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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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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怎么了,我快让你气死了!我每天在这担惊受……”
“你别走。”
“你说什么?”
“你别走。”
“……所以你就装病?谁告诉你我要走了?”
“我看得出来。”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装病装下去?”
“不是,只是我还没想出方法,怎么能留住你。”
“不是可以关着我吗。”
“腿长在你身上,你自己说的,我总不能关你一辈子。告诉我,怎么才能留住你。”
“我也没想出来。但是,在我想出来之前,你把自己擦干了,钻进被窝去!生病了还得我照顾你!”
第二天,苏抹拿着药膏和纱布来给阁逻凤换药的时候,发现伤口更恶化了,伤口的边缘红肿着,两边的肌肉僵硬发黑,伤口处渗出丝丝的脓血,整个人又烧得像个大火球般了。苏抹捂着嘴,瞪大了双眼,吓得不知所措。
“怎么这样了,昨天还没有这样,你是不是又乱动了?再这样下去,这条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我昨晚自己拿刀划的。”
“你自己拿刀划的?……阁逻凤……”
“嗯?”
“我不走了,你别再划了……”
临发兵白崖城的前一日,阁逻凤因头一日参加阅兵仪式,劳累过度,伤势加重,高烧不退,皮逻阁亲自来到他的病榻前。
“凤儿,我就说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死撑着,你看看,伤还是没好吧,烧成这个样子了。”
“阿爸,我没事,就一点小烧,过几天就好了,不耽误明日出兵。”
“你这孩子,还嘴硬。哪也不能去,你老老实实在家养病,要不你阿妈非怨死我。”
“阿爸,我能行。”
“不要和我争了,明日让你三弟去吧,他也该锻炼锻炼了。”
“那让三弟带着我的精甲兵去吧。”
“不行,一是他在精甲军中没有威望,二是他还年轻,经验太少,万一败了,损失太大。凤儿你好好养伤,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九月戊午,大唐的开元二十六年,玄宗皇帝的封王制书快马传到了南诏,封王制书里说,洱河诸部潜通吐蕃,皮逻阁率兵征讨有功,册封云南王,赐名蒙归义。
苏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为什么明明是南诏巧取豪夺,最后却变成了其他诸部暗通吐蕃。其他人有没有通吐蕃,她不清楚,但是越析没有通,她比谁都清楚。当初,还是她,从波冲手中打落了那个吐蕃送来的金冠。但是那有什么用,越析消亡了,征讨南诏的三浪诏吃了败仗,被南诏赶出了西洱河,浪穹诏被逼退到了剑川,邆赕诏被逼退到了野共川,施浪诏被逼退到了永昌,皮逻阁却做了云南王。
权力的游戏,苏抹永远也搞不懂。
“丫头,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明天要回大厘城。”
“去大厘做什么?”
“封王庆典。”
“你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庆祝南诏灭了越析诏,踏着其他三诏的白骨,做上了云南王,小…王…爷?”
“……丫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家里人明天都在,我想带你去见他们。”
“不必了。”
“那不参加庆典,只去见见家里人,好不好。”
“我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好见的,你不……”
“求你。”
“……好吧。”
看着阁逻凤嘴边绽开的那个大大的笑容,苏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转身去收拾东西。她心里清楚,这个‘家人’不是那么好见的。
苏抹化身侍卫,跟着旁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阁逻凤一起走进大厘城的时候,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城中的大街上挤满了人,见到阁逻凤的一众人马进了城,就如开了锅一般,喧嚣如鼎沸,撒花的,拍掌的,呐喊的,如迎接战神般。阁逻凤身披战甲,笔直地骑在那匹通体雪白的马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腰侧的剑柄,刀削般的侧脸高高扬起,不动声色。开路的卫兵费力地分开人群,好让阁逻凤通过,阁逻凤刚刚过去,人群又在身后合拢了。孩童在街边一边高喊阁逻凤的名字,一边随着队伍奔跑着。苏抹费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马,好让自己能勉强穿过密密的人群不掉队。
“他们见到你怎么这么高兴?”苏抹不解地问,大厘原本是河蛮的都城,去年才让南诏吞并,百姓如此的热情让她很迷惑。
“丫头见到我不也这么高兴?”阁逻凤附身在苏抹耳边,绷着脸,却用充满戏谑的口气低声说。
苏抹也不动声色,白了阁逻凤一眼。
“你要是看见去年邆赕的咩罗皮在这都干了些什么,就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见我这么高兴了。”
苏抹沉默了,她大致听说过去年咩罗皮在大厘的劣行,这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南征军时看到的那些暴行。这些男人们,除了烧杀抢掠,难道就不会干些别的了吗?看着路边张灯结彩的店铺,满心喜悦夹道相迎的人群,苏抹很难想象咩罗皮在时,这繁华的都城曾经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转过头去,看着旁边高高坐在马背上,宛如天神般的那个人,苏抹悲哀地发现,其实她到现在,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更让她悲哀的是,原来人是如此容易忘记的动物。的确,是阁逻凤把大厘的百姓从咩罗皮的人间地狱中救了出来,但是他们可曾记得,南诏也曾经是他们的敌人,要不是南诏,这一切又如何会发生
那她的越析诏呢,她的越析诏是不是也这么容易淡忘,越析的百姓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忘记了她,忘记了她的阿爸。越析的百姓是不是现在也忘记了自己曾是越析的百姓,越析的百姓是不是也会欢呼南诏的到来。想到这些,苏抹无法呼吸。
如约,苏抹没有去参加皮逻阁的封王庆典,但是坐在屋中,她也能远远听见鼓乐声,欢呼声,心痛比她预想得还要强烈。有一刻,她站起身,想直接冲出房间去,冲出大厘城。夜幕降临的时候,苏抹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她起身走进了院子,夜凉如水,凉凉的空气吸进肺里,让她舒服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从院墙外传了过来,苏抹不想见任何人,往树木的阴影里缩了缩身。脚步声走到院门口时停住了,一个苏抹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哥,你总跟着我干嘛?”
“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苏抹姐姐。”
“跟你说了,她不在这。”
“骗人,我看见苏抹姐姐和你一起进的城。”
苏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姜夷的,阁逻凤的妹妹。姜夷这个名字,苏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瞬间,无数的回忆被拉了回来。苏抹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当年她一口一个‘尼南哥哥’叫得那么亲,果然就是她亲哥哥,还有,自己当年多么幼稚,为了和姜夷争这个‘哥哥’,做了那么多现在想想都可笑得让人无地自容的傻事。阁逻凤当时肯定偷偷把肚子都笑破了。
“姜夷,你别进去。”
“你偷偷把苏抹姐姐藏在这干什么。”
“不是,苏抹身体不太舒服,要休息一下。”
“那我更得去看看她了,她病了吗?”
“姜夷,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再来。”
“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明明一大早就要出城了。苏抹姐姐到底怎么了,你拼命拦着我。”
“苏抹……苏抹她不太想见人。”
“为什么,连我也不想见吗?”
“咱们家的人她都不想见。”
“为什……噢……是因为越析诏的事吧。苏抹姐姐肯定伤心死了,我要去安慰安慰她。”
“姜夷,姜夷,你站住!你去看看她也行,但是别跟她提越析诏,也别提阿爸封王的事,好吗。”
“知道了。你们那些打打杀杀的破事,我才懒得说呢。”
听见姜夷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往院子里走了进来,苏抹急忙从藏身的阴影里溜出来,快步走回了房间。刚刚在桌边坐定,姜夷就走了进来。苏抹没来得及关门,但是姜夷没有直接闯进来,而是站在门边,轻轻扣了扣门。“苏抹姐姐,我是姜夷,我进来了啊。”说完,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看见苏抹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姜夷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三两步走过来,拉住苏抹的袖子。
“苏抹姐姐,你还记得我不?”
苏抹扯了扯嘴角,强扯出一个微笑,“当然记得。”
“苏抹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吧。”
“生你什么气?”
“那次我去你家玩,我没告诉你尼南就是我哥哥。”
“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就好,我一直怕你生我的气。”
“姜夷长这么高了,长成大姑娘了,今年有十六了吧,这么水灵灵的。”
“苏抹姐姐,你才越长越美呢,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这次见你,觉得,唔,怎么说呢,你不光是好看,就是让人……让人移不开眼睛。怪不得我哥哥那么宝贝你。”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还是这个老样子。”
“真的,鼻子眼睛还是那个样子,但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反正我这辈子是赶不上苏抹姐姐一半了。别说赶上苏抹姐姐了,连我哥哥我都赶不上。都是一个阿妈生的,怎么那么不公平。”
苏抹一听这个,扑哧一声乐了。阁逻凤最烦人家说他长得像女孩子,不知道他听了这个,什么感想。
“苏抹姐姐,你头一次来我们南诏,我带你四处走走,我们南诏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一直记得,我去你家时,你带着我到处玩。你还跑那么远,带我去花马山……”
姜夷的小嘴吧嗒吧嗒不停地说,苏抹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其实那次姜夷去做客,是让她阿爸逼的,她自己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说是带姜夷四处转转,其实她心里不知道多烦,净想着怎么敷衍她,尽快把她打发走。现在听姜夷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很愧疚,很对不住姜夷。就像阁逻凤当时说的,姜夷其实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当初自己不知为什么还把她看成一个满腹心机的敌人。想着,苏抹一把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镯子,拉过姜夷的手,套了上去。
“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这个镯子是我从小带着的,送给你吧。”
姜夷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苏抹套在她手腕上的镯子比小指还细,纯金的,上面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只是刻满了细致又繁复的花纹,苏抹从小戴到大,一直很喜欢。“苏抹姐姐……你怎么待我这么好……我拿给我阿妈看去。”姜夷边说,边兴奋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苏抹姐姐,等你回来我来找你玩。”
苏抹见姜夷跑远了,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偷偷摸摸站在那干嘛。”
阁逻凤从门后面绕了出来,有些局促地看着苏抹,“对不起,她非要来,我拦不住。”
苏抹诧异地看着阁逻凤,“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知道你不想见人,所以……”
“不是让我来,就是来见家里人的吗。”
“丫头,我……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来的。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不想见就不见了,以后再说。”
“谢谢。”
“我明天去邆赕诏,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那干什么?”
“去收拾诚节留下的烂摊子。”
“阁逻凤,我一直想问你,那年,诚节劫了我阿爸,你是……”
“不是。”
“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
“我知道,你要问我,是不是我和诚节商量好的,不是。”
“哦。”
“相信我,真的不是。如果真是我们商量好的,我也不用花那么大力气给自己下蛊毒,混进侍卫队,也不会帮你把你阿爸救回来的。”
“……”
“不过,我知道诚节会去抢铎鞘,只是不知道他会用这个方法。”
苏抹冷笑了一声,“你们是去比赛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是我阿爸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么些年来,诚节总是不服气,处处找我麻烦。我想封住他的嘴,就激他跟我比,谁先拿到铎鞘。”
“先拿到了又怎么样?”
“先得者,得南诏精甲兵的兵符。”
苏抹记得,阁逻凤带去宾川的那支军队,就是南诏的精甲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如果阁逻凤已经统领了精甲兵,说明他拿到了铎鞘,苏抹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铎鞘呢,你把铎鞘挖出来了?”
“没有,还在花马山上,我没有动。”
苏抹暗暗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得的精甲兵?”
“灭河蛮,收大厘。”
“你们兄弟俩,一直这么较劲吗?”
“差不多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别家也像你们这样吗?”
“呵呵,希望不是。有这么一个又蠢又残忍的兄弟,还不如什么都没有。跑到宾川去劫你阿爸,这种蠢主意,只有诚节才想的出来。”阁逻凤冷哼了一声。
“诚节知道你混去给我做侍卫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混进了宾川,应该会比他先拿到铎鞘,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蠢主意。”
“如果当初换做你是他,知道别人已经得了先机,你怎么办?”
“我?……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换做是我,我会劫持你,威胁你阿爸来换铎鞘。”
苏抹果然没有生气,但是她觉得一股冷气,顺着她的脊梁爬了上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阁逻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阁逻凤说的对,如果当初被劫的是她,阿爸八成会拿铎鞘来换她的。
“说了不许生气的。”
“我没生气。你混去给我做侍卫,就是惦记着这个?”
“不是,我要想劫你,那么大把的机会,早劫你了。我只是想暗中打探藏铎鞘的地点,然后偷出来。”
“真的没想过?”
“……说实话,一开始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下下策,才会那么做。”
“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也知道,我就算要劫你,也是要劫你给我做老婆呀。”阁逻凤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伸出一只手指,兜着苏抹的下巴。
“阁逻凤,我觉得我好像不认识你。”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还是生气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有些怕你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没告诉我的。”
“丫头……”
苏抹手一摆,“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波冲那件事,不是安排好的,是意外。是想问这个吗?”
“如果,你当初真是劫了我,我阿爸又不来换铎鞘,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杀了我?折磨我?砍了我的手脚送给我阿爸?”
“丫头,别这样,我说了,我没打算去劫你。这是你问我,换做我是诚节,怎么办,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不会发生。”
苏抹看着眼前的阁逻凤,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脊梁上那冷冷的感觉,还未消散。虽然明知是过去的事情,虽然明知后来情况有了变化,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曾经动过伤害她的念头,这个想法沉重得让她直不起腰。
“你怎么把那个金镯子送给姜夷了?”
“怎么了?”
“不是你从小就带着的吗,而且……你戴着很好看……”
“一时着急,没想到有什么好送给她的,一个镯子而已,没什么。”
“为什么这么着急送东西给姜夷?”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挺对不住她的。记得你原来说的吧,姜夷就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心眼,我还和你争来着,一直觉得她满腹心机。”
“呵呵,我的丫头就是心眼好。镯子没了,那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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