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留清城只为君-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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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狡黠一笑：“作曲是多么难的事！我这写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现在弹出来，充其量也不过是鹦鹉学舌，得不了什么真意……”

当晚，四阿哥还真派人送了几两上好茶叶过来。但等他第一次尝到桂花茶，已是七日之后的事了。

那日他来，铃兰正在忙着打点花圃。看着她在几十盆菊花旁忙了好一阵儿，他才问：“你最近都在忙这个吗？”

铃兰笑，“是啊，我现在唯一的乐趣，也就只有这些花草了。”

四阿哥刚刚见铃兰在忙，但并没有仔细看她在做什。此时仔细一瞧，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把竹剪子，在旁边的地上，却散落着几十朵未及开放的菊花花苞。

他一脸讶异，“你怎么把枝条上的花苞剪掉了？”

铃兰在这些鲜花旁粲然一笑，“这就是让菊花开得旺盛的方法啊！每枝都剪得只剩下这一两朵，它们才能吸收到更多的养分，到花期时就会更加鲜艳肥大，出众明妍。”

他想了想，好久没作声。

铃兰只顾着低头修剪花骨朵，好久见他不语，这才又抬头看他，随后笑说：“那个桂花茶做好了，您要尝尝吗？”

他好像在想别的事，现听她说话，这才回神儿说好。

等他揭开盖子，闻了闻茶水，果然满是桂花的香味。赞了两声后，又是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轻叹一口气：“最近有些事，老是不顺人心。”

他们这么熟，不好的事，他既然不说，铃兰自然是不问的，只好低头说：“四爷，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听过，抬眼看她，“铃兰，以前遇到不好的事，你是怎么做的？”

她歪着头也想了想：“如果是小事，静下来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是大事，那就等着上天的安排吧。这样想的话，心里负担也会小一些……”

他沉吟片刻，随后又问她：“在你看来，该怎样区分大小事呢？”

“生离死别是大事，其余的……应该都算不得什么吧。”

铃兰说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们的标准当然又不一样了！”

他终于舍得微微一笑，但却又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铃兰，你那儿还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吗？”

她愣了愣，随后低头想了想，“还是一个小狐狸的故事，不过并不怎么好笑，您还要听吗？”

见他点点头，她这才轻声笑说：“一只小狐狸努力煮了一大锅开水，随后放了几块石头进去。它说：‘这真是一锅美味的汤，如果里面有块肉就好了。’旁边的狼很是好奇，凑过去看了看，随手便加进去一块肉。谁知这只小狐狸又说：‘哎，肉是有了，不过假若有蔬菜的话，那就更好吃了。’旁边的小鹿、白兔听了，也帮它加进了蔬菜。结果这锅汤炖好了，一群小动物围着美味的石头汤一起唱歌跳舞，甭提有多高兴呢！”

他听了笑，“还真是稀奇，连狼和兔子都跑到一块儿去了。”

她也笑，“四爷，我这个人言辞笨拙。您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比我们这些人清楚得多了……”

他听了笑，“你很会说话啊，怎么这样说自己？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说完，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146。…惊变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铃兰虽对胤祥成婚的提议有些微的疑惑和不安，但在心里，她又期盼着他平安归来，好早点儿见到他……

钱家人似乎真的决定要举家南迁，这日钱夫人来，忽然对铃兰说：“兰儿，额娘若是也离了京城，那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铃兰见额娘的情绪忽又低落，忙笑道：“没事儿的，兰儿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学会照顾自己了。等你们去了嘉兴，我随后也就跟着过去……”

钱夫人摩挲着女儿嫩白的脖颈，笑着说：“说的真是傻话，哪有姑娘和父母呆上一辈子的？”

说完，这才又想起问她：“对了，兰儿，他们在洞庭给你治病，没用什么特殊的药材吧？”

铃兰脸上一怔，“没有啊！怎么了，额娘？”

钱夫人笑，“你这次回来，看着似乎倒比前年小多了。”

“怎么会呢？”

铃兰说完，随后又仔细想了想，“老庄主说，他把上好的药材都用到我身上了，也许就因为这个，我的气色也变好了。”

钱夫人听了笑，“不管怎么样，你身子好了，这就是最好的事。”

铃兰低头不语，随后笑着端起桌子上的果子，“额娘，来，吃颗坚果素流丸，兰儿知道您爱吃，今天特意做的呢！”

“好！你也吃，这个对牙最好了。”

“是，听说对眼睛也很好呢！以前在宫里时，娘娘的眼睛不好，我也常给她做呢！”

钱夫人拿起一颗果子递进女儿口中，见她细细嚼着吃了，这才说：“兰儿，听说宫里出大事了……”

铃兰心里也是一惊，“怎么了？”

“昨天你阿玛从外面回来，说是皇太子要被皇上废掉了！”

这事铃兰早就知道，现听额娘忽然说起，自然没太大的意外，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额娘，这怎么回事啊？”

钱夫人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最近十三爷怎么样，他回来了吗？”

铃兰心里一悬，是啊，康熙他们既然都回来了，那胤祥也应该有消息才是，怎么他一直都不来找自己呢？

难道他是有什么事？不然上次四阿哥来，神情也不会那么沮丧。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吧。

既然太子被废，必然是犯了让康熙难以谅解的错误。那么其他同行的人呢，会不会也因此受到影响呢？心思一转到胤祥身上，铃兰越想越是害怕。等钱夫人一走，她忙派了衷勇、王建他们出去打探消息……

可是等他们回来，她不仅知道了太子被废的细节缘由，也听到了胤祥向皇上进言不妥而遭受圈禁的消息。

接下来，更加劲爆的消息也连续传来，甚至出现了康熙恼羞成怒、拿刀欲杀十四阿哥的事。

十月中旬，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三阿哥不知从何处得到实证，向康熙举报了大阿哥利用蒙古喇嘛对太子施行咒餍的事。

这事正好和之前他所说的太子反常行为相符。为此，铃兰觉得康熙完全可以为太子的失德找出非常在理的借口。只要康熙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太子一复位，其余的事可能也会有转圜的余地。

也因为这个，她自己也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所有的事并不像铃兰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太子失利的同时，八阿哥的势力也由前一段的突飞猛进滑入了慢慢回落的轨道，尤其是在众臣举荐八阿哥为继承人而被康熙一口否决之后。

这些都是王建、衷勇他们从各府打听得来的消息。等今年白白的雪粒儿第一次从天上落下时，楚楚也从洞庭赶到了京城。

也许是初雪的缘故，她将铃兰所住的屋子、连同花屋，前前后后都看了几遍，都没有找到人。

楚楚听铃兰说过在初雪时遇见十三爷的事，若是在平时，她定然不会这样。但现在茫茫大雪，天气又冷，就怕她在外面呆得太久生了病，那可就不好了。

在这样的冬季，除了后院花园里的那几十棵冬青树，各色鲜花基本上都枯败了。

楚楚站在花屋的廊檐下朝后院望，猛然看到院子中心的亭子，见其中的一根柱子旁似有人在，心里一动，忙快步走下台阶踏雪过去。

到亭内一看，倚着柱子抱膝而坐的人可不就是铃兰。

“姑娘……”楚楚轻轻地叫了一声，这才走近她身边。

铃兰听有人叫自己，这才抬头，见是她，这才轻笑道：“楚楚，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翠吟一看她的眼睛，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忙拉着她起身：“姑娘，这里冷，咱们还是回屋吧！”

也许是感觉到冷气的缘故，铃兰见楚楚拉自己，也就随她慢慢站起来。但也许是坐的太久的缘故，她的双腿怎么也站不稳，两人只好互挽着臂膀往回走。

屋里果然很暖和，把冷风寒雪都挡在了门外。

铃兰静静地坐在床上，见楚楚拉开被子搭在自己腿上，这才缓缓出声：“楚楚，我现在已经不冷了。怎么样，你爷爷及百川门都还好吧？”

楚楚见她问，忙笑着答：“姑娘，我们都很好。因为想见你，我就又来京城了……”

铃兰明白她的意思，也笑着说：“好，谢谢你还惦着我。楚楚，你刚来，就好好休息一会儿，随后我再找你说话。”

楚楚看着她的笑脸，想起十三阿哥，双眼忽然一阵热，忙点头说“好”退了出去……

等楚楚再见铃兰时，这才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常态。

铃兰见楚楚从老远的洞庭赶来，心里很是高兴，和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有关温老爹的，还有百川门的，最后才提到胤祥。

“楚楚，你这次来，是为了他的事吗？”

楚楚点头，“姑娘，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听说十三爷的事，好像和十四爷有关……”

铃兰听过，脸上果然一怔，“那……这是怎么回事？”

楚楚见她对外面的事没什么了解，心里也是一阵讶异，“姑娘，您为什么不去找四爷问问呢？他可能知道的更清楚……”

说到他，铃兰还真是想见见了。

一个月没见，他也清瘦了许多。看着他进屋，她站在原地低下头，将脖颈中的紫琼血玉摘下来，握进手心。

她走上前去，慢慢抬头，然后笑着对他：“四爷，今儿请您来，是想让您再帮一个忙。”

说着伸开掌心，将紫琼血玉递了过去：“现在天冷，若是有可能，请您把这块玉转交给他吧。”

他接过玉，一股温软的气流悠然而生，手心也慢慢泛起一团红光。惊异之余，不由开口问她：“这是……？”

铃兰低头笑，“这是一块温玉。以前身中寒毒时，一年四季就是靠它维持体温的。”

“原来是这样。”他瞧了她一眼，收手放好后，这才又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交给十三弟的。”

“谢谢您了！”她顿了顿，这才又问他：“四爷，听说这件事……和十四爷有关，这是真的吗？”

他先是怔了怔，随后笑，“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她低头，语气中似乎有些不耐烦，“反正就是听说了，是真的吗”

见她这样，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也不能说和十四弟有关。铃兰，你师伯、师兄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147。…孝心

忽听他提起这个，她心里蓦然一惊，难道胤祥的事也和他们有关？

既然四阿哥也知道他们和自己的关系，她也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听师父说，他们和万岁爷有一段私人恩怨，所以一直以来……”

他见她对自己毫无保留，这才说：“今年在草原，他们因受伤，被侍卫逮住了……”

见铃兰身子一个不稳，他忙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你不要担心，后来有人劫囚车救了他们。”

他扶着她坐下，端了茶水到她嘴边。见她就着杯子慢慢饮了几口，这才放下。过了一会儿，才又说话：“他们被逮以后，十四弟负责押送看管。谁知路上突然有人出现，救了他们。但这些人，有两个不小心被十四弟活捉，而且口供一致，都说是十三弟指使的……”

听了这个，铃兰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过了好半天，她笑着问他：“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他没有即刻回答，想了想后，脸上的神色也缓缓平静：“铃兰，你不用想太多。我已经问过十三弟了，他确实与此事无关。”

听他这样说了，铃兰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四爷，刚刚听您说我师伯、师兄，那我师姐呢？她也和他们一起吗？”

他见她问，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说：“她没有那么幸运，在和侍卫拼杀时，不小心……已经去世了……”

曼卿师姐已经去世了！

一明白这个，铃兰的脑袋里像是加了盐巴炸开了的油锅，只有啪啪乱响的声音，眼前的事物似乎也在随意乱转……

四阿哥见铃兰脚下一个不稳，眼见就要倒在地上，忙伸手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看她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对自己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声不语的，他这才急了，连忙站起来往屋外看去。

刚好见一个小丫头从外面经过，忙叫住她快语道：“快，帮我端杯酒过来，要快，越烈越好！”

以前他听她提过，如果一个人受到刺激，可以先让他喝杯烈酒，这样或许能帮人快速恢复理智。

酒拿到了。但从小到大，他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第一盅酒几乎都倒在了她的脸上，入鼻的比嘴里的还多。等到了第二盅，她这才稍稍回神儿。

“要不要再来一杯？”

见她点头，他又倒了一杯递她嘴边，看她知道慢慢喝下去，这才放下心。

过了好久好久，她这才完全醒悟过来，笑着对他说：“四爷，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又过了一段无声的时间，他见她走到门边双眼茫然地往外望，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铃兰，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她笑着回头，“你放心吧，这事我早就想过的。现成了真，但还是觉着难过……”

见她忽然间掉眼泪，他连忙过去铃兰身边。

他的手刚搭上她的肩膀，便又像受灼了一样收回来。

她见他这样，也微微一愣，随后自个儿擦了眼泪笑：“四爷，以后的事，我已经打算好了……”

“是吗？那……你是什么想法？”

她颓然一笑，“明年春上，我们家要举家南迁。我想，以后也就随他们回嘉兴老家吧。”

说着从架子上拿了那桂花茶叶给他，“四爷，这个茶，用松树北端的雪水煮了喝，味道才会最好……”

他点点头，接过来问：“还有呢？”

她笑，“不好的事一定很快就会过去，也请您多多保重！”

他怔了怔，“你真决定了？”

“是。我早就想找个砍柴的，或者打渔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觉得也很好……”

对她的认定方向，他不置可否，却直直问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她低头笑，“这个还没有完全决定。现在天冷，我想等阿玛他们走后再离开……”

他听了，只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对她说告别的话。

钱夫人知道女儿下这样的决定，也和四阿哥一样叹口气，随后想着铃兰以后可以自己一起生活，却又觉得这是好事。

但看着女儿扑在自己怀里抹眼泪，还是忍不住问：“兰儿，这都是怎么回事？”

铃兰大哭这一场，心里舒服了些，这才稍稍恢复往日的神情气质：“额娘，兰儿已经完全想清楚了。等你们走后，我也随后跟着去嘉兴……”

钱夫人明白女儿对感情割舍的心痛，等摸着她的手时，才发觉冷冰冰的一阵凉，这便慌忙问：“兰儿，你的玉呢？”

铃兰见额娘问，擦擦泪，这才慢慢解释：“兰儿……将它给十三阿哥了。”

钱夫人一听这话，心下明白，但也只微叹一气：“哎，那你以后穿衣要注意，可别着凉了。”

“是，额娘。”铃兰原本很怕额娘生气，现见她露出理解的神色，这才又说：“额娘，我也不舍得他。但现在他被皇上圈禁了，我也没办法啊……”

钱夫人心里一惊：“兰儿，你心里惦着他，但也不能一个人老等着啊！”

“额娘，兰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说完，将双臂挂在钱夫人脖子上，抬眼笑着询问，“额娘，明儿你带兰儿去寺里吧？”

钱夫人本来就是吃斋向佛之人，听女儿这么说，自然答应：“好啊。你心里既然有愿，那咱们就到寺里拜拜佛祖菩萨，求个平安……”

她们去的是钱夫人平日最常去的寺院。

跪在大殿内的佛祖、菩萨面前，铃兰在心里默念：“上天让我从现代来到这里，如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