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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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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正常,风水这东西,本来就是个变化之道,没有百年不变的好风水,所谓水满则溢,他们村子独占了好风水多年,总要慢慢地泄一泄气,给别地儿一些活路。”

王半仙不以为然,“咱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

红尘点头,便找了一家离成家不远的民宅借住,这一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儿子和媳妇都在县里县衙当差,她过不惯县里的生活,人又还能下地做活,也没到七老八十的样子,便独居村里,红尘他们要借住,老太太很热情,给收拾出极好的客房来。

一行人也累了,早早便洗漱休息,连饭都没吃。

雨后天朗气清,半空里的云彩都带着光泽,白仙姑领着她的小侄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金乐村,刚一入村口,成家的当家老爷,还有二姨娘,就都齐齐出迎,看到白仙姑跟看见祖宗似的,差一点儿连跪迎都出来了。

白仙姑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咱们相熟多年,若有什么事儿是我能办的,自然为你们办了就是。”

二姨娘眼睛一红,简直要哭出来,还是成老爷心里有成算,先恭恭敬敬地把人迎回家去。

“哎,一早等着仙姑来,今年可是晚了些。”

白仙姑叹了口气,她也想早一点儿,可五谷山那边都是鬼谷的人,看在鬼谷先生的面子上,她也要管的。

想到五谷山,白仙姑皱了皱眉:“错觉吗?”

宋以琴闹出那么大的事儿,她是得救了,可五谷山那边却不能再放任她。

不说别的,那些邪术总不能还让她练习。

要白仙姑看,早就该管,邪术是好练的?只是鬼谷先生向来宽容,从来认为,天底下只有恶人,并没有邪恶的术法,哪怕是当年南域幽王府里有人练习邪术,需用新鲜尸骨,他听说了也只是笑着摇头,说了句胆子够大。

可不是,越是邪术越危险,敢练习的多为天才,要是蠢货想练,哪天死在犄角旮旯里也怪不到别人。

鬼谷先生宽容,底下的人看见她如此,只是劝几句,也没强迫她的道理。

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管不问就不合适,邢婆婆亲自着人收缴了她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那些邪门的书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专门追上白仙姑,求她看一眼,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几封信有点儿古怪,和她通信的人大约也是练习邪术的,给她的指点看着似模似样,但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子正气,应该是刚刚接触这类东西,口吻也有些轻蔑加好奇。

问她是谁,也只道是路上偶遇的一朋友,不知姓名,只知道人在游历中,每次来信留下的地址都不同。

邢婆婆没当回事儿,信里面都是很普通的交流,正正经经地交流术法,对方也不像是坏人,水平应该很高,但光在邪术方面看,看着比宋姑娘还次些,白仙姑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走了之后忽然有一点儿心悸。

“罢了,不是大事儿,走吧。”

白仙姑摇摇头,进了成家的大门。

她却不知,远在京城曲家,曲乌坐在窗边翻一本灵师之间甚少流传的禁书,忽然抬头问在一边伺候笔墨的黑衣女人:“黑子,我记得那什么,宋,宋什么的,有阵子没来信了?”

黑衣女人微微一笑,声音还是很沙哑,甚至比以前还显得更尖刺些:“许是没兴趣了。”

“也是,她天赋不行,整天想歪门邪道,要不是手头还有些别处找不到的秘术,怕是入不了门。”

曲乌也没在意,懒洋洋地歪了歪身子,叹了口气,“夏红尘不在,没意思呢。”

又想到好几次了,她每次和夏红尘斗法,输多……一次都不赢,也难受。

“我好像听说她又和那个王骗子混在一起,不知道出去干什么,整日不务正业,就知道出门瞎跑,真是给灵师丢脸。”

曲乌不屑地扬眉,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散落的书本——过几天她也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再说,总待在家里也无趣。

黑衣女子没说话,等曲乌踢开椅子回床上休息,才慢慢地从曲乌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落笔写字,那一笔字,竟然和曲乌的一模一样,恐怕就是曲乌自己看见,都有很大可能认不出来。

写完了,便伸手出去,外面有一只鸽子落在她的手心里,她就放飞了去。

收回手,她脸上也露出三分犹豫——其实,她本不想让这些事情牵扯到曲乌的身上。

毕竟,曲家现在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呢。

第261章 贵人

黑衣女人坐在椅子上,撩开自己头上的纱巾,对着那一面铜镜。

铜镜里露出……蒋婵的脸。

只能说,很像蒋婵的一张脸,疤痕渐渐淡了,皮肤却松弛老化,浓妆遮盖之下,到也有几分女儿样,只是有一点儿,五官很僵硬,就和假的似的。

她的目光却与以前不同,以前的蒋婵是个有些傲气,有些阴毒,会嫉妒,会使手段的阴毒女孩儿,现在的她,阴毒之外,却多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阴诡之气,也成熟了,对自己够狠,看着这样的脸,依旧眉峰不动。

“黑子……”

曲乌一天给她换十八个称呼,如今叫黑子到叫上了瘾头,叫了有大半个月不变。

“黑子……也好。”

可不是毫无亮光,眼前一片黑。

蒋婵默默地把手从脸上放下,目光冷静得很——清泉村有什么?那位国师那般关注,连……夏红尘也关注。

只是稍微转念,她便抛在脑后,都无所谓,无论那儿有什么,她只要知道,看样子那位国师不允许夏红尘好过,她就是乐意的,心甘情愿来做一把随时会被抛出去的刀。

到了如今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能舍弃,什么不敢做?

清泉村

成家

家里的气氛略有些压抑,白仙姑坐在花厅,成老爷招呼了声,让人上茶。

他的小女儿澄碧陪在一侧,特别殷勤地缠着白仙姑说话:“哎,仙姑别介意,我们二姨娘有点儿事儿要处理,马上就来了。”

二姨娘不是不想陪着。只是家里还捆了一个二老爷,她总不能不管不顾。

那家伙再混球,再把老太太气得差点儿厥过去,那也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心肝肉,伤到点儿皮毛,老太太也要心疼。真捆他一晚上不管。明天家里就热闹得很了。

二姨娘这边辛辛苦苦接了白仙姑,转头就回去照应那位二爷,只是就放个人罢了。耽误这么长时间,澄碧一想便知,肯定是自家二叔又闹事呢。

成老爷也知道弟弟不着调,叹了口气。奈何家丑不可外扬,在白仙姑面前。还是客客气气的。

“白仙姑,实不相瞒……哎,小老儿这次是遇上难题了,您可一定要帮我一把才行。”

他表情阴沉。白仙姑也看得出,笑道:“成老爷哪里话,若无当年老爷子易水河畔。率三百村夫义气相助,哪里又有我的今天。有什么事儿,您直接吩咐便是。”

成老爷心下感激,都是自己人,他也不隐瞒:“好叫仙姑知道,前面这一段黄水河堤,那是咱们成家替朝廷所建,修成不过一年……当年担差事的时候,老朽立下军令状,发誓就算洪水滔天,我这一段河堤五年固若金汤不用修理,十年不用重建。”

这事儿白仙姑知道。

当年老爷子接这个差事的时候,白仙姑还觉得不妥,不是说不能接,而是不该说满话。

最近几年,大周的气运有些动荡,天灾频频,人祸也多,这种时候,理应万事小心,谨慎为上,不过成老爷有底气,手底下的人都是高手,又不贪婪,一心为老百姓着想,不乐意让别人接手,怕别人做不来,自然要花费些心思,她也就没多说。

“怎么?河堤出事儿了?”

白仙姑凝眉。

成老爷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最近半月,明明不曾下大暴雨,黄水却鼓噪,河堤频频遇险,还……”他忍不住抹了把泪,“还卷进去好几个后生,要不是我家几个后生去巡逻发现不妥,及时补救,恐怕都要决堤。”

白仙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成老爷更是满面忧愁:“您也知道,这回若出事,清泉村以北,顿成菏泽,至少有十多个村子要遭难,数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那可是我们的罪过。”

罪过……岂止是这么点儿罪过!

白仙姑嘴里一苦,几乎要咬出血来,她常年怀疑一件事,所以年年要到附近走一遭,只是她才疏学浅,查了这么多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事又不敢张扬出去,既怕让人惊慌失措,引起混乱,又怕有灵师趁机作乱,动什么歪心思,清泉村里出任何一件事,她现在都担心,河堤决堤更是万万不可。

“带我去看看。”

当机立断,白仙姑也顾不上吃饭,更顾不上她那侄子叽叽歪歪非要休息,主动站起身道。

成老爷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几分笑:“仙姑答应就好,我们老太太日前起了一卦,说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必有高人相助,想必这个高人,就是指的白仙姑您了。”

成家的老太太是个卦师,而且是相当厉害是卦师,早年人称一卦千金,但一年只算一卦,她自己说的,算卦的,一语道破天机,命魂便在阎王帖上记一笔,她怕自己活不到子孙成年,活不到儿孙满堂,于是要少些福气。

老太太算卦有讲究,算完之后,润金八成要拿出去做善事,自己不穿华服,不用美食,在家只住茅草房,不用人伺候,嫁的还是成家这般的工匠人家,怜贫惜弱,心疼孩子,是个贤妻良母。

有时候成老爷都奇怪,觉得他母亲一辈子就没享过一天的福,却天天乐乐呵呵,万事不盈于怀,吃糠腌菜也如美食珍馐。

白仙姑失笑:“我哪里算高人!”

不过她也得意,成家老太太别看这么讲究,算卦是真的很准,要是不准,也不至于吓得她如此作为。

像王半仙,算了半辈子卦,还不该怎么享福,就怎么享福!

老人家的卦不错,白仙姑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了点儿底气,随着老爷子一起走了许久,穿过崎岖小径。终于走到河边,一眼望去,白仙姑就吓了一跳。

“……村子里的水怕是不好了。”

成老爷连连点头。

白仙姑站在高处,仔细观察,越看神色越凝重,半晌不语。

只见不远处的堤坝裂开一条接一条的缝隙,就在一瞬间。轰隆一声。东北方向又有一处决口。

河水轰隆隆地涌出来。

岸边十几个小伙子扑过去抡起麻袋一阵猛填补,总算是堵住了,剩下的人抡起铁锹。把各种砂石泥土填了进去,还有跳入水中干活。

这些人手脚利落,显然不是头一次这么做,都是熟练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

“……咱们村子里的后生们日日巡视,到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眼下水流不算湍急,还勉强能应付,可水流越来越急。下一次就可能没这么简单!”

成老爷心中忐忑,良久,才听白仙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此地龙脉被断了一半,将断未断。造成反噬,我看决堤的根源就在这儿。”

闻言,成老爷额头上的冷汗就涔涔而下。

龙脉被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斩断或许还好些,大不了就是风水不好,也不至于立即遭祸,但像现在这般将断未断的,真龙大怒,反噬起来,他们这等人可承受不住。

“仙姑……”

成老爷心虚气短,还是忍不住祈求地唤了一声,“可还有补救的办法?”

按说他不该为难人家,总不能让人家白仙姑动手把那龙脉再给彻底斩一次!

要知道断龙脉是大罪,别说灵师了,换成普通人无意中斩断龙脉,也是一辈子三灾九难,不得善终,除了那些已经登峰造极,堪比神仙人物的大灵师,谁敢做这等事?

就算是道行很深的大灵师,若不是为了真正的自家人,也绝不肯耗损功德斩断龙脉。

白仙姑沉吟半天,一拍手:“现在只能想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先把龙脉镇压下去,等到过个几年,它更衰弱之后再行处置。”

成老爷连连点头:“哪怕能治一治标,我们也心满意足。”

只要有时间,大不了他们再去寻访高人,总是一线生机。

“仙姑请吩咐吧,无论需要准备什么,小老儿一定尽力做到。”

白仙姑想了想,轻声道:“我到知道一物,或许会有用,你们老太太房间里供奉了一尊紫檀木的佛像,受香火多年,已经是相当好的法器,现在把它搬过来,我做法镇住地脉,至少可保一年无事。”

成老爷二话不说,马上派人去。

他们家老太太心爱的佛像的确很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成家上下的身家性命。

河堤若是有失,他们成家都要获罪,说不定是抄家灭门的罪过,老太太那边当然也是没话说,短短时间,半人高的佛像就被搬了过来。

那几个后生脚步飞快,抬着一点儿都不觉得沉重。

白仙姑点点头,指挥着安放好,又带着成家的人上了香,安抚一番。

佛像这种东西,随随便便挪动也不是好事儿,如今事急从权,只能一切从简了。

说来奇怪,那佛像刚刚摆放好,上过香,众人眼睁睁就看着不断上涨,不断翻涌的河水,慢慢平静下来,肉眼可见,立竿见影。

成老爷顿时松了口气,捋了捋胡须,大笑:“好,好,仙姑真是神人,看来我们老太太的卦越发的准了。”

其他人也特别高兴,都笑盈盈的。

成老爷四下里检查了一番,很是满意,冲着疲惫不堪的那些小伙子笑道:“诸位兄弟,大家都收拾了,留下看守河堤的,其他人跟我回去,大酒大肉伺候着,我们轮番热闹热闹!”

一片欢呼声。

白仙姑立在岸边,微微蹙眉,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看,也没发现什么。

成老爷回头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几句,白仙姑一笑,便随他一起回去。

家里上下都很高兴,二姨娘脸上的忧愁也消散了些许,刚才那位二爷又跟她吵了一架。她是女儿身,终究还是吵不过那等混人,心里难受的厉害,现在遇见好事,总算是轻松些许。

厨房卖了大力气,很快收拾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成老爷也是大碗喝酒。一片欢声笑语。

正喝得痛快。外面大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脸色煞白,匆匆而入。扑过来就跪地不起,高声喊道:“成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又决了口,口子很大。情况不妙,您快去看看吧。”

他声音又高又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院子顿时一静!

白仙姑的脸色也大变。

其他人更是猛地站起来。成老爷身体晃了晃,也跟着站起,匆匆就出去。

一行人一路狂奔。招呼满村子都跟着一起过去帮忙,到了岸边。远远看到黄浪滔天,一大片的水,淹没了山边的田地,好些人失声痛哭。

这会儿顾不得计较原因,所有人都冲上去帮忙,再耽误下去,可就不只是这么一点儿损失,折腾了整整一夜,终于抢险成功,恢复正常。

只是……

看到这一地的狼藉,一个小伙子哭道:“这事儿怎么瞒得住!”

“瞒不住也要瞒,必须瞒着!”

成老爷呆呆地立在岸上,慢慢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做罪人,必须要,要上告朝廷。”

若不上告朝廷,不让朝廷警戒,真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他们成家要怎么办!

一时间老泪纵横,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老爷子一头栽倒,一点儿声气也没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看。

白仙姑也扑过去,给把了把脉,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应该是气急攻心,快,送回去休息。”

一行人抬着成老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成家,还要分出人手继续盯着这边,此时大家可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成家,二姨娘扶着老爷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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