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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长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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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春抬手阻拦:“你躺着,我叫他们进来。”
“我想再到外面看看。镇南关是多少将士拼着性命夺回来的大清国土,明天我就要走了,恐怕以后……”
苏元春背转过脸,不想让陈嘉看到在自己眼中打转的泪水,过了许久才回过头,扶着他走出草棚。
正在勘测镇南关废墟的华小榄、莫寓道等人迎上来,扶住陈嘉。
苏元春问:“怎么样,勘察好没有?”
莫寓道说:“关楼旧基位置低下,没有利用险要的地势,我和华师爷都认为:应在两山之间的最高点另筑新楼。”
“番鬼两度进占南关的教训太惨痛了,”谈到南关地势,陈嘉渐渐来了精神,“南关山谷交错,地势险要,左有大青山、马鞍山,右有金鸡山、凤尾山,山峰高耸险峻,易守难攻。镇南关的防卫,左右两山,尤其是金鸡山至关重要。”
透过淡淡的晨雾,只见逶迤延绵的石山土岭上群峰耸立状如狼牙,山峦相连,谷深坡陡,红艳欲滴的花朵染红了高大挺拔的木棉树梢,把南国边陲的青峰秀峦点缀得万般妖娆。西面的金鸡山上,三座雄奇险峻的石峰鼎足而立,奇岩参差,怪石嶙峋、石壁高耸,直插云表,显虎踞龙盘之形,呈居高临下之势,形成边陲雄关的天然屏障。
苏元春渐渐拿定主意:“我同意你们的意见,新关楼筑在山隘最高处,要建得更加雄伟、结实。今晚务必赶出图纸,明天我送到龙州同李护抚会商。”
第二天清早,苏元春同陈嘉一道乘轿前往龙州。途经廪更村,陈嘉连呼停轿,打开轿帘朝四周张望,问德仔:“德仔,你不是凭祥人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廪更村,路边那间草棚就是小人家的老屋。”
苏元春开始觉得奇怪,仔细观察了四周地形,恍然大悟,会意地朝陈嘉点了点头。
到达龙州天色已晚,苏元春把陈嘉送到药局安顿下来,回到赵荣正家的赵琴住处。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夫妻二人难免卿卿我我恩爱一番。因涉及熙帅的个人隐私,此处按下不表。
次日清晨,苏元春练过晨拳,吩咐德仔备马,叫上董乔等人在城里城外巡了一个上午,中午才回到粤东会馆等候。
门房禀报冯子材一行已经到达,李、苏二人迎入客厅,主宾谦让着入席坐定,苏元春道:“听说冯宫保连月征战痰症触发,寝食难安。龙州这地方不错,山青水秀空气清新,应该多休养些日子,怎么急着回去呢?”
“番鬼兵舰连日在钦廉外海游弋,沿海一带局势十分紧张,”冯子材坦率地说,“再说老夫也是为了苏督办好,一山不容二虎啊!番鬼重兵陈境,边防的事情耽误不得呀。”
一山不容二虎是明摆的事情,不单冯子材,方友升、王德榜、王孝祺这些老将都不会在边境逗留太久,局势稳定后将陆续返回内地,鼎字军、定边军也交给苏元春接统,这是为了给苏元春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没想到冯子材如此直爽,居然把这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话说出口来。
苏元春一时无话可答,喃喃道:“在冯宫保面前,元春岂敢妄称老虎?”
“老虎不发威,看上去象只病猫,我这个老前辈一走,你这只猫不又变回老虎了吗?”冯子材捋须长笑。朝廷刚下旨让苏元春督办广西边防时,他确实有点耿耿于怀,后来得了宫保名号,升了世职,又任命为钦廉督办,才渐渐想开:自己年近七旬,土埋到胸口的人了,多让年轻人干点事也是正理,何必那么小家子气呢?
见苏元春面露尴尬,他大度地送了顶高帽:“宁可终身不做官,不可一日不做人,人做好了,官自然当得好。老夫看得出来,你是做大事的人,知书识礼,胸有城府,能忍辱负重,古时候张良、韩信不也这样过来的?苏督办怎样为人做事,你两个狗头都看见了,以后多学着点!”
两位公子坐在下首,见老父教训,忙站起来喏喏称是。
第四十五章 大清祖训
“冯宫保过誉了,元春不敢当!” 苏元春早就听说,冯子材自备棺材,带上两个儿子,准备战死后让他们收尸尽孝,出征前叮嘱家人,万一战事失利,立即带上祖先牌位回归江南祖籍,子孙后代要“永为中国民,免役外族也”。正是冲着这种宁折不弯的民族气节,他才心甘情愿忍辱负重,团结各军共同对敌。见他如此开朗坦诚,心底的敬慕又添了几分。
冯子材感触地说,“老夫年近古稀,功名利禄都不想了,只念着一个‘寿’字。唉,谁让我生来是吃苦的命呢,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好,偏要出关找这份累?心里急啊!仗打成这样,国家脸面都丢尽了,让人家大张海口几百万几千万两地勒索。别说银子,平白无故挖走几千万两石头泥巴也心疼呀!”
李秉衡默默无语,虽然他很少上前线,耗费的心血却不比谁少。他期盼着更大的胜利,但也清醒地认识到,以大清这样积贫积弱的国家,靠将士浴血苦战取得一战之利也许不太困难,可是要和列强比拼国力,打一场全面战争,又另当别论了。
苏元春突然想起何伍的事,觉得分手之前应该向冯子材再表歉意,免得以后彼此心里都不舒服:“入关那天何伍兄弟的事,都怪元春对下属管束不严,请冯宫保海涵!”
冯子材疑惑地看他一眼:“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他都向老夫禀报了,说坠马受伤以后,桂军弟兄们对他很好。”
“坠马?”苏元春怔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李秉衡见状,端起了杯子:“今天下官和苏督办略备薄酌为萃军将士践行,也为了各军同仇敌忾共御外敌,为国家立下的不朽功勋。咱们庆功酒、践行酒一起喝,来,先共饮三杯!”
苏元春忽地想起,一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与潘鼎新、李秉衡相约胜利后痛饮庆功酒的旧事。如今三人少了一人,各军统领中杨玉科阵亡殉国,王德榜革职留任,陈嘉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心中不免感慨。今天为萃军践行,不便提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只得佯作笑颜,不停地向客人敬酒……
酒足饭饱之后,李秉衡请冯、苏二人到书房饮茶聊天。苏元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木茶盒和清明时节新出的茶叶送给冯子材,又按潘鼎新的说法把沉香茶盒和勒俏茶的好处说了一遍。
冯子材饮了口茶,点头赞了几句,问:“近两千里防线,苏督办打算怎么防,心里应该有底了吧?”
“元春正要向老前辈讨教呢。眼下番鬼仍不断增兵,对大清国土虎视眈眈,广西沿边山脉绵亘,隘卡纷岐,防不胜防,惟有严锁钥以扼要冲,方能安常而应变。元春以为,应当分路设防:镇南关两翼,东至上思,西至小镇安,分为东、西两路分兵驻防;精悍部队则部署在中路纵深防线,护卫南关、凭祥、龙州和左江水道,东西两路有事时也可及时策应。”
“南关是南疆门户,龙州是全边后路,左江水道贯通广西腹地,三路设防,重在中路。好!”冯子材点头道,“镇南关被炸烂了,必须抓紧修复。新官上任三把火,依老夫之见,你这位新任的边防督办,第一把火应该把南关烧红。镇南关是国家脸面,别让人家说那不是脸,是屁股。”
“元春已经到南关实地勘察,还画了图纸,请两位大人指点。”苏元春拿出幕僚们连夜赶出的图纸,摊开在桌面上。
冯子材仔细看着图纸,微微点头:“若在金鸡山顶修几座镇关炮台,就更完善了。”
见冯子材的见解与自己不谋而合,苏元春踌躇片刻,决定把这段时间来反复思考的在广西全边修筑边境防线的构想和盘端出,征求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意见:“元春有个想法:不光是中路,东、西两路要冲之处也应择要筑台,其间以石垒相连。就象北疆的万里长城那样,我们也建一道中国南疆的千里长城。”
提起在心中酝酿多日的南疆长城建设计划,他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激情,他没有见过长城,但能想像得出万里长城的雄壮和宏伟,如果能够亲手修筑一道迄立在南疆边陲的千里长城,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李秉衡听到“南疆长城”四个字,似乎觉得不太对头,张口要说什么,想了想又缄口不言。
冯子材心想,老夫当了二十年广西提督,从未想过建设沿边防线,这小子看来有点料,真是后生可畏!缓缓问道:“听说朝廷有一种意见,列强意在开埠通商,对中国领土并无野心,而且法国为争夺海外殖民地,同英、德两国有些纠葛,所以急于停火罢兵,不可能背盟寻衅再度挑起战端。广西边防应以稽查宿莽、严禁关门为第一要务,防线建设应先缓一步。苏督办以为如何?”
苏元春知道他说的是李鸿章等人的意见,斟酌道:“游匪只是三五成群打家劫舍,难成大的气候。法夷狡诈无比,贪得无厌,是边防的最大威胁,攘外重于安内,防范法夷才是边防首要。元春已请香帅代奏,请求把提督署从柳州迁到边境,专事边防军务。桂边处处紧连越壤,向来只有州县土勇守隘防匪,无异于有边无防。今后应以官军为主,扼险凭高多置炮台,以一台兼顾数隘,层层联络,节节应援,防务才有把握。”
“英雄所见略同呀!打死我也不信列强没有领土野心,香港那片地说是租借,其实是老虎借猪,天下哪有动用兵轮大炮向人租地的道理?强邻迫境,再不加强边防建设,那是自废武功,”冯子材顿了一下,又问,“苏督办算过没有,两千里防线需要筑多少炮台?修多长石垒才能把它们连结起来?炮台应该配置多少火炮?修筑炮台石垒和购买火炮要花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又从哪里来?”
“现在还只是思路,元春打算尽快把边境沿线实地勘察一遍。话说回来,要把南疆长城修得跟万里长城一样,几千万两也不够。所以只能择要设防,路宽处修台筑垒、设立要塞,路窄处建卡设隘、分兵驻防,甚僻处掘断禁阻,加上购置火炮,一、二百万应该差不多了。朝廷同洋人开仗,哪次不是割地赔款?现在我们打赢了,不但为国家挣足面子,也省下了这笔冤枉钱。花点银子构筑边境防线,朝廷应该支持吧?”
“若是老佛爷做寿,几百万两当然不成问题,”冯子材笑道,“苏督办,你还年轻,见过的事太少。你问问李护抚,战争期间为了筹款的事,他睡过几个安稳觉?”
李秉衡苦笑摇头,一、二百万银子两对朝廷来说不算太大的数目,慈禧太后做寿时节俭些也就搞掂了,但他不相信朝廷如此大方,轻易为边防建设计划买单。
冯子材虽然赞同苏元春关于防线建设的意见,却认为他有些好高骛远,委婉地提出自己的见解:“有边无防不对,处处设防也不对,处处设防,等于处处无防。长城对付匈奴骑兵有用,对付开花大炮不见得有用,要守好边防,得把有限的财力用在点子上。依老夫看,还要靠两条腿走路:一是多买些洋枪洋炮装备部队,二是练好精兵,以一当十。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是用将士们的血肉堆出来的啊!拿大刀长矛、粉枪抬炮去对付人家的快枪花炮,一次两次可以,总不是长远之计——老夫只是敬陈管见,苏督办,创业容易守业难,以后广西边防的事,靠你多操心了。”
苏元春听出他们都不主张大兴土木修筑防线,然而镇南关两度沦陷的教训太惨痛了,广西边境面对的是称霸世界的帝国主义列强,难免兵祸再起、狼烟重燃,只有尽快结束有边无防的历史状况,示敌以强,列强才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好继续争辩,微微笑道:“冯宫保放心,只要元春当一天广西提督,一定会守好边防,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
冯子材赞许道:“对,我们打胜仗,靠的是百姓支持、将士用命。仗打赢了,赏花翎、赐勇号轮不到他们头上,升官晋爵也没他们的份,他们求什么?只求边境安宁、安居乐业,能过上太平日子就知足了。”
苏元春觉得相识几个月来,今天的话谈得最投机。他在潜意识里已经不把冯子材当作令人敬畏的老前辈,而视为诲人不倦的忠厚长者和良师益友,就象张高友、席宝田这些对他人生轨迹产生过重大影响的贵人一样。
李秉衡默默想了许久,终于说出心底的担忧:“苏督办,你还年轻,以后日子长着呢。什么‘南疆长城’啊?下官好心劝你一句,别玩这个东西,也别再向人说这种话了。违抗大清祖训,脑袋不想要了?好在下官和冯宫保都没有坏心眼,换了别有用心的人,把你熙帅卖了,不砍头也要革职充军呀!”
都怪他这张乌鸦嘴,日后苏元春果然因为修筑防线被清廷判处斩监候,后又改判充军新疆,最后在新疆迪化贫病而死。
“大清祖训?”苏元春被泼了一头冷水,感到莫名其妙。
李秉衡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一些,委婉地说:“康熙三十年,圣祖皇帝明令废除长城,不准沿长城布兵设防,也不准子孙后代再修长城。苏督办要修长城,皇上、太后敢冒着违反祖训、当不肖子孙的恶名给你银子吗?”
苏元春这才想起,长城的修筑,原本用于防御北方的游牧部族,现在满人入主中原,蒙古人又是满人的同盟,长城失去了军事价值,康熙皇帝当然讳莫如深、明令废除。
他讪讪地说:“难道为了不违背祖训,连几座炮台也不敢修,任凭列强蚕食鲸吞?”
第四十六章 师爷的话题
后花园里,都启模和董乔也在聊天,聊师爷们自己的话题。师爷这个行当是为了幕主设置的,因此他们的话题更多的是涉及各自的幕主。
在冯子材的印象中,苏元春忠厚坦诚,谦虚恬淡、能忍辱负重,是干大事的人。然而都启模认为他毕竟只是一名武将,在战场上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可以一目了然,官场就不同了,如果没有了战争,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不自觉地卷入错综复杂的官场纷争和政治旋涡里去。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武将从政也好不到哪里去,蒙恬、韩信、岳飞、袁崇焕……从古至今,驰骋沙场威震敌胆的千古名将冤死官场的还少吗?
他觉得有必要提示这位年轻师爷注意一些可能影响幕主前程的问题,当然只是斟字酌句略微提及而已。一位师爷对另一位师爷说事,不能讲得太明白,那是小看人奇+shu网收集整理。师爷的话不是说给人听,而是让人想的,让听的人绞尽脑汁百思不解,才能充分体现出说话人的水平。每位成熟的师爷都具备当大帅的智商和情商,缺少的只是业绩、威望和机遇,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个人的性格,常常会注定他一生的命运啊!”都启模用一句箴言结束了他的提示。
董乔慢慢咀嚼他话中的意思,一边在心里感叹,难怪冯子材那么牛逼,原来幕中有这样的高手!
他诚恳地说:“听了都老前辈的话,在下觉得二十多年的饭白吃了……”
“我这些话不一定对。而且……”都启模仍然保持着一位高年资师爷应有的矜持和高琚,“我们这辈子也许不会再见面了,如果不是分手在即,我不会同你说这些话。熙帅是好人,看到一个好人摇摇晃晃地走在独木桥上,谁都应该提醒一声:千万小心!”
“将军!”冯相华狂喜地高叫一声,把二人惊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朝正在下棋的冯氏兄弟看了一眼。
冯相华兴奋地站起来,得意忘形地笑道,“哈哈,三哥,你输了!”
“都五品同知了,还象个孩子!”都启模怜爱地看着这对同父异母兄弟。
虽说捐了同知的功名,又以中军管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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