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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生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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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腰坠赫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这是——”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但他显然没有留意,而是盯着那只肥丢丢的流氓兔发怔。

顾熙和也凑过来:“咦,这什么玩意?猫还是狗啊,怎么肥成这样!”

舒欢好想哭:“这是兔子!”

顾熙和闻言露出了一脸的惋惜:“好好一块上佳的莺歌绿奇楠,你就用来雕兔子……”

舒欢郁闷了:“真的很丑吗?”

顾熙和眼都不抬,肯定道:“很丑!你见谁用过这样的腰坠啊?要雕也是龙啊凤啊蟠璃麒麟什么的。”

……

舒欢深受打击,伸手就去拽那流氓兔的丝绳:“还我吧!原想拿这个作你的生辰贺礼,但是太丑了,改天我另送吧。”

谁想顾熙然握掌成拳,将那只腰坠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微微笑道:“你自己雕的?”

舒欢点了头,但还是没有匿没顾熙和的功劳,老实道:“奇楠是小四帮我寻的。”

“很好。”顾熙然直接就将那腰坠系了起来:“我喜欢。”

肥丢丢的流氓兔坠在他的腰间,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跳动,那眯着眼睛的兔子,瞧上去真是又贱又欠扁,舒欢自己都后悔了,早知道不该雕这个,因为不论内在,单看外形的话,顾熙然这样俊逸的人品,系着这只流氓兔当腰坠,真的感觉好违和。

她正想着怎么将那只腰坠要回来呢,忽然手一紧,被顾熙然给握住了。

挣扎了两下,没抽出手来,再抬眼看他,一脸的坦然和若无其事。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费劲了,反正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俩的关系,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夫妻,何况在没有离开顾家之前,他对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亲昵,就算是她最好的护身符了。

马车再往前驰了一段路就到了距离景天城最近的一处小村镇,下车时,他们多付了车钱,让那车夫驾着空车往远处多溜达一圈,再确定无人追踪后,这才进了村镇,找了一处民宅去更换染墨先前买回来的衣裳,顺便又买了些吃食。

这一回,舒欢恢复了女装,只不过是丫鬟装扮,请那民宅里的小娘子帮忙梳了个简单的双罗髻,没想那年青人从村镇里雇骡车回来的时候,就多看了她两眼,目光越发古怪。

这种古怪,自然不是爱慕,而是夹杂着点不知是厌恶还是忌讳的反感,而且看上去他已经十分克制的不让这种反感流露到脸上了,但还是免不了会带出一些异样来。

顾熙然将这情形瞧在眼里,趁隙将他唤到僻静处,问了他一句:“在下自小也体弱多病,一直想请个武师,学两套拳脚功夫来强身健体,不知侠士肯否屈尊教导?”

那年青人没答,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那书僮究竟是男是女?”

顾熙然也没瞒他,道了声:“女子。”

年青人神色未变,但似乎松了口气,再问:“工钱怎么算?能不能先付?”

开口就先问工钱,大抵在别人瞧来是很唐突的一件事,不过顾熙然倒是喜欢他这种直接,因为有话直说的人,交往起来总是比较省心。

他微微笑道:“侠士很缺钱?”

那年青人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我随家母来此寻亲,没想到亲戚早已搬走,探寻不到下落,身上盘缠早已用尽,眼下家母病重,还淹留在客栈,无钱看病。”

原就听他谈吐不像一般闲汉那样粗鄙,还纳闷他为何身手不错,却沦落到替人帮闲打杂的地步,此刻听他说出这番话,才知道缘故,顾熙然倒对他的身份背景好奇起来,只是初识,两人根本就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只笑道:“这容易,在下刚巧认得一位景天城名医,等回了城就请他去替伯母看病可好?医药之费,侠士一概不用操心。”

谁想那年青人摇了头:“医药之费,从我工钱里扣。”

顾熙然笑了:“那侠士是答允了?”

那年青人点了头,稍微迟疑,才道:“你不用唤我侠士,我的名字是杜秋。”

顾熙然作了揖:“唤你杜师父可好?”

杜秋似乎只有谈及身份时有顾虑,其他事情倒不太在意,只道:“随你,唤名字也成,不过你用不着多礼,你花钱,我拿钱,你爱怎么使唤都成。”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头顾熙和早就等急了,使了染墨过来喊他们上车。

这次倒不是顾熙和没有耐心,而是赶回城里还需小半个时辰,此刻已然时近申初,再不早点赶回去,老太君寻不着他,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若是带累到舒欢,泄露了她跟着出府的行踪,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文第四十四章丹青居

回去的路上,由于从村镇里买来的食物不够精致可口,顾熙和一路都在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只是肚子很饿,再抱怨,他也不得不勉强吃上一些,直到听见顾熙然说请了杜秋做武师的事情,他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停止了抱怨。

“真的?”

顾熙然瞟他一眼:“需要骗你么?”

听他这么一说,顾熙和立刻挑剔的再次打量起杜秋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除了发现杜秋的身材比较匀称,四肢坚韧而结实外,仍然瞧不出太多的东西,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人,会有不错的身手。

好在酒楼里救人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尽管怀疑,他也不能否认,别扭了一阵,想到自己能够跟着学两套拳脚功夫,倒是真心欢悦起来,道一声:“好啊!”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

直觉的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直觉的判断一件事的好或是不好。

顾熙然也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他回去挑个日子禀告老太君,说要请位武师教两套拳法强身,想必老太君不会驳回他的要求。

小四爷没有多问就应了声好,不过倒是杜秋自己坚持不住顾家,他要留在外头,方便照顾娘亲,只答允每日固定时辰上门去教授拳法。

顾熙然需要的是武师,不是小厮,原本就没想过要将杜秋捆在自己身边,于是好脾气的含笑应了。

骡车一路奔驰回城,大街小巷的次序已然恢复,顾熙和按捺不住兴奋,悄悄的掀起车帘往外窥探,想听听街头行人有没有在议论先前发生事情的八卦,结果被舒欢一把扯了回来,掩好车帘道:“你坐好吧,别被人认出来。”

“怕什么?”顾熙和不以为然道:“二哥足不出户,连家中许多下人都不认得他,老太君也很少让我出门,怎么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舒欢觉得还是安全至上:“说不准方才闹的时候,有人记下了咱们的模样,被看到总是不好,你还是小心点吧。”

顾熙和有点不服气,但毕竟闯了祸,再天不怕地不怕,总是心虚,再看看二哥望住他的目光里也满带着不赞同之色,只得哼了一声,安份坐好。

骡车照着染墨指点的方向,最后停到了纪大夫住的丹青居前,那是一处两进宅子,院里种的都是竿竿清欲滴,个个绿生凉的翠竹,被一名老仆引入宅内的时候,舒欢就感觉这个地方仿佛没有沾染上一丝暑气,满目都是幽静而清凉的绿意,心里些微的烦躁俗念顿消无踪。

名医不需要开馆坐堂,自然有人会寻上门来求诊,只是诊金相对高些,因此生了小病,去药铺里随便抓两副药吃了就行的贫民绝对不会关顾。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较好,今日纪大夫没有出诊,而是在书房里图绘丹青,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瞧见他凝神执笔,端然而坐。

对于外人的来访,他视而不见,只是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面前的画里,这样的举止自然是有些怠慢,好在那老仆代行了地主之谊,请他们坐下,再去泡茶。

舒欢原本就是学画的,从前虽然很少接触水墨画,但兴趣仍在,没忍住探头一看,才发现纪大夫是在画窗外那些挺拔的翠竹。转头再看,书房挺大,但陈设极为简洁,除了窗前摆了张花梨大案外,就只有几张椅子,满架的书籍与壁上挂的画。

那些画,无一例外,画的都是竹子。

静止的竹,微风中的竹,狂风下的竹,细雨里的竹……

无论画的是哪种自然状态下的竹子,哪怕笔触意境有所不同,但技法显然同纪大夫正在画的那幅相仿,她再看落款,丹青两字,应该是纪大夫的名字吧?

生活了这么多天,她已经搞清楚,这里同她从历史书上看见的古代世界略有不同,起码这里的人对名字没有那么多避讳,不流行取什么表字。

就在舒欢欣赏挂在墙上的画时,纪丹青已然画完了最后一笔,将手中沾了墨的笔往一只粉青四卷荷叶笔洗里一丢,就立起身来,向顾熙然笑道:“不知今日贵客登门,失礼勿怪。”

说话间,他也瞧见了丫鬟打扮,还在转眼观画的舒欢,但为了避嫌,只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顾熙然回了礼,笑道:“是我们来得唐突。”

寒暄两句后,他当下就将来意说了,纪丹青医者仁心,自然答允,张口就喊来一名小僮,让他收拾医箱出诊。

杜秋原以为名医总是架子大些,此刻天色已然不早,未必肯出诊去瞧,没想纪丹青一听就允,他不觉松了一口气,一向掩着情绪的目光里,也带出了些感激之色。

倒是顾熙然忽然拦道:“慢来!还要找纪大夫打听一件事。”

纪丹青温和笑道:“请说。”

“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出赁的小院?”

纪丹青目露不解之色。

顾熙然就将延请杜秋做武师的事解释了一番,盘算着丹青居离顾家不远,四周环境又清幽,是个适合杜母养病,又好免了杜秋每日奔波的好地方。

“就算是纪大夫您去诊病,若离得近些,也省了不少腿脚工夫。”

纪丹青大概也属于那种不问俗事的人,这事找他打听自然没有什么结果,他还是唤了家中老仆来问,但答案倒是令人失望。

这片城区闹中取静,离大街不远,但又绝不闻市井喧哗之声,因此附近多是有钱和官宦人家置的宅院,不是养静之所,就是容养外室之处,几乎就没有往外出赁的。

最后纪丹青沉吟片刻,忽道:“杜师父若不嫌弃的话,我这后院还有两间僻静房屋,就请过来小住好了。”

顾熙然没料到他会收容陌生人住在家里,闻言倒是意外,就连杜秋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推辞道:“这太打扰了。”

“不妨。”纪丹青道:“后院那些房屋,原本就是留着安置重症病患的,这样好随时守着把脉下药,再说在下还未娶妻,没有内眷需要回避,说不上打扰。”

杜秋迟疑道:“纪大夫就不怕我是歹人?”

纪丹青闻言笑起来:“在下出身医药世家,除了这一屋子医书和药材,就没有值钱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还怕人谋财害命不成?用不着顾虑这个,往常真来了急症病患,在下也会留人住下,这么些年来一向安然。”

杜秋还待再问:“那租钱……”

纪丹青已挥了挥手将他打断:“这些回头再说吧,先瞧病要紧。”

他说着就背起医箱,让杜秋引路,登上他们进城坐的那辆骡车去了,这边顾熙然跟着告辞,让染墨雇了轿子来,坐着回家。

正文第四十五章审问

从酒楼出来后就没少费周折,从马车换到骡车再换乘轿子,途中还换了衣裳,顾熙然甚至谨慎的让抬轿的人在附近绕了好大一个圈,别说没发现有人跟踪,就算真有人跟踪,估计也早被他们给绕晕了。

下轿进门的时候,舒欢一直低着头,避在染墨身后,两名看门的管事虽然纳闷为何先前跟着四爷出去的是两名书僮,回来时却是一名书僮一名丫鬟,但他们没见过舒欢,也瞧不清她低着的脸,自然认不出来,更不想多管闲事惹恼了暴躁小爷,便只当没有看见。

在府内走动时,有顾熙和在前开道,遇到丫鬟就将之打发走,因此舒欢倒也毫无惊险的回到了生梅阁。

跨进门槛,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得教人有些不安,舒欢不由忐忑的望了顾熙然一眼,猜测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走到正厅,掀起帘来,只见云姨娘冷着脸坐在那里,而她面前,跪的是丫鬟慧云,瞧见他们进来,她才忙着迎上来,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二爷,您可回来了。”

顾熙然沉了脸:“是她?”

看见慧云时,舒欢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早先外出前,顾熙然对云姨娘叮嘱的那些话她也差不多听懂了,联想起来,自然能猜出究竟。

云姨娘低声回道:“等着二爷回来亲自问的,我也不知。”

屋内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只能瞧见慧云背对着他们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跟进来的顾熙和一脸不解:“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四爷。”云姨娘此刻才顾得上招呼他,催道:“您快去见老太君吧,那边打发紫苏到处寻您,连这里都来问过好几回了,我只答说您没过来。”

顾熙和一听,有点急,也不管这边屋里出了什么事,反正与他无关,带上他的书僮染墨和涤砚就往外走。

顾熙然道一句:“记得嘴上把门。”

“知道了,二哥你真罗嗦!”顾熙和一边答着一边跑了。

舒欢叹口气,先回房把衣裳换了,免得有人进来瞧见她这副打扮不妥当,但一面换衣裳,她还是一面支着耳留神外头的动静,听见云姨娘关了门,在细细回禀他们出府后的事情。

倒是没出顾熙然的预料,府里老爷和大爷回来了,这生梅阁就再无人登门,丫鬟们也都还安份,没有人出去,只有紫苏跑来三趟,头一回是带人搬来老太君赐的酒席,后两回是探问顾熙和的下落,云姨娘都敷衍了过去,没想最后一回,她同紫苏说完话,要回房的时候,无意中回头,却瞧见慧云悄悄挪到紫苏跟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她当场就喊住了慧云,教她去倒茶,再借口茶太烫摔了茶碗,罚慧云跪在这里,其他丫鬟们,也都被打发进房不许出来。

舒欢换了衣裳掀帘出来,瞧见顾熙然沉着脸坐在上首,随后听见云姨娘在叹气:“我只疑是巧云,再没想到会是她,她一向安份老实,我也不忍心问了……”

其实同样的疑惑,舒欢心里也有。

她虽然怀疑过慧云,却不懂慧云这样做的理由,她只是一名丫鬟,还是顾熙然的丫鬟,有什么必要参与这些勾心斗角?

顾熙然抬眼瞧见她出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道:“你来问吧。”

“我?”

顾熙然不多解释:“你的份内事。”

……

这是要逼她进入正妻的角色呢!

舒欢苦笑了一下,走到顾熙然身旁坐下,放眼看时,见慧云面前碎着一只茶碗,而她那微微颤抖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是无辜又可怜,只是若真是无辜,也不会跪在这里等着受审了。

看了她半晌,舒欢才沉声问道:“真是你往老太君那里通风报信?”

慧云为人一向沉稳冷静,但毕竟心里有鬼,跪了老半天,早就害怕之极,再听见云姨娘回禀事情,就知道自己辩无可辩,一直不吭声,是她怕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强撑着让自己跪下去,再跪下去,跪成石头。

此刻听见舒欢问话,虽然语声低缓,但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她再支撑不住,匍匐在了地上,磕着头泣道:“婢子知错了,求二奶奶饶过这一回吧!”

舒欢微蹙起眉:“为什么?”

慧云不答,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

慧云迟疑:“二奶奶……”

舒欢等了片刻,见她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没有再说,心里也恼了,站起身道:“我问完了,该打该卖,你们看着办。”

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慧云怎能不知她一向不喜多事,性格恬淡,若求她,还有一线生机,若连她都恼了,二爷一向宠爱她,自然不会姑息自己,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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