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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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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九非也笑了起来,气氛相当轻松,我想起自己刚才,以为古九非已经出了事的情形,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向白素望了一眼,恰白素也在望我,口角向上翘著,似笑非笑,像是在说我太紧张了。而古九非扒来的东西,要将之毁灭这一点,又是白素先提出来的,所以我瞪了她一眼,她立时眨了眨眼,表示她紧张得有理,而我紧张得过分。
我和白素,在一起那么么,完全可以从对方的一个小动作之中,揣知对方的心意,几乎已经和用语言沟通一样,两个人之间,能够这样,自然十分难得,她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我们两人同时心满意足地微笑。
这一切,都叫古九非看在眼中,他突然在温宝裕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看到没有,小伙子,眉来眼去,就是那么一回事,嗯,那天在游乐场的一对双生女,有一个是你女朋友?”
少年人一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没有不脸红的,他忙道:“不,不,那两个……那两个……”
支吾了半天,“那两个”究竟怎么样,还是没能说得上来,惹得我们三人大笑,温宝裕尴尬著。
温宝裕伸手抓起那块玻璃,也不及将之放回盒中,就那样握在手里,一溜烟奔了出去,到门口,才叫了一声:“我去研究,有结果就告诉你们。”
他打开了门,又叫:“说不定玻璃里面,有一个隐形的娇魔,见风就长,见人就吞 ”
叫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个隐形的魔,若是吞人入肚的话,情状一定怪异之极,是以“嗖”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经过了那一曲小事,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再加上那块,真的十分普通,看来只是为了表现玻璃工艺的小玩意,也不值得太引人关心。
所以,在温宝裕走了之后,我们闲谈了几句,我就单刀直人问古九非:“古先生要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目的?”
一问到这一问题,古九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缓缓转动酒杯,呷了一口酒,才道:“我早已退出扒手的行业,近二十年来,我一直在马来半岛的槟城住,做点小生意,我有点积蓄,日子过得极舒服。”
我“嗯”地一声:“是,槟城是一个退休人士居住的好地方,在那里闲闲散散地住著,可以做到真正的与世无争。”
古九非现出微笑,表示对他过去二十年生活的满意,可是接著,他又面色阴晴不定,我和白素没有催他,只是看他的手指,在下意识地不住伸、屈、展动,柔软灵活得出奇奇*|*书^|^网,有时眼一个发花,竟有那不是十只手指,而是长短不一的十条蛇一样的感觉。那可能是他几十年成功扒手的主要条件。
他先现出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一个人住,有两个很忠心的仆人,住所又在郊外的海边上,十分清静,我的生活也不受人打扰,几乎不和他人来往,这样的生活,两件事最主要,一件是看书 ”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所以我知道了你的许多经历,也知道尊夫人是白老大的女儿,白老大可还好?大家都老了。”
白素礼貌地回答著。
古九非道:“另一件事,我仍然坚持扒手技巧的训练,有一间密室,密室中有特制的、悬挂在半空的木头人,我每天至少要练习四、五个小时,以免手指硬了不灵活……说起来很可笑,或许是由于虚荣心,虽然我决定不再当扒手,但仍然要维持自己的本事。”
我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似的声音:“请别分析自己的心理,快说故事吧。”
古九非瞪大了眼:“不是应该用心理描写来表达故事的文学性吗?”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文学性?只怕是催眠性吧。”
古九非也笑:“事情相当怪,长话短说不是不可以,总不免漏去了什么,还是详细点说的好,对了,我还养雀鸟,养了很多,养雀鸟十分有趣,联带雀笼、养雀的用具,也成了专门学问,相互之间观摩,交换意见,互相炫耀一下自己亲自得到的珍品,也就乐趣无穷。”
我和白素,都点头表示明白。
古九非的故事,也应该就从这里开始 要是他不养雀,他必然不会经常到这个地方来,要是他不来,就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地方,是一幅大约四百平方公尺的树林,林木不是很密,稀疏有致,地上的碧绿的青草,树在栽种时,显然就曾经过精心的选择,全是些不但树形好看,而且都有人伸手可及处的横枝,以便悬挂鸟笼,而且,大多数树,都会结一些大小不同的果子,雀笼挂在枝叶繁茂处时,即使雀鸟在庞中,也可以啄食这些果子。
这树林是一个很大的私人花园的一部分,不远处是一幢式样古老的大洋房。大洋房的第一代主人,酷嗜饲养雀鸟,所以栽种了这样一片林子,供养鸟之用 那自然是多年以前的事,不过后代不管还养不养鸟,祖训是这一片林子,只要是带著雀鸟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出,不得阻拦,所以,自然而然,成为雀鸟饲养者的聚集处,自早到晚,尤其是早上,托著鸟笼前来的人,少说也有一两百,十分热闹。
那一天早上,古九非托著新到手的一只名贵雀笼,洋洋得意,以为他那只全用紫檀木的木心,剖成细条制成的雀笼,一定可以成为所有雀友的话题了。可是他一到,就发现林子间,雀笼悬挂的情形如常,可是人聚集有情形,却十分反常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颗树下,在外层的人,踮起脚向上,向前看著。
古九非也立时发现,众人目光,聚中在一只雀上,笼里面,是一只八哥。
八哥这种鸟,虽然体毛没有绚丽的色彩,但是体型俊俏,而且智力相当高,善于模拟各种声音,甚至人言,所以一直是养鸟界的宠物。
八哥由于体形较大,所以鸟笼,也相应增大,古九非看到那笼里一只八哥在跳来跳去,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他对这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不知道何以吸引了那么多人注意。
当他托著鸟笼,也向人丛中挤进去的时候,他扒手的本能,使他感到,那是扒手的最佳机会,因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八哥身上。
当然,他没有出手,只是问身边一个人:“这八哥怎么啦?有什么好看。”
那人并不转过头来,仍然盯著那八哥,声音激动得有点发颤:“它说话,说话。”
古九非“嘿”地一声:“八哥自然会说话,哑八哥谁会养。”
古九非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很引起了全神贯注的人的注意,有几个回头向他看来,神情很是不满,古九非本来很受人尊敬,忽然之间,吸引力居然及不上一只八哥,那自然令他十分恼怒,他正想再发作几句,笼中的那只八哥忽然说起话来。
八哥或鹦鹉,能训练到会说话的例子很多,甚至有可以说得十分清楚,也可以说上很多句的,那是这些鸟类,有著模仿各种声音的能力之故。
可是最近,也有鸟类学家,证明能“说话”的鸟,对于它自己在“说”些什么的内容,是知道的。例如,训练一只八哥,给它了一种它爱吃的“麦片虫”,再叫它说:“我要麦片虫。”
不需多久,它就会说:“我要麦片虫。”而当它学会了这句话之后,它说了,而结果喂它的不是麦片虫,它会拒绝进食,发怒。
这证明字在说:“我要麦片虫”这句话时,完全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那和人类学可以应用人类的语言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人成功地训练出一只能熟练地使用人类语言的鸟只来。
在能“说话”的鸟类中,鹦鹉类发声比较低沉,八哥的声音,高亢嘹亮。
对了,说了许多,事接上文 古九非正待发作几句时,笼中的那只八哥,忽然用八哥惯常发出的高亢的声音(听来像在大声叫)说起话来,说的是:“古翁,你来迟了,好一只檀木笼子。”
刹那这间,古九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哥,可以训练到了一见到他就叫“古翁”,那十分容易,也可以训练到说“你来迟了”,可是他手上所托的那只檀木鸟笼,不是真正识货的人,养了几十年乌,也未必认得出来,若说是一只八哥,一看就可以认出来,那简直绝无可能。不但古九非发怔,其八人也一起发怔,所有人发怔间,那八哥又道:“过来点,走近点。”
在古九非前面的人,自然而然,让开一条路来,古九非也自然而然向前走去,直来到了那八哥之前,这时,檀木宠的一只黄莺,显得十分不安,跳来窜去,发出不应该是黄莺所有的难听的叫声。
【第四部:会说话的八哥】
古九非直视著那只八哥,完全像是盯著一个什么怪物一样 可是笼中,实实在在是一只八哥,古九非所想到的是,妖魔擅长各种变化,自然也可以变成一只八哥的样子,所以他不由自主问:“你是 ”
八哥扑著翅膀:“古翁,带回去,和你细说。”
古九非更是讶异之极,当著那么多人,他不知如何才好,若是四顾无人,那他遇到了这等奇事,不是偷是抢,说什么也会把这八哥弄上手的。
这时 他不知如何下手,想了一想,才问:“这……八哥是谁养的?”
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了一个宏亮粗壮的声音:“我养的。”
古九非一看,是一个十分粗壮的汉子,肤色黝黑,但模样十分良善,古九非忙道:“这可……是一只奇鸟。”
那汉子点头:“可不是,奇极了!”
古九非吞了一口口水:“你……肯出让?”
那汉子摇著头,神情坚决之极,古九非凉了半截,可是不等他再开口,那汉子已道:“不过,你可以把它带回去,看来它有很多话要时你说。”
古九非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汉子又补充道:“等你听完它的话,再把它还我,它是我的好朋友 ”
别看那汉子黑大三粗,说话也很有幽默感,添了一句:“朋友不能出卖的,是不是?”
古九非心中疑惑之极,望了望那八哥,又望了望那人,不知如何说才好,那人却已将八哥笼自树枝上托了下来,交给古九非:“你带回去,等它把话说完,我自己然会来找你。”
所有围在旁边的人,都喷喷称奇,古九非一生走南闯北,在江湖上打滚,什么样的怪事没有见过,可是一只八哥竟然这样通灵,却也闻所未闻。他提了鸟笼,在众人艳羡目光中,向外走去,这时,那八哥却不说话,只是不时发出一下十分惊人嘹亮的鸣叫声。
有不少人跟在古九非后面,议论纷纷,有几个人挨近古九非搭讪,自然也是在养鸟中相识的,一个道:“古翁,你没来时,这八哥替林老看气色 竞一眼就看出林老才死了老伴。”
古九非吓了一跳,林老才死老伴,他们这班人全知道,可是一只八哥如何会知道?
不单是古九非当时吓了一跳,我,听古九非讲到这里,也直跳起来,我不是为了惊怕,而是感到了极度的无稽,我挥著手,叫:“等一等,人说一只八哥,善观气色,会直言谈相?”
古九非望著我,看来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
我闷哼了一声:“它后来又说了什么?”
古九非还没有回答,白素就道:“当然又说了许多,只要你有足够的耐性,就可以知道。”
我又坐了下来,古九非倒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就说过,我遇到的事……很怪,八哥本来是会说话的,可是也不应该那么会说话,而且,它真的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唉……”
他说著,可能由于紧张,脸色变得苍白,又急急喝两口酒,才缓过一口气来。
白素的声音很镇定:“你还是详细说。”'网罗电子书:。WRbook。'
古九非苦笑:“当时,我只觉得那八哥怪异莫名,我想到的是,它是什么精灵,或者是有什么精灵……或者灵魂,附在它的身上,情形和人有鬼上身一样。”
我“嗯”地一声:“反正是怪事,什么都有可能,《聊斋志异》中,就有人的灵魂出窍,化成雀鸟的故事。”
古九非欲言又止,显然是那种假设,后来又被推翻了,我也忙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古九非吓了一跳,盯著笼中的八哥看,八哥也侧著头看他。古九非发现人哥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他养鸟多年,未曾听说过八哥也有“阴阳眼”的,可知那八哥真是异种。
这时,他身边围了不少人,但是当他踮起脚,再想去寻找那大汉时,却已不见踪影了。
一直到他回到家中,八哥没有再说什么,随便怎么逗,都只是叫,而且,十分不安定,在笼中扑腾不已,掉了不少羽毛。
为了要使那八哥安静下来,古九非用了一个黑布套,把笼子套住,八哥果然静了下来,古九非才一转身,就听得笼中,传来一声长叹。
古九非连忙转身,想去揭开布罩,又听到那种高亢的声音(八哥的说话)在说:“以下的话,大是泄漏天机,别让我见光。”
古九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道:“`小可不才,如何能得参预天机?”
(他当时真是一字不易,这样讲的,虽然我听他复述时忍不住笑,但别忘记他是一个江湖人,而且是一个老到的江湖人,忽然冒出如同戏台上的对白一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那八哥又叹了一声,这时,古九非伸出去,准备开揭开布罩的手,不由自主在发著颤,当然不敢再去揭布套,可是又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人只有在十分紧张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
叹了一声后,八哥又道:“你上应天命,不是等闲人物。”
古九非不由自主,挺了挺胸,就算真是小人物,也往往“不敢妄自菲薄”,自大本是人的天性,何况古九非是扒手之王,自然平时就不愿小看自己,这时听了这样的话,和他平日的心态,合拍之至,很容易接受。
他答应了几声,八哥又道:“应天命,行好事,这才是积德之道。”
古九非七十岁了,过了七十岁的人,心中再也没有比“健康长寿”更重要的事了,他一听之下,连连道:“是,是,不知……”
他不知称呼那八哥为什么才好,迟疑了一下,居然给他想出了一个十分尊敬的称号:“上仙。”
他道:“不知上仙有何吩咐?我……一无所知,只会扒……只会当扒手。”
八哥对于扒窃,相当推崇:“取物件于不知不觉之间,也就有鬼神莫测之妙。”古九非也大是满意,很有知遇之感,连声道:“上仙太夸奖了,太夸奖了。”
读者诸位,一定已经发现,我在古九非和八哥之间的对话时,殊乏敬意。是的,因为当他讲到这里时,我已经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问题,由此肯定,古九非是跌进了一个设计精密的圈套之中,所以令得古九非恭敬的神态,大惊小怪的态度,都变得十分滑稽了。
而我终于在他说到了“上仙太夸奖了”之后,再也忍不住,轰笑声陡然爆发,笑得站起来又坐下去,笑得捧住了肚子。
古九非开始只是不知所措地望著我,后来我笑得实在太过分,他不免有点恼怒,向白素望去,白素虽然没有大笑,但是却是满面笑容。
古九非更是气恼:“原来……你们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一切。
我总算止住了笑声,但须要连连吸气,以补充刚才因为大笑而失去的氧气,无法回答古九非的话,白素十分客气地说:“古大叔,不是不相信你的话。”
古九非指著我,大有责问的神情,我和白素异口同声:“你上当了。”
古九非抿著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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