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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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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揽护帝之功,先杀了相王,再杀了负伤在身的镇国公。”

听及此,我忽然有几分明了,为何拜为中郎将的沼泽君,视我为陌路。

“无论谣传是否属实,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相王棺椁内,并无尸身…… 杨大将军解释,当时对峙场面异常混乱,相王不知所踪,似凭空消失。”

避开我伤腿,拓跋信陵把我拥入怀,“怎么不吭声?” 似心情大好,他恶意地吻上我的唇,用牙齿轻咬以换取我的反应,“总而言之,最后包围相王府,把所有家眷、家仆押送刑场的功臣,是杨继业大将军…… ”

毫不犹豫推开他,我嫌恶地以手背拭了拭唇,“再然后?”

“宇文丽妃听闻惨讯,曾偷溜出宫,恳请杨大将军向大行皇帝求情,饶恕无辜牵连者…… 可惜,杨大将军铁面无私,不但不网开一面,反而把株连在内的若干宇文氏族旧臣,近三百遗将绑缚刑场。大将军的行径,与父皇赶尽杀绝的心态,不谋而合。”

“本王母亲说,那一年夏天,西市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亦有黑心流贩,从乱葬岗偷走无数尸身,剔其骨、削其筋,以新鲜肉馅卖出…… 恐慌,漫布着盛京城。以至大户人家,数月不敢食肉。”

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拓跋信陵笑脸不复,而他道出的言辞,透出彻骨寒意与笃定,“小丫头,你最最重视的杨府,同样踩着众多无辜者的尸骨,血淋淋发迹。 朝堂之上,无论文官,抑或武将,从来没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之人。 杨继业与本王,本质上无任何区别。惟一的不同,是杨大将军拥有冠冕堂皇的行事藉口。”

凝视着轻抚我唇瓣细伤的长指,我倏然觉得自己很疲惫,很躁郁,“所以,你邀约拓跋平原、宇文昭则相聚于此,是想密谋诛除杨家?”

“错。若是想算计杨家,本王便不会私下见你。恰恰相反,是宇文昭则约本王与怀王一聚,有它事相商。”拓跋信陵毫不隐藏他的反应,鼻子里溢出赞许的冷笑,“昭则挺聪明,懂得装傻以韬光养晦。 尔今他得幼帝信赖,即便将来,杨府有幸不被本王击溃,亦会遭逢他的算计,重蹈宇文氏覆辙。”

我明白拓跋信陵的警告。

眼下,德妃可以削夺怀王、韶王的禁军辖制权,自然而然,她更想拿回杨家对于府兵的遥领控制权。

怀王、韶王已经看威武将军府不顺眼,加上一个阴晴不定的太皇太后(德妃),再多添一位复仇归来的宇文昭则…… 杨家树敌太多,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抚着我的颈,拓跋信陵的嗓音倏然放轻,“当然,在德妃尚未失势之前…… 你我、包括五弟怀王、包括宇文昭则,皆受制于德妃。只要你‘嫁’给我,帮本王诱引德妃出宫,他日若有不测,本王定当保全你们杨家平安无灾。如何?”

“诱引德妃出宫?”哑然失笑,我挑了挑眉,“待到德妃出宫,殿下您大刀阔斧杀了她、再手刃了我?继而,找个藉口栽赃嫁祸杨府…… 韶王,你是不是利用我的次数太多,以至于真把我当猪头?”

“本王尚未觉得你愚蠢,你倒有先见之明,开始自我反省?” 拓跋信陵轻叹,亦猝然握住我的纤细五指,柔和的握捏,语意暧昧,“鹬蚌相争,得利的只有渔翁…… 本王若想成为最后赢家,想杀的,自然不是你。”

吃痛抽息,皆因他蓦地合拢掌、力道粗鲁。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凑近脸,拓跋信陵定定凝视着我。他眉宇间的柔情不见,先前的厮磨|缱绻仅是作弄人的消遣,而语气,也恢复了惯有的凛然与傲锐,“不过,本王有心让你欣赏杏林|春|色、刻意让你享有被男人宠爱时的快乐,也有本事让你……”

“痛。”强忍屈辱,我答出后半句。

痛楚,骤然歇止。

而下一瞬,遗落在席上的外衫,无声无息覆于我身。

“回府后,你静心想想,再答复本王。”沉沉哑叹,拓跋信陵把我整个人拥抱在他的怀抱里,而沉稳的心跳,近在咫尺。一次又一次,扰乱我并不平静的思绪。吻上我的额,似安抚,他大手温和摩挲着我微冒冷汗的后背“记住了…… 若想玩些花招,须先欺骗自己的心,方可蒙蔽他人的眼。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他…… 他在反讽我方才的举止。

面无表情地,我颔首,“谢韶王教诲。”

“不必客气,互勉之。”拓跋信陵垂下长睫,微微歪了歪头,戏谑,“留你在身边,本王从不能掉以轻心。”话音未落,他用力亲了亲我的脸颊,薄凉笑,“你先走罢…… 本王仍有要事傍身,不远送。”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阿花明天就走了,有几天不在电脑前…… 咳咳,不要因为俺不在,就不给俺留评撒花O(∩_∩)O哈~

—— 2010年6月25日,被迫修改(其实这一章真的没啥啊… …!)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从【杏林别苑】出来,黑幕已然降临,街市却灯亮如昼。似乎柔暧月夜,从来不能减扰盛京城的半分热闹。

卖玉尖面的老贩,正推着板车缓慢前行,兜售上元花灯的小摊铺,更随处可见。各种悠然叫卖声,亦不绝于耳…… 明明,周遭气氛如此繁盛喧嚷,我却在通往【渭水泱泱】的锦绣街巷,踟蹰了步履,悒郁了心境。

眼前的这根灯柱还在,三年后,青葱单蠢的我,为何倒退发展?有时候,镇定不过是镇定的样子,放浪不过是放浪的形骸,皆做给外人看…… 落单时,依然会倦怠地希望,人生可以像闹钟一般,在进退维谷时刻任意按停。

走不动了,腿疼。

顾不得衣衫会弄脏,我一屁股坐在冰凉地上。 即使知道杨延风再过两盏茶时间,会去【渭水泱泱】接我回府,我仍不愿起身前行。

人生,是一段征途。

征途的定义,是努力克服诸多意外。 既知幸运与不幸运,是两条交错的双行道,尚未搞清楚下一站分岔路口在何方时,我不敢贸然转身,免得将来,无法再选择。

北风寒冽,吹得人神思惘然。

“杨排风……”连名带姓的清冷呼唤,从拐角处一顶华轿内传出。 余音未歇,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开轿帘而出,步至我面前。

仰起脸,视野里的他眸色深沉,蕴涵着我不太习惯的冷漠。 好像有一瞬,心脏跳动迟缓了半拍。可是,无期待,果真不会失望。

笑着颔首,我勾了勾唇角,礼貌道,“见过怀王殿下……” 话,尚未说完整,一只大手蓦地托起了我下颌,让我的双眼毫无逃避的直视一双深邃黑眸。

“本王,等了你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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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静堂

尽管茶坊【延静堂】与【渭水泱泱】遥街对望,但我从未有机会前来此处,更未料想能在此地与拓跋平原对坐品茗。

端起茶杯,我抿了一小口碧螺春。

银澄碧绿的茶水入喉,缓解了闷热干渴。然则彼此相顾无言,颓靡的心境,亦有几分糟糕。以手拂了拂额前发丝,我垂着眼睑,“怀王殿下,你是不是想问,韶王何故邀约我?”

“若问,你愿意据实回答?”淡淡回应,打破了近半盏茶时间的静默,拓跋平原抬起眼眸瞥我,低沉嗓音了饱含了冷漠。

“我……”不善的语气,令我无奈苦笑,“倘若殿下继续为‘欺瞒之事’而叱责排风,我无话可说。” 顿了顿,迎着平原君倏然沉鸷的脸色,我舒了一口气,缓和道,“怀王,你若是想逼我写下‘议政王’敕诏……”

“喜帖收到了么?”

没头没尾地,拓跋平原猝然岔了一句。

后半句,硬生生憋屈。凝视一眼神色自若的拓跋平原,我艰难颔首,嗓音里多出不自然的绷紧,“嗯。”

“离婚宴还差四天,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急。”低声道,拓跋平原为我斟满茶盅,“今日,仅议私事。”

不待我应允,拓跋平原放下茶壶,“茶解酒毒,你不妨多饮。”他的眸光,无声无息扫视我的周身,继而停歇在我的面容,似家常闲聊的言辞娓娓而来,“才几天不见,你气色愈来愈红润…… 杨延风,有没有欺负你?”

半口茶水,哽在喉处险些呛到自己。

仓促放下茶盅,我努力拍抚胸口以平复接连咳嗽,“没、没有……”以指拭去眼角余泪,我忙不迭摇首,“他依礼待我。”

“没有就没有。”素白的丝帕,递了过来,“你慌张什么?”

老老实实接过,我不好意思地垂了眼,而视线对上的丝帕,并非普通用度,以金丝红线绣有的鸳鸯戏水图纹,分明为定情信物。

骤感尴尬,我双手奉回,“殿下,你拿错了。”

拓跋平原并不接,“无妨。 东西,总得拿出来用。”他唇角微微上扬,细长的双眸里是清淡的笑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本王若不用,如意还会绣更多。”

如意?

是即将嫁入怀王府的温家小姐,温如意?

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我把丝绢搁置在桌缘,不愿再触碰。 既是缓和沉闷气氛,亦是抒解复杂心绪,我随口道,“如意姑娘…… 她可好?”

“是位冰清玉润的好姑娘。”想也不想地答,他眯了眼眸,嗓音含着肯定、含着赞誉,“她很好……”

冰清玉润,似格外刺耳。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放低了嗓音,“我的意思是,如意姑娘身子骨是否安康?虽为正月,然则春捂三分暖,切勿着凉。”

神情镇定自若,拓跋平原颔首,重复,“她很好。”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刻钟。

我不说话,是不想自讨没趣。他不开口,是不是无言以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拄了自己的长拐,慢慢站起身。 抿了抿唇,暗哑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僵硬,“殿下,我得回府了…… 告辞。”

“还记得这个么?”随性的问话。

目光,接触到了一本字迹熟悉的札记,不敢再轻易挪开。

仍然记得,从禁闭于廷尉府开始,我便养成了书写札记的习惯。久而久之,直至日后搬到怀王府暂住,此习惯亦未停歇。 只是入宫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回王府收拾自己的行囊。自然而然,这本私人日志,便落于拓跋平原手里。

札记,或多或少,记载了不可对外泄露的秘密。 脸颊,猝感热烫。我慌忙伸手去抢,“还给我……”

侧身避开我,拓跋平原浓眉深深的皱起,很认真地念出一段。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宣和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今天是女儿节。 天公不作美,从比翼街往怀王府走,偏偏降下鹅毛大雪…… 虽说,我常常鄙视小栓哥脾肾两虚,他仍然不计前嫌,极其体贴地抱着我回府。沿途,我略感忐忑地暗示他:姐夫,男女授受不亲。 他却释怀一笑:我这一生,须娶两位夫人。 于是,今夜翻来覆去突然失眠的我,不禁觉得好奇…… 姐夫他,不是向来讨厌我么?”

心跳,因为后半句,而蓦然紊乱。

拓跋平原深深呼吸一口,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看我,低沉声音蕴着一抹不多见的温和,“你最缺乏的,是自知之明。”

心,彷佛被针扎,不是很疼,却在瑟缩。

拓跋平原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看着我强作镇定的表情,他勾弯了唇角,笃定笑,“本王明白,你是个惦念旧情的女子。”

比起傲锐跋扈的拓跋信陵,尔今深藏不露的拓跋平原,更让我琢磨不透。拧了拧眉,我困惑不解,“殿下,你究竟是何图谋?不妨直言。”

不回答,他往前翻了翻札记,再度念出一段,“宣和三十一年十月初三 烽火连天日,拓跋信陵三番五次急信来往、逼我交出《武穆遗书》。”

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

仅眨眼须臾,我已然鼻端直冒冷汗。盯着神情淡漠的拓跋平原,我近似于请求地唤出口,语句破碎,“别、别念!”

拓跋平原的面部神情,依然淡漠,他的轻声诵读,依然从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属于‘显妻杨讳排风’的牌位夹层中,我找到了《武穆遗书》上卷。”

“来不及多考虑。 我把上卷《武穆遗书》抄写临摹一遍,以最快速度把副本寄出、寄予丰城。”

……

话音,终于歇止。

缓慢站起身,拓跋平原直接走到我身边,低头瞧着我,字字冷硬,“此事,若是让泉下有知的杨延光知晓,他会原谅你?若是让杨延风知晓…… 他,会不会痛心疾首??”

腿,倏然有几分虚软。

失神如我,难以自持地踉跄了脚步,跌回座位,“我……”

“那天在兴庆宫,本王是不是下手很重?”一只大手,温柔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勾勒描绘我的唇,“还好…… 没有留下伤。”

凝视着拓跋平原瞳底稍纵即逝的温柔,我倔强地把头别开。

“怎么?开始厌恶本王?”炯炯目光紧盯着我,拓跋平原似乎不放过我眉宇间任何神情变化,仅笑得淡然,“你的唇,都微微泛肿…… 拓跋信陵吻你了?”

默默隐忍多时的忿怨,彷佛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我毫不犹豫点头,即是报复,亦是最卑微无奈的反戈一击,“对,韶王想娶我。”

抚在唇角的手指,似乎有片刻的僵硬。

“杨排风……”喟叹,取代了我预期中的叱责。拓跋平原双眸里竟溢淌出一抹伤感,“你年近十九,是该嫁人。”未尝迟疑,他仅仅揉了揉我脑袋,宛若消散已久的疼惜,却语意寒冽,“离正月初九还有四天,你好好想想…… 本王,恭迎你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关系图明天放上来=0=

我暂住长江边,虞姬们在文章尾咩? ~~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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