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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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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给你摘樱桃。”他话说的理所当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锦袋,上面金线绣着凤凰,晃得卓云釉眼疼。“你看我对你多好,即便是你折了我的手,我还是大老远地跑来讨好你。”语气里一副楚楚可怜。
卓云釉不顾他的调戏,仰头看着他在树间摇摇欲坠,实在是胆寒,一味催道:“你先下来再说。”
“那不行,说了是给你摘樱桃的,就得做到。”他只伸手摘着叶间的那一抹抹红,好不自在。摘到大颗饱满的,他就顺便在袖上擦擦,放进嘴里:“好像不够甜啊。”
卓云釉看他吃得无所顾忌,有些纳闷:“你知道这是谁家的果树么?”
“不知道啊。”
“那你……岂不是在偷?”
“嘿,你这女子!”明二公子气极,不住地在枝间摇晃,支出了大半个身子,“我明二岂是宵小之辈!”
“你就是在偷。”认清了事实,她恢复了平静的神态。
“你敢说你自己没吃过!”明崇乐问道,见着她明显一愣,他的声音都激动起来,“对吧对吧,你自己都偷摘过,你还说我。”
卓云釉有些脸热,每年这个时候,她的确都偷偷下山摘过,只不过都是在清晨,实在没有这种青天白日里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看着树下那已经摘好的两袋,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我先走了。”这般丢人的事情,实在是想快点逃离。
明崇乐挑眉:“公子没走你敢先走?”话说完果真看到她停住了步子,他得意,却见到她径直欠身伏了一伏:“二公子是云釉的主子,您没有吩咐,云釉不敢先走。”
她竟是非常配合他端出来的主人架子,明崇乐在树干间拧着眉,看着树下那个低着的脑袋,本来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小云釉,你一定要这样是么……”她听见他的声音想起,“明家没有人把你当做下人。”
卓云釉默然。
当年她找到任永宁太守的明严,由官府出面保住了卓家茶商的地位。她名义上是卖身进的明府,却是被送进了静心堂侍奉老夫人,安心远离了最被人指指点点的年月。而今再回永宁,也并没有丝毫亏待她的地方,府里的人对她极为尊重,一点没有落魄的样子,世人不都应该觉得她很得意么。
但是家族尽毁,一个人留在世上是多么的孤寂难耐,如果能换回卓家的曾经,她宁愿命也不要。
当年的种种魔魇一样折磨着她,夙夜难眠。
“你在哭么……”他小声地问道,见她不反应,终是长叹一气,慢慢服了软,“你等一等,我摘完这袋就下来,和你一起回去。”
“那你小心一点。”卓云釉抬起头。
“当然!”明崇乐咂咂嘴。
偷个东西也能偷得这般潇洒,这般理直气壮,卓云釉不住摇头,默默地看着他。背后忽然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们在偷樱桃么?”
被发现了!
卓云釉心里只这一个念头,她倒吸了一口气,僵硬地转头,便见到一个灰色布袍的男子,肩头扛着粗绳,手中持着长斧,眉毛浓黑,胳膊有力。
她刚要张口,便听“轰”地一声伴随着一阵惨嚎,明二公子已经从树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这章名字的理解,主要就是“樱桃”二字:樱桃可以代表很多美好的事物,可以代表特别有活力的女孩子,可以代表很鲜活的爱情,它不仅象征着爱情、幸福和甜蜜,更蕴含着“珍惜”这层含义。
☆、如玉郎君
“小卓姑娘,这……实在是对不住了。”莫哥一个劲地道歉,“我看着样子像你,就想着和你开个玩笑……这没想到害你堂兄受了伤。”
卓云釉看着明崇乐躺在莫哥送柴用的拖车上,一言不发被拉着走。她安慰莫哥:“没事的,他活该。”
她刚刚真的以为被人家逮住了,细看却发现是一直给佛堂送柴的山下农户莫哥,竟是旧相识,她正待打招呼,明崇乐便做贼心虚地自己摔下来崴了脚,幸好莫哥的拖车便在不远的山径上,立马推来拾掇了明二公子。
“小卓姑娘倒是好久不见了。”莫哥为人憨厚热情,拖着他们便往自己家里带。
“我下山有三个多月了。”卓云釉柔声答着。
明崇乐在一旁听着却是很不是滋味,他斜睨着她温婉的侧影,愤愤不平——她什么时候对他讲话这么温柔过,为什么对着这个男子却可以!自己为了她这一身伤,却还被说是活该,这个女子真是没有良心!想着不自觉地就“哼”地一声。
卓云釉看了他一眼,只见明二公子狠狠地将脸扭向了另一侧,双手抱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村寨离得倒是不远,沿着溪流便有采珠的少女,三五成群挤在一处窃窃私语,眉眼却是一直盯着明崇乐。更有胆大的被推搡着跟着他们的推车:“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啊!不知唤作什么名字啊?” 男子躺在车上,身材颀长,虽白袍带土略带狼狈,但只看那影影绰绰的侧脸便知一定是容止出众的如玉郎君。
明崇乐伸手用衣袍遮住了眉眼,只不言语,前面的莫哥倒是转身热情地答道:“是这小卓姑娘的堂兄,仪表堂堂吧!”
“小卓姑娘,小卓姑娘。”自有三四个围了上来,热情地把卓云釉当成了小姑子,“你堂兄叫做什么啊?”
“呃……你们还是叫他郎君吧,他挺喜欢的。”卓云釉被几个姑娘拽着,也有些别扭。
“可有妻室?”
“尚无。”
“可有婚配?”
“不曾。”
“那意中人呢?”
七七八八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想起,明崇乐原先是打定主意装死的,但是没想到卓云釉却是这般殷勤地帮他牵线,这个没有良心的女子,他咬咬牙,当下甩袖冷声道:“你给我过来些!”
“郎君何事啊?”热情大方的农家女迎了上去,瞧着明崇乐的全脸,双颊一下子就羞红了,却还是睁着一双大眼柔情地盯着他。
明崇乐浅浅露出一个笑容,他性子骄纵,但自然是不会对陌生女子无礼,只是温和答着:“姑娘,我在唤我堂妹。”
低醇悦耳的声音,如山涧溪流,缓缓流入少女心田,她微微地失了神,却连声答着:“郎君叫我阿宁便可,有什么事情阿宁也可以帮你的。”
卓云釉在一旁低低地笑,明崇乐很是礼貌地对着阿宁微微一笑,扭头立马变了脸,对着她声线冰冷:“过来!”说着不顾伤处,便往她这里挪。
卓云釉不再闹了,稍稍走近,一下子便被拉住了手,极为霸道。明崇乐一言不发,再次躺下,另一只衣袖遮住脸假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有些脸热,几次抽手却都被拽得死死地,拖车上的人横竖闭着眼,不管不顾,只是嘴角勾着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
再蠢笨,眼下这种情况也都该明白了,周边的女子知趣,不情不愿地退开,眼神不住在明崇乐身上流连,看向卓云釉的目光更是一半羡慕一半嫉妒。
在这灼灼的目光下,她伸出手恨恨得拧了明崇乐的胳膊一下,他“嘶”地皱眉,手上的力道却是未减分毫,甚至语带宠溺地说了一句:“别闹。”
“郎君好温柔啊!”一片赞叹声,同时不住地用目光谴责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
卓云釉也不住咬牙,只心道,该死的明小二,要不是看你伤着,我一定折断你这只手。
莫哥家在村子的最里端,低矮的栅栏围着三间平屋,虽是简谱的农宅,但是颇有情调,竹制窗沿上还挂着一串木风铃。当然,卓云釉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的时候,明二公子的脸色一直都没有缓和过。他的脚踝已经肿起,胫骨更是一大片淤青。莫哥虽不是大夫,但是却是一个不错的跌打郎中,他只去屋内拿药,卓云釉洗净手之后,从莫嫂那里接过一盆温水,拧了块帕子过来,蹲在明崇乐身边帮他擦手。
他摔下的时候全部重量都压在右半边身子,手腕的地方有些擦破了皮,卓云釉擦去他手上的泥土,顺着他衣袖往上推高,肘部已经是一片红肿,他虽然瘦,但是瘦却不弱,并不是皮包骨头,只不过白皙的肤色上多了一片红紫,白璧染瑕。
她只用手掌给他推揉着:“叫你早下来偏不听。”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说话啊,刚刚不是很横。”
他疼得蹙眉,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长腿一伸,从旁边拖了张矮椅,慢慢踢到她身边。
卓云釉不动声色地接过,低着头的时候,他的左手就慢慢地游上了她的头,抚过头发,捏着她小巧的耳垂在指腹间摩挲。
“你想彻底残废么?”平静的一声果然吓退了那只轻浮的手。
“你没有良心……”明崇乐的声音弱弱地从头顶传来,委委屈屈地,“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大的伤。”
也是,明二公子何等尊贵的身躯,平素擦破点皮都要呼半天的人,遭此大难却一言不提,更是显得楚楚可怜了。
卓云釉一时没忍住,很无礼地笑出了声,明崇乐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明明受了伤,但是内心却不自觉地溢出喜意。
他觉得自己贱得慌。
那两袋半的樱桃,真是一下子价值千金,撇开明二公子舍命相护不谈,但就是亲自上树采摘这一点,卓云釉觉得,如果她再不领情,肯定会当场被雷劈。
她找了一方小凳子上,打了清水,细心地洗着樱桃,把大的饱满的都除去蒂子放进碗里。她顺手拿起小一些的放进嘴里,沾着水的清凉,更加显得甜意四溢,不觉多塞了几个,两颊鼓鼓囊囊的。
明崇乐双手抱在胸前,懒懒倚在门口,斜伸着伤着的长腿,看得出了神。
莫哥从屋里拿了个竹凳给他坐下,看着他的目不转睛的样子,不觉对他赞叹道:“你家堂妹长得真是好看。”他本就耿直真诚,刚刚怀着愧疚,更是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卓云釉的“堂兄妹”一说。
“不是堂妹。”明崇乐转向莫哥,很是愉悦地解释着,语气中有着一丝丝的得意,“她是我娘子。”
“啊!”莫哥有些惊讶,“小卓姑娘都已经嫁人了?”他刚刚一心拉着推车,错过了那幕让全寨少女心碎的执手,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嘴张得奇大。
“恩,童养媳。”明崇乐十分精乖,扯起慌来眼睛眨都不眨。
卓云釉收拾完回来的时候,感觉莫哥莫嫂对她讲话都带着暧昧的笑意,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着:“你刚刚说了什么?”
“唔,人家说你长得好看,我反驳了一下,大家都很赞同。”他正经地回答着。她丝毫不知道就在刚刚,明二公子替她塑造了一个十分别样的人生——一个痴情的世家公子,爱慕一个多情的少女,无奈少女跋扈,公子天涯相随,两人多年分离,此番重逢,只求相守一生。
明崇乐纵横商场,一贯玩世不恭的样子,经营得风生水起,说话也带着七分真三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他说的,自然不会全是假话——比如痴情,比如重逢,比如……一生一世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好,双更啦~
☆、如丝柔情
卓云釉觉得,如果说让没有早点让明二公子从树上下来,是自己做的第二件错事,那么排在第一位的,一定就是早早地把车夫遣走。眼下就只有就着莫哥的拖车,把右足肿成蹄髈的他拖回永宁城了。
只不过当她把拖车上的绳子缚上自己肩头时,高傲的明崇乐,死活不愿意上拖车。
“我一个男子,被你拖着回去像什么样子!我不要!”他昂起高贵的头颅,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没得商量。
“这也没有办法啊。”卓云釉好心解释着,“我要是回去再叫车来,这一来一往天都黑了。”
“我没事,我等着。”
“可是这样很麻烦人家的。”
“不麻烦、不麻烦。”莫哥十分适时地解围,“小卓姑娘,再不你就回去叫车来好了。”
卓云釉有些抱歉地对着莫哥笑了笑,忍不住再三劝说这别扭的明二公子:“没事的,我膀大腰圆,身形健硕,拖你回去最能强身健体。”
一听这话,明崇乐眯了眼,嘶,小女子,真记仇!他想了想:“我们就这么走回去。”说着便要起身,被卓云釉按着肩膀,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只是动了动,他虽然不吭声,但是还是皱了眉,卓云釉看在了眼里。
“二公子……”
她犹豫地开口,他立马就堵住了下半句:“你再敢说一句你试试!”他也不再多说,面色却很是严肃。
半晌无语,屋内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崇乐……”她忽地柔起了语调,语音绵长,一股清风般拂上了明崇乐的心尖。他不可思议的回头,便看到她静静倾身而来,无比温情的眉眼对着他浅笑:“你看那里。”
明崇乐被忽如其来的柔情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思考,满脑子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卓云釉的声音再次染上了几分撒娇:“你看那里嘛。”
他极不情愿地挪开视线,迷迷糊糊地扭头,顺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满脑子都是她柔情四溢的模样,心不在焉地问道:“哪……哪里啊?”
只一刻,一记利落的手刀便劈上了他的脖子,眼前一片漆黑。
她好美……
这是明崇乐昏迷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
莫哥已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卓云釉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明崇乐,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明崇乐的脖子,确认无大碍后,尴尬地冲着莫哥解释:“他睡着了,我方便把他带回去。”
“啊……”莫哥回过神,也显得有些无措,“那……小卓姑娘,我帮你把你夫君扶上车。”
夫君!卓云釉心头暗骂,但看着已然被自己打昏的明二公子,只得默默地扶着。
莫哥以为她是默认,联想到她刚刚的一系列举动,更加相信了明崇乐刚刚的话——眼前的这个待人有礼的小卓姑娘,对这个痴情公子还真是跋扈啊……眼下更加是同情这个样貌俊秀的公子,动作不住都轻了些。
卓云釉与莫哥道别,拖着重重的车子,带着她的夫君,一步一步地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
等到明崇乐再有意识的时候,眼睛一睁开,便看到了自己床上的帐幔。
该死!他暗自懊悔色迷心窍,怎么就这么轻易着了卓云釉的道。撑着起身,肩上传来的酸痛让他心头的恼怒又添了一分。
“公子你醒啦!”守着的小正则赶忙来扶明崇乐起身。
“她呢?”话里带着十足的火气。
“谁啊?”正则帮明崇乐揉着肩,迟钝地问着。被自己公子一记目光扫过,立马就聪明了:“姑娘啊……她回别苑了。刚刚大夫来看过了,你这腿不碍事的,不过得多休息一阵。”
明崇乐听着,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我怎么回来的?”
“城门的守卫来府里,说是你受伤了,姑娘一个人守着你,夫人立马就差了马车把你从城门口接了回来。”
还好没有被放在拖车上绕城一周,不至于想杀人,明崇乐有些消了气。
她应该是把他从城郊拖回了城门口,然后告知了守卫,让府里人接了他们回来——恩,勉勉强强……还算细心。
“公子你睡得好沉,都不省人事了。”正则不知死活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睡得不省人事,那是昏迷!明崇乐刚刚压下的一口气立马又蹭蹭地燃起了小火苗。他挪着下了床:“我偏要去看看那个恶毒的女子!”
敢打昏他明二公子,这真是十九年来头一个!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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