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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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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什么醋,比他好的少年郎多的是,他算什么!”

崔柳柳哼了一声,跟着姐姐,快步走了。

李庆安和明月站在旁边一盏象灯前驻足观望,这是一盏仿真的大象,挂在半空中,憨态可掬,周身光芒四散,他见明月眼中露出向往的目光,便笑道:“你喜欢大象?”

“嗯!”明月轻轻点头,“我小时候曾去过蜀中,见一南诏人牵大象演艺,父亲还把我扶坐上大象,那种感觉令我至今一直难以忘怀。”

李庆安找了一圈,只见旁边一个小摊在卖手提小花灯,一大群人正围着挑选,便笑道:“你等我一下。”

他挤进了人群,不一会儿,只见他提着一只小象花灯挤了出来,递给明月笑道:“给你!”

“谢谢!”

明月接过小象花灯,见小象做得逼真可爱,心中欢喜之极,禁不住掩口而笑。

就在这时,几名骑马的金吾卫士兵奔来大喊,“玄都观前万彩宝塔灯楼点亮了,大家快去看啊!”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崇业坊跑去,明月也异常激动道:“是万彩宝塔灯啊!李将军,我们去看看吧!”

“走,我们也看看去!”

李庆安拉着明月的手,两人随着人群一起向不远处的崇业坊跑去。

……

在崇业坊马球场上,一座高达二十余丈的万彩宝塔灯楼点燃了,悬挂灯轮五万盏,璀璨光华,俨如群星齐聚,光照可达方圆百里, 李庆安也被这座恢宏气势的登楼震惊了。

明月仰望着这座璀璨夺目的宝塔,她美丽的眼中露出了迷醉之色,喃喃道:“天宝二年上元夜,我还是十岁时,这盏宝塔灯出来过来一次,可惜娘不让我们出门,当时听他们说宝塔灯如何美丽,我和妹妹都哭了,原来它真是这么美奂绝伦。”

“姐姐,李大哥!”

明珠忽然出现他们面前,她拉着明月的手又蹦又笑,激动得快哭了,“我到处找你们!”

“傻丫头,才两个时辰不见,就激动成这样。”

明月怜爱地给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笑道:“祖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遇到了祖父,要和祖父一起看灯,又嫌我碍事,就让我自己去逛灯,我听说这里有宝塔灯,想着你们可能在,便跑来,没想到真遇到了。”

她又挽李庆安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反正从现在开始,我跟着你们,休想再丢下我!”

李庆安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没问题!”

这时,宝塔下传来了欢快地歌声,令人期盼地踏歌开始了,踏歌是大唐民众最喜欢的歌舞娱乐,尤其被年轻男女们喜欢,在上元节的欢乐之夜,在在上已节的明媚春光中,年轻男女们手拉着手,围着圈跳舞唱歌,盘旋进退,开元元年上元节,宫中通宵达旦踏歌的宫女就有三千多人。天宝二年年李隆基更是在宫外搭起山棚,架起了高二十余丈的万宝灯塔,长安民众倾城而出,在火轮灯树下又唱又跳,一连踏歌三日三夜,欢乐之极未之见也。

这时,年轻男女们从各处跑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激动和向往之色,明月心中的热情也被点燃了,她拉着妹妹和李庆安的手笑道:“我们也去踏歌吧!”

“走!”

三人一起向万彩宝塔灯奔去,这里已经有数千男女在踏歌而舞了,有的围着宝塔,有的自成一圈,他们手牵着手,挽手踏歌,舞姿矫健,歌声悠扬。

李庆安和独孤姐妹加入了旁边一个一百多人的小圈里,他一手牵着明月,一手牵着明珠,一齐尽情地跳舞唱歌。

渐渐地,李庆安和明月成了主角,他们被围在中间,李庆安舞蹈豪迈奔放,充满了西域的刚劲之风,他仰天长歌:‘天边落日如血,峰头皑皑白雪,脚下黄沙万里,月光如霜下夜。’

明月身姿柔美,婀娜飘逸,仿佛一朵绽放的水莲花,她眉目传情,低吟浅唱:‘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明亮的灯火中,他们心手相连,明月感受着他那宽大有力的手,他那么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甚至把她的手握得发痛,一直痛到她心中,可是这种痛又使她满足,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依靠,这时候,那长久以来积压在她心头上的乌云,仿佛忽然化开了,喷射出灿烂而又快乐的火花,当她从李庆安的眼中也看到一股热情奔放的火焰时,她的心融化了,她脸羞红了,她的眼睛流露出甜蜜的爱恋,流露出柔情无限,将李庆安团团包裹,这一刻,她希望他永远牵着自己手,不要放开,和她一起飞向那美丽的天空之城。

第一百六十章 芝麻变瓜

就在灯会踏歌如火如荼进行的同一时刻。一辆马车停在了李林甫的府前,台阶上奔下两名李林甫的儿子,恭敬地将一名中年男子从马车里扶出来,“王中丞,我父亲等你多时了。”

中年男子便是御史中丞王珙,他微微笑道:“上元节还来打扰你们,真是抱歉。”

“王中丞太客气了,父亲说应该向王中丞道歉,让王中丞无法休息。”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李林甫的两个儿子便将王珙领了内宅,李林甫那座戒备森严的孤岛城堡中。

今年的李林甫没有和往年一样去灯会巡视,王珙转来的一份弹劾奏折让他留在了家中,此刻,这封薄薄的奏折就在他的桌案上,内容很简单,益州长史崔圆弹劾益州太守韦涣任人唯亲,把他侄子韦明从一名普通小吏提拔为仓曹参军事,坦率地说,这种提拔也谈不上什么问题,一介堂堂的太守提拔一个低级官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名门世家之所以能掌控大唐的地方政局,不都是这样做的吗?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崔翘的侄子崔平在任泗州太守后,很快便将他堂弟崔羽提拔为泗州录事参军,所以韦涣的做法着实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但李林甫却极为重视这份奏折,因为它来得太及时了,就在他殚精竭虑考虑如何挑起杨钊和太子斗争之时,这份奏折便来了,李林甫一眼便看透了这份奏折背后发生的内幕,崔圆在和杨钊联手赶走韦涣,换而言之,崔家已经投靠了杨党,那韦涣呢?李林甫立刻想到了韦坚,当年被自己扳倒的韦家代表人物,太子党的中坚,在韦坚被贬黜后,韦家遭到清洗,韦家的地方势力基本上都被罢免,那现在呢?随着韦涣、韦滔、韦见素的三韦崛起,韦家还有没有重新加入太子党的可能,答案是可能的,关键是看他李林甫如何来操纵。

“父亲大人,王中丞到了。”

门口禀报声打断了李林甫的思路,他笑了笑道:“请王中丞进来!”

王珙可谓是李林甫第一心腹,他也是他最能干的打手,最近一两年的御史中丞封得不少了。连李庆安都挂了一个御史中丞的头衔,但真正专职且掌握御史台实权的御史中丞,却只有王珙一人,这份崔圆的弹劾奏折,便是王珙从近百本奏折中找到的,他首先发现了藏在这本奏折中的猫腻。

“卑职参见相国!”

“呵呵!上元花灯夜还烦恼王中丞过来谈事,本相着实过意不去。”李林甫温和地笑道。

“相国所谈,必为大事,卑职安能不来?”

李林甫点点头,“中丞说得不错,昨天你转给我的奏折我看了,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得到李林甫的肯定,王珙精神一振,连忙道:“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韦涣任益州太守也有一年多了,崔圆和他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怎么到杨钊刚任剑南节度使,事情就出来了呢?而且崔韦两家百年交好,又是联姻,为这个芝麻大的小事就上书弹劾,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

“在他们不是小事。对我们也不是,你明白吗?”

见王珙还不明白,李林甫索性直说了,“这将是东宫和杨家结仇的导火线。”

王珙这才恍然大悟,他暗呼相国高明,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只是那韦滔是棣王的岳父,卑职担心会不会演变为杨钊和棣王之斗。”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只要我们稍微把韦家向东宫推一把,自然就是杨钊和东宫之斗了。”

“相国的意思是让卑职去做这件事吗?”

“不!怎么会是你呢?”李林甫摆摆手笑道:“这个人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忘了吗?扬州盐案。”

“李庆安!”王珙一拍额头,他真的对李林甫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李林甫把李庆安安排进东宫,原来竟是为了这件事情。

“相国高明啊!”

李林甫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已经不服于我了,不过我不担心,只要我还是一天右相国,还是一天北庭节度使,他李庆安就得跟我合作。”

“那相国要邀见他吗?”

李林甫摇了摇头,“不用我说什么,他心里自然明白,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李林甫笑着把崔圆地弹劾奏折递给王珙,“我听说韦明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这件事很急,这封奏折就由你们御史台直接上呈圣上,另外,再补一份副本给太子。”

李林甫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再录一份副本给李庆安,今晚上就给。”

……

上元节坊门不闭,李庆安一直到二更时分才将明月明珠姐妹送回了独孤府。那道别时的羞颜,那一低头的温柔,那含情脉脉地秋水一瞥,柔情似水,佳期无限,让李庆安期盼着再见的日子。

虽然二更已过,但长安城内依然人潮汹涌,不知疲倦的长安人载歌载舞,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迎接这一年一度的大唐狂欢节。

李庆安和十几名亲兵在春明大街上缓缓行走,亲兵们依然在东张西望,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春明大街上的花灯,李庆安却沉浸在明月的柔情蜜意中。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是一盏美人弹琴花灯,被数百名观灯客团团围住,从人群缝隙望去,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清秀小娘坐灯下弹琴,她白裙似雪,秀发飘飘,顿时让李庆安想到了舞衣,那个孤苦无靠的姜家后人,那个曾经让他梦萦魂牵的弹琴女子。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李林甫那天晚上的话:‘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给你,安西节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

曾几时,姜舞衣竟成了李林府的鱼饵,成了他李庆安为李林甫卖命的酬劳,如果他不愿成为李林甫的走狗呢?是不是姜舞衣永远和他无缘。

这是他李庆安一直不愿想也不愿去面对的问题,爱情或许可贵,可他李庆安绝不会为一个女人失去他的安身立命的原则。

走进了翊善坊,远远地看见高力士那黑黝黝的巨大府宅,又走了一段路,李庆安来到高府的台阶上前。他一眼便看见了在一棵树下蹲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立刻站起来,大步走了过来,“李将军,我等你多时了!”

“你有什么事吗?”李庆安笑着问道。

亲兵们见他手伸进了怀中,便一起围上,手按住刀柄,目光警惕地盯着此人。

不料来人掏出了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他双手递上道:“这是我家老爷转给老爷的。”

李庆安见右下角写着‘王中丞敬上’五个字,便笑道:“可是御史王中丞?”

“正是!”

李庆安接过册子又问道:“他还有什么话吗?”

“回禀将军,没有了。”

来人行了一个礼,转身便向坊门跑去,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庆安翻了翻册子,竟然是一本弹劾折子的副本,他不及细看,随手将奏折揣进怀中,对亲兵们笑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各自去休息吧!”

……

次日天刚亮,李庆安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门口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将军,严先生已经好了,正在等待将军。”

昨晚上他吩咐手下,只要今天严庄无恙,要立刻来叫醒他,他翻身坐下,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向严庄的房内走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细心调养,严庄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虽然还不能动弹,但已经可以斜靠在软褥上自己喝粥了。

李庆安走进房,打量他一眼笑道:“看来严先生比我想像的恢复得还要快!”

严庄连忙放下碗,拱手道:“正是使君的悉心照料才把严庄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大恩不言谢,严庄会铭记在心。”

李庆安笑了笑,对旁边人摆摆手,几名照顾严庄的亲卫和女护兵都退了下去。李庆安在他榻前坐了下来,沉吟一下便道:“昨天严先生给我说,安禄山杀董延光是为了谋阿布思的骑兵,先生以为可能性有多大?”

严庄冷冷一笑道:“事实上,谋阿布思的骑兵都是我一手策划,我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杀董延光让阿布思欠了人情;第三步便是攻打契丹,请求朝廷命朔方骑兵参战,那时阿布思欠有人情,他自然得亲自出马,只要在后勤供应商做点手脚,攻打契丹时阿布思便会大败,最后杀他失利,再收拢残军,突厥骑兵便归于安禄山手中。”

李庆安一惊,如果是这样,阿布思的骑兵真的难保了,但他见严庄面带冷笑,知道他言犹未尽,便笑道:“请先生继续说!”

“其实第三步,我还来不及对他说,本来阿布思走后,我便打算将全部计划告诉他,可惜这时杨家来了,使我没有机会再说出第三步策略,他只知道第二步,这第二步其实是我的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试探朝廷对阿布思部的看法,那就是建议突厥阿布思部迁移到幽州,我知道朝廷肯定不会答应,可关键是我想看朝廷对阿布思部的重视程度,试探朝廷的底线,然后再有针对地做出第三步棋的有效部署,可惜啊!安禄山听不到我的第三步计划了。”

李庆安轻轻点了点头,果然名不虚传,是阴谋策划的行家里手,安禄山竟为了不得罪杨家抛弃了这个大才,当真是愚蠢之极,这也是老天眷顾自己了。

当下,他取出昨天王珙给自己的奏折递给严庄道:“今天,我想和严先生商量一件事,这是昨晚王珙连夜派人给我送来的。”

严庄接过奏折看了看,是益州长史崔圆弹劾益州太守韦涣的奏折,他也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崔韦两家不是世代交好吗?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撕破脸皮,难道、难道是和杨钊有关?”

李庆安听他一言便刺中的实质,不由暗暗赞叹,便笑道:“先生一言便猜中,这确实是有杨钊有关,不仅是和杨钊有关,而且是和太子及李林甫都有关,是一场李林甫压上了身家性命的赌注。

他便简单地把李林甫鹤蚌相争的策略说了一遍,严庄愣愣地看着李庆安,他不是感慨李林甫的老谋深算,而且李庆安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了自己。

半晌,他小声问道:“使君真的信任严庄?”

李庆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李庆安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已经决定收下你,那从此,你就是我的幕僚,这些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和你商量。”

严庄沉默了,他感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李庆安对他的信任,而且是一种对他的尊重,一种胸怀万里的气魄,他不由想到了安禄山的一巴掌,那一巴掌下,他是一条狗,而在李庆安帐下,他却是一个人,他克制住了内心的感动,缓缓道:“使君,我的意见是跟李林甫合作。”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过,可我担心进门容易出门难,一旦上了他的贼船,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

严庄笑道:“如果使君是相国党人,是有这个担忧,但使君却是太子党人,相反,只要使君手段巧妙,太子会更看重于你,只要注意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李林甫手中,那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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