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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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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铮脸色变了变。

韶宁目中惊讶渐去,欢喜之色再生。

“六哥脸色不好。”她立即道,“有什么不妥吗?”

她本以为就逮个宁弈,到时候按他一个“心怀怨望”的罪名,不想误打误撞,竟然还有此收获,若能因此挑拨得了赫连铮,那么上次陷害不成的目的,就会在这次达成了!

“魔!妖魔!”凤知微目光呆滞,挥舞着花锄四处张望了一会,突然一锄头对着赫连铮劈下去,“无常,滚开!”

赫连铮大惊跳开,又立即跳回来试图抓住凤知微,凤知微却已经奔了出去,指着一个侍卫嚷:“黑无常,你也要来抓我?去死——”

她拙劣的挥舞着花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四面众人见她毫无内力,动作痴傻,明显不会武功的样子,没人动手纷纷走避。

此时韶宁公主和五皇子也看出不对劲,狐疑的对视一眼,一旁,空下手来的宁弈才凉凉道:“什么追杀?这女人就是个失心疯!我先前在御花园躲雨,这女人突然冲了来,我不想和女人计较,也不想沾惹上麻烦,便一路躲避,她竟然一直追我到这里……是赫连世子的女伴?正好正好,请把你的东西带走。”

凤知微躲在疯狂乱砸的花锄后,装疯百忙中恨恨盯了宁弈一眼——你才是东西呢!不,你不是东西!

韶宁张了张嘴,难掩眼神失望,五皇子突然伸手,铁钳似的夹住凤知微的腕脉,略一试探,也皱起眉来,这女子体内果然气息混乱,脉动奇异,似有隐伏癫狂之症。

他转头,疑问的看着赫连铮,心想未婚妻有没有问题,自然呼卓世子最清楚。

赫连铮目光却落在他叼住凤知微手腕的手上,浓眉一轩,大步过来道:“殿下,我未婚妻的手放错在你的手里了。”

五皇子怔了一怔,急忙尴尬的放开手,脸色阵青阵红,侍卫们有人要笑,赶紧憋住。

赫连铮却不管五皇子脸色,一把将凤知微揽过来,对面,宁弈目光一闪,转过头去。

“世子的未婚妻有癫狂之症吗?”韶宁问得很直接,“以前就有吗?”

凤知微呆滞的挥着锄头,心中却有一些不安,不知道赫连铮会怎么说,如果他也表示怀疑,今日就算过关,也必留下后患。

“她啊……”赫连铮将凤知微紧紧揽在怀中,“深情”的抚摸她的头发,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拖得更长,“她啊……”

凤知微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竖起鸡皮疙瘩,这小子,不是真的猜出什么了吧?他有那么聪明吗?

“她啊……”赫连铮还在拖,那几人被吊得个个目光灼灼,连貌似不在意转过身的宁弈,都皱起了眉头。

凤知微忍无可忍,无声无息狠狠掐了赫连铮一把。

赫连铮立即面色一整,正色答:“有的。”

“哦……”韶宁公主脸色一暗。

“你们也知道的,”赫连铮继续摸啊摸,任凭凤知微手指掐啊掐,宝石般的眼眸亮晶晶,居然还摆出一脸羞于启齿神色,“上次我去秋府提亲被赶出来,咳咳……那个,其实,就是这样……”

“哦……”这回人人齐哦,个个露出了然神色。

赫连世子求亲被赶出秋府事后多天没有说话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当时就流传出很多版本,其中就有凤小姐撒泼一说,只是众人都不相信而已,如今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却和现在的情形对上了——原来凤小姐真的有癫狂一症!难怪赫连世子羞于启齿。

“世子对凤小姐真是一往情深。”五皇子干笑几声,“一往情深……”

赫连铮呵呵笑:“那是当然,草原男儿喜欢最特别的女人。”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宁弈突然一笑,“世子眼光真是特别,佩服,佩服。”

赫连铮扬起眼睫看他,嘴角那种意味深长笑意又起,“不及王爷特别,佩服,佩服。”

凤知微听这话怎么都不对劲,又要继续辛苦的装疯,嘿哟嘿哟的举起花锄,想趁机挥舞一下脱离赫连铮那只趁机揩油的毛爪,不想那只手铁钳似的卡在腰间,随即赫连铮俯下脸来,状似亲热的试她额头温度,却用手掌挡住嘴,悄悄在她耳侧道:“别装了,累不累啊。”

凤知微心中一震,原来他真的知道!

赫连铮看着她脸色,眼角不着痕迹的扫过那边那个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宁弈,一直朗然笑开的神情有微微不快,撇撇嘴,更加大力的揽紧凤知微,尤其把放在凤知微腰上的手摆在宁弈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随即一把夺过那个生锈的花锄,随手一抛,“夺”的一声,正正抛在宁弈脚下,离他脚尖只差毫厘。

宁弈动也不动,眼角也不瞄一眼花锄,更不屑于看他,赫连铮也不看他,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手一抛,坦然对韶宁公主和五皇子笑道:“我女人身子不爽,我找太医去。”也不等二人回答,夹着凤知微便脚不沾地的走了。

五皇子和韶宁公主看着赫连铮夹着凤知微扬长而去,面面相觑,半晌五皇子岔开话题,“这是哪里,以前从没来过。”

韶宁意兴阑珊,默然不语,宁弈却笑道:“从来没来过,却也能找得这么快,五哥对兄弟真是上心。”

五皇子越发有点尴尬,只得又换话题,“想不到凤家那姑娘不仅丑,还有癫狂之症,也就草原疏狂男子,才会看上她。”

他素日性子冷,不多话,今天不过随便找话掩饰一下,不想宁弈听了这话,脸色更凉几分,淡淡道:“世人无目者,多矣!”

随即拂袖而去。

韶宁公主和五皇子对视一眼,各自苦笑一声。



赫连铮一路抓着凤知微出去,凤知微大力掐他:“放下,放下。”

“装啊,你怎么不装了?”赫连铮转到一处无人的回廊后,才放下她,手撑在廊柱上,笑嘻嘻的看她,“来啊,来挠我啊。”

表情是在笑,眼神却毫无笑意。

凤知微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子,在栏杆上坐下,问:“怎么发现的?”

“你吃了回春果吧?”赫连铮在她身边坐下来,“你别忘记呼卓部的领地靠近大越,那种北疆植物我也见过,想不到在天盛皇宫内竟然还存活了一株,这东西号称回春,其实救不了命,只是在临死前吃一颗能激发人的血气,吊得性命多一刻,一般都是给有心愿未了的将死病人用的,平常人吃了,除了血脉搏动气息混乱,别无好处。”

随即他慢吞吞又道:“不过适宜装疯。”

凤知微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装疯果然不是正常人干的活儿,好累。”

“便是认不得这回春果,”赫连铮紧紧盯着她,“我也绝不认为你会突然失心疯。”

“哦?”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疯?”赫连铮撇撇嘴,“你把全天下都逼疯,你也不会疯。”

凤知微哈哈一笑,拍拍他的头,道:“孩子,多谢你今儿解围。”

“这是男人都该做的事。”赫连铮顺手抓住她的手,欲图在自己颊上磨蹭,“只有宁弈那混账,不是男人!”

“哦?”凤知微回眸笑看他,手指轻轻对他眼皮一弹,赫连铮眼睫毛一阵乱闪,只好放开手。

“回春果他叫你吃的吧?这东西伤身他不知道?装疯他叫你装的吧?他好,解脱了,你以后怎么办?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最重声誉的么?”

“你既然知道中原女子最重声誉,刚才为什么又要证实我有癫狂之症?”凤知微不答反问。

“因为你需要。”赫连铮答得简单利落。

凤知微心中一颤,随即收拾了脸上表情,笑道:“中原还有句话,叫做两害相权取其轻,就是两个糟糕的后果,选其中比较不那么严重的一个,世上事,本来就不是能事事完美的。”

她默默运着自己的内息,体内虽然被回春果搅乱气息,但是宁弈送过来的那股真气,博大浑厚,很快平息了那果的害处,并对她燥郁的经脉很有好处。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里,宁弈已经尽了力,当此非常之时,这同样也是她的选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多的怜惜,也影响不了对大局的抉择。

宁弈是这样的人,她也是。

“你就是护着他。”赫连铮老大不满意的站起身来,骂,“奸情!”

凤知微啼笑皆非看着他,只好岔开话题,“我裙子又脏了,怎么办?”

“你还是回公主寝宫那里。”赫连铮道,“先前陈嬷嬷已经给你弄干净了裙上污渍,在炉上烤好了,你正好去把衣服再换回来,晚宴的时候,咱们还可以登对的出现。”

他眉飞色舞的道:“一对璧人!”

已经转过身的凤知微,一个踉跄。



换完衣服已经将近晚宴时辰,本来宴席设在琅琊殿内,但是一场大雨雨过天晴,四面开阔的琅琊殿外石磨地如水洗,清风徐来碧色葱翠,比沉闷的殿内更多一分韵致,天盛帝临时起了兴致,把内廷庆寿席面都设在了琅琊殿前的广场上,主席面设在广场前挽翠池的致爽亭,四面高挂了无数瓜形宫灯,灯光明亮,照得人脸色如酡。

对清风,临碧波,白石地倒映天光水影,人在席上,如在舟中,这般旷朗韵致,酒还算喝得很有意思,凤知微坐在赫连铮身边,很满意。

当然,如果四面眼光不那么精彩的包围过来,就更满意了。

凤家小姐有疯病,以前呼卓世子求亲发作过一次,刚才在宫中对着楚王又发作了,这消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已经插上翅膀飞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众王公贵族,内外命妇,对凤知微的目光充满好奇,对呼卓世子的目光充满不解和同情。

不解他何以看上一个既疯且丑的女子,同情草原蛮子果然脑子不太好,连眼光都不正常。

未嫁小姐们的眼光就没这些来得包容温和了,一个个冰水里冰过的刀子似的——赫连铮俊朗出众,符合很多爱慕英雄的闺中女子的梦想,虽然她们只爱做梦未必爱嫁到草原做那十分之一,但是看见美好事物被他人占据总是不愉快的,尤其当那草原美草,竟被栽到凤知微这样的牛粪堆上,真是对帝京贵胄美人们的最大侮辱和漠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姐们很哀伤,小姐们捧心蹙眉,从衣袖里翻出小镜子在桌子底下照啊照——只见我这如花美眷宫样娥眉,如何便败给了那怏怏黄脸八字倒眉?

凤知微欣赏着那些各异的眼光,不动声色的喝酒,心想这种流言传播的速度和能力,要是拿来打仗或政争,该是多么的精彩啊。

寿星还未到,上首位置还空着,底下首席坐着二皇子夫妇,依次是五六七十皇子,除了年纪还轻的十皇子和宁弈外,其余都已有了王妃,据说宁弈迟迟未娶,一方面是他身子不好,自称不敢耽误人家好女子,另一方面是他常爱流连青楼小馆,各家大人也怕他在那方面“身子也不好。”,于是蹉跎至今,太子倒台后宁弈势力渐盛,议婚的势头也起了来,好像目前是次辅胡圣山的孙女,以及常贵妃的侄女,高阳侯常兴水的掌珠、吏部尚书华文廉的女儿华宫眉三位呼声最高。

未嫁公卿之女和三品以上京官的闺阁小姐的位置在殿外西侧,用矮矮的纱屏遮着,也就是个象征意义,更有点奇特的是,纱屏对着王爷们那个方向是没有设的,也就是说,宁弈要是想将小姐们都看清楚,是很容易的,这个设置有那么点不合规矩,其中深意,着实惹人思考。

凤知微看着那设了等于没设的纱屏,似笑非笑,心想哪位是胡小姐哪位是常小姐呢,上座宁弈感觉到凤知微目光扫过来,抬起眼,流波般的目光一转,满座贵女们都觉得他在看自己,忍不住胸挺得更高。

宁兄台的眼神真是博纳百川兼容并蓄花枝招展独领风骚啊……凤知微浅笑,收回目光给自己倒酒。

嗯,这“古月醇”确实不愧皇家贡酒,醇厚清郁,入口回甘。

赫连铮看见凤知微居然会喝酒,而且喝起来意态潇洒,更加喜欢,赶紧亲自给她斟酒,殷勤的道:“多喝些,多喝些,这酒就是皇宫也不常拿出来的。”

宫廷御宴酒是定量的,一席一壶,以免有人不知自控喝醉失礼,赫连铮一杯一杯给凤知微斟酒,她杯中常满,自己杯中常空,一边斟着一边咽口水,一边咽口水一边咬牙继续斟。

一壶快去了大半,赫连铮再斟,凤知微抬起杯子,仰头一口饮尽,眼神和喝第一杯的时候一样清醒,赫连铮眼巴巴望出空了的杯子,露出悲壮的神色。

……她怎么就不醉呢,她怎么就不醉呢?他牺牲掉美酒忍住馋不喝就为了灌醉她,她怎么就不醉呢呢呢呢呢!

“世子。”凤知微又干了一杯,突然低低含笑道,“忘记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赫连铮凑过头来。

“这种纯度的酒。”凤知微指指酒壶,笑得温柔,“一般情形下我能喝两壶。”

赫连铮,“……”

两人在那里低头附耳谈笑,状甚亲密,对面宁弈将已经举到口边的酒杯放下,流波般的眼光再次一掠,这回所有的贵女都觉得他似乎在冷冰冰看自己,挺起的胸唰一下缩回去。

贵女们在宁弈的眼神里受了伤,回头一看凤知微这里享受世子斟酒意态自如,不以为意的神态看在她们眼里更是火上浇油——这丑女,牛粪霸住了香草,竟然还沾沾自喜不以为耻!竟然还享受世子斟酒,连惶恐承恩的神色都没有!

人一旦受了伤,自然要找机会发泄,满座簪缨贵族不敢挑衅,但是一个出身暧昧的丑陋疯女,还是可以欺负欺负的。

“王公公!”凤知微的坐席因为是伴在赫连铮身侧的,靠着十皇子,侧面便是内眷们的纱屏,一屏之隔忽有女子昂然站起,呼唤宫中管事太监,“此地气息浊臭,烦请将我换个席面。”

凤知微把玩着酒杯,偏头莞尔看着那神态高傲的女子,嗯,挺美的,大概还是个才女,一看那眉宇间的自负疏离就晓得了,才女都是那个人憎狗厌的神情。

那女子话音刚落,立即又有人站起,重重拂袖,“也请公公将我换个席面,疯女着实熏人!”

凤知微再一看,乐了,更好,熟人,秋府三小姐秋玉落,真是难为她,离自己位置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咋就能熏到你?还有,你对着我怒,眼角却瞟着上座方向干啥呢。

有人打头,小姐们顿时此起彼伏的冒出来,纷纷向管事太监表示换席面的要求,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风骨气节和不屑于疯女同殿的高贵追求,群情如此汹涌,呼吁如此激越,连家里大人都拉不住。

秋玉落态度最激烈,表示如果让这样的疯女于金殿之上拜见帝后,对天盛皇朝的尊严将是不可挽回的侮辱,她立于场中,眼角也不瞥凤知微一眼,气得胸部起伏,波涛汹涌,气得脸颊通红,面如桃花,连几位有了老婆的王爷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被身边的王妃面带微笑给掐了。

众王爷中唯一没对汹涌桃花秋姐姐多看一眼的就是宁弈,更没有丝毫被小姐们惊心表演感动震撼的意思,他和隔席的七皇子搭话,从袖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副精美春宫,哥儿俩用酒壶挡着看得目光灼灼,被七王妃发现,桌子底下官司闹得不可开交。

秋玉落十分失望,人一失望,就容易情绪激动,一激动,就失控,秋小姐一把推开一直解劝的管事太监,推开再三厉声勒令她坐下的秋夫人,自己动手去搬席面,“你们不换,我自己换。”

能换到哪去呢,每个人的席面都是定好的,不过做番姿态罢了,秋玉落心里也明白,弯下身将几案略略抬一抬,准备意思意思,让楚王殿下看见自己的独特个性也便算了。

她刚刚弯下身,太监自然要去挡,忽有人擎着酒壶过来,笑道:“别拦,别拦,我也觉得这里很臭的,每个人身上都几斤粉,果然熏死人。”随即指挥太监,“去,给这位人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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