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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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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年轻的赞普并不是重伤不治身亡,而是当场身亡,一支剧毒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头颅,惊惶中的尚息东赞在隐瞒了两天的消息后,终于隐瞒不住了,只得向全军通报,赞普已不幸身亡,吐蕃军全军震动,无数人捶胸恸哭,军营处处举哀,全军上下都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
尚息东赞在惊惶之余,心中乱作了一团,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赞普在吐火罗身亡,那国内他又该怎么解释,国内那些王公大臣饶得过他吗?
他是不是该撤军回去,还是占领了安西后再回去有个交代,整整数日,尚息东赞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
这天上午,尚息东赞照例坐在房中发怔,赞普之死使他再无心考虑战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吐蕃军的备战,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群军官的呼喊声:“大帅,我们要求北伐,我们要为赞普报仇!”
尚息东赞心烦意乱,‘哗!’地将窗户关上了,房间里变得昏暗下来,外面的声音也变小了,这几日,天天有吐蕃将领跑来情愿,尽管士气可嘉,但尚息东赞根本就没有出兵的心思,这些呼唤只会给他徒添烦恼。
“大帅!”又有人在门口禀报。
“烦死了!”尚息东赞怒道:“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大帅,是论嘉息来了。”
“是谁?”尚息东赞愣住了。
“论嘉息,就是大帅派去和尚嘉素一起作战的万夫长。”
“他、他不是被唐军俘虏了吗?怎么能回来?”
一转念,尚息东赞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令道:“带他进来!”
片刻,论嘉息被带了上来,他是尚息东赞的老部下了,曾跟随他多年,一见到尚息东赞,他便跪下大哭起来,“大帅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哭了!”
尚息东赞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拍桌子道:“你若再哭,我就把你赶出去!”
论嘉息吓得不敢再哭,尚息东赞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以后我会补偿你,但现在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能回来,是不是李庆安把你放回来的?”
“正是!他放我回来,是让我传话,他想和大帅做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他让大帅把那十个唐军斥候的尸首送回去,他愿意用一万吐蕃战俘来交换。”
如果李庆安只用一千人,或者几千人来交易,尚息东赞根本就不会考虑,但一万吐蕃战俘,他确实有些动心了,而且眼下的局势也让他不得不考虑这笔交易。
目前赞普带来的八万大军并不在他手中,赞普临死前只是指了指尚嘉素,似乎是要尚嘉素接管军队,这件事让尚息东赞十分烦恼,其实那八万大军未必会听从尚嘉素的指挥,但因为赞普在阿缓城遇刺,而且凶手是藏在他一手提拔的吐火罗高官阿兰的家中,使得八万大军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不满,这样,他们反而听从了他的政敌尚嘉素的指挥。
无形之中,十八万大军便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尚息东赞阵营,一个尚嘉素阵营,这件事唐军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尚息东赞也明白,唐军早晚会了解到真相。
现在李庆安愿意用一万吐蕃军战俘来交换那十具唐军尸体,这未必不是一件合算的买卖,尚息东赞本来还打算过几天就把那十具尸体移交给尚嘉素,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与其让尚嘉素去占这个便宜,不如他先把一万人捞到手再说。
想到这,尚息东赞便问论嘉息道:“他准备怎样交换?”
“李庆安说,大帅先把人送回去,他自会放还一万战俘,大帅,我觉得他是不是没有诚意?”
“不!”尚息东赞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唐人有句话,叫千金买骨,他用一万人来换十具尸首,其实是做给他的将士们看。”
他见论嘉息听得目瞪口呆,便冷笑一声,“唐人的政治智慧不是你这种蠢货能明白,算了,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懂,你就再跑一趟,替我送十具棺木给李庆安。”
……
达利薄纥城外的旷野中,十二万唐军盔甲整齐,肃穆以待,他们排成两条长长的蛇阵,夹道站立,延绵十几里,在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中,战鼓声‘咚!咚!’地敲响了,五百唐军骑兵在前方缓缓开道,在他们身后,十辆马车拉着十具棺椁徐徐行走,每一具棺椁上都覆盖在安西的黑龙战旗,在棺椁两边,又护卫着一千铁骑兵,他们手执长槊,控制着战马,和马车保持同一节奏行走。
十具棺椁所过之处,唐军们都低下了头,向他们表示敬意和默哀,在夹道的中间,李庆安已经等待多时了,他默默注视着马车驶近,当马车队离李庆安还是三十步时,队伍停了下来,李庆安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他停在十具棺椁的面前,忽然他单膝跪了下来,十二万大军见主帅跪下了,他们也纷纷单膝跪下,场面异常壮观。
在徐徐拂面的风中,行军司马赵卢初朗声念着李庆安亲笔所写的‘大唐十勇士祭’:‘贞治二年初,大唐十勇士以斥候之身奔赴吐火罗,探查敌情,了解民意,兢兢业业,昼夜不息……吐蕃酋长乃至,十勇士不惜生命,慷慨赴死,以卑微的生命换取了吐蕃高山坍塌,刺杀敌酋,一箭千秋……为主帅者,当不以士兵之躯卑微而遗弃,今以一万战俘换回十勇士之灵,厚葬于碎叶之东,凭后人吊唁,十勇士者,周泌、王亦清、鲁宁、阿木提、粘塔尔、阿罗赛、吴七郎,高翼、铁木兹、阿契,皆赐予忠武将军、碎叶县伯之爵,其父母妻女皆由碎叶赡养,呜呼勇士,千秋永存……’
李庆安站起身,解下了自己的佩刀,放在周泌的灵柩之上,深深向他躬身一礼,这一刻,十二万将士被自己的主帅深深打动了,他们很多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十个卑微的生命,竟得到了如此隆重的礼遇,用一万战俘换回他们之灵,他们的生命没有白白付出,如果自己也有机会,他们也愿意和十勇士一样,为自己的主帅,为大唐帝国献出自己的热血和生命。
马车继续前进了,待十辆马车渐渐远去,李庆安翻身上马,对十二万将士高声喊道:“安西的将士们,十勇士虽然去了,但我们还有十二万新的勇士,你、我、我们所有的将士都是安西军的一员,这是你们的荣耀,有你们这样的勇士,也是我的荣耀,将士们,请跟随着我,我们一起马踏吐火罗,席卷天下。”
他振臂高呼:“我们的目标,绝不是吐火罗,而是天下!”
“天下!”
十二万将士一起振臂高呼,声如春雷轰鸣,响彻了天地之间。
第五百零六章 皇帝染恙
大明宫倚凤殿,宦官和宫女进进出出,异常忙碌,神情都颇为紧张,几名御医拎着药箱匆匆地走出了内殿,隐隐听见沈太后焦急地询问,“张太医,我皇儿怎么样呢?”
“问题不是很多,受了风寒,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唐朝的少年皇帝李适病倒了,昨天是三月三上已节,是大唐踏春赏花的传统节日,李适少年心性,忍耐不住明媚春光的诱惑,便在大明宫龙池里坐船游玩,不料上岸时腿一软,竟跌进湖里去了,众人将他救起,又送去换了衣服,原以为擦拭干身子便好了,不料到了夜晚便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情况十分危急,十几名太医折腾了一夜,终于将李适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内殿里十分安静,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李适在床榻上昏昏而睡,帐帘垂下,十几名贴身宦官站在一旁,他们守了一夜,皆已疲惫不堪了。
太后沈珍珠坐在床榻前,儿子的病情已好转,她一颗心放心,这时她才感觉自己已疲惫难耐,难以支撑下去了。
沈珍珠便站起身对众宦官宫女道:“只留两个人便可以了,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两名宦官留下,其余人都纷纷退了下去,各回自己的房间歇息去了,在这些宦官中,有一名最年轻的小宦官,名叫陈弘志,他从昨天下午陪同李适上船游玩,一直忙到现在,着实已经累得难以支撑了,听见太后放他们走,他第一个便走出了内殿,急匆匆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明宫原本有李隆基的嫔妃数万人,在李豫登基后,便放出宫了大半,宦官宫女也放走了不少,使得本来有些拥挤的大明宫变得空旷起来,许多地位稍高的宦官宫女,都有了自己独住的房间。
陈弘志今年只有十七岁,进宫已经七年了,按理,他不再是一个新人,但因为他年少,按大明宫论资排辈的顺利,他若想出头,至少还得再熬十年以上。
由于陈弘志聪明伶俐,特别善解人意,再加上他年纪和李适相仿,便被李适看中了,成了他的玩伴,李适在读书之余,便带着他一同在大明宫各处游玩,原本地位卑微的小宦官陈弘志一跃成为了少年皇帝身边的红人,将来皇帝独自执政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陈弘志的住处离倚凤殿不远,是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子,院子里住着七八个宦官,因现在时辰尚早,其他人都没有回来,院子里显得十分安静,陈弘志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东倒西歪地回到自己屋前,取出钥匙刚要开门,却忽然发现门没有锁,难道是自己昨天忘记了吗?
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昨晚一夜未回,会不会被人偷了他的钱物,他推开了门,却忽然从屋内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揪了进去。
陈弘志吓得魂飞魄散,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后背一阵剧痛,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眼前一阵眩晕,这时,抓他的人松开了他,陈弘志慢慢恢复了神智,这才发现他的房内有三人,两名膀大腰圆的宦官一左一右,叉手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而正对面却是名四十余岁的中年宦官,陈弘志认识,此人便是太上皇身边的贴身宦官李辅国。
陈弘志头皮一阵发麻,他们找自己做什么?尤其这个李辅国,心狠手毒,传说当年死在他手上的东宫宦官不下十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李辅国笑了,笑容非常亲切,他慢慢走上前仔细打量一下陈弘志,啧啧赞道:“果然是一个很能干精明的后生,难怪圣上那么看重你呢!不错,不错!”
对方柔和的声音让陈弘志一颗心微微放下,他又问道:“李公公,对晚辈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没有,我们来只是想问一问圣上的情况,听说圣上病了,我们很关心。”
“回禀前辈,圣上昨晚病得很严重,但经过御医一夜的诊治,热已经退了很多,现在在昏睡中。”
“哦!原来是这样。”
李辅国点点头笑道:“那你一定很辛苦了,一夜守候在旁边吧!”
“是的,我一夜未睡,身子已经疲惫得不行了。”
陈弘志的语气中已经露出了一丝不满之意,他希望他们赶紧离去,给自己一点时间休息,不料李辅国并没有走的意思,在他的床榻上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不语。
“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尽管李辅国的资格极老,但他毕竟是太上皇身边的人,不是一个主人,再者,陈弘志在李适身边非常得宠,他心中便生出了一丝骄慢之意,对李辅国的口气也不太客气了。
李辅国慢慢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问道:“陈小公公,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我很累了,想休息……”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辅国便给旁边一名宦官使了个眼色,宦官一把揪过他领子,用膝盖重重地撞击在他小腹上,陈弘志痛得身子缩了起来,只觉五脏六腑都翻腾了。
那宦官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左腰之上,将他打翻在地,紧接着两名宦官拳打脚踢,打得陈弘志死去活来,连声哀求饶命。
“爷爷饶我啊!饶了我吧!”
李辅国冷冷地看着他被打,他心里有数,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宦官,拳头就是最好的教训,当年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当心,别打他的脸。”
他不时提醒宦官,等打得差不多了,他才做了个手势,两名宦官又退到一旁,李辅国腿一翘,阴阴笑道:“陈小公公,你还想赶我走吗?”
“不……晚辈不敢了。” 陈弘志呻吟着,含糊不清地道。
“谅你也不敢了,换一件衣服吧!随我去见太上皇。”
……
李适落水生病的消息,李亨其实在第一时间便知晓了,他在大明宫内有人,随时可以得到最新的情报,但他需要一个李适身边的心腹,他已经观察了很久,这个陈弘志便是最合适的人选,在他桌上有一份关于陈弘志的详细情报。
这个陈弘志是新丰县人,其母亲早逝,父亲和兄长游手好闲,在他十岁时便把他送进了宫中当小宦官,这个陈弘志对父兄恨之入骨,入宫后便再也没有去探过他们。
这使得一向喜欢用家人做把柄的李亨倒有点难办了,但李亨也发现了这个陈弘志的弱点,他有点小偷小摸的勾当,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不少皇帝李适的东西,包括书桌上镇纸的一件极品碧玉貔貅镇纸和几件金玉摆设,这当然不是李适赐给他,当时那碧玉貔貅丢失时,很多宫人都被拷问,谁会想到,竟然是被这个陈弘志偷走了。
李亨冷冷一笑,收拾一个小小的宦官,还不容易吗?
这时,李辅国走了进来,道:“殿下,他来了。”
“带他进来!”
陈弘志被带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伤,走路缺一瘸一拐,脸上因惊惧而变得苍白,这里不是大明宫紫宸殿,而是雍王府李亨的家中。
哆哆嗦嗦地跪下,磕头道:“卑奴叩见太上皇。”
李辅国在身后给李亨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已经收拾了这个陈弘志,李亨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叫来吗?”
“卑奴不知。”
“哼!你不知,那你房内的碧玉貔貅是从哪里来的?”
李亨的话使陈弘志一脚踩空,心坠入了深渊,那碧玉貔貅和其他金玉摆设他是藏在一个铁盒子里,又在床下挖了一尺深的坑埋了起来,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他身子一软,跌坐地上,浑身颤抖不止,这件事若被嫉恶如仇的沈太后知道了,他必死无疑。
“太上皇饶命!”
“你想让我饶你一命吗?”
李亨俯下身盯着他,徐徐道:“你要知道,我杀你就像杀一只般容易,你想活命,就得乖乖地替我办事。”
这时,陈弘志已经明白过来了,太上皇是拿这件事敲打自己,他是另有目的,陈弘志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他知道,太上皇要他办的事,必然是艰难无比,他心中开始有了另一种害怕。
李亨笑了,安抚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不会让你为难。”
“太上皇……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不希望我那孙儿的病好得太快,我想让他再病几天。”
“就这……一件事吗?” 陈弘志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的,就这一件事,你只要做好了,我就不会再麻烦你,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过你的小日子,我呢!也不会再打扰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是堂堂的太上皇,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言九鼎,你就放心吧!”
陈弘志无奈,只得咬牙答应道:“好吧!我有办法让他再病几天,只求太上皇恪守诺言。”
李亨细长的眼眯了起来,淡淡一笑道:“那是当然,我会恪守诺言!”
第五百零七章 三个条件
陈弘志被带下去了,李亨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他需要一个人独自呆在房中,房内静悄悄的,李亨又忍不住从一只玉匣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他昨天才收到的成都来信,确实说是一份旨意,上面有他父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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