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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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婧，快点起来，不然我让你小侄子去掀你被子了。”

“杨婧。”

“……”

接着喊声突然消失，继而出现一个画面，画面中是她和杨东，不，不是她，是原杨婧，旁边的床上躺着两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宝宝，是叮叮和当当，两个小家伙似乎只有几个月大，一会儿，叮叮在床上伸着小腿小胳膊，翻了个身。当当也伸着小胳膊小腿，但是翻不了身，于是咿咿呀呀叫着。

然而原杨婧、杨东谁也没有管孩子。

“哥，以后她就叫当当，‘铃铛’中的‘铛’去掉‘金’。他也改名叫叮叮。”原杨婧开口说。

杨东却没说话，抱着头，呜呜地哭起来了。

“哥。”原杨婧带着哭腔喊一声。

杨东仍旧呜呜地哭。

原杨婧蹲下来，伸手扶上杨东的手说：“哥，金铃姐嫁的很好，你现在也娶了嫂子，日子还是要过的。”

“当当……”杨东仍旧抱头哭泣，双肩耸动。

连梦中的杨婧也被杨东的悲痛感染，仿佛当当不在了，仿佛当当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当当，当当……当当！”杨婧倏地坐起来。

把坐在床边看护的陈正、叮叮和当当吓一跳，当当愣神之后，从地毯上爬起来，小脚上穿着厚厚的红毛线织的袜子，跑到杨婧面前：“妈妈，你醒啦？喊我干啥？”

杨婧转头看当当。

当当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杨婧伸手摸摸，梦中胸口郁结死一样的气息消失，她趴在当当脸上亲了下：“妈妈做梦梦到你了。”

“妈妈，你也梦到我了吗？”叮叮跑过来问。

“好点没？”这时，陈正走过来，关切地问。

杨婧抬眸看着他。

陈正伸手将她额头上的汗擦去，问：“有没有好点？”

杨婧喘了喘气，说：“好多了。”可能真的是受凉了，这一觉睡的虽然诡异，但是她头不晕了，眼皮也不跳了。

“那就好。”陈正问：“现在起来吗？”

“起来。”

“那先穿衣服。”陈正说着，拿起床头的衣服递给杨婧。

杨婧接过来慢慢穿上，不时看当当一眼，看像自己的当当，像远山眉像金铃的当当，回想梦中的事情，是梦吗？还是真事？她不知道，只是不住地看当当。

当当也察觉到了杨婧老看自己，转头问：“妈妈，你为啥老看我？”

“因为当当好看。”杨婧回一句。

当当小手立刻捂着小脸笑，一口小米牙，好看极了，说：“汪奶奶说、说、说我可是很好看很好看的。”

陈正、杨婧同时笑出声。

“臭美的丑丫头。”叮叮嘀咕一句。

“哥哥你骗人，我可好看了。”

叮叮一脸嫌弃：“你没有妈妈好看。”

“等我长大了，我就和妈妈一样好看了。”

两个小家伙争论起来。

杨婧穿好衣服之后，和陈正带着叮叮当当下楼。

汪丽敏立刻上前问：“杨婧，咋样？”

“好了。”杨婧笑着说，精神恢复了，说：“应该是昨天晚上当当水喝多了，半夜要小便，我受了点凉，现在没事了。”

杨婧刚说当当，当当就被陈金铃手里的饼干吸引住了，陈金铃给了叮叮一块饼干，然后把当当抱在怀里，说：“当当，我喂你好不好？”

“不要，我寄几吃，妈妈说，寄几的事儿寄几做。”当当软软地说完，拿着饼干往嘴里塞。

“是吗？当当可真乖啊。”陈金铃满眼温柔地看着当当。

汪丽敏打趣一句：“你还别说，这样一看，当当长得还真像她姑姑呢。”

陈正听言笑。

陈金铃听着更开心。

杨婧却突然又想起那个梦来，真是梦吗？

“舅舅！舅舅！妈妈，舅舅来啦！”正在这时，已经跑出大院子，在大路上玩耍的叮叮，冲着大院子里喊。

杨婧心头一喜，忙向院子外走。

陈正跟上。

“舅舅，舅舅，我要去看舅舅，姑姑，我要下来……”当当声音软软地说。

陈金铃同样是声音软软地回说：“姑姑抱你去看舅舅。”

“那好吧。”当当不再挣扎，凭由陈金铃抱着。

陈金铃却是周身发寒，杨东，是杨东，她知道是杨东，她止不住地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手有点抖，只有抱着当当，才能让她稍微稳定一下。

而此时，杨婧和叮叮已经跑着迎上杨东。

“哥。”

“舅舅，新年好。”

杨婧、叮叮同时喊。

杨东勉强一笑：“婧婧，叮叮。”伸手摸了摸叮叮的小脑袋，然后问：“当当呢？”

“当当还在院子里吃呢。”叮叮说。

“哥，走，先进院子里。”杨婧笑着说，看着杨东的目光却是一滞，因为过年人都发胖，杨东不过才回山湾村一个星期，居然又瘦了，看上去更黑了，领口的脖子处，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人抓的。

“杨东，新年好。”陈正招呼。

“新年好。”杨东笑。

“走，进院子。”陈正说。

“嗯。”

一群人刚走进院子，正好迎着陈金铃抱着当当出来。

“舅舅！”当当先喊一声，因为年前这些天，杨东一直在陈家大院子给杨婧干活儿，又疼叮叮当当，得空还给两个小家伙做工具，有时候当当闹气时，他驼着当当干活或者送货，所以当当跟杨东还是比较亲的。

一听到当当软软地喊声，杨东立刻露出笑容，只是在看清楚抱当当的人时，却倏地僵住，怔怔地看着陈金铃。

陈金铃也看着他，目光比杨东自然些。

两人同时驻步，谁也不动了，这让汪丽敏、陈正、杨婧极其惊愕。

“你们认识吗？”汪丽敏问。

“不认识。”陈金铃说。

杨东随即收回目光，把头低下来，转头问：“婧婧，这两天你忙吗？”

杨婧说：“不忙，估计初六才有人来。大部分厂子都是初八初十上班。”

“那我初六再过来。”杨东说完转头就要走。

杨婧一把拽住他说：“哥，你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反正我在这儿也没事儿。”杨东执意要走。

杨婧拉着不放。

陈正疑惑地看向陈金铃，陈金铃一向温和，此时却是面无表情，紧抱着当当，而后眼神温柔地看向当当。

汪丽敏见杨婧一直拉着杨东不让走，于是上前来劝，说：“杨东，这大过年的，哪有来到就走的道理，就算急着要走，也要等吃过中午饭啊。”

“杨东，吃过中午饭再说吧。”陈正说。

杨东也觉得此时走于理不合，于是妥协。

杨婧随即露出笑脸，说：“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什么，咱们一起做一起吃。”汪丽敏说。

还有十一天，杨婧就和陈正结婚了，所以杨婧也没再疏远，点头说：“好。”

杨东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午饭是杨婧、汪丽敏在帮忙。

杨东、陈正坐在堂屋商量结婚事宜。

陈金铃做在一旁抱着当当，偶尔放下当当，让当当跟着叮叮跑一会儿，她必定去看着，等到再回来时，她又是抱着当当。

杨东虽然没有看她，但是余光中却是一直关注着她，看着她抱着当当，疏远着自己，心里无味杂陈。

陈金铃无视一切，眼里只有当当。

陈正、杨婧都发现了二人的异常，杨婧在陈正去洗手时，走水池边问：“金铃和我哥认识？”

“我不知道。”陈正说。

“那他们两个好奇怪啊。”

陈正蹙眉不说话。

一直到吃饭，四个人坐在堂屋大桌子前，杨婧、汪丽敏中间坐着叮叮，陈金铃仍旧抱着当当。

“金铃，把当当给我吧，你好好吃饭。”杨婧说。

“没事儿，我抱着吧，不碍事的。”陈金铃说。

杨婧还想说什么，但见陈金铃没有放开的意思，她也不好说什么。

汪丽敏也发觉陈金铃的不同，她怎么一直抱着当当不松手呢？

正在这时，大院子里传来孙大红的声音：“杨东肯定到这儿来了！准没错！”

孙大红？

杨婧、杨东、汪丽敏都挺吃惊，纷纷地看向大院子，果然看到孙大红，并且还有曹军亮。

“杨东。”孙大红委屈地喊一声。

杨东皱眉问：“你来干啥？”本来就不喜欢孙大红，因为陈金铃在，又添了一分无地自容。

“我来找你。”

杨东放下筷子，从大桌子前走出来，走到孙大红面前，不悦地说：“跟我走。”

孙大红转个身，正要跟着杨东走时，曹军亮一下拦住了二人，说：“别忙，别忙，听我把话说完啊。”

“曹军亮，你又来干什么！”杨婧不悦地问。

曹军亮笑着说：“我来告诉你，你的孩子不是陈正的，你不用为了孩子嫁给陈正。”

“你胡说啥，当初你说是，现在你又说不是，曹军亮你来闹笑话的吗？”汪丽敏问。

曹军亮说：“上次我骗你们，我并没有去找过杨东，只是觉得叮叮当当长得有点像陈正，所以想把孩子丢给陈正，带杨婧走。”

汪丽敏听言惊愕。

陈正也有蒙。

杨东疑惑。

陈金铃手指抓紧了当当的衣服。

杨婧心里却是一“咯噔”，难道叮叮当当不是原杨婧的孩子吗？不是自己的孩子吗？可是她早就把叮叮当当当成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她的行为是不是在汪丽敏和陈正眼中就是骗婚了？

“胡说八道！”陈正皱眉突然训斥，把人吓了一跳。

叮叮吓的往杨婧身上趴。

陈金铃搂紧当当。

曹军亮、孙大红也被陈正吓的一个激灵。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问杨东，你问陈金铃！”曹军亮说：“杨婧，你对我真狠心，居然为了把这两个孩子认作自己的，然后和我分手，你真狠心。”

汪丽敏、陈正不明状况，看向杨婧。

杨婧大脑“轰”的一声，叮叮当当是杨东的孩子？

“叮叮当当是杨东的孩子？”孙大红问。

“没错。”曹军亮说：“是杨东和陈金铃的孩子！”

杨东和陈金铃的孩子？

汪丽敏、陈正、杨婧同时震惊，同时看向陈金铃。

陈金铃面无表情地紧抱着当当。

杨婧大脑里乱哄哄的，怎么可能？她自穿过来之后，她就是杨婧了，就是这个时代的杨婧，她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二十一世纪，她明明和叮叮当当都有血缘感应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叮叮当当。

可是，她想到哥哥每个月把工资全部寄给自己，想到哥哥对当当的疼爱，对陈正的观察……还有陈金铃昨天刚来，今天就抱着当当不愿意松手，杨婧再看向当当时，发现当当像的不是自己和陈金铃，而是陈金铃和杨东。

杨婧心里陡然一落，失落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是杨东和陈金铃的孩子？”孙大红先问出来。

曹军亮笑了笑，看了杨东一眼，又看了陈金铃一眼说：“当然是他们处过对象了。”

这个消息又让汪丽敏、陈正愕然，陈金铃和杨东处过对象，二人看向陈金铃。

陈金铃低眉不理人。

杨东低着头。

孙大红简直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迳地问曹军亮：“什么时候处的？怎么生孩子了？你怎么知道的？叮叮当当真是杨东的吗？杨东现在要跟我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孩子？”孙大红几乎要抓狂了，没错，她从十几岁见到杨东，因为杨东长得好看，她就喜欢上了，但是她长得平凡，不像姑姑韩淑琴那么好看，而且杨东看都不看她一眼，所以她就和韩淑琴说了自己的心事，韩淑琴就说了些话，然后自己就嫁给杨东了，这几年杨东对她不冷不热，原来是因为外面早有女人了！

“什么时候处的？”曹军亮看向孙大红说：“比你早。”

孙大红一愣。

曹军亮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然后继续说：“杨东很早就认识陈金铃，那时候陈金铃还不叫陈金铃，叫沈金铃，两个人是在一个厂子里认识，然后好上，杨东私下里都见沈家那边的人，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自然也发生了点什么，结果韩淑琴从中间使了些小手段，陈金铃就跟杨东散了。杨东去找过陈金铃，屡次受阻。之后杨东也没再去找陈金铃，陈金铃一气之下，接受一直追求自己的施先生，也就是陈金铃现任爱人，施先生有钱有长相但是二婚，所以发现陈金铃怀孕时，他没有和陈金铃散了，而是在陈金铃生下孩子后，把孩子交给杨东，之后，施先生继续准备和陈金铃结婚。

注意，孩子就是叮叮和当当，而这个时候杨东与孙大红结过婚了。那么孩子怎么办？杨东想来想去，最终把孩子给杨婧养，杨婧也愿意了，而在洪村时，杨婧、陈正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曹军亮一席话说完，堂屋里死静一片。

除了杨东和陈金铃之外，其他人都感觉到呼吸不过来似的。

叮叮趴在杨婧腿上，他不大听得懂曹军亮在说什么，但是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当当坐在陈金铃的怀里，因为大人们脸色凝重，她也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陈正不敢相信。

汪丽敏整个蒙住，金铃、金铃什么时候和杨东处对象了？叮叮当当怎么从孙子孙女变成外孙外孙女了？金铃和杨东，陈正和杨婧，这个太乱了……

孙大红呆住，杨东居然还有这么段故事，韩淑琴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

杨婧忽然觉得一呼一吸都是难的。

杨东、陈金铃沉默。

曹军亮终于说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杨婧你为什么要嫁给陈正？你难道不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吗？你带着孩子嫁给陈正是为了什么？”

杨婧闻声愕然地看向曹军亮。

陈正心头一紧。

曹军亮继续说：“是因为我和小红调笑几句，你就意气用事，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吗？其实你不喜欢陈正，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毕竟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第一次心动。”

陈正脸色突然一白。

杨婧完全不想理曹军亮。

曹军亮却伸手拉住杨婧的手腕说：“咱们不要为别人活了，杨婧跟我走，我以后只对你好。”

“放手。”陈正一把打开曹军亮的手，把杨婧揽到自己身前，叮叮也拉到自己腿边。

“陈正！你不要太过分了！杨婧根本就对你没意思！”曹军亮愤怒起来，上次他压根没有见杨东，只是编了一个谎言，说杨东就是孩子的亲生爸爸，因为他自信自己在杨婧心中是无与伦比的重量，所以，只要把孩子找对爹，把孩子扔给孩子爹，杨婧肯定会跟自己走，结果谎言一布，杨婧非但没有和他走，反而愿意为了孩子和陈正在一起。

他突然觉得自己搬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当时懊悔不已，可是他再说“孩子不是陈正”这话肯定没人信，所以他立刻去查孩子不是陈正的证据，他忍着对杨婧的思念，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也问了孙小红，结果真查到了，查到杨东和陈金铃在一起生孩子的事情，查到了陈金铃把孩子给杨东养的事儿。

于是他春节都没过好过，终于等杨东出现，正好真想大白，正当他以为自己和杨婧又有可能时，陈正却把杨婧揽到怀里，他能不愤怒吗？

“她对我有没有意思，不用你操心。”陈正冷眸直逼曹军亮，曹军亮没来由的心头生怯，看向杨婧。

杨婧微微低头，脸上发白。

此时几人似乎还未从突然的变数中缓过神来，堂屋里静悄悄的。

曹军亮气的胸口起伏，正要说话时，一直低头沉默的杨东，开口问曹军亮：“你听谁说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难过。

“大家都这么说，这是事实，你和陈金铃待过的厂子，杨婧曾经在南州租过的房子，旁边都是人谁不知道？”曹军亮说。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陈金铃开口说：“那你怎么没有打听到，我只生了一个孩子，而不是两个孩子？”

曹军亮一怔，目光缓缓地移向陈金铃怀里的当当身上，又慢慢地移向陈正身边的叮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