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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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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瞧着他走,笑着对秦丰道:
“他日后准得褪一层皮。”
一旦被太子认为不可用的人,日子都不怎么好过。要不被他捏死,要不就是自己足够强大到自保。
这个笨头笨脑的赵刚,还不知道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秦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周语的那句话。他将周语送上马车,瞧着她走后,自己才坐进马车里回去。
心无波澜。
赵刚也好,御史台也好,他走了,就不会再回去,都只不过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罢了。
周语回到自己院落里后,便让晓晓准备的热水沐浴更衣。
这讨太皇太后喜欢,可是一件力气活。今儿唱曲,明儿变戏法的,就没一天消停过。
等她泡好澡,踏着凳子走出木桶,这门口突然就是哐当一声响。
周语抬眸看去,瞧见晓晓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下跪请饶道:
“姑娘,晓晓只是想替姑娘加点热水……并非有意,请姑娘恕罪。”
周语见她的眼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她身上的伤口瞧,便知道了她在为什么而害怕。
是个人见了,总是会害怕的。
哪有人过了半年,这背上的鞭伤腰间的刺上都明晃晃地留着,纹丝不变。
先前周语不曾让她近身伺候,洗澡换里衣都是自己亲自来,偶尔穿华服时才让她一同帮忙。如今乍一眼瞧见了这模样的身子,也难怪她大惊失色了。
周语脸色不变分毫,她踏上木屐,拿过一旁支着的衣服裹住身子,湿漉漉的头发尚且散在身后。她走到贵妃榻上躺下,与晓晓道:
“你把门关上,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晓晓心头虽然害怕,却还是乖乖地关好了门,走到周语身边站着。
她也算得是秦丰教出来的好苗子,见过的死人杀过的人都不会少。
但是这死去的人,不声不响不动的死人,哪有这样会走会说的可怕?
晓晓心头一颤,赶紧把自己心里头的这个猜测抹去,姑娘只是伤口愈合得慢了些,什么死人不死人的,说多了晦气。
而周语却没给她机会自我催眠逃避。
她拉着晓晓的手,附到了自己胸前。
纵然晓晓百般告诉自己无需紧张,这入手的冰凉还是让她浑身一抖。
如今是五月,虽不大热,快走几步也是会出汗。
但姑娘……纵然是洗了热水澡,还是冷冰冰的,摸不着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个伏笔,日后啪啪打脸。
☆、四五 摊牌(二)
晓晓服侍周语也有半年了。
日后,她还会继续跟着周语。
对于身边人,周语并不想一直隐瞒下去。她甚至也在苦恼,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来告诉晓晓,关于她身体的问题。
今日,就是一个契机。
周语端详着晓晓的脸色,问道:
“你怕么?”
她要根据晓晓的神色来给出不同的答案,身为戏子多年,编个故事不过是信手拈来。
晓晓闻言,睫毛轻颤,她突然间就对着周语跪下了,从自己袖间掏出一物朝着周语奉上:
“此乃哑药,姑娘可希望我服下它?”
除了死人不会说话外,还有哑巴。
周语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怕,肯定是有的。但最终,晓晓还是选择帮周语保守秘密,即便是让她服下哑药也在所不惜。
周语顿了顿,与她道:
“我与你相识也不过半年,你不必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她是在试探晓晓罢了。
她们认识的时间只有半年,在此之前她的主人是谁周语并不知道。晓晓对周语是如何想的如何看的,周语也并不知道。
晓晓此时若是怕了想要离开了,才半年而已,周语也不至于太心伤。反倒是日后相处久了,她如果提出要离去,周语心里会不好受。
晓晓闻言,惊诧地抬头看向周语,眼中不多时便浮现了水色。她朝着周语深深地叩首,道:
“在您之前,晓晓一直在秦府受训。虽说秦大人是主子,但并非我专门服侍的主子,您是晓晓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晓晓专属于姑娘您。如果您厌倦了我,不要我了,晓晓会马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不会让您的任何秘密有让别人知晓的机会。”
听她的意思,竟像是若是周语不要她了,她便会自尽。
周语一言不发地瞧着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悠悠一声叹:
“你起来吧,日后少不了帮我掩饰了。”
她信晓晓。
用人不疑,如今晓晓知道了这个事情也好,以后她自己也轻松些,能多一个人帮忙掩护。
晓晓乖巧地站起来,朝着周语笑了笑,这眼眶里还有眼泪打着转,配着她还略带稚气的笑显得有几分滑稽:
“姑娘您坐一下,我去拿毛巾为您擦头发。”
周语瞧着她的背影,恍然间才发现,晓晓今年也不过十三岁。她从十二岁来到自己身边服侍,与自己同进同出,经历了这半年的风风雨雨,待自己却依旧如初。
秦丰真的给她送了一个好女孩儿。
自从和晓晓摊牌后,小丫头对近到周语身边的人总是提着十二分心。就连上街逛个街,也得拉着两个粗犷大汉一起随行,把人群都拦在安全范围之外才安心。
周语笑她亏得还是秦丰府上出来的,怎么就胆小成这样。
小姑娘急得直跺脚,直叹姑娘怎么就不懂自己的心。
虽然事情发生时确实比较提心吊胆互有猜忌,但一旦说开了,两人的关系较之前倒是更加近了一些。
一段感情,不论是什么感情,总不会都是一帆风顺。这期间,必定会经历一些波折,然后才变得更加稳固。
晓晓对周语身上的伤疤也总是额外费心,明知道周语的伤好不了,却还总是搜罗外头的各种伤药来帮她敷。周语拒绝了几次,瞧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便也作罢。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朝堂之上的事,也是死死僵着没有大变。
这太子有着黎战帮衬,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来,但凡有何把柄到了贤王手里,总是有替死鬼出来替他背锅。
而贤王虽有秦丰与三部,到底不是名至实归的储君,地位也不安稳。
两方人马近些日子来,争得最厉害的就是皇帝手中原属于太子的兵权。
兵权三分,皇帝拿了一半,护国大将军有四分之一,另外四分之一曾经在太子手里。这可以随意调动兵马的虎符只有两块,一块在皇帝手中,一块被分成两半,护国大将军与太子各自一半。
兵部虽有兵马,但虎符不在兵部,需得皇帝的虎符,或者将军与太子合符才能调动。
如今护国大将军常年驻守边疆,不得急召不回。而太子的虎符则是被皇帝收了回去,至今未还。
贤王要争的,就是这半块虎符。
有了虎符,即便还没有太子这个头衔,太子的实权就算是到手了。
黎战也知道贤王的心思,几次三番阻拦,还屡次谏言请皇帝归还太子虎符,以免别有用心之人虎视眈眈。
可是皇帝也不知如何想的,就是不松手。
他似乎动摇了。
是否该继续立李稷为太子。
太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让黎战继续探口风要回虎符,一边又开始想方设法地让贤王走下坡路。
他这急躁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而是采用了下臣提出的一计。
美人计。
按理来说,贤王心有所属,田雪兰走了也不过几月,他总是不会被其他美色所诱惑。
可是,太子安排的美人,却的的确确入了贤王的府邸内。
周语听说后,顾不得手中的事,当即就吩咐马夫去了贤王府。
她被引着到了府中花园后,才明白了贤王为何收那个美人。
美人如玉,站在花丛间嬉戏。
等她转过身来,周语看见的是田雪兰。
一个眼睛灿若星辰的田雪兰。
太子这软肋捏的好,竟寻得了一个与田雪兰一模一样的人让贤王偶遇到。
周语瞧着花丛间的那人,晃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贤王道:
“殿下该知道,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像真的,这肚子里的货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贤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良久才道了一句:
“周语,纵然她与雪兰只有三分像,便能待在这里了。”
他实在思念的紧,即便不是真的,即便只是个幻影,能让他看着,便足矣。
周语闻言,心中有心酸无奈,更多的依旧是担忧:
“您知道她是那边派来的。既然被您知道自己从哪边来的,还要进您的府中,这人不可能不做万全的准备。周语只怕到时候您的府邸内会生出许多事端……”
“所以我叫你来了。”贤王朝着周语笑了笑,“你是田大人的养女,雪兰的姐姐,算起来,我是你的妹夫,你来我这里也不是没有理由找。这段时间,还请你多多过来我这里,帮我盯着她。”
“既然只是一个替身,她只需要做好雪兰会做的事情就好,其他多余的,不用让她做了。”
贤王既然开了口,周语又岂能拒绝。
她只能应下:
“是。”
周语随后,就在贤王府中与那美人正式碰了面。
她与雪兰到底是不同的。
雪兰由着与生俱来的温润气息,待在她身边就能叫人心凝神和,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她的那份真。而这个人,则更为活泼,更为懂得如何吸引人。
就连站在花丛之中扑蝶,她展现给旁人看的也都是最美好的一面。
瞧见周语走来,她老远就行了礼,等周语走近又笑盈盈地主动打招呼:
“这位姐姐长得可真美,小妹看了都要心动哩!”
周语瞧着她的模样,并不似贤王那般爱惜垂怜。相反的,她对这个人只有厌恶,自己的好友被冒牌货替代的愤怒。
但她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毕竟这日后,两个人少不了互相监视,此刻撕破脸皮,日后难找理由与她相处。
周语便不轻不重地回了:
“姑娘谬赞了,周语不敢当。”
那美人笑了笑,拉起了周语的手,眸中一派灵动:
“莫叫我姑娘了,语姐姐唤我芸芸即可。”
她的全名叫华芸芸,此前的一切经历都找不到,宗碟上寥寥几笔,无非就是太子给她伪造的身份,说是小门小户出身,近日来皇城游玩等等。
这些信息,早在她与贤王遇见的第一日,秦丰就查清楚了。
周语也是一早就知道,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周语也就随她的话顺了下去,唤了一声:
“芸芸。”
话音刚落,周语就瞧见那华芸芸走到了她的面前,凑到她的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姐姐若是不想叫就别叫了,何必演的那么假,难看至极。”
这个人,真是胆大极了。
不但敢在明知道自己不被信任的情况下进贤王府,还敢对着贤王派来的监视的人如此说话。
她这是想要激怒周语,可是激怒了周语,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想引起周语的反感或者让周语在贤王面前告一状,然后趁机装可怜博取贤王好感,以此离间周语与贤王吗?
不,她没那么肤浅,周语的出身在皇城几乎无人不知,她既然是太子的人,就一定做过详细的训练,知道周语多年来练就的好脾气,不会轻易动怒。
那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周语尚在思索时,就听到那人又说道:
“姐姐不必费心了,我做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好一个随心所欲!
周语听到她这般不客气的话,便也不再去多想,顾自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芸芸客气了……说得好像你有什么值得我费心似的。”
她既然执意非要撕破脸皮脸皮,周语也懒得自己一个人做戏。日后无非脸皮厚一些,她走到哪就跟到哪,摆明了监视就是,何须与她好脸色。
☆、四六 契约
周语陪着华芸芸在贤王府中待了许久。
纵然是她也未能从华芸芸口中套出一星半点的话来。
直到秦丰也出现在贤王府中后,周语才明白华芸芸来此的目的。
秦丰一进贤王府中,华芸芸的眼中便没了其他的人。
那般一心一意的模样。
叫人生厌。
秦丰来贤王府无非是跟贤王商讨朝中事宜,等他与贤王谈话完后,便径直朝着周语走来。
周语瞧见华芸芸不动声色地咽了一下口水,她像是有些紧张似的,扯了扯自己的罗裙。
秦丰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向来都是漠不关心的,他完全忽略了华芸芸,朝着周语问道:
“事情可办完了?”
华芸芸的表情有一瞬的阴郁,周语还在习惯雪兰的脸上出现负面情绪这一事实时,她就朝着秦丰屈膝行礼:
“见过秦侯,小女华芸芸,您唤我芸芸就好。”
执裙屈膝,低垂着首,露出脖颈处一截雪白细腻的肌肤。
她做的行云流水,仿佛事先已经演练过了无数遍,只为这一日与秦丰详见。
周语突然间就有些心慌。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华芸芸那么争对她,那么不给面子了。
若她的目标从始自终都是贤王,周语总是可以置身事外地监视,哪怕她性情再怎么乖张。但如今她的感情表露得这么明显,一切的行为都带着对秦丰的诱惑…………周语已经是置身其中了。
秦丰照旧无视了华芸芸的示好,静静地等着周语的回答。
周语静了静心绪,与他道:
“还有一些没办完,今日你先走吧。”
周语少有主动让秦丰走的时候,今日她开口叫他先回去,秦丰虽然诧异了一瞬,却也没说什么。
他朝着周语嗯了一声,也不见生气或者其他表情,抬起脚就要离开。
华芸芸突然间就上前了几步,伸手拉住了秦丰的衣袖。
她见秦丰看过来,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并不是最美的,又忙收敛了笑转变为矜贵雅致:
“秦侯可否听芸芸几句话?”
她也知道秦丰不会理她,如今不甩掉她的手就已经是额外的惊喜了,她也没指望秦丰能回答她的话,便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芸芸愿意效忠贤王,成为贤王埋伏在太子身边的眼线。”
她原先是听说了太子在招揽秦丰,便想投奔太子没准就能见到秦丰,可后来又听闻了秦丰是贤王这边的人。
华芸芸那时候已经进入了太子门下,面目全非地接受太子的改造,再投奔贤王已经是来不及,便想一心一意争个首位,先打败其他女子成为太子的工具。如此一来,就算太子要用她去试探贤王,或者行刺杀之事,总不至于伤到秦丰。
她等这一日等了许久,当初她与田家小姐不过六分像,但凡不像的地方都得重新长过。手长了就断手,脚长了就断脚……
每一天痛不欲生的药浴,若不是想着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如何撑的下来?!
她满心欢喜地想,或许自己能对贤王能对秦丰有帮助后,他便能像对待周语那般对待自己,和颜悦色,温情款款。
她无数次在暗处瞧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也无数次羡慕到眼红。
她满怀着的希望,秦丰不过一句话就将它打碎:
“与我何干?”
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出自己的衣袖,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他从头到尾的目的,就是与周语一起,为自己母亲的死报仇,为周语的父亲正名。
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浑然不在意。
即便是与贤王交好,也不过是他是最有用的。
太子是当初的凶手,皇帝知晓实情却选择了保护太子而委屈公主殿下与谢沧南。想来想去,也就贤王当初没有参与此事,能为两家人报仇。
至于那些凡夫俗子的爱恨情仇……与他何干?
表露一个爱慕的眼神他就要去回应的话,那甩一个眼刀他岂不是就要往自己身上割一刀?
如果那样,如今他早就只剩下骨头架子了,毕竟死在他手里的人可不少。
华芸芸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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