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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春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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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子,他不点头,她就是想死也难。

梅鹤鸣手握成钳,探手过去,宛娘只觉眼前一花,手肘一麻,握着剪刀的手一松,剪刀就落到了梅鹤鸣手里,宛娘踉跄的退后两步,脸白的不行,除了死这一招,她再想不出别的招了。

梅鹤鸣抬手把剪子扔到一边,恨声道:“你不用跟爷寻死觅活,爷有的是女人,犯不着强逼着你,传出去却落了爷的名头,只爷丑话说在前头,今晚你出了这个门,若日后再想回来,可没今日的好颜色了,若思量好了自管去。”

宛娘一愣,不想梅鹤鸣真放过了她,尚有些不信,待回过神来,再也不看梅鹤鸣,转身急步奔了出去,却没见,她身后梅鹤鸣手上的一只玉扳指都捏成两半……

☆、终获了自在

宛娘就跟后头有鬼追她一样,也顾不得脚生疼,急奔出来,片刻都不停歇,直到立在大门外才扶着门前蹲坐的石头狮子喘气,抚着胸口,只觉胸膛里一颗心扑腾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梅鹤鸣这男人太可怕,宛娘仿佛经历了一趟生死,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抬头见悬于空中明月,仿佛又圆了些,这是不是预示着她的生活,从此可以走上平顺坦途了。

想到王青,想到以后,宛娘忽然生出力气来,她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虽在这清河县里,自己却不识回家的路,每次都是车轿相随,就记得过了几条街巷,况,这会儿已是深夜,街上起了夜雾,昏暗中更辨不清个东南西北。

她看了看身后,大门内随喜儿常福立在里头,那意思是等她走了就关门,宛娘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腿一软,才觉脚上疼的不行,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往东边挪动,走了几步就听身后吱呀一声,大门闭上。

宛娘没有再回头,她不想回头,不愿回头,她要往前走,她终于摆脱了梅鹤鸣,出了身后的门,她就获得了全部自由,这种心情说不出的自在。

她扶着墙走了没几步,就觉走不动了,刚想歇会儿,就听王青的声音道:“宛娘……”宛娘急忙抬头,只见街口不远那边儿的夜色中立着一个汉子,可不正是王青,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照亮,仿佛还不确定是自己,提高往上照了照,嘴里唤了一声。

宛娘急忙用把领口掩了掩,不想他看见自己的伤,王青走近了一看果是宛娘,这颗心才算放下,见她的腿一瘸一拐的,忙蹲下去,伸手想去摸她的脚,想到什么,半截又缩了回来:“宛娘,你的脚怎了?这大晚上,钱家既接了你来,怎的也不遣人送你回去?”

宛娘道:“刚下台阶的时候没看清路崴了一下,不妨事,钱家原是要送的,是我说要自己回去,便辞了她家好意。”

王青站起来,要扶她,又觉毕竟男女有别,两人虽说成亲的日子定了,可毕竟还不是夫妻,一时有些手脚无措。

离得近些,宛娘才看清楚,这样入了秋的天儿,王青额头竟出了一层热汗,想是急奔来寻她,却不知他怎生知道的,想着,便问了出来:“你怎的来了?”

王青道:“晚上睡不着,恍惚听见你那边门响,待出来时,你已走了,问了大妮才知,你被钱家人接来,她说你跟钱家自来有些往来,我便回去睡下,却更睡不着,索性出来想着来迎迎你,也怕万一钱家人不送,你一个人走夜路害怕。”

宛娘心里一阵热乎,就知自己没看错,王青是个只冷着热的男人,宛娘把手里的帕子递给他轻声道:“如今秋了,出了汗被风拍着可了不得,你且擦擦你这一头汗,扶着我家去。”

“家去……”王青听了宛娘这话,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接了宛娘手里的帕子,只觉一阵清淡的香气袭来,便怎样也不舍得擦汗了,抬手使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把宛娘的帕子塞到袖子里,伸手来扶宛娘。

宛娘不禁白了他一眼,想想又觉好笑,咯咯笑了两声,扶着他的手臂,半靠在他怀里,两人出了钱家胡同,往家走去。

他二人的身影刚出了胡同,梅鹤鸣就从门里走了出来,一张俊脸直气的铁青,额角的青筋都快绷了出来,身后随喜儿和常福见爷这样儿,一阵阵胆寒,心说宛娘这不是找死吗,前头刚拒了爷,出了门就跟野汉子勾肩搭背的走了,两人那热乎劲儿,别说爷,就是他们都有些看不过去。

何曾见宛娘这么对待过爷,爷心里便是念着她的情份,不能把她如何,可那个王青……想着,两人不禁哆嗦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下场定然好不了。

梅鹤鸣从落生到如今二十八年了,头一回气成这样,不是亲眼得见,梅鹤鸣还不怎么信,宛娘对自己是丁点儿情意全无,本来还想,毕竟得她身子的是他,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更何况他与宛娘,便是他用手段强的她,宛娘一个女子,多少也对自己有些情意,可见她跟野汉子的来去,梅鹤鸣一口牙都要嚼碎了。

在自己跟前连个笑脸儿都无,在野汉子这儿,倒是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真当他梅鹤鸣死了,宛娘啊!宛娘,等你回来求爷的一天,看爷怎么跟你算账,侧头见东边已渐泛白,阴沉沉的吩咐一声:“备马,回青州。”随喜儿常福儿哪敢耽搁,应了一声忙去备马,几个随身小厮,跟着梅鹤鸣出了清河县,直往青州方向而去。

再说宛娘,扶靠着王青,穿街过巷,不大会儿就到了家门口,叫开了门,仍让大妮回去睡,王青扶着宛娘进到她屋里坐在炕上,就要去点案头的油灯,忽听宛娘道:“你去灶下把埋着的火拨开,给我烧些热水提过来,放到门口,就仍回去睡吧!折腾了一宿,你也不知道个累。”

王青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确不妥,便出去烧了一大锅热水,拿在木桶里,提到门外知会了宛娘一声,便自回去了。

宛娘听他去远,才出来提了热水进屋,点了灯,也看不见自己脖子上伤如何,只觉一阵阵刺痛,那些血渍已经干了,宛娘用热水清洗干净,好在伤口靠近锁骨处,明儿穿个严实些的中衣便遮住了,只是脚却被那盘子砸个正着,脚面肿了老高,略一摸就疼的钻心,也没什么跌打损伤的药膏,只得用热水烫了,想着明儿管李家婆娘寻些药酒什么的拍打拍打。

正想着,忽听外头门响,想着王青出去忘了闩上门,忙问了声谁,却听王青答了一声:“是我王青,我刚去寿春堂的郎中家里,砸开他家的门,向他寻了些跌打药酒,放在外头窗台上了,你记得拿进去,好生揉开伤处,好的快些。”交代好了才去了。

这一折腾天也大亮了,李家婆子一早就过来瞧宛娘,见路都走不得了,忙道:“夜里不理会,却怎的去了一趟钱家,脚崴的这样了,即是伤了脚,怎的不去叫我,当时揉开,说不得今儿要好些的,你现在把袜子脱了,我用热酒给你拍打拍打,行开淤就好的快了。”见宛娘仿似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咱们妇人这脚最金贵,不是旁处,郎中却看不得,若你跟王青成了夫妻,也用不着婶子多事了,如今啊,只得婶子瞧了,你莫要不好意思,在家时,我爹给人做苦力,常有个伤痛,你李叔给人拉脚,也短不了个磕碰,久了,我倒是得了些门道。”

宛娘听她如此说,也恨不得快些好,如今这铺子可离不得她,便解袜带,褪了布袜下去,李家婆娘一瞧见宛娘这双白嫩小脚,不禁赞了一声打趣道:“只你这双小脚,便可配个好人家了,想你幼时定裹的严实,这双脚真真小巧,待到成亲的好日子,你家王青见了,还不知怎样欢喜呢。”

宛娘脸一红,虽然对这样畸形的审美,有些不适应,但显然她这双小脚在这个时代算一种美的标准,她记得,梅鹤鸣也最爱揉搓她的脚,尤其干那事的时候……宛娘急忙摇摇头,怎的想起他了,好容易摆脱了他,这辈子可不要再有牵连的才好。

李家婆娘点了热酒,给她拍打几下,又上了药酒轻轻揉开,虽也疼的钻心,毕竟手法熟络,忍一忍便过去了。

宛娘伤了脚,走动不便,便想起现代的拐杖,若是杵着就好了,吃早饭的时候,便跟王青说了,王青是个实心眼的汉子,又把宛娘当成了自己媳妇一样着紧,便底细问了样儿,宛娘寻了粗纸几笔画出来递与他,王青却道:“原是这个,却简单。”

吃了饭在院里鼓捣了半天,晌午时,宛娘便能杵着拐杖进出了,宛娘不禁琢磨,王青的手这样巧,莫如让他做些东西来摆在铺子里,若有要的顺便卖了,也是个生钱的道儿,因跟王青提了。

王青憨憨一笑道:“这些宛娘做主,让我做什么只管说,我做来便是了。”宛娘白了他一眼道:“男人家总没个主意,说出去人家岂不笑话你。”

王青却道:“我自认没宛娘伶俐,日后家里就宛娘做主,各家关上门过自家的日子,谁乐意笑话便笑话,有什么?”

宛娘不禁叹道:“你倒是有几分大智若愚。”“什么知?什么鱼?宛娘说的什么?王青是个憨人,宛娘要说什么需直说才是。”那傻样儿的确憨的可爱。

宛娘不禁笑道:“我是赞你聪明呢。”王青瞄着宛娘一张白净的小脸,这会儿笑起来,脸颊边上隐约有个浅浅的梨涡,越发好看,竟不觉有些看呆了。

宛娘见他直眉瞪眼盯着自己瞧,脸一红,扬手挥了挥,嗔道:“看什呢,眼都直了。”王青这才回神,一张黑脸红透红透的,匆忙说了声:“我出去做活。”扭身跑了,宛娘不禁咯咯笑起来。

☆、平白有客来

定下了日子要成亲,王青便把心里的话说给了宛娘:“虽我是王家的侄儿,你我成亲后,也不好就住王家这房子,街前我家那个院子我去瞧过了,还算齐整,略修缮修缮,也可住的,虽比这里小些,却是我爹娘留下的,这些年我离在外,容易回来了,守着家才是正路,这边可当个正经铺子使唤,你看可好?”

宛娘先前也去瞧过王青家那个院子,的确过得去,原吝那房子的是一户外乡人,在清河县里做些小本营生,也做了几年,今年却不知怎的,折了本钱,便想着回原籍去,便不吝房子住了,宛娘收到手里还没再吝出,王青就来了,说起来真正一个巧字,合该着的事。

宛娘心想着,王青是被王婆子从这里赶出去的,心里难免会留些阴影,宛娘自己也不大想住在这里,连着死了三个,虽跟她无干系,总觉有些慎得慌,自己跟王青的小日子刚起头,在这里恐丢不开过去那些事,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嫁了王青,跟着他去才是正理,便点头应了王青。

王青喜的不行,去寻了人工来操持着修房子,修房子哪有不用银钱的,房子修得了,王青给宛娘的那几个存项也用的差不多少了。

得了宛娘,可算是王青这辈子一桩最欢喜的事,跟头一回成亲入赘又自不同,更上了心思,事事要个好字,虽是续娶,弄的比正经娶媳妇还热闹,又见宛娘平素穿戴简单,头上多是青布裹发,连支银簪子都没有,只两只腕上悬着他给她的两只旧银镯,王青便想着给她置办几件簪环钗坠的,平时便不戴,成亲那日也要妆点门面。

可这清河县里,他一无朋友二无亲眷,也没个人给他打点赚钱的活计,正愁着,不想就来了机缘。

这日王青正在宛娘院里做散活儿,做了那些大件剩下些零散木料,王青想着宛娘喜干净,便琢磨着给她拼凑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赶明儿成了亲搬到新屋子里,也算件东西,正拆对木料,就听前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王青兄弟可在吗?”

宛娘正在柜上算账,她这个成衣铺子,最近的生意却不大好,以前她那些有些名儿的主顾,如今都不登门了,宛娘先头还寻思,是不是梅鹤鸣使了坏又一想,梅鹤鸣虽不好,断不会把她这样的小营生看在眼里,便是想怎么样,也不会这样拐弯抹角。

李家婆娘见她愁还劝道:“你呀!以前总在后面,不大上前头来,本来你婆婆这个成衣铺子也是春夏登门做衣裳的多,到了秋冬,咱们穷人呢,缝缝补补,絮上层旧棉可不就过冬了,那些有银钱使唤的富人,惯做四季衣裳的人家,到了这时候,可不都置办大毛的或棉或夹的,咱们这铺子里的活儿哪看的入眼,前些日子不过贪着你那几个新鲜样式,哪能总上门呢,如今。”

宛娘一琢磨也是,说白了,王婆子这个成衣铺子有点高不成低不就,有钱的人瞧不上,没钱的还不舍得,如今家家的妇人都会裁剪做针线,能自己做的,谁上她这儿来呢,所以指望这些跟她一样的穷老百姓,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本来也没什么存项又兼花费了些银钱,还雇着大妮和招弟两个人工,虽说不至于入不敷出,但也有些捉膝见肘。

宛娘便琢磨着怎生抓住过年这个机会,想出几个新鲜的式样,也好多赚几个钱,正想着,忽听见找王青的声儿,帘子打起,从你外头进来一个三是郎当的汉子,人生的不高,虽生的黑壮,目光中却有几分油滑之气,尤其见到宛娘,一愣之后,打量一遭,那目光宛娘颇为不喜,总觉有些不怀好意。

听说找王青,心里暗道这人是谁?还没开口相询,王青已从后面奔出来,见到来人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贵哥,宛娘,这是我在双桥村的邻居大贵哥,在我家后邻住着,也是个木匠,时常伴着一起出外做活的好伴当,大贵这是宛娘,我未过门的娘子。”

曹大贵愣了一愣忙道:“我说怎的不见王青兄弟家去,原是在这清河县里要娶娘子了,恭喜恭喜,不知好日子定的什么时候,定要来讨杯喜酒吃的。”

王青道:“过了重阳……”两人还待说话,宛娘嗔他道:“在这里站着说话作甚?还不请到里面也吃茶。”

王青这才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瞧我,一见大贵哥高兴的什么都忘了。”说着把曹大贵让到了里面堂屋。

宛娘唤了大妮出来守着铺子,她去灶上烧水煮了两碗粗茶,端过去,刚走到门外就听里头那个叫大贵道:“想不到王青兄弟还有这样艳福,你这位未过门的娘子可真真生的好模样儿。”

王青听得曹大贵赞宛娘,心里欢喜,嘴里却道:“俗话说娶妻娶贤,宛娘虽生的不差,最难得性情温良贤淑……”曹大贵暗里撇撇嘴心说:这可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吗。

曹大贵自来有些油滑性情,虽是个木匠,手里的活计却远远及不上王青,可生了一张巧嘴,会说,也比王青会交际行走,更有些亲眷门路,常能寻一些大家宅门的好活儿,怕自己那两下子,拿不出去,便常拉着王青一起。

这人有些色心浮浪性,家里有个婆娘,在外头还勾着一个寡妇,自然要用银钱,这一阵花的狠了些,手头有些结局,便想法子揽些活儿来做,想着清河县毕竟没什么体面人家,便去了青州府,寻他的婆娘的亲娘舅。

他这位亲家舅爷,有些灶上手艺,积攒了些本钱,在青州府城南开了个食肆酒坊做糊口的营生,地方虽不大,难为却有生财的风水,临着街角,常有青州府几个大宅门的下人小厮得了钱过来吃酒打牙祭,常了,便熟惯起来,有时听见有找木匠做活的,也顾念着外甥女婿,因此跟曹大贵走动频繁。

曹大贵本是打着试试的幌子来寻他亲家舅爷,不想就这样凑巧,他一去,亲家舅爷就笑:“可正要寻你,可巧你就到了,有一头好活计呢?”

曹大贵忙问:“什么好活计?”他亲家舅爷笑道:“跟这里隔着两条街的郭家胡同你可去过不曾?”曹大贵道:“去倒是去过,那条胡同里只偌大一个梅府,可着青州府哪有不知道的,难不成是那府上,不能吧,我听人说,梅府里随便一件家什都金贵的不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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