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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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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毁。一旦并州各个城池要塞都配上如此利器,敌人想要夺城,就难如登天了。

“不错。” 梁峰放下手中文书,轻叹一声,“守上党,当无大碍。就怕祸不在上党。”

奕延自然清楚梁峰担忧的是什么,低声道:“陉道在手,又有邺城,总会有法子的。”

梁峰点了点头,又道:“这几日奔波,可累了?”

“还好。”奕延可不会承认辛苦,只是简单答道。

梁峰笑笑,也不追问:“许久未曾弹琴了,不如听我弹上一曲?”

奕延立刻点头。

梁峰起身,向室内走去。也不换地方,就这么坐在琴台边,弹起古曲。乐声潺潺,如高山流水,轻舟过峡。奕延也走进了房间,靠在榻上,听那舒缓旋律,不多时眼皮就沉重起来。挣扎了几次,也没挣脱。

眼看对方睡意渐浓,梁峰停了手头琴音,笑道:“若是困了,就歇下吧。”

毕竟奔波几日,奕延实在支撑不住,点了点头,脱下外衣,躺在了榻上。但是他的眼睛强撑着没有闭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梁峰又何尝不是忙了一日,唇边浮起点笑意。他起身吹熄了室内烛火,也脱去了外袍,躺在了榻上。冬日天寒,因为体弱,他经常手脚冰冷,但是身旁这人就像是一个大号暖炉一样,从里到外散发着热力。

舒服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梁峰任对方抱着,闭上了双眼。



“天欲降祸,国将不国。”刘曜看着天上日轮,发出一声轻叹。

只见悬挂在天穹上方的太阳,缺了大大一块。黑影如同噬日的怪物,一点一点蚕食着这万物之源。天光昏暗,鼓锣杂响。只去岁就接连发生了三次日食,可是谁也不会习惯。反倒因为异象频生,更为惊惧。

比较起来,刘曜这个曾趁日食夺城的家伙,倒显得泰然自若了。只是感慨这频频日食,可不是上天要亡晋的预兆吗?

一旁,一个清朗声音道:“司马氏得位不正,自有天罚。此异象对我皇汉,当是吉兆。”

刘曜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英挺不凡的士人。此子名章典,是他刚刚收入麾下的幕僚。也多亏了章典建言,刘曜才在一年时间内,两破长安,加封秦王。对于这样的心腹,刘曜自然器重。因此才在此刻,把他调回平阳。

“叔雅所言不差。有此异象,晋军必然人心惶惶。陛下今次发兵,当能一举攻破洛阳!”

豫州的大战,已经打了两月有余了。王弥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青州一度易手,兖州也拿下了大半。然则晋国请来了幽州段部鲜卑,险险击溃王弥大军。亏得幽州骑兵来的不多,又拿不到太多好处,只盘亘了一月便撤了个干净。王弥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见势屯兵荆豫边界,让曹嶷继续祸乱青州,逼苟晞回防。

这可不是想要撤兵,而是大战前的准备,终于妥当。

经过两月鏖战,苟晞手中兵马折损不少,又都是疲兵。而河南郡、荥阳郡这种比邻豫州的司州腹地,也大受影响。整个晋国,就如奋力捶打了百余下的大鼓,只要再重锤一击,就能擂破!

洛阳这个天子之都,才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也正因大战在即,刘曜才把章典招了回来。不过同来的,非止他一人。

“那氐羌,可用吗?”刘曜问道。

之前石勒在雍州打下了不少杂胡营寨,其中有一支自称氐人的羌胡,见势便投效了刘曜。虽是小部,却也有两万户,其中可战之兵就有八千。对于如此知情识趣的家伙,刘曜自然要给予厚待,便把封他为宁西将军,统帅氐羌两万余兵。

而这样一支兵马,尽数被他搬到了平阳。为的就是在此次大战中,掠取头功!

“那蒲洪为人勇力十足,又颇有大将之风,投效的氐羌尽数听命。殿下赏他机会,他怎肯错过?”章典笑答。

确实,对于这些新归顺的氐羌杂胡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讨好刘曜这个新主人,尽快取得战功。只是他们未曾想到,此次大战,他们要攻的方向。

听到章典如此说,刘曜也笑了:“不过此战,还是谨慎为好。叔雅你便随蒲洪部出兵吧。打不下上党也无妨,但是必须拖住并州兵马!”

听到这话,章典有那么一瞬的犹疑。但是很快,他的神情就镇定了下来:“下官必为殿下看住并州!”

他是跟那病秧子有些旧怨,不过对方未必会知晓他的身份。并州终究是汉国绕不过的坎儿,若是能在上党建功,莫说是刘曜,就是刘渊也该高看他一眼。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做个参军、司马。汉国朝中无人,总有上位的机会。若是能挑的刘曜称帝,就更妙了……

心中浮想联翩,但是章典面上,还是一派肃然。看着对方认真神情,刘曜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战,便是决胜之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洪是氐人,嗯,你没猜错,他后来改姓了苻,有一个孙子名叫苻坚=w=

第288章 兵凶

十一月六日; 日食刚刚过去五天; 惊魂未定的洛阳百姓; 就发现凶兆应验在了自己面前。匈奴汉国派遣秦王刘曜、大将军呼延翼、安东将军石勒等十数位大将,统兵六万,直扑洛阳!

这次刘渊可算下足了本钱; 六万精兵里,光是起兵就有四万!本就人心不定,又是突遭敌袭,河南郡诸县应声而降。河南尹刘默力战身死,守将四散; 伊阙关破!

只短短五日; 这支大军势如破竹; 来到了洛阳城之下。有黄河天险,八关都邑的天子王城; 如今除了城中八千亲军; 和那高大宽阔的城墙外; 已经无险可依!

骑在马上; 石勒看着眼前雄伟城池,心底发出一声感叹。年幼时,他曾随父亲到过洛阳行商。宫城外巨大铜驼睥睨南望,御道宽达十余丈,只是站在那铜驼大街上,整个洛阳城的辉煌和华美,就尽显目中。

这座不可一世的天子都城,如今就在他刀锋之下。

耳边是战马嘶鸣,身后是营帐连绵,就连空气中,都蕴满了铁锈和血腥的味道。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破城池,杀天子,建立不世功勋!

呼吸急促了起来,石勒眯起了双眼,看着那高大古旧的城墙,目露贪婪。

“石勒!”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石勒骤然醒过神,回身抱拳:“殿下!”

刘矅目中,闪着与石勒一样的光芒。他举起了手中马鞭,大声下令:“率你部前锋,先攻一轮!”

“末将得令!”石勒应得干脆,但是神色已经暗了几分。

他初来到汉国时,兵少将寡,无奈只能投靠王弥。但是对方出身士族,傲慢无礼,其实并不怎么看的起自己这个羯胡。之前留在雍州,也是为了远离王弥,扩张班底。那些氐羌杂胡,流民败将,才是可以为他所用之人。谁料打下了不少部族,收拢起来的残兵,却大半被刘矅封给了那个投效的氐人蒲洪。石勒何尝没有愤怒?但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了肚里。

他现在还未有底气,忤逆这些匈奴贵人。但是刘曜越来越器重他,也是不争的事实。投刘曜,自然要好过王弥。只要他建的功勋再多些,再大些,总有一日也能如王弥一样,领兵外出。一旦有了攻打州郡的机会,再次拥兵数万,驰骋一方,岂不易如反掌?那时,又有谁敢看轻他的出身!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投在了远方的城池上。石勒一催坐骑,带着身边亲随战将,向着洛阳城冲去!



“援兵在哪里?!”洛阳宫中,少年天子暴跳如雷,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五天!短短五天时间,拱卫洛阳的所有关隘,就如纸糊一般被扯了个稀烂。忠心的,无不以身殉国。但是更多是坐地开城,跪而求饶的卑怯小人!河南郡驻派的两万人马,连一日都未挡住,便溃散一空。现在可好了,除了城中八千亲军以外,他竟然无人可用了!

苟晞的兵马在哪里?山简的呢?王澄的呢?孙礼的呢?梁丰梁子熙的呢?!

偌大国朝,就没有一个忠臣吗?!

阶下公卿,无不面如土色。谁又想被这群蛮夷堵在城中?还不是天子倔强,让他们失了逃生的机会!

王衍强撑着道:“陛下,实在是匈奴来得太快,不及防备。只要苟大将军得到消息,必会派兵前来。还有并州,一山之隔,梁子熙也能调兵遣将,前来驰援!并州兵马不逊鲜卑胡骑,当能解洛阳之围。只要陛下留驻城中,抵挡几日即可……”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从上党发兵,走太行陉,只消一日就能抵达洛阳。一旦并州发兵,局势立刻会出现转变。而洛阳这样的大城,还能守不住十天半个月吗?

深深吸了口气,小皇帝勉力镇定了下来,开口道:“调集亲军,上阵御敌……”

“陛下不可!”有人已经喊出了声,“宫中也要防备,若是城破……”

他的话没说完,就自知失言,赶忙闭嘴。小皇帝气得握紧了双拳,却没有再次把话说出口。是啊,洛阳城可是有几道城墙的,就算外城被攻破了,还有内城。若内城也守不住,不还有那固若金汤的金墉城吗?

一想到说不定要逃去那个困死了不知多少宗室的金墉城,小皇帝背上就生出一阵寒意。不行,他绝不要落到如此地步,就算御驾亲征,也要把敌人挡在内城之外!当初司马乂不就带着惠帝出城迎战司马颖吗?只要有他在,那些兵士就能拼死护驾!

“发羽檄至各州郡,调兵救驾!”最终,小皇帝厉声道,“在援兵赶来之前,召集城中青壮,坚守城池!”

然而年少的天子此刻还不知晓,他苦苦期盼的援兵,也遇到了麻烦。刚刚消停不久的王弥,再次起兵,一路攻向荥阳,截断了苟晞回援洛阳的道路。前有王弥三万大军,后有曹嶷祸乱青、兖两州,苟晞立刻陷入了自顾不暇的恶战。

而并州,也早早迎来了预谋已久的敌人。

“匈奴占据了太行陉、白陉、井陉等入口,围困壶关。”当最新军情从上党传来,晋阳城中的诸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在率兵攻洛阳的同时,原本就驻扎在濩泽一线,虎视眈眈的匈奴兵马,立刻有了动作。刘渊并没有轻视并州的意思,而是在原有的两万兵基础上,又增了一万骑兵,三万大军攻入上党!只从信报看来,这伙兵马的战力就不容小觑。更难办的是,他们并没有攻城的打算,而是分兵守住了几条陉道。

如此一来局面再明显不过,对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阻止并州兵马南下,援驰洛阳。若是不通过陉道,光是绕过太行山就要花费十天半月的功夫,到时候洛阳城能不能守得住都是个问题。即便从邺城调兵,也要花费同等时间。更何况邺城驻军不足,若是贸然出兵,指不定连魏郡都要丢个干净。

怎么办?不救洛阳了吗?

若是不管洛阳城,和城中的小皇帝。区区三万兵马,无法撼动上党分毫。只是闭关守城,就足以把敌人耗得粮草用尽。但是如此一来,必会彻底失去朝廷的信任,甚至为万夫所指。并州不比旁的地方,梁峰这个刺史之位都是天子钦点。如此背信,还有何人肯投?

可是若救,他们面对的恐怕是蓄势待发,早有准备的匈奴大军。这一战,说不定比之前打王浚还要凶险。甚至有可能损伤并州好不容易积攒的实力。等救回洛阳,匈奴再次攻来时,他们要如何防备?

七八双眼睛,落在了梁峰身上。这可不是其他幕僚能做出的决断。打还是不打,只在他一句话。

“出兵!击溃敌军,援救洛阳!”梁峰没有犹豫,直接道。

旁人会考虑时局,考虑利益,甚至私底里盼着那个麻烦的天子,亡于匈奴之手。但是梁峰不是别人。洛阳城中,有的不只是皇帝公卿,更有十数万无辜百姓!他能发兵去救,自然就会去救。

此话一出,房间中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也许冷酷的枭雄更容易成就霸业,但是所有人最初追随梁峰,只是因为他有一颗慈民救世之心。

主公有了决断,下面的不过是战术问题。张宾颔首道:“此次敌人分兵数陉道,似有可趁之机,其实当为诱敌之策。若真想逐个击破,怕是会遇到骑兵伏击。”

上党一共就那么大地方,几条陉道还挨得极近。只要守住一点,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力,对于并州兵马进行打击。而并州骑兵数量不足,想要有效制止对方的动作,实在颇为艰难。

一旁,奕延冷冷道:“此法不止是诱敌。只要坚守营寨,堵住陉道去路,就能置我军于两难之境。敌将用兵谨慎狡狯,不似以往遇到的伪汉兵马。”

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前往洛阳,化解匈奴兵临城下的危机。但是敌军分兵,守住了通往洛阳的要道。不论想从哪里通过,终究还是要打上一仗,而且必须尽快解决敌人才行。这就给并州兵马制造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此等善谋之辈,势必重谋。不如反其道行之。”张宾已经听出了奕延话里的意思。

“假意中伏,诱敌出战,也未尝不可。”奕延的回答,更加直白。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大致方向。不过更详细的战术,还要仔细研讨。

“此战由伯远为帅,孟孙为参谋。去信上党,告知祖长史,准备发兵!”梁峰毫不犹豫,拍板定策。

随着这道命令,并州也像从沉睡中醒来的猛兽一样,抖擞精神,枕戈待旦!

第289章  诱敌

“章司马; 我等只坐守上党; 不试着攻一攻城吗?”营帐里; 蒲洪箕坐在胡凳上,一脸的不耐。

这次他奉命前来上党,原本还打算攻下一两座城池呢。谁知到了地方; 这个秦王右司马干脆摆出副龟缩架势,别说攻城了,连手下步卒都分成了两半,分别守在陉道和壶关旁,根本就不是要打仗的架势。那他来上党是做什么的?难道他们这些氐羌杂胡; 不配立功吗?

面对蒲洪的抱怨; 章典淡淡一笑:“蒲将军何必心急?此次发兵上党; 事关大局,意义之重; 并不逊于洛阳。只是并州兵马历来擅长守城; 当初陛下几次派兵来攻; 无不铩羽而归。还折了一位皇子。何必以已之短; 攻彼之长?”

这话倒是让蒲洪一时语塞。他们这些氐人虽然能战,但是极不擅长攻城。如果上党真如章司马所言一般,确实不能平白浪费兵力。

见蒲洪神色有所转变,章典又道:“更何况,倘若只是坚守陉道,何必派骑兵出马?既然秦王殿下派尔等前来,终归是要一战的。”

蒲洪顿时来了精神:“章司马是说,上党会发兵冲关?”

“自然。”章典答的笃定。他是见过梁丰的。当年王浚派儿子前来,邀那人共谋大事,都未曾让对方动心。加之梁丰的治州手段,说他会不顾天子,坐看洛阳沦陷,还真不太可能。

“若真要打,分兵岂不是任人宰割?”蒲洪也不是没打过仗。大军对阵,就要兵多马多,方有胜算。这样分兵,万一被人一一击破,才是得不偿失!

“将军有所不知,分兵正是为了让那些并州兵马窥到机会。若不示弱,对方怎肯冒然出击?”章典侃侃而谈,满脸自信神色。他在雍州是立过大功的,长安城两度被破,全赖他献策。也正因此,刘曜才分外看重他,把攻伐上党的任务,交付他手中。

既然来了,章典也不会就这么白白放过机会。大胜一场,才是关键。也正因此,他很是研究了一番上党的地形,又仔仔细细推演了匈奴几次攻上党的败因。最终得出的只有一条:并州兵马,极善阵地战!

一旦让其准备好了战阵,手段简直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不论是霹雳车还是弓弩,都是让人胆寒的利器。若是被拖入坚若磐石的阵地,除了不断填命之外,根本无计可施。甚至还有遭马军偷袭的威胁。并州也是有骑兵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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