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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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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晨觉得李长史似乎并不服气,对她的事格外留心起来。

之后龙大也回来了。他与谢刚时常忙碌,总在郡府衙门和城郊兵营之间奔走。安若晨不知是什么事,也不问。她这边也在忙。赵佳华的毒清得差不多,但身体仍虚弱。刘府的丫环仆役被抓的抓,被赶的赶,还有些是赵佳华不放心的,遣走了好些人。而李秀儿回到娘家处境也并不好,有人认为是她害死了半条街的街坊,又说她是奸细叛国,时不时上门辱骂,村长也出面要求她们离开。赵佳华闻讯,干脆将李秀儿一家三口接到刘府里来。

至于酒楼那边,同样也是一番整顿,掌柜的从前对刘则忠心耿耿,对赵佳华颇是不屑,陆大娘推荐了另一位掌柜人选。赵佳华谈过之后,将酒楼的人手换掉了七成。剩下的都是听话能用的。而李秀儿在府宅替她管事,新掌柜打点酒楼事宜,齐征也进了酒楼,帮着跑腿办杂活,开始学习跑堂等事,很有干劲。

赵佳华身体虽仍虚弱,但一切事情慢慢都井井有条起来。她请了安若晨到新的招福酒楼吃饭,对她道:“日后若有任何事,需要我帮任何忙,只要你开口,我绝不推辞。”

安若晨笑起来:“那第一件事,就是生意一定要好啊。你这生意好了,把安家那三家酒楼的客人都抢过来,我就高兴了。”

经历了那些事,又是一女子做东家,招福酒楼元气大伤,名声一落千丈,那些达官贵人避嫌,怕是短期内都不会再来了。此后境况定会不易,但赵佳华仍哈哈大笑,接下了安若晨的鼓励,表示一定好好努力。

与安若晨这头的苦中做乐相比,安家的情况有些微妙。

买卖生意上,安家的生意忽然间好了不少。

一是酒楼这头,因着招福酒楼出了事,年底宴请会客等都从招福酒楼转到了别家,安家三间酒楼忽地日日爆满。

再有安若晨在擒破细作之案中立了大功,全城皆知安家大女儿入军效力成了英雄,不止在军方站稳脚,还让太守大人及夫人对她青睐有加。太守夫人不但给安若晨送礼,还邀她到府中做客。

大家似乎都忘了当初安家与这大女儿在逼婚逃家之事上的怨仇,只觉得安家处处闪光,不但要跑去安家的酒楼吃吃饭,还顺便借着年末年关时候,巴结送礼,讨讨交情。

但安之甫并不觉得全然喜悦。有钱挣当然是好,他只喜这个。但人人过来都要夸几句安若晨是要怎样?这简直是一巴掌一巴掌地轮着在他老脸上扇啊。然后还有他那个傻乎乎的二女儿,蠢成啥样会被安若晨那贱人支使着满城疯跑啊。摔了腿丢了人,沦为笑柄。

安之甫觉得安若晨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坑害了安若希,给他们安家难看。

关于这件事,谭氏的怒火远超安之甫。除了把犯蠢的女儿臭骂了好几顿之外,她还把安若晨托陆大娘送来的平安符,托丫环送来的炖汤等等全都砸了。那贱人自己风光,却害得她女儿遭人耻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反而是安若希,说不上自己究竟如何。她是觉得很丢脸,也很生气。

毕竟当日屁|股后头跟了一串看热闹,最后被人看笑话,狼狈爬上雇轿回来的人是她。

但她听说安若晨平安无事后松了一口气,听说她让人送东西过来也有些耍脾气地想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听说她成为英雄后她觉得这不是坏事,若大姐爬得越高,那能给她的帮助就越大。

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愿意帮她。

安若希是赌了一口气的,自己委屈成这样,大姐若还不帮她,她真的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这段时间安若希闭门不出,一是养伤,二是没脸。家里宾客往来颇多,都与她无关。但一日钱裴忽然到访,说是近年关了,在中兰城中小住,与各家友人走动走动,来安家也拜访拜访。

于是谭氏让安若希打扮打扮好出席家宴。安若希脚伤已好,别的好推辞,这个她不敢。

第六十五章 (修订)

第六十五章

席上安若希胆战心惊,生恐钱裴注意到她。但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钱裴不止注意她,夸赞她,居然又问起她的婚事安排。不止问,还热情地说自己也会留意留意有无合适人家。

安若希的筷子都差点掉地上。这位钱老爷对她的婚事怕是比她亲爹都殷勤,要是没打什么鬼主意,她肯定是不信的。

钱裴问完了婚事,安若希就想下面该问她与大姐近来走动情况了。果然钱裴的下一句就是不知道大姑娘近来如何?

安若希瞪着面前的碗,食不知味。

就听得钱裴说听说二姑娘与大姑娘联手擒贼,传为佳话,这真是好事。安府出了两位好女儿,还是安老爷教导有方。二姑娘的脚伤如今看来无碍了,倒是可以与大姑娘继续走动往来了。

安若希不知道钱裴是年纪大了还是如何,每次都唠叨说着同样的事。但却又未见他到底想做什么。每次都拿婚事吓一吓她,每次都要求她去见一见大姐。

然后呢?

安若希想起安若晨说的话:你让他看到了你的恐惧,他就会牢牢抓住。

安若希发着呆被谭氏暗地里踢了一脚,安若希醒悟过来,忙对钱裴微笑应好,她会继续对大姐虚以委蛇,与大姐更好的联络交心。

一顿饭下来吃得辛苦,最后安之甫要与钱裴听曲儿聊生意,安若希赶忙告退。

走出厅院松了一口气,脚步刚轻快了些,却听得有人唤。转头一看,却是四姨娘段氏。

“二姑娘有空,去我那儿喝杯茶消消食吧。”段氏居然这般说。

安若希吓了一跳,四姨娘这段时日虽正常了些,似是已经接受四妹失踪,也许再回不来的现实,但安若希心虚,一直挺怕她。如今听得她的邀约,正待推拒,却被段氏一把抓住了手腕。

段氏这段日子安份平静,但却瘦了一圈。她的手指骨节分明,似用了十分力气,抓得安若希手腕生疼。“二姑娘来坐坐吧,我有些话想与二姑娘说。”她贴近安若希,压低了声音。

那架式让安若希害怕,但也好奇。四姨娘能有什么话与她说的?安若希心里一动,难道,四姨娘有了四妹的线索?

安若希去了。

段氏带着安若希进了屋子,亲自为安若希泡了热茶,又让丫头上了点心。态度和蔼,语气亲切,又夸了安若希的丫头几句,赏了她点心果子让她与自己丫头外头玩去了。

众仆欢喜,笑语盈盈,安若希一时间差点有了家宅和睦的错觉。

待屋里只剩下了她与安若希二人后,段氏温柔浅笑地聊了几句家常,然后问安若希那日怎会与安若晨一起去刘府探案?

安若希尴尬地抚了抚头发:“未曾与姐姐去探案,只是正巧碰上了。”

段氏笑道:“我好奇问了梅香,她说那日确是碰巧遇见了大姑娘,大姑娘上了茶楼后,二姑娘在外头等,等了许久便让梅香去买了熏香先回府了。”

安若希一僵,跟她的丫头打探她的消息,是何意?

“确是想到熏香未买,就让梅香去了。而后我与姐姐说了几句话,姐姐说有事待办,让我先走,结果就撞见了刘府里杀人。我便急着报官去了。”她顿了顿,看着段氏道:“这事我与爹爹报过了,全府都知道。四姨娘想说什么?”

段氏陪着笑脸忙道:“二姑娘莫要误会,我没什么旁的意思。就是听坊间说,刘府里头有秘道,关了好些人。不知二姑娘有没有跟着进去过,见没见着里头的人。可有我家芳儿?”

安若希呆了一呆,蹭地站了起来:“四姨娘难道是说,我跟大姐伙同外人,将四妹藏了起来吗?我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不。”段氏忙将安若希拉住。“二姑娘莫要恼,我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没了办法,只能多打听。不是说二姑娘怎么了,而是安若晨那贱人歹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是觉得,她让二姑娘去报官,许也是个阴谋,她自己背后就是官,还用得着二姑娘去报官?怕是她想掩饰什么,把二姑娘支开。”

安若希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安慰道:“四姨娘多虑了。那秘道太守大人和龙将军派人查封了,里面东西尽数搜走,又用泥砖堵了,这是中兰城人人皆知的事。若是里头藏了人,藏着四妹,哪里瞒得住?”

段氏呆愣,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又问:“那贱人可曾告诉你,她是如何哄骗我芳儿离家的?门房都说了未看到人出去,芳儿是如何出去的?”

安若希心跳得快,犹豫了一会,道:“她未曾说过,我也不知。”

段氏失望地看着安若希,就这么一直盯着,过了好一会,忽道:“我觉得,芳儿没有离开这府里。那天,是安若晨那贱人将芳儿杀了,将尸体藏在她屋里……”

“四姨娘。”安若希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强忍着没去抚手臂,道:“四妹失踪那日,大姐被锁在屋子里呢。”

“是啊。”段氏隔了好一会才应。“她真是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安若希没说话,觉得浑身直发冷。还以为四姨娘正常了,原来她只是学会了把疯颠隐藏起来。安若希坐不住了,她想赶紧走。

这时候段氏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与安若希道:“二姑娘,咱们是一家人。四姨娘托你件事。”她这会说话语气神态又极正常了。

安若希强笑道:“四姨娘请说。”

段氏将小纸包塞到安若希的手里,她的手又冷又硬,安若希差点要打个冷颤。

段氏微笑着,极小声,神神秘秘地道:“二姑娘与那贱人关系亲近,这般极好。我看你们还互相送些吃食,这般极好。这药粉你拿着。待再去将军府时,将这药粉放到那贱人的茶水或点心里……”

安若希吓得一声尖叫跳了起来:“这可使不得。”

段氏看着安若希微笑,说道:“如何使不得,你们一起叙话,总得喝喝茶用些点心。再不然,你让厨房做些好吃点给她带过去,把药粉放进去就好。她吃下后,几个时辰之后才会肚痛,穿肠而亡。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干的。你看,我也是好心肠,不想害到别人,这才与你说这些。”

“我去见了她她便死了,怎会不知道是我!”安若希差点用吼的。这女人疯了吗?还说自己好心肠,难不成她想说她本可以放到她带去给大姐的点心里,若她与大姐一起吃了,一起死吗!

段氏一把拉住安若希的手,将她拽回椅子上,手按在桌上。她的手冰冷,力气大得惊人,安若希被吓到,竟不敢挣扎。

段氏将那纸包塞进安若希手里,笑道:“二姑娘多虑了,怎么会以为是你呢。你是她的亲姐妹。亲姐妹怎么会害死亲姐妹。不会有比那个贱人更毒的了,只有她才会害死亲姐妹,别人不会的。你先拿着,若有机会,便放了。若没有,你找个机会领着我去紫云楼,或是帮着安排我见她一面。我自己去怕那贱人不敢见我。你带着我,她便会见了。到时我来收拾她,便与二姑娘无关了。”

安若希的手在发抖,想丢掉那纸包,手却被段氏握得紧紧的。

“你先拿着,先去见她,看机会办,好吗?”段氏的眼神如蛇一般冰冷,语气非常坚定。安若希一时被镇住了,不敢说不,下意识地点点头。

段氏笑了,终是放开了她。

安若希不敢再呆,慌忙告辞。出得门来,心还在狂跳。她生怕别人看到,纸包握里手里丝毫不敢松开。也不等丫头,自己一路疾走回到屋里,这才缓了口气。将纸包丢在桌上,远远的瞪着它看。看着看着觉得眼睛疼,似中毒一般,又赶紧丢进了抽屉里。再看不到,觉得安全了。

然后安若希忽然心思一转,心里冒出个可怕的猜测。自四妹逃家后,段氏就没怎么出过门,出入也皆有人跟着。若这纸包里真是毒,她哪弄来的?下人们肯定不敢帮她买这个。那也就是说,这毒是很早之前她便有了。为谁准备的?没有用上?

安若希越想越害怕,冷汗冒了出来。

安若晨刚回到紫云楼就听得卫兵说龙大将军要见她。安若晨颇兴奋,一打听,将军在侧院的马场那儿。安若晨赶紧去了。

到了侧院,远远便看到了龙大。他正替一匹枣红色的马刷背。站在健壮的马儿身边,居然也显得他很高大强壮。

用毛刷从马颈沿背一直刷到马臀的动作让他肩膀和胳膊的线条贲起,他的手臂很长,手掌很大,看着很有力量,但是动作却是相当温柔。

这时龙大转头,发现了安若晨,对她露齿一笑。安若晨才发现自己偷偷看了他好一会。

“你来。”龙大对她招手。

安若晨莫名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点心盒子。点心招福酒楼的新厨子做的,她觉得味道很好,忍不住想带一盒给将军尝尝。宗泽清从前与她聊天时曾说过,上场杀敌之时,还未交战,只握住了兵器,便觉紧张兴奋,心怦怦跳。她如今手里没有兵器,拿着点心都觉得心怦怦跳,似要上阵杀敌的感觉。

安若晨咬了咬唇,她到底在激动什么?

走过去了,龙大扬了扬眉毛看她:“这表情怎么回事?”

“许久未见将军了,有点紧张。”瞎掰得挺好的,安若晨鼓励了一下自己。

“许久?”龙大笑了起来,“有多久?”

五日了。

安若晨差点脱口而出,及时打住。“将军日日早出晚归,甚是忙碌,还是要注意身体。”看看,她如今说话也越发圆滑,话题转得多么自然。

龙大微侧头看她,安若晨的心又似要上阵杀敌了。

“这是什么?”结果龙大却是问她手上的盒子。

安若晨低头看看,道:“点心。”

“好吃吗?”

“好吃。”安若晨点头。没好意思说是特意拿回来给他的。一会稍晚点偷偷放他屋里好了。

龙大又在看她。

安若晨下意识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龙大忽然板起脸来,道:“上回与你说的,让你学骑马,学得怎么样了?”

安若晨:“……”将军当时就这么一说,第二天就走了,之后回来再没提,她也就早丢到脑后。

难道那个不是调侃是命令?

安若晨看了看那马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从马上摔下来的痛可是记忆犹新。而且幸好只是痛,没断胳膊没断腿,脑子和胸没被踩上两脚,简直就是幸运之极!她去烧香拿平安符时为此还跟菩萨多磕了两个头。

龙大看她那怂样,一扬眉头:“你过来!”

安若晨上前两步。下意识抱紧点心盒子护着胸。她记得将军那匹大黑马可是会后旋踢的,这匹红色的小一些,不知武艺如何。

“摸摸它。”龙大用下巴指了指那枣红马儿。他的语气一贯是发号施令的,颇有些命令她过去做登徒子的感觉。

安若晨还有些犹豫,被龙大瞪了,赶紧再向马儿靠近一步,胳膊伸到最远长度才碰到马儿一点点。

马儿动了动,安若晨似被踢到一般往后一蹦。

龙大没好气,干脆伸掌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一拉。

安若晨吓了一跳,心脏咚咚咚敲起了战鼓。

将军的手掌很大,而且很温暖。

安若晨的心飞腾跳跃回旋踢,开始杀敌。

“你过来,站近一点,你的害怕会影响它。”

安若晨眨眨眼,在讲什么?哦,对。马儿。

她现在不害怕啊,她就是有点激动。

龙大握着她的手往马儿身上放。这次马儿没有动,它的皮毛光滑水润,也很温暖。安若晨顺着龙大握她手的力度,轻轻抚|摸着马背。

龙大放开了手,她自己还在起劲地摸啊摸。

“喜欢它吗?”龙大问。

“喜欢。”它让她与将军站得很近。

“它是匹好马,温驯强健,稳定,有耐力。”龙大道。

“嗯嗯。”安若晨觉得自己也是这般的,若是将军如欣赏这马儿一般欣赏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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