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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 电线-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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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讪讪放下墨块,又听他道:“倒是入夜已深,腹中有些辘辘,你现下便用我教过你的咒术将这个粽子热热,我权且垫入腹中。”
我一时惊了,立刻对他说:“这凡人的粽子可难吃了,外头包的芭蕉叶有股味道,里面放的糯米又太软,远不及大米来得好,便是颗米也该作颗有骨气的米,软软糯糯的像什么话。况且,这粽子太大了,夜里吃了要噎食的。”
凤凰眯了眯眼,嘴角笑涡时隐时现,“如此说来,我倒真想尝尝看究竟这粽子是何味道,竟然难吃至厮,叫你这般痛斥。”
看他伸手便要来拨棕叶,我想也没想,一着急立刻便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制止,“火神殿下若是饿了,我现下便立刻去膳房亲自做一碟芙蓉酥给你吃,保证比这粽子好吃上百倍,入口即化又不噎食,可好?”
我目光灼灼瞧着他,不想这鸟儿非但半晌无答言,还一脸晃神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发现他的眼光落处是我的手背。我一时着急,唯恐他不答应,干脆手上一翻,两只手将他那只手牢牢合握在手心,目光澄澈忠心可表的望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火神殿下以为可好?”
不知是这烛火晃了晃,还是我穿针穿的眼发花,竟觉得凤凰颊上抹过淡淡一丝异色,但见他看了看被我合握在手心的手,错开我灼灼的眼,声音泛起一缕奇怪的不自在,淡淡道:“好。”
真真是天籁之音。
我一把撇开他的手,端了那大王粽利落转身出门,“这粽子我便撤了下去,火神殿下稍候片刻,芙蓉酥锦觅立刻送来。”
唯恐他反悔,我出门后端着大王粽便一路小跑开去。
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硬拼着已经满到嗓子眼的糯米将这颗粽子吃了下去,里面果然包了五百年的灵力!乐得我晚上连做梦都是甜甜的糯米香。
当然,常言道“乐极生悲”也不是全没道理的,当夜我因得了五百年灵力一时乐极忘形,便将允诺了凤凰的芙蓉酥抛掷脑后全然没记起……
不过是碟小小的芙蓉酥,凤凰这只小心眼的鸟儿居然记仇,之后罚我做了整整一年的芙蓉酥,而且他早不吃午不吃,叫我整整一年没睡上整觉,几番夜半时分在膳房里揉面揉的都要睡死过去。
而凤凰那厮每每吃起芙蓉酥便吃的一脸凝重深沉的表情,生生叫人鄙夷唾弃,那挑眉看我的眼神更是叫我恨得牙痒痒。
凤凰美其名曰“将功补过”。
诚然,看在那只大王粽的份上,我便权且不与他一只鸟儿一般见识。
第六十二章
我坐在床边揉脚底心,想来是昨夜被那些镇灵的鬼魂咬伤了脚,现在脚面上还留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我看着这些伤痕有些愁苦,小仙鱼倌那里倒是有一种去伤的灵药,上一次我鬼使神差跳入忘川之中落下一身伤痕回来后,他便请药去东海之极去来鲛人之泪做成了疗伤镇痛的妙药。只……若向他拿药,他必定会知道我去了魔界,知道我去了魔界便定然不会高兴的……
幸得我昨夜趁间隙化成水汽溜出冥界回到天界,没有惊动一神一鬼,现在脚上这些不过是皮肉伤,咬咬牙忍忍便过去了。我正做如此打算时,却冷不防看见眼角白光一闪。
“觅儿。”沉甸甸一声呼唤,我一惊,慌乱地扯了丝被一角胡乱盖住自己的脚面。
“你这脚上怎么了?”小鱼仙倌轻飘飘地落在床畔的胡杨木凳上,声音不高不低,又问,“你昨夜去哪里了?”
我心中一怯,“没有去哪里,哪里都没去……就是……就是……”
他捏了捏皱紧的眉心,不言不语地掀开那欲盖弥彰的丝被,我一双斑驳的脚面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下。
我缩了缩脚尖,听得他道:“觅儿,你知道的,不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怪你,你无须对我隐瞒。但是,我独独不能容许你伤害自己,昨夜,你是不是又入了忘川?”
我不答言,做贼心虚般紧绷的心弦却一时松了一些,原来他只是以为我又去踏忘川了。他叹了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伤药,亲手给我敷上,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惶惑,缩了缩脚尖,“还是我自己来涂吧。”
他却不松手,眉也不抬,平静地道:“你我之间还须介怀这些吗?”我一时不响,他握着我的脚踝紧了紧,“觅儿,你何时愿意与我成婚?”
我不由自主绷紧了脚面,喃喃道:“你晓得的,我中了降头,莫要传染给你才好。”
他手上一顿,许久方才继续抹药,温和地低垂着眉眼,仿佛专注着手中动作,口中不经意地重复,“降头……降头吗?”末了,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况且,我恐怕比你更早便中了这降头术。”
我愣了愣,心中一窒,不知如何回答。他却又重新低下头轻柔地给我上药,似乎并不在意,也未等我答言,我提起的心才稳妥的放了放。
两人默默相对无语,直到我的两只脚被他翻翻复复抹了七八遍伤药,他才放下我的脚站起身,抚了抚一点折痕也没有的袖口,道:“我去与诸仙论事了,你这两日便在这院中好好儿休养。”
我应了一声,便见他转身往门外去。门边,昨夜肚子吃的圆溜的魇兽往后退了退,怯怯的贴首伏在地上,待小鱼仙倌行远后方才抬头向他远去的方向瞥了瞥。
离珠端了早膳进来,一看见我便开始絮絮叨叨,末了自是以一句,“仙上这般不爱惜自己,又要让天帝陛下心伤忧虑了。”结尾。
我自是不明白了,好端端一个做了天帝风光无边的小鱼仙倌,入了离珠口中怎么就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落魄书生形象,实在令人费解。
本来以为这脚上的皮肉之伤顶多两日便能痊愈,却不想整整半年方才好全。
这半年之中,但凡我一起身走路便觉着脚下如履荆棘般刺痛,虽然心中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反复叫嚷着催着我去看看那个对我施了降头术的人,然而任凭我做再多的挣扎,也只能在离珠的搀扶下摸着墙气喘如牛地勉强挨到璇玑宫大门边上而已。只有躺着或坐着方才不觉得疼痛,根本无法腾云驾雾,因此这大半年我竟连璇玑宫的大门也出不得。
虽不得出门,然而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在六界的那一头活了过来,心中便生出一种莫名的慰藉,糖也吃的少了,偶尔能吃一些正常的饭食,有次我便更加断定这降头术是凤凰在我身上施下的。只是这降头术是好是坏,若哪日我一并想起穗禾和凤凰两人,便又觉得胸口不是那么舒服了。想来是还未好全。
今日长芳主得空上天界太白金星,抽空过来瞧了瞧我,恰逢我脚伤大好,便兴致勃勃亲自沏了茶给长芳主。花界与天界之所以关系紧张,皆因上任天帝天后缘由所起,如今小鱼仙倌做了天帝,花界便也废了与天界的断交令,两界仙神精灵据说来往日益频繁。
过去十二年里,二四十芳主来天界时亦常来探我,只是那降头术在我体内日益根深蒂固,倒有吸食心头血致我病入膏肓的趋势,便是他们来了,我也不过默默坐着,问一句答一句还常常答非所问,有时小鱼仙倌见我精神不好便索性替我婉拒了访客。
因而,今日长芳主瞧见我替她斟茶,一时间吃惊不小,“锦觅,你近日身体如何?”
我抿了一口茶,偏头想了想,终于还是按奈不住向长芳主讨教,“长芳主可知凡间有种巫蛊之术唤作降头术?”
长芳主点了点头,“留有所闻,听闻中了降头术之人便如同失了心一般,言行举止皆为他人所控,不能自己。”
“如此一说便对了。”我轻轻扣了扣茶杯边沿,“我怕是中了这降头术。”
长芳主手上茶杯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神色古怪的看着我。我只她定然不解,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症状说给她听。
长芳主越听面色越往下沉,最后索性皱着眉满面凝重似乎陷入深思。半晌后,她认真的端看了一下我的面庞,吐出一句惊人之语,“锦觅,你莫不是爱上那火神了?”
我手上一松,整个杯子掀翻在地,落地清脆,“不是的,绝对不是!怎么可能?荒天下之大谬!”我一下豁然起身,坚定的否决了长芳主离奇的揣测,“我只是中了他给我设下的降头术!那日,我还在血泊里见过一颗檀色的珠子,那珠子一定有问题!”我攒紧了手心。
“珠子?你说什么珠子?”长芳主一下面色风云惊变。
“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是一颗佛珠般的木头珠。”果然,我就说这珠子一定有猫腻,这降头术一定与它有关!至此,长芳主彻底惨白了一张面孔。
“说什么珠子?我也来听听。”外面,小鱼仙倌恰好回来,接过离珠递过的手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小吟吟地往里走,拾了我下首位的凳子挨着我坐下,并不在乎天帝无论何处皆须居尊位的规定。
因为长芳主的一番离谱推断,我尚在愤慨之中,想也不想便应道:“在说中降头术之事。”
小鱼仙倌几不可查的沉了沉面色,“哦。”又看向我的脚,和声问道,“今日可还疼?”
“正要告诉你呢,好多了呢?”着脚伤若非他的伤药灵验,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如今好了自是他的功劳,我站起来走了两步给他看。
他微微颔首,便转头与长芳主寒暄起来。长芳主自从听我说了那橝珠之事后便似乎有些心绪不宁,面色隐晦的与小鱼仙倌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告辞了。
长芳主走后,我与小鱼仙倌默默相对喝了一盏茶后,正准备起身去上药,却听小鱼仙倌在我身后不浓不淡说了一句,“他复生了?”
我脚下一顿,猛然回头,
小鱼仙倌垂眼认真看着茶盏里的叶片,茶水蒸腾而起的雾气熏得他面孔氤氲,看得并不真切,忽而见他淡淡一笑,许久后,又道:“虽复生,却堕入魔藉。”他抬头仔细的看着我,“他复生已半年,半年之久,却隐藏的如此之好,时至今日,天界才收到消息……”
我不知为何心底舒出一口气。
“如今,幽冥之中人人皆称他一句——尊上。”他抿了抿唇角,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道,“仅半年,十殿阎罗皆为他收复所用。”
他手中青瓷茶盖沿着杯盖缓缓掠了半圈,细细的声音在大厅之中缭绕不去,话锋亦随着那茶盏慢慢转了过了:“觅儿,你的脚是如何伤到的?”
我背上一僵,道:“你知道的,为忘川魂水所伤。”
“哦。”他看着我,眼中有碎裂的光晕一闪而过。
我转过身,忽然间觉得有些难过,急忙道:“我去上药了。”
“觅儿,须记得三分药七分养,你的脚尚未好全,还须静养。”他在身后温和的叮嘱我我脚下顿了顿,临出厅门一望,对上他澄澈如昔的双目,突然生出一丝感觉:看不见沙石的潭水,并非因为这潭水既清且浅,亦有可能是这潭水很深很深,根本没有底……看不见底又如何知道里面石否有沙石?
二日,我趁着小鱼仙倌与翊圣君论法之时混出天界,魇兽蹦蹦跳跳跟在我身边,任凭我如何诱哄威胁,他只是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瞧着我,待我一转身,它便有欢快的跟上来,无法,只好随它。
刚出南天门不出一里路,我便被路上突然多出的一坨绿油油的东西惊到了,定睛一看,竟是一尾盘成坨状的竹叶青,我不由的闭眼默念:险些没有踩到,险些没踩到。
那蛇抖了抖尾巴一阵变化,看着那化作人形扬眉敞僸通身翠绿的模样,我忽然记起一桩事,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似乎忘了翻黄历,果然误人又误己,可叹可叹。
“美人,可算让我逮到你了。”扑哧君虽不似老胡那般滚圆似球,然则也算是一个高大的男妖,这么往路中间一站,我的气势便挨了一节,生生被堵在路上过不去了。
我镇定的好后退两步,又听扑哧君继续唠叨:“几年不见,美人怎地又苗条了这许多?啧啧,真真是个风中弱柳我见犹怜,尽得花神与水神皮象真传!我决定将那《六界美人赏析宝典》重新编纂,当今世上,觅儿这美相貌决计冠盖六界,独领风骚!”
我抬抬手谦让道:“一般一般,一般风骚而已。其实扑哧君你也很风骚。”
扑哧君很受用的抬了抬眉毛,对我道:“风骚,是一种美德。”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敷衍附和,再抬头看了看日头,道:“其实,言简意赅也是一种美德,扑哧君可还有事?”
扑哧君突然低下头,清纯的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美人你丧父大创之后科海安好?”忽而又满面狰狞的愤慨道,“只可恨那些把门的天兵硬是不放我进去,说是要有天帝的手谕方可通行,我知道了……”扑哧君做恍然大悟状,点了点下巴看向我,“定是那润玉小龙嫉妒我风骚销魂的相貌盖过他,与我一比相形见绌,唯恐我一出现,你便倾心于我!一定是这样的!”他握了握拳。
我不由的佩服扑哧君跑题的功夫,无论说什么最终都能跑到情啊爱啊的上面。
扑哧君忽然伸出爪子抓住我的手,郑重其实的道:“择日不如撞日,美人,我们今日便私奔吧!”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已越到头顶的日头,挥了挥手,“改天吧,改天再奔,今日我有事。”
我好不容易避开扑哧君这拦路石,正待往前,忽然听见扑哧君在我身后道:“听说那鸟儿复活了,堕入魔界成了一个大魔尊,呼风唤雨称王称霸,美人你不会在这暧昧时刻凑热闹去瞧他吧?”我脚步一滞,有种被赤裸裸的戳穿心思的感觉。
“美人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为好,那鸟儿亦非当年的鸟儿,当然,当年他也未必见得多好,傲气得恨不得让人一把捏死他,但如今已绝非傲气的可以形容……十殿阎罗岂是轻易肯臣服于人?为登魔尊之位,那鸟儿无所不用其极,近日里又血洗幽冥,将所有异己彻底铲除,寸草不留。现在,幽冥之中无一人敢和他叫板,十殿阎罗见得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呼他一声‘尊上’,更何况,当年他是死在你的刀下,若叫他瞧见你……”
我要了咬唇,“我就想看看他,远远的看一看……”
扑哧君忽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面上升起一丝同情之色,“美人,你不会是被牵错红线爱上他了吧?”
我面上一阵冰凉,心中隐隐作痛起来,怕是那降头术又要发作了,我转身丢开胡言乱语的扑哧君,架了朵云彩便自行一路飞去。
直抵忘川岸边将船资交给爷爷,我一步迈上船,那魇兽也一蹦一跳地跟上来,忽地船身一晃,有人笑嘻嘻地道:“老官,也顺便将我一并渡过去吧。”
我这才发觉,原来扑哧君在我身后跟了一路,面色难免一沉。
那老爷爷眼睛何等锐利,眼角一瞥见我的脸色便晓得我不愿扑哧君跟着,遂和气的对扑哧君道:“这位公子,老身船小,多载一个人怕是船身吃水太深有些危险。”
扑哧君面色一沉,严肃的道:“老倌这是拐着弯说我太胖吗?”说着,一脸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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