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意浓-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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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房不明所以，但由于是老太太下的指令，个个不敢违抗，乖乖栓好院门，呆在自家院子里。

陈宝珠也觉得十分奇怪，总觉得应该是有事情要发生，却猜不出究竟会发生什么。

就在大家就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细碎的哭声，一声一声，刚开始是很小的声音，后来这哭声越来越大，竟变成喊叫了。

半夜时分，正值夜深人静之际，这哭声便来得分明清楚。那种撕心裂肺的大声叫嚷，听得人毛骨悚然，寒意自心头升起。

清鸳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到这种声音也有一种听不下去的感觉，用手捂住耳朵，不忍心再听下去。

紫兰听了一会，脸色越来越凝重。

见陈宝珠的目光看向她，她垂下头，只说了一句：“小姐，我怎么听着像是翠红的声音？而且，这种哭声，听着让人觉得十分不妙啊。”

“她哭她的，与我们何干？”清鸳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不满道，“那翠红也真是的，二夫人也没怎么处置她呀，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穷嚎啊，嚎给谁听啊。”

陈宝珠心中一动，转头问紫兰：“今天下午老太太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紫兰道：“听说老太太那边动静挺大的，好像把二夫人训斥了一顿。然后就让人到外面的药铺子取药去了。”

陈宝珠的心瞬时被提了起来：“取了什么药了？”

紫兰看看陈宝珠，她觉得自家小姐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实在不应该知道这些。她想了想：“听说好像是红花之类的……”

陈宝珠马上知道了，给一个怀有身孕的人吃红花，任谁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这回，连老太太都出马了，翠红是在劫难逃。

这回，清鸳终于也明白过来了，她吃惊道：“小姐，难道说……难道说翠红这是被灌药了？”

陈宝珠沉重地点点头。她想，老太太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凡事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如今她断然下令给翠红灌药，那就说明，府外的卞公子已经放弃了翠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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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负心人很多，但是明知对方有了身孕，正等着他来相救，不仅不相救，反而踹上一脚，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令陈宝珠想起一个很出名的人：陈世美。

这种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陈宝珠吩咐紫兰清鸳去把屋里的窗子全部关上，放下窗帘，把外面的声音隔绝开来。

这种喊叫声一直持续到将近五更天。天亮的时候，这样的声音渐渐消失，隐没在渐明的天色里。

陈宝珠一大早就让清鸳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清鸳的神色很是凝重，她告诉陈宝珠，折腾了半宿，翠红的孩子已经流下来了，但是大人的状况很不妙，血崩，看来是不行了。

“老太太知道吗？”陈宝珠马上问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而且还是老太太主持操办的，老太太不可能置之不理。

清鸳点头道：“一早就有人禀报老太太去了，如今请了个姓姜的大夫过来，正在里头忙着呢。不过，看姜大夫人的神色，好像没有什么希望。”

陈宝珠心一沉，想起在后花园里初见翠红的情景，那个我见犹怜的美丽姑娘，不曾想才过了一天的时间，就要香消玉殒了。

“为什么不递帖到宫里去，让胡太医过来呢？”陈宝珠再问道。她记得宫里面的那位胡太医，是伯宁侯府的常客。而且，这位太医医术精湛，尤其对于妇人病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紫兰摇摇头：“小姐，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这事，老太太都是三令五申。不可外扬，一经发现，乱棍打死。请胡太医过来，不等于昭告天下，伯宁侯府管理失责，出了这等丑事吗？”

“但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陈宝珠有些无语。为了府第名誉，置人的性命于不顾，老太太是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

“现在翠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陈宝珠再问道。

清鸳摇摇头：“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府里最僻冷的一个地方。老太太肯请个大夫过来给翠红看看，也算是尽了人事了。二夫人已经让人去通知翠红的那个好赌的哥哥，也不知道会不会来……”说到这。她摇摇头，“我听下边的人说，联系到翠红的哥哥也没有用。那人是个赌鬼，以前翠红在的时候，他来找翠红。无非是来要钱的。如果翠红这样了，要他倒贴银子，他怕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血崩……”陈宝珠在沉吟。

“小姐？”紫兰与紫鸳互望了一眼，不明白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陈宝珠知道，小产的话，如果处理不当。是会引发血崩的。这个时代没有储存血浆，血崩的人多数活不了。但是……

陈宝珠想到宁氏留给自己的那本医书，自己昨天晚上为了找名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好像看到有治疗血崩的偏方。只不过由于看得太快，只隐约记住了几个药材的名字，好像有什么长毛蚶、棕榈皮、五灵脂之类的。

反正，将死之人。死马就当活马医。而且，还可以借此验证一下宁氏的祖传医术是不是如外面传闻的那般神奇。

毕竟。血崩的案例并不多。

而自己能遇到这样的机会更是难得。

“清鸳，如今翠红的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吗？”陈宝珠问道。

清鸳摇摇头：“早上姜大夫诊断过后，也没开什么方子，摇摇头，就走了。屋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哪还敢到将死之人的屋里去？不怕惹一身骚啊？如今翠红的屋里头，先前还有小猫三两只，如今走得一个都不剩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临死的时候居然连个送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　。”

虽然清鸳看不惯翠红这种人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但是见她临死前的惨状，不免生出一丝同情。

“府里头有哪些人去看过翠红？”陈宝珠再问道。

清鸳想了想道：“老太太与二夫人带着姜大夫，最先去的。然后三夫人与四夫人也相继去看过她了。”

虽然翠红在府里的地位并不高，但由于她身份特殊，不同于底下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丫头。伯宁侯府如何不待见她，但表面功夫是要做足的，这也是为了向外人显示伯宁侯府的仁善。

“那我们过去看看。”陈宝珠道。

紫兰吃了一惊，忙阻拦道：“小姐，万万不可。如今府里的人对于翠红避之不及，就怕沾染上一丝晦气，小姐干嘛还要去凑热闹呢？”

清鸳也忙阻拦道：“对对对，那个地方可不是小姐可以去的地方，满屋子血腥味，很恶心的。”

“既然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都去看过了，那我去又有何不可呢？”陈宝珠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不用担心，我去之前一定会先去回过老太太，就说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得闲的时候抄了一些佛经，一并带过去，念给翠红听，就当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这个时代的人虔诚礼佛，在遇到亲人重疾的时候，都会请寺庙里的和尚过来诵经，有以诚心感动上苍，保佑家人康健安宁的意味在里面。

正因为如此，陈宝珠才顺理成章摆了这个理由出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清鸳紫兰二人道：“虽然翠红很是可恨，但是我们与她毕竟有一面之缘，去送她一程也是应该的。”

紫兰虽然跟陈宝珠的时间不长，但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小姐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的，除非另有所图。

她抬起头来，看着陈宝珠：“小姐想去单独跟翠红说几句话？”

陈宝珠也不瞒着两个忠心的丫头，点了点头：“翠红自入得府来，一向循规蹈矩，我不相信她有那个胆子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如若没人给予她方便的话，她能够溜得出后院到东厢房去吗？这些事情，我想问问清楚。”

自从在朱婆子的话里猜出二夫人的阴谋之后，陈宝珠就觉得此事不简单。本来对付翠红一个人就算了，偏偏要利用卞公子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还有四小姐的头上来。看来二夫人设此局的野心不小，想借此事拿翠红、自己，还有四小姐三人开刀，达到一箭三雕的效果。

二夫人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清鸳一听说小姐要到那个地方去，忙道：“小姐如果要去的话，我陪小姐一块去吧。那个地方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还躺着一个将死之人，怪碜人的。”

陈宝珠点头道：“也好，就让清鸳陪我一块去吧。还有，紫兰，你把橱柜最里面的那个锦盒拿过来吧。”

紫兰讶然道：“小姐，你要拿那个锦盒作什么用？”

她记得那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救命的东西，如非万不得已，自家小姐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我想试试。”陈宝珠轻轻说道。

紫兰不愧是了解陈宝珠的，她马上想到了自家小姐想做什么了：“小姐，你是想要……”

“我娘留给我的医术，上面虽然都是神秘的方子，但是是否有效，谁也没有试过。所以我想试一试。”陈宝珠的目光里闪着执著。她想，如果自己以后出府去的话，宁氏留给她的医书里的那些绝密方子，可助她衣食无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实践的机会。

所以，有了这么一个极好的机会，她不想浪费。

而且，她还要听翠红亲口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与名单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马上去拿。”紫兰马上转身进屋。

“我去拿小姐抄的佛经。”清鸳也进屋去了。

陈宝珠去回老太太，老太太到底是念佛之人，叹口气道：“五丫头啊，难得你这么有善心，你去吧。”

得了老太太的首肯，陈宝珠便带上清鸳朝伯宁侯府最冷僻的一个地方走去。

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拐过几道回廊，就到了一间破旧的院落前面。

陈宝珠打量了这间院落好几眼，心想这恐怕是伯宁侯府里最旧的一间院落了吧？过时的结构布局，过时的砖瓦，过石的青石板。院子门的朱漆几乎掉光，露出斑驳的痕迹。墙角处杂草丛生，墙上还有些许青苔，经过太阳的暴晒之后，变成深褐色。

她站了一会，果然，这里幽深阴冷，静得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如果不是院子的一侧有一根竹竿，挂着一两件衣衫的话，还真的以为这里是废弃闲置的院落。

陈宝珠走到院子门前，见门扉虚掩，正想推门而入。忽然，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来过？

陈宝珠与清鸳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现出奇怪的神色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陈宝珠当机立断，拉着清鸳一闪身，退了出来，在院子外面一侧凹进去的墙壁里隐藏起来。

院子门被推开，陈宝珠借着墙壁的遮挡，看清了来人，不由讶然道：“竟然是她？！”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

出来的人竟然是二小姐。二小姐今天打扮得十分低调，素颜，鬓发上一枚珠钗也没有佩服。不仅如此，她还用面纱蒙了脸，出来的时候特地看看四周，目光闪烁，似乎怕别人发现似的。

最奇怪的是，她的身后一个丫头也没有跟着。

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究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连身边的丫头也不能知道？！

陈宝珠目送着二小姐离去的身影，心里面充满了疑惑。

二小姐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微微上托，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这使得她走起路来，没有平日里的轻快。

二小姐走得很急，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间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林间小径之中。

清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抚着胸膛道：“吓死我了，这个二小姐真是神出鬼没啊，怎么一个人跑到翠红这边来了？”

陈宝珠暗叫一声“不好”，她不知道二小姐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快步推门而入，院子里很安静，只听到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之声，还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叶子落了下来。虽然正值初春，但这院子里的梧桐仍然没有一丝新生的痕迹，挂在枝头上枯黄的叶子无奈地随风而下，飘落在地上，显示出一片残败气象。

未走近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呛人的血腥味。清鸳指指前面道：“小姐，翠红就在里面。”

陈宝珠点点头，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昏暗，血腥味更是浓重，呛得令人作呕。四周厚重的窗帘全放了下来，把整间屋子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清鸳把窗帘拉开一些，屋里的光线终于清晰了一些。陈宝珠看到，正中央摆着一张脱了漆的床，床上被褥齐全，不过看起来十分的陈旧。一个人披头散发睡在床上，被子盖到了她的脖子处，只露出一个脑袋。

即便如此，那浓烈的血腥味仍不断地自被褥里散发出来。

虽然只不过见过两次面，但陈定珠仍是一眼就认出来，睡在床上之人。正是翠红。

此时的翠红，再不复当日见她之时那种风华正茂，妩媚风流的模样。只见她整个人白得像一张纸，眉毛鼻子眼睛仿佛只是水墨画上淡淡的点缀，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生机也消失殆尽。

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无尽的不甘。

陈宝珠不由暗中唏嘘不已。

“小姐，我们走吧。”清鸳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看这翠红姑娘怕是已经，已经……”

就在这时，翠红大大睁着的眼睛里，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

清鸳吓了一跳，忙退后一步，失声道：“小姐。我看到……看到她的眼睛动了。”

陈宝珠心中一喜，忙紧走几步，靠上前去。此时翠红也转过眼睛。看着陈宝珠，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她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方才认出来人是谁。

“五小姐……”翠红艰难地叫道，　声音微弱如蚊叫。掩没在被褥里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来。但又却似乎有万斤重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陈宝珠听到了，她再朝前凑近一些。柔声道：“翠红姑娘，你还好吧？”

翠红呆滞地看着陈宝珠，喃喃地说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说过的，他会上门提亲，会娶我的……”

陈宝珠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她怜悯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位可怜的姑娘，心想暗叹。怎么就会有这么傻的人呢，把一句信口雌黄的承诺当成永远。

翠红的目光垂了下来，看向自己掩在被子里的右手，然后再抬眸看看陈宝珠。

陈宝珠轻声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翠红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她猜对了。

陈宝珠心中疑惑，她轻轻掀开盖在翠红身上的被子，把她的右手放在被褥之上。

翠红的手同样白得没有血色，但她的右手手指紧握，似乎在攥着什么东西。

翠红慢慢把手掌摊开，陈宝珠看清楚了，是半张信笺。

半张信笺的边缘很不整齐，弯弯曲曲的，显然被人撕下的。

“方才……方才二小姐来过……”翠红气喘吁吁道，“她来要回卞公子的亲笔信，我不肯……不肯给她，她就来抢……”

陈宝珠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看到二小姐躲躲闪闪地自院子时出来，原来，她是过来拿回卞公子的亲笔信的。

她看着翠红手里面的半张信笺，心想，这信笺，只怕就是让翠红放弃生命的致命一击吧？

翠红继续说道：“二小姐答应我的，她说我不宜久居府中，如今有个绝好机会，要我跟卞公子好，还说会保我有一条好的出路……我已经按照她的话做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帮我了呢？”

翠红的手一松，手中的纸片飘落在地上。她扯扯嘴角，似乎在笑，眼里却沁出泪珠：“我什么都不计较，只要他派了轿子来接我。但是，但是他怎么那么狠心呢，居然连我们的孩子也要害死……”

陈宝珠拾起纸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