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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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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轩笑得开怀,牵起她的手。继续前行……
之后的几天,孙一鸣那边暂时没什么进展。
沁宜院那边,因蒋轩的警告起了效果,亦没有再生事端。
只不过。纵然蒋轩不曾对漠北战事进行任何干预。却还是出了意外。
这一日,便有消息传来。
番蒙人派了使臣进京,直接给朝廷送了国书来,商量议和的事。
陆清容听闻,只觉得啼笑皆非。
见蒋轩的神情严肃,又不像是开玩笑。
陆清容疑惑道:“是番蒙人先犯我大齐疆土,烧杀抢掠,祸乱百姓。被你们剿灭了一回,现在又死灰复燃来报仇……如今大齐早已派兵前往。眼看胜利在望了,他们倒想起议和来了!皇上能同意吗!怎么议和?只是投降恐怕不行吧,就算赔偿再多的银两……”
陆清容想当然地认为,番蒙使者是来讨饶的。
蒋轩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止要赔偿银两,还要割让土地。”
陆清容已经觉察到一丝蹊跷,却本能地回避了去,只道:“大齐要他们的土地做甚?名不正言不顺的!”
蒋轩无奈告知实情:“你说反了,是他们要求大齐割让漠北六州,永归番蒙所有。”
陆清容错愕:“凭什么!”
“凭他们几乎将大齐派去漠北的将士尽数俘获。如今大齐边陲,只剩下原有的守军,势单力薄,再难以对抗。”
陆清容极为震惊,半晌之后,也只能重复着:“尽数俘获?”
蒋轩点头:“包括蒋轲在内,也包括你大哥。再加上皇长孙自愿投敌,如今番蒙人手里的筹码,当真是不少。”
听到陆呈杰也被俘了,陆清容感同身受之情更甚,只希望这不是真的:“既然大齐剩下的守军已经不堪一击,番蒙人为何没有直接占下漠北六州,反而要来议和?”
“为了断掉大齐的后路。这次若是答应割地,漠北六州便成了番蒙人名正言顺的国土,以后大齐再想讨回,就先失了道义。而且,通过议和还能多得不少银两,恐怕番蒙人几年的赋税都没那么多!”蒋轩心里并不比陆清容好过,却只能实话实说,“换了是谁,身处这种胜券在握的大好形势,都会尽可能多挣些好处回去……”
这并不难理解。
陆清容只能想起别的,又问道:“可是,前些天漠北还有捷报传回……如何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
陆清容仍然希望从中寻出一丝破绽。
蒋轩摇了摇头,犹豫片刻才道:“依照现在的情形,最大的可能就是,蒋轲之前是在谎报军情……”
蒋轩本人也不愿面对这个猜测。
陆清容瞪大了眼睛:“他……有这么大胆子?!”
“我也希望他没有。但现在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是他贪功冒进,才致使全军将士被俘。”蒋轩长叹了一口气,“番蒙使臣对此并未隐瞒。按照使臣所述的时间推算,蒋轲发出捷报之时,正是他们落入埋伏被俘那日。”
陆清容双眉紧蹙:“这么说……是蒋轲仗还没打完,就急着发出了捷报?”
蒋轩脸上难掩愠怒,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能确定番蒙人说的都是实话吗?”陆清容仍怀一丝侥幸。
“就算不全是真的,也差不了太远。”蒋轩解释道,“漠北那边,自从上次的捷报过后,再没了音信,本就很不寻常。倘若我军在漠北实力犹在,这次番蒙使臣入朝,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曾收到!番蒙使臣一行百余人进京,只有顺天府急忙来报,提前了才不过半日!”
这对大齐朝廷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想当初,蒋轩和崔琰一前一后在漠北留下了大好形势,明明只要随便派个人去,这军功就手到擒来的……
谁也没想到,众人抢破头的便宜,竟然被蒋轲捡成了这样。
贪功冒进、全军被俘,再加上一个谎报军情……这荒唐程度,大齐朝数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了。
第五百零三章 堪忧
漠北全军被俘,形势堪忧。
陆清容终于不再心存侥幸。
为漠北将士的境遇深感悲切,为大哥陆呈杰的安危极为担心,这都让陆清容愈发心神难安。
“割让漠北六州、赔偿巨额银两……若是大齐不答应,番蒙人又待如何?”陆清容愁眉不展。
“强行占领,并处决所有战俘,一个不留。蒋轩攥紧了拳头,不知是想起番蒙使臣当时的语气,还是气愤蒋轲竟然捅出这么个天大的娄子。
陆清容闻言,忍不住浑身一震。
“皇上……能答应这些议和的条件吗?”陆清容喃喃地问道。
即便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希望听到何种答案。
答应割地赔款,是何等国耻……但若不答应,那么连同自己大哥在内的上万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只是想想,就让她心如刀绞。
蒋轩道:“皇上表示,需要考虑些时日,三日之后给他们答复。”
陆清容的神情依旧凝重:“想来,皇上定是不会同意的……”
“那倒未必!”
陆清容闻言,惊讶之余,说不清是喜是忧。
蒋轩接着道:“若是严词拒绝,固然能暂时保住面子,但到时番蒙人一怒之下做出泄愤之举,对大齐没有半分好处。皇上只能做出考虑的姿态,然后再勉强‘答应’他们的条件,先将番蒙人稳住,再从长计议。”
“是不是皇上跟你说什么了?”陆清容急忙问道。
“这正是皇上的决定,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他们的要求,是怕答应得太痛快了,会惹人起疑……”蒋轩没想瞒着她。
“那又该如何从长计议?”陆清容追问。
蒋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行至门前,向外张望过后,确认无人,才亲自将门关上。走回陆清容身旁,低声说道:“假意议和,再想办法派兵去漠北,无论如何要保证边境百姓的安定。不能出让一寸国土。”
陆清容略显惶恐。
她实在没想到,蒋轩连这种事都告诉了自己。
另一方面,还有对这个计划本身的担忧。
“如今漠北几近成为番蒙人的囊中之物,且于京城相距千里之遥,这行军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快马报信之人。若是派兵前往,恐怕连一半路程都还没走到,漠北那边就已经变了天……”
陆清容没有再往下说,心里想着,若真是这样,那么无论是陆呈杰和蒋轲,亦或其他被俘将士,都会性命难保。
蒋轩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继续道:“并非直接从京城派兵,而是悄悄派人去临近几省。暗中调兵,前往漠北,与番蒙人决一死战。”
陆清容恍然大悟的同时,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暗中调兵固然能瞒过番蒙人的眼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对于漠北被俘的众将士来说,却没有半分区别。
若是如此,基本上等同于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那被俘的将士又该当如何?”陆清容不敢相信,“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所以这还只是个计划,并未开始实施。”蒋轩面色沉重。“皇上的意思是,这三天先与番蒙使臣周旋一番,倘若能让他们放弃侵占漠北六州的条件,不再伤及边境百姓。皇上愿意用金银之物换回被俘的将士们。”
陆清容仍是叹息。
番蒙人手握如此有利的形势,又如何肯放弃唾手可得的漠北六州!
看来这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蒋轲这一趟抢功之旅,竟然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而未来即将面临的惨痛局面,陆清容甚至都不敢去想。
这一瞬间。她眼前忽地闪过陆呈杰的身影,那个从小就格外稳重的兄长,那个被父亲和母亲寄予厚望的兄长,那个不善言谈却以他特有的方式关心着自己的兄长……难道就要与全军将士一起,成为蒋轲贪功冒进的牺牲品了吗?
对陆清容而言,来到大齐十数年,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亲人即将离去的哀伤。
一时间,陆清容再难做到乐观。
许是身怀有孕的缘故,她只觉得情绪有些失控,一阵悲伤袭来,难以抑制地冲击着她的心神。
全身冒汗,眼前一黑。
下一刻,陆清容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可把蒋轩吓坏了,连忙高声喊绿竹去传话,让墨南去请徐医正。
迷迷糊糊之间,陆清容隐约能感觉到周遭的杂乱之声,却并不真切。
徐医正很快就到了,一番慎重的诊脉过后,方才对着满脸焦急的蒋轩劝道:
“世子夫人并无大碍。孕期的女子,本就常见气血不足,况且世子夫人往日便略显瘦弱,想来是前几日奔波劳顿,今日再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方才至此。”
前几日,陆清容为了尹屏茹被诬告的事,劳神操心不说,还跟着去刑部大堂折腾了一整天;今日也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徐医正毫无询问,就把情况说了个**不离十。
蒋轩更为深信,同时心里颇为自责,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口无遮拦地说那么多……
“那她何时能醒过来?”蒋轩担忧道。
“再过一刻钟,也就差不多了。”徐医正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嘱咐道:“待世子夫人醒来,尽快把这药熬好服下,可保近日无忧。世子夫人的身孕已经六月有余,等过了七个月,这种症状自然就会消减,无需担心。”
蒋轩总算松了口气。
徐医正写好了方子,交给绿竹去抓药熬药,又陪着蒋轩等到陆清容转醒,方才告辞离去。
陆清容刚醒过来,仍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听着蒋轩在耳边的温声劝导……
只愿这三天之内,皇上真的能说服番蒙使臣放弃漠北六州才好!
自知希望渺茫,陆清容尽量让自己不再多想。
正在此时,徐医正突然又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面对蒋轩和陆清容的满脸疑惑,徐医正尴尬道:“我真是有些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一个重要的禁忌!”
第五百零四章 契机
陆清容和蒋轩面露好奇。
徐医正略显歉意地说道:“世子夫人从不随意用药,这个我是知道的,故而刚才就忘了提禁忌之事。这次倒与药材无关,只因方子里有一味人参,服用过后,忌食海味、萝卜等物,亦不可饮茶,否则人参的效果将会受损,难尽其用。”
蒋轩听得认真,连忙把绿竹喊来又嘱咐了一遍。
陆清容仍有些虚弱,只简单谢过徐医正便罢。
待到徐医正告辞而去,陆清容则将这番叮嘱抛于脑后,只想着自有绿竹帮着注意,便也没当回事。
至于刚才让她担惊受怕的漠北战况,此刻的陆清容和蒋轩,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因为他们都清楚,短短三天之内,无论是番蒙使臣的坚持,亦或是皇上的心思,都不太可能受到旁人的影响了。
无他,皆是形势所逼,只能如此。
而三日之后最可能的状况,就是大齐假意议和,再暗中派兵驻守漠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突袭成功,把被俘的将士救出来,若是运气不好……
陆清容不敢再往下想了。
到了第二天,蒋轩出府半日,回来时表示双方仍在僵持,尚无人妥协。
让陆清容意外的是,蒋轩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孙一鸣那边有了进展。
“你是说承平侯招供了?”陆清容稍显惊讶。
“是。”蒋轩淡然道,“承平侯亲口承认。指使他威胁周贵去诬陷你母亲的人,并非吕妈妈,而是吴夫人。他亲笔写下证词。也画了押。”
事实早在意料之中,陆清容只是没想到,承平侯居然这么快就说了实话。
“孙大人用了什么手段?别是对他用刑了吧?”陆清容好奇道。
“那倒没有!”蒋轩失笑,“孙大人经过探查,知悉承平侯被吴夫人攥着的那个把柄,其实无非就是大齐与番蒙相安无事的那些年,承平侯跟安乐伯一起。曾经暗中与番蒙人有过一些生意往来,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吴夫人定是早先从安乐伯那边听说了这事。如今安乐伯已死,她便没了顾忌,拿出此事来牵制承平侯。”
陆清容立刻明白过来:“若是换了旁人,自然不会受她控制。偏偏承平侯府曾经出过宋世祥那个投敌之人。他才担心再受牵连……只不过,孙大人连这事都能帮他摆平?”
“摆不摆得平另说,起码孙大人也知道了这事,就算是去皇上面前告状,孙大人的力道只会比吴夫人更强……”
这一回,陆清容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的。
这种威胁之事,陆清容并不擅长。
“昨日番蒙使臣才进京,今儿个孙大人就有了承平侯指证吴夫人的证词……想来。是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吧?”陆清容隐隐有几分激动。
多年以来,吴夫人恶行不断。早年是趁着蒋轩年纪小、无力抵抗,销毁了不少证据,同时一直有以吴太后为首的吴氏一族撑腰,使其更显有恃无恐。
从最初姜夫人的遇险、病逝,到后来蒋轩和尹屏茹接连被诬告,其间还有加害立鹃、致死唐珊之类的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除了触怒皇上的那次以外,其余罪行都尚未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次通过清潭寺一案,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陆清容心里盘算着,即便其他的证据仍不好找,单凭清潭寺这十条人命,就够吴夫人偿命了吧……
蒋轩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跟着点了点头,才接着道:“正是如此。孙大人的原话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起初,蒋轩还有些犹豫。
毕竟漠北形势堪忧,蒋轲生死难料,这都让蒋轩难免分心。纵然这皆是蒋轲的鲁莽导致,他终归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更何况还有那些并无过错的将士们……一时间,蒋轩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漠北的事上。
孙一鸣却十分坚持,表示一码归一码。吴夫人的罪行证据确凿,趁着蒋轲身陷敌营之际,皇上气愤之余,非但不会对她有丝毫回护,说不定还能当机立断判下重刑。而吴夫人本就罪有应得,蒋轩亦不必有何愧疚。
“所以我已经与孙大人商议过了,明日由他进宫面圣,将案情如实告知皇上。”蒋轩说道。
陆清容微一皱眉:“为何要等到明日?”
“一则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恐怕无暇召见;二则孙大人也想再试一试,看能否从承平侯身上寻些别的线索,毕竟吴夫人身上的案子,远不该只这一桩……”
蒋轩说完,旋即站起身来,又道:“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皇上今日召了几个人进宫,包括大舅舅也在其中,估计是要讨论漠北之事,若是回来晚些,你莫要等我,按时用饭,早些歇了才是。”
陆清容一一应下,想要起身相送,又被蒋轩按回了沉香木罗汉床上。
陆清容只得靠坐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蒋轩刚走,绿竹紧跟着进了门,手里捧着黑漆托盘,其上的釉瓷药碗还冒着热气,正是徐医正昨日开的方子。
绿竹先把药放在罗汉床中间的小桌上晾着,才回道:“刚才沁宜院来了个丫鬟,说是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我自作主张把她打发走了,说您身子不适,昨儿才刚看过大夫。”
陆清容并不意外,想来是吴夫人也知道了漠北的事。
“说不定一会儿吴夫人就亲自过来了……”陆清容想着。
绿竹稍有踟蹰,仍如实道:“世子爷之前放了话,不让吴夫人随便走出沁宜院。”
陆清容叹了口气,看来吴夫人是真的怕了蒋轩,八成还会以为今次漠北的事就与蒋轩有关……
清者自清,陆清容管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想管。
此时桌上的药温度正好,陆清容从绿竹手上接过,憋着一口气,一饮而尽。
仍觉得苦涩难耐,她顺手就要拿过蒋轩剩下的那杯茶,压一压这味道。
绿竹连忙制止:“徐医正说过,您现在不宜饮茶。”
一边说,一边把陆清容手里的茶杯夺了去。
陆清容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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