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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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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侯府,姓俞,武思慎呆了片刻,抬手示意兵卒放人,看着俞志宏皱眉问道:“清江侯俞府?你父亲是清江侯?母亲姓什么?可还有兄弟姐妹?”

“谢将军。”俞志宏问一答十:“清江侯是在下祖父,在下父亲俞讳盛世,是清江侯世子,母亲姓徐,是徐讳绪文学士胞妹,就是教出三鼎甲的徐学士,在下还有一姐一妹一弟。”

第一九五章领差使

武思慎惊讶的高挑着眉梢,在这座距边关跑马几乎一口气可到的小城里,除了因逐利而胆大到不顾危险的商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京城来人,而且是清江侯府大衙内。武思慎不过呆了片刻就反应过来,转身冲几位同僚拱手笑道:“诸位请先回,这位俞大衙内与我家世交,没想到在这儿巧遇。”几位同僚拱手和武思慎告别而去,俞志宏又惊又喜的看着武思慎,见他转头回来,急忙长揖到底谢道:“多谢将军援手,不知将军怎么称呼?府上是?”

“在下武思慎,和勇国公李府有旧,”武思慎的话稍稍有些含糊,不等俞志宏说话就紧接着反问道:“你刚才说先生病了?先生现在哪里?你要去请哪位大夫?”

“是,先生病的重,发热怕冷,着了风寒,现在客栈,客栈的掌柜说北城的史大夫最擅伤寒杂症,我想去请史大夫。”一提到先生,俞志宏脸上的惊喜全部褪成了焦急不安,武思慎点头道:“史大夫确实最擅伤寒,”说着,转头看了眼已经退走的巡夜小队,略一思忖道:“最近边关不太平,北安府宵禁令极严,违反不得,我看这样,你先回客栈,我去请史大夫,你住在哪个客栈?”

就在那边,叫太平客栈。”俞志宏忙回身指了指答道,武思慎顺着俞盛世的手指看了眼,北安城不大,太平客栈是北安城最好的客栈,他自然知道在吧儿,武思慎点了点头,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道:“你赶紧回去,史大夫家离这儿不远,也就小半个时辰我就带史大夫到太平客栈。”俞志宏长长舒了口气,急忙答应一声,抓着厚厚的狼皮斗蓬,一口气跑回了太平客栈。

没多大会儿,武思慎就带着史大夫进了太平客栈,俞志宏正靠着二楼栏杆,伸长脖子往下张望,见武思慎进来,一路飞奔接下楼梯,将两人迎上二楼客房。

武思慎见躺在床上的老者面色赤红、呼吸粗重,顾不得多寒喧,忙侧身让进史大夫,示意史大夫赶紧诊治,史大夫不敢耽误,撩起长袍侧身坐到床前椅子上,深吸长吐了两口气,调好气息,两根手指搭上了床上躺着的老者的脉,细细诊了两盅茶的功夫,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老者的面色,翻开老者的眼皮看了一遍,这才透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翘着留着长长指甲的小指,捋了捋胡须,转头看着俞志宏问道:“先头已经请过大夫了?是哪位大夫?已经吃过药了?”

“药是吃过一剂了,不过没请过大夫,先生通歧黄之术,刚进北安府就给自己开了张方子让我抓药煎服了,谁知道吃了药不见好,身上反倒更热不说,连神志也不清醒了,史大夫,先生没事吧?”俞志宏忙取了先生自己开的药方,一边递给史大夫,一边焦急担忧的不时看一眼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的先生,眼巴巴的等史大夫发话,史大夫仔细看了方子,却是仰头看着武思慎笑道:“武爷安心,这位先生医术不错,方子正对症,这发热正是在散郁结的寒气,发了热无妨,热发不出来才是大事呢,先小心照顾着就行,不必另行开方,照脉象看,明天五更前后这热就能退了,若是过了五更还不退热,武爷再打发去寻我就是。”

史大夫边说边站起来,武思慎谢了史大夫,将他送到客栈门口,吩咐一名侍卫将史大夫送回家。

武思慎和俞志宏转回客房,武思慎站在床角,审视着俞志宏和床上病的面色潮红的先生,皱了皱眉头问道:“先生既通歧黄,怎么不早医治?”

“先生是出了洛县那天傍晚病的,我们一大早出洛县时,刚走出没多远,行李被人连偷带抢拿走了几件,偏巧药都在被偷走的行李里,原本以为到了驿站能寻到药,谁知道驿站里一点药都没有,又听驿卒说,从驿站到北安府之间,除了北安驿,连户人家也没有,我们不敢耽误,就连夜往北安驿赶,天亮没多长时候就到了北安驿,北安驿也没有药,我们就没停,再往北安府赶,总算赶在城门关前进来了,进城我先抓了药再进的客栈,先生吃了药,身上的热不低反高,人也晕迷了,我不懂医术,吓坏了,这才犯夜出去寻大夫。”俞志宏仔细解释道。

武思慎盯着俞志宏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凝神听俞志宏说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转头看了眼晕睡的先生,心里满是疑惑却没多问,只沉声吩咐道:“北安府不比京城,宵禁后不得外出,你先好好照顾先生,明天一早我打发人请史大夫再过来一趟,明天我有公务,后天再过来看望你和先生。”

俞志宏忙答应一声,他也是一肚皮的疑惑,这会儿焦急略减,才发现这个他不认识的世交煞气重的让他一个字不敢多问,武思慎拱了拱手,转身出门而去,俞志宏呆了下,赶紧一路小跑跟着送出去,看着武思慎上了马,在几名侍从的护卫下纵马走了,这才转身进来,客栈掌柜忙堆满笑容迎上来,比刚才客气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路陪俞盛世到楼上,关切的问了又问,扬声叫了个伙计过来吩咐随时听俞志宏传唤,又殷勤的加倍送了热水、明炭等物过来,这才点头哈腰的下了楼。俞志宏心下稍松,关了房门,拖了把椅子倒坐到先生床前,双手搭在椅背上,担忧万分的看着先生,先生高热退前,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武思慎转过街角,勒住马,回身吩咐心腹侍卫王大福道:“明天你别去营里了,换身衣服,寻俞大爷和那位先生的车夫问问他们一路上的情形,从哪儿来,做什么的,到这儿有什么事,尽量多问。”

“诺!”王大福重应一声,一行人这才重新纵马前行。

京城正月十六收了灯,新一年的忙碌就开始了,勤政殿里,官家手里捏着根绢花,转来转去的看了一会儿,随手丢到几上,看着垂手立在炕前、大气不敢出的五皇子道:“你是太闲了,都闲出花样来了,看看,调琴弄笛,你简直比教坊的伶人还精通,满京城散绢花给自家铺子挣名声,哪个奸商比得上你?真是好大出息。”

五皇子一声不敢吭,头垂的更低了,三皇子不时从眼角瞄着他,眼里的幸灾乐祸简直掩饰不住,四皇子低眉垂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这话说的好象挺重,可这两样都算不上什么大错,而且,官家的声音里,怎么听也没有恼怒之意。大皇子站的离官家最近,微微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淡然无波。

“你不能再闲着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朕的脸面呢,从明儿起,你去将作监看着去,给朕把将作监好好梳理梳理。”官家冷声吩咐道,五皇子赶紧答应,心里却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让他去将作监了?将作监有什么好梳理的?大皇子眼底也闪过丝意外,三皇子脸上掠过层失望,又浮出层笑意,他还以为官家要大发雷霆,谁知道就这么轻描淡写算了,竟打发他去管一群工匠,看样子官家对他也是无可安置了。四皇子眼角紧瞄着大皇子,心思转了无数个圈圈,怎么让他领将作监?老五领差使的事,他和老大肯定年前就开始动手准备了,这将作监是他们两人运作的结果,还是官家临时起意?他没听说将作监有什么事,回去得好好查查。

五皇子傍晚回到府里,穿进月亮门,却又退出来,转身往管秀才院子大步过去。

管秀才正站在院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挞着把折扇,硬生生把那柄风雅非常的湘妃竹泼墨山水折扇扇出了破蒲扇的感觉,见五皇子大步过来,管秀才‘哗’的收了折扇,笑的满脸折子,那双老鼠眼也隐在折子里,不细看简直找不出哪条缝才是眼睛。

“恭喜王爷!”管秀才几步扑过台阶,长揖恭喜,五皇子板着张脸‘呸’一声道:“第一,爷的清闲没了,第二,爷被打发去的那地儿是将作监!有什么好恭喜的?!”管秀才跟在五皇子身后进了院子,两个小厮沏了茶送上来,垂手退下,管秀才的喜悦丝毫不受五皇子的影响,眉眼无处不笑,捏起杯子抿了口茶,享受的‘哈’了一声,又咂巴了几个嘴道:“王妃就是大方厚道,这茶、这水,一丝挑头也没有!”

五皇子斜了他一眼,管秀才眯缝着眼睛喝了几口茶,舒畅的连叹了几口气,这才放下杯子,看着五皇子道:“早上听说王爷领了将作监的差使,我就把年里年外的折子、朝报细细翻了一遍,一直琢磨到现在,总算有了点小眉目,王爷还记得北安府来信吧?我看,官家要打仗了。”

第一九六章虑远

五皇子猛抬头盯着管秀才,管秀才嘿嘿笑了几声,眨巴着小眼睛接着道:“官家极爱重王爷,让王爷署理将作监,这必有原因。”一句话说的五皇子额头青筋连跳了好几跳,这个管秀才从去年头一回见五皇子,就极其坚定的认为,官家之所以特旨为李恬指婚,是因为官家知道李恬是超于常人的好女子,之所以指给五皇子,则是因为对五皇子有着与众不同的爱重,这两条五皇子半丝也不赞同,要不是管秀才除这事之外的几乎所有看法都与五皇子英雄所见略同,五皇子早把他赶出府了。

“好好好,咱不说这个,咱们先从去年江南荆湖大熟说起,”管秀才见五皇子又要恼了,急忙调转话头:“王爷先听我说,我想到这个,原因有三,其一,去年江南大熟,可京东路冬月雪灾,却从京畿粮库调粮救济,而没有就近调江南各路余粮,我可以断定,这些粮食必定运进了河北两路的粮库,这个王爷不妨让人查一查。”

五皇子面色没变,眼神却凝重了许多,这个管秀才果然有几分见识,去岁江南丰产之粮确实全数调进了北边诸粮库,管秀才没留意五皇子的神情,只顾眯缝着小眼睛,举着手指头说的专心:“其二,北方诸军三年一调防,今年正好是调防的时候,趁调防布兵遣将,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北方不光会增兵,且留的必定都是精兵强将,其三,听说去年北庭巴林部的旺丹又收服了朵尔边诸部,北庭十七个大部落,已经有十一支归于他麾下,说是已经称了固始汗王,官家断不容他再壮大下去,再说,”管秀才谨慎的看了眼五皇子,顿了顿才低低道:“官家上了春秋的人,若今年再不兴兵,明年若有什么变故,就算是顺顺当当的,新皇要服孝、要收拢朝廷内外,再有个一两年,旺丹必定统一北庭,那时候,朝廷再要发兵征讨,相较于今天,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一会儿我让人送些卷宗给先生看看,”五皇子微微有些动容,稍稍迟疑了下接着道:“明天我要到将作监看看,中午和大哥一处吃饭,先生也一起去吧。”

“将作监看看无妨,王爷和大爷一处吃饭,我就不必去了。”管秀才知道自己判断对了,看着五皇子,小眼睛连连眨巴了几下道:“我知道王爷的意思,多谢王爷抬爱,可爷看看我这德行,照马掌柜的话说,不管穿什么衣服,往那儿一戳,怎么看着都是勾栏的老茶壶。”五皇子‘噗’的笑出了声,又咳又笑道:“这是什么话?!这马大真该教训!”

“可别!”管秀才眯眯笑道:“我跟马掌柜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些年我可没少吃他的喝他的,再说,他这话真没说错,这年头啊,能跟你说真话的,那才是真交情!我这话又多了,我这幅尊容,实在登不得大台盘,真穿了官服,那就真是有损国体,再说,在京城这么些年,这十来年还好,往前头说,唉,见的多了,也看得开了,如今能跟在王爷身边,这就是天大的福份了,王爷性子宽厚大度,王妃待人更是没话说,我如今哪,就一门心思侍侯王爷,这后半辈子的富贵日子就妥妥的了!”

五皇子听他如此说,站起来,轻松非常的掸了掸了衣襟笑道:“爷没出息,寻个先生也是个没出息的,先生既打定了主意,那就随你,先生先看卷宗,明儿咱们再说话。”五皇子边说边出了门,管秀才将五皇子送出院门,背着手,转着折扇,看着五皇子走远了,这才哼着小曲儿,转身回了院子。

五皇子刚进垂花门,一眼就看到红袖迎面而来,让到檐廊一边,头也不抬的恭敬曲了曲膝,垂手等五皇子先过去,五皇子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警惕而狐疑的盯了她好几眼才过去。

李恬迎进五皇子,接过茶递给他,吩咐摆饭,五皇子装作极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道:“红袖来做什么?又生什么事了?”

“正想给你商量这事,”李恬侧身坐回炕上,看着五皇子微笑道:“不是红袖的事,是东院那几个丫头的事,这过了年,宝燕她们又长了一岁,最大的都十九了。”

“宝燕是谁?”五皇子打断李恬的话问道,李恬好脾气的解释道:“就是乔嬷嬷她们特意挑出来侍侯你起居的那几个丫头,红袖来寻我,可我想着,这事得跟你商量商量,这都是东院的丫头,得你做主。”五皇子斜着李恬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要做什么主?都这么大了,还不赶紧配人?留着干什么?又让人家背后说咱们闲话,年长不婚,有伤天地之和,这是大事。”

“咱们府里年纪相当的小厮倒有几个,可能配得上宝燕她们的却一个没有。”李恬心平气和、言语温柔,从上元节那天当众吹了支小曲娱亲后,五皇子就一直别别扭扭,吹胡子瞪眼处处找岔,这会儿瞪着李恬斥责道:“都是奴才,谁配谁配不上?你这是怎么当的家?”

“你说的对,”李恬一点儿不恼:“毕竟是东院的丫头,不能照我的想法,得你做主,回头我跟红袖说一声,让她寻你禀报这事。”五皇子憋了口气瞪了李恬一眼,扭头皱眉摆手道:“又寻我做什么?这事我不管,我说过,从月亮门往里是内务,这不是该我管的事,随你!”

“既然这样,我的意思,府里没有合适的小厮,就让她们家人领回去自行婚配好了。”李恬话音刚落,五皇子就品过味儿来了,这几个丫头来历不明,让家人领回去自行婚配自然比指婚小厮还留在府里好,五皇子一品过味儿来就闷气上涌,这话她怎么不一开始就说?非要慢慢腾腾说上这半天,这不成心故意的么?!

五皇子瞪着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李恬,李恬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好,年里年外,晋安郡王府自己请辞再加上熊嬷嬷等人使了各种手段,要清的人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再清理好东院,这内院就算是大体肃清,这是自她嫁人以来,横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

“清江侯府的事,姜大郎有回话没有?”李恬转了话题,五皇子咽下那口闷气道:“清远已经和母亲说了,这几天就托人上门求亲,这事宜急不宜缓。”李恬轻轻舒了口气,俞瑶芳对姜正源很是满意,徐夫人更觉得是门难得的好亲,她却总觉得这事太过轻易,五皇子顿了顿,看着李恬道:“我领了差使了。”

“嗯,马管事跟我说了,”李恬斟酌了下言词笑道:“说到将作监,我听大伯说过几回,李家自曾祖忠义公之后,几代人都是文不成武不就,因为李家高祖,就是头一代勇国公,还有曾祖都曾署理过工部和将作监,家族子弟当时在将作监谋到差使的不少,将作监的差使又与别处不同,要懂行不容易,从工匠到工头,多数是父子相承,李家子弟在将作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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