬟要自行离去。
“且住。”吕布淡然叫了一声,言语中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柳秀心中纵是不愿,却也只好停下脚步,吕布笑道:“某岂是贪图你这小小人儿,记甚么恩典?”他说着,看着那花,不觉想起前世佳侣,那貂禅可怜的身世,不觉有些痴了,过了半晌,才道:“某为你做主,只因生平最恨拿女子的清白身躯,去作晋身之道的,功名只应马上取,荣华富贵,皆能以裙带勾当!尔便去吧!”
吕布说罢,转身长笑而去,他这番话,却不是说笑,也不是为讨芳心的应景话儿。他前世在走投无路之时,宁可兵败身死,却也不愿和袁术“和亲”,否则东山再起,也未必不能!再世为人,这点秉性却刚硬如铁,此番话说出,自有立于天地的锵铿之气,金石之声。
柳秀望着吕奉先那潇洒背影,心中不禁有一丝疑惑,这还是刘纲么?这还是那个只会填词作诗抚琴吹萧的刘纲么?柳秀素来瞧不起刘纲,便是觉得他全无半点男儿气概。她昨晚在花园里,也全然没想到,表哥敢去皇甫家退婚,她心中思寻按这表哥的性子,横竖便是去找几个位高权重的上司,还是填首好词等圣上高兴了,再顺着那兴头请圣上做主……
她哪里知道,这个表哥,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刘纲了,提长绰跨赤免的吕温候,岂是一介书生可比拟的?现时这个表哥,柳秀感觉已然不同,便单单这说话的决断,更使得人听了神色一爽,那是男儿炽烈的血性,是丈夫不屈的脊梁!莫非这个表哥,沙场上见了血,真的换了一颗英雄心,生了一股豪侠气么?
吕布在家里歇了两日,便觉无聊,便收拾了还是去了虞部,那些同僚知他自去了军中,性子变得极为暴燥,加之连张洎、皇甫继勋都不敢招惹他,更也无人来捋虎须。这修编史册,原是极为专业的行当,每一部分都有专门的人手负责,部官知李煜批了一个月假给吕布,更也怕这传闻脑子打仗受了伤的家伙,弄出什么事来要自己背黑锅,便也不分派事务给他,只指着一壁的书,教吕布去读便是。
就这般每天起了早,就去溜那匹青聪马,然后到部里读史,下午回来便去看望穆桂英和王保他们的伤势,穆桂英养了半月,便已起复,王保郭枵不过皮外伤,却也渐渐好了。只是那柳秀不时便来缠他讲些战场故事,吕布又不是写演义的文人,横竖不外谁中了一箭,伤了;谁砍了一刀,倒了;谁被马一踩,死了。柳秀总埋怨他还不如茶楼说书讲的好听,但却又见缝插针一般,时常来缠他,弄得吕布烦不胜烦,火起喝她一句,却又哭了,幸得明月在一旁帮着哄,要不还得费上老大工夫。
这么不觉中就过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下午,他从部里回家,却听那已痊愈的穆桂英娇叱道:“你这酸丁!一点气节也没有,如何能留得你活在世上!”
吕布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许坚回来,和穆桂英起了什么争执吧?他不等那青聪马停,已跃身下来,明月从门里迎出来,吕布也没去她说话,只把缰绳扔了给她,这些日子青聪马也和明月混得熟了,便自随明月去了不提。
这时却听一个年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学生读圣贤书,明人间义,立天地心,却不知这气节两字,又是如何有亏了?敢问小姐,这唐朝太祖太宗,身为隋臣,却灭了大隋,是否也是气节有亏?汉太祖刘邦,原由楚霸王封为汉王,却把项羽逼死乌江,立了大汉国,却是气节有亏?”
穆桂英教她排兵布阵,如何分派斥堠,如何攻敌不备或是冲锋陷阵,她就了如指掌,论是指点青史,如何是这种读书人的对手?当下语塞,只怒道:“你这酸丁不过是狡辩,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慢!”却是吕布已走了偏厅里,只见一个书生绰了纸扇,立在那里侃侃而谈。这时厅中张川和四名原来那八百骑的老兵,一见吕布,便和穆桂英一并,翻身拜倒道:“参见大人!”吕布淡然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尔等皆瘦,兄弟们可好?可有怨言?”
张川笑道:“去哪不是提刀厮杀的勾当?”那几个军士见吕布问起,又笑道:“哪有什么怨言,大人给的银子,捎回家里,足足能养活四五口了,若还有什么歪话,那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不等军法官的棍棒,兄弟先撕了他的嘴。”
吕布微笑道:“都坐罢。”那穆桂英、张川六人,便众刷刷地坐了下去,这时厅中那书生点头道:“学生知道大人是谁了,放眼江南,便只有那左突骑使手下的仁义军,才有这般训练精良之士,拜见左突骑使刘大人!”吕布一把将他搀住,淡然道:“尔亦坐下述话。”
原来这书生叫樊若水,栖身在采石矶的佛寺寄食,逐渐与宋国派到寺内的细作,名曰小长老的僧人结识,樊若水在江南失意,被这宋国细作说动了,一拍即合,借垂钓之名,行侦察之事。他将大团丝绳,一端系于矶上石塔,一端藏于船舱内,乘朦胧月色穿梭两岸,按照固定方位,反复探测江面宽窄和水流缓急,直到获取精确数据,绘制成图。然后,他带着小长老的密信,准备逃到汴梁。在正史上,沿边守军军纪松驰,对此全无发现,竟使这人去投了宋国。
但此时吕布一支私军于采石矶处练兵,时时保持着向江宁回扑之势,有什么风吹草动,哪里敢掉以轻心?樊若水测得数据,准备渡江之时,岳风已派人捉了那小长老,又使一队军士去江边掳了樊若水,刚好张川带了二十名骑兵渡江过来,准备回江宁到吕布身边护卫左右,岳风不比李颜粗豪,知这事体重大,这樊若水也是极有才华之士,否则哪里想出这狠毒之计,便只杀了那小长老,教张川将樊若水带来见吕布,请吕布处置。
樊若水听着张川说起自己,却一点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只微笑听着,不时还点头赞同,直待张川说完,才向吕布一揖,笑道:“大人,学生虽未踏入仕,却已百次千次地思谋过,一旦掌了权柄,如何凭借长江天险,拒宋军于水之北,先扼制住那宋帝赵匡胤的狼子野心,尔后振兴唐国,伺机灭宋,帮助李家一统天下,重振李家祖宗大唐朝的雄风……奈何,屡试不中!实为忍无可忍!萧何当年何曾科举?淮阴当年何曾赴试?学生之行,不过效法战国策士,一身屠龙术,卖与识货之人罢了!”
他还待再说,却被吕布打断,问他道:“尔名出据何典?”古人起名取字,所谓男出春秋女出诗经。若起个名没个出处,那便是再好听,在开过蒙、也就是上过私塾的人眼里,和张二狗、李阿四也没区别。所以吕奉先有此一问。这不出奇,如现时会写篆字的人不多,但若是秦时,只要识字的,便能写篆字一般。吕布前世生在汉末三国,又做过主薄,这取名的学问,现时看来高深,当其时也不过上过私塾便知晓的玩意。
樊若水笑道:“学生仰慕唐朝尚书右丞倪若水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故以先贤之名为微名!”边上穆桂英听了,只捏鼻子,作酸气冲天之状。
吕布听了,却哑然失笑,只因他这两月之来,遍读史书,却听出纰误来,淡然道:“尔此名须改,然改成‘若冰’,便谐‘弱兵’之音,却是伤了某纵横驰骋的豪气,尔自诩知古,不若便改名知古吧!”
樊若水一听,却便不干了,刚一见面便要他改名,一展那纸扇傲然道:“不妥不妥,学生……”
吕布这下便不客气,挥手道:“尔或有才,然屡试不第,却也非这唐国负尔。尔可知晓,唐朝无一名为倪若水之尚书右丞!倒有名为倪若冰者!”吕奉先这些日子无聊,又听那隋之后便有唐,史称盛唐,万国来朝,呼之天可汗。他本是胸怀大志的豪雄,便对这唐史颇有兴致,是以此时说来,却是一针见血!
樊若水听了,立时如睛天霹雳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记错了,便吕布言之确凿,却由不得他不信,吕布见他这样,不禁失笑,教张川和穆桂英去搬了唐史,翻到倪若冰那页指给他看。吕布在史馆也算假公济私,搬了不少唐代史书回家,个个知他一言不合,翰林学士也敢拔拳就打的,谁敢说他?
樊若水看着这七八本不同版本的史书,都是纸张发黄的旧书,绝非临时起兴来诓他的,当下欲哭无泪,只苦笑道:“谢大人赐名。”
这时王保和郭枵进来,和吕布见了礼,张川便对他们道:“我此次回来带了二十名老兄弟,尔等两人、我与穆家妹子,更领五人,三个时辰轮值一次,护卫大人安全。现在便是我当值,你等速去休息。”王保郭枵当然毫无异议,自去了和那些士卒打招呼不提。
“尔有何打算?”吕布淡然望着改名为知古的樊若水,冷冷地问道:“你去投宋国,纵是能博得荣华富贵,你的父母、妻小,却想来难免做那刀下鬼,你便忍心么?”
樊知古闻言一愣,他一心只想施展胸中材学,却全然没去考虑那后果如何,此时被吕布问,竟一时不知如何对答,但他毕竟是极聪明之人,正史上多少人想卖南唐,却也只有他一人成事,是以尽管他的名字是一个笑话,但此人聪明才智,却也不能就这么一笔抹杀。
他眼珠一转,长笑道:“学生也并非铁了心要投宋,但学得一身屠龙术,便自要去寻个买主卖了才是,总不能教我,就这么一世碌碌无为,贫潦老死吧?在下愿投主公麾下,以效犬马之劳!”说到这里,便是深深一揖到地。
吕布听了,冷然道:“教你知道,某要做那青册留名的霍骠骑!主公两字,从此莫须再提!”
那樊知古大笑道:“主公莫要欺我,学生纵不才,却也不是耳聋目瞎之辈,霍骠骑何曾在长安边郊屯下数千强兵悍将,直比羽林军更为精良?”羽,疾如羽;林,众如林,西汉时期精锐的部队。
吕布虽然口口声声要名留汗青,但前世那乱世争雄的本性却使他不由自主的不断在做安排,此时那采石矶已不是二千骑马步卒的光景了,打下和州之后,参与那一役的军士,本来是等着唐国的封赏,谁知还了和州给宋国,唐军之中许多有功之士的梦想但落了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左突骑使手下岳风率众啸聚于采石矶的事,尽管如何遮掩都好,还是透了风声。除了那正史上糊涂到宋兵围江宁才知大事已休的李煜才会不知,那些参加和州之役有功无赏的士兵,不时就有三五人一小伙,去投了岳风,现时采石矶已啸聚了五千人上下,其中八成都是经历过战阵的精壮士兵。在采石矶按军队营盘驻扎练兵。附近唐军有林仁肇的门生弟子,按林仁肇的招呼去剿了几回,可就算将领有心清剿,麾下士兵却又哪里是这五千悍卒对手?要知道如果不是仗着手底下硬朗、兼又胆大包天的军汉,哪里会来投岳风他们?是于唐军试了几回,无不铩羽而归。
林仁肇也曾以此为由弹劾过吕布,但皇甫继勋却为了自己打算,时时维护吕布,要知道皇甫继勋此时极得李煜信任,正史上直到宋兵过了江,李煜还相信皇甫继勋江宁城无忧的鬼话,所以此时他给吕布开护,李煜本来又十分讨厌林仁肇,哪里相信吕布埋了一支精兵在采石矶?
官场向来瞒上不瞒下,此时樊知古说起,吕布却也不在意,他根本就不去反驳,他不屑去解析,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太好,但他吕奉先岂是事事去与人说、唯唯诺诺之辈?就是朝上林仁肇弹劾他,吕奉先也是轻蔑一笑,从不作答。李煜问来,温候也只是傲然回一句:“要杀某,只管杀,莫须多语。”当时被枷回江宁,吕布也是这么说的,李煜想起来,也是不知怎么说他才好,每每弄得要其他大臣来打圆场。
樊知古见吕布傲然坐在那里,他却心中大喜,觉得此次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前这位,不就是他樊知古一生所寻的明主么?当下纳头就拜道:“学生谨遵主公所嘱,有人处,便称大人就是。”却也无他,江南一国,庙堂之上,向来少有彪悍豪强之人,吕布也算特行独立,于便分外显目;加之他一心要名留汗青,那种凛冽正气自然使人不敢轻视。何况,人中吕布!走到何处,本来就是需要仰望的!
这时却听庄丁进来报知,有人受一冯姓好友所托,前来寻访吕布。吕布皱起剑眉想了一会,想不起自己转世以后,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姓冯的好朋友?这时樊知古拱手道:“主公,不如让诸位虎贲隐身屏风后面,不论来者有何企图,一声令下,必教他尸骨无存。”吕布自己持盖世武勇,哪屑做这种安排,本来是想让张川他们退下的。但张川一听,却起身行礼道:“大人,有防无患!”
“属下附议!”穆桂英和其他军士也同声道。吕布虽无惧,论手底下的修为,他吕奉先天下敢去!何况在自己的家中,对方只有一人?但却也不忍拂了这班忠心亲卫的意,便点了点头。张川马上起来,和穆桂英领了那几个军士,藏匿于屏风后面。
樊知古本也想起身进里间,吕布却道:“何须藏头露尾?只管与某坐下便是。”樊知古听了,不觉眼眶发红,他半生以来,屡试不中,四处受人白眼,受尽了乡间众人嘲讽,才使他不甘受辱,起了投宋之心。他却不知,吕布也是机缘巧合,任谁二个月来都在翻唐史,记住一个姓倪这样较生僻的姓氏的宰相,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只知想不到今天投到吕奉先麾下后,吕布一语便逼得他改名,使他口服心服,认定吕布胸中才学,绝非等闲。此时有事,也不避他,明显是用人不疑,推心置腹,他这不遇之人,已逼到要出卖故国的份上了,受了这般对待,如何能不感触万分?
片刻那庄丁便引了来人进来,那人进了偏厅,却见厅中两人,都是身着文士袍服,客位上那个,虽生得也是一表人材,但薄唇描着刻薄,眼神颇是阴毒,身上又带着几分穷酸意气;转眼去望坐在主位上的,一时间,只觉不敢正视,那凛冽正气,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等来人多想谁是正主,已下意识翻身拜倒道:“小人见过刘大人!请大人屏退左右,小人有生死攸关要事相报!”
吕布只淡然道:“不妨,谁人使尔见某?有何要事?一一说来便是。”
那人叩了个头,才道:“大人可记得,和州城到霸王祠,乌江镇到铜陵关?有一冯姓好友,生死相随!今日便是他托我前来!”
吕布听了,心中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原来却是那冯姓太监,当下便点了点头,示意那人说下去。只听那人急道:“小人那冯姓好友,使小人来报,请大人速离江宁城!小人那冯姓好友说他回江宁以后多番思商,大人那义兄,必是非凡之辈,大人若无去处,去投你那义兄也是一个章程,只是须速速离开,若迟了,那圣旨一到,就插翅难飞了!小的不敢久留,以免让人发现,请大人见谅!”
他又叩了个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吕布笑道:“且慢。”抛了一小锭银子给他道:“某知你舍命来告,自然是非图钱物的好汉子。但总须请你喝上一杯,以尽地主之谊,你竟离去得急,某也不好留你,这点酒资,还请笑纳。”
那人转身一望吕布,双眼发红,那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便要淌下来,他又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把那额角也叩青了,哽咽道:“小人是个残缺人儿,今蒙大人如此盖世英雄,相赠一句‘好汉子’,胜却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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