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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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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铣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自己面前站着的,不该是那个过完年才12岁的绝美小萝莉么?不该是纯良到白纸一张的小表妹么?她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觉得小妹所言不对么?”杨洁颖没有看他一眼,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背后的表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定然充满了震惊。

    “不不不,是太对了,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远。表妹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心思这般深重,是么?其实也没什么,愚者千虑,偶有一得。你的身世泄漏出去的消息,对你而言,是今日才知道的,而我已经知道了七八天了。这么些天琢磨下来,自然能猜个七七八八。”杨洁颖的语气有些失落,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一下,眼中莹然有泪光浮现,随后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表哥,我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么?听完你或许就明白了。”

    萧铣知道杨洁颖定有深意,自然是愿意聆听了。

    “去年的时候,父王招了十几个扬州、寿州、丹阳等地的郡望大族、地方重臣的子弟入王府,说是大哥、二哥读书数年,蒙学已毕,也该寻些重臣子弟一起伴读切磋,共进学业。那些人来了没几个月,读书之余,也免不了在王府上办些文会、诗酒清谈,多是大哥主持的。每到此时,母妃便叫我去,让我有机会躲在对面楼上、或屏风之后,偷觑他们言谈举止。从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了母妃的意思——父王和母妃,定然是想等我年岁渐长一些,便拿来和某一家得用的心腹重臣联姻。”

    听到这里,萧铣真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表妹为何今日突然交浅言深,和自己这个没聊过几次天的便宜表哥说起她自己原本经历过的窘迫“相亲”呢?

    “表哥可是不解我为何要说这些么?听下去便知道了——那时我虽然心中不愿想此事,但是终究觉得父王母妃还是对我疼爱有加。终究给我自择的机会,没有如‘和亲’一般纯由父母做主。当时,我借机和其中两位学识过人、气度也不错的少年才俊接触了一番,做一些诗文上的交往,我还记得,其中一个是余姚虞家的子弟,是内史虞世基的侄儿。可惜的是,没过多久,那位虞家的公子便在围猎时因故坠马,成了废人;另外一位,也因为莫名地原因,伤残离开了王府。”

    “什么?难道竟是为人所害?”

    “不错,虽然没有明证,但是小妹知道,那位虞公子肯定是被人暗害。正是从那日起,小妹对天家自古最无情这句话,有了更深的认识——父王仅有我一女,扬州左近拥护父王的文武大臣,要想联姻以表忠心者不知凡几。所以当我对那些家世门阀相对寒微一些、官至权位不值一提的子弟假以辞色时,这些人便终究会为我所害,成为重臣大将子弟的仇敌——这也是为什么表哥你来到府上后数月,小妹一直不敢对你假以辞色的原因——我不想因为亲近你而害了你。”

    “不!不可能!姑父姑母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顾惜你的感情,一味以联姻为要务呢?何况姑父若是不顾你的感受,当初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让你自行与那些少年才俊交往了。而且这些人的遭遇,也不是因为表妹你啊,你切不可太过自责。”

    “我又何尝不知‘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道理——可是表哥你知道么,自从你来之后那阵子,三叔秦王获罪的消息传到扬州后,父王每日精神萎顿了许多,常常长吁短叹,犹豫不决——父王在犹豫些什么,小妹心里清楚得很。自古至毒者,莫过于君臣相疑;大伯是太子,将来便是君,父王便是臣。若是君如今已经有剪除诸弟之心——哪怕君本身没有,但是君身边的近幸之臣要想邀功——那么臣又该如何自处?父王需要用小妹去笼络一家愿意为父王谋大事而不惜身的重臣,小妹又怎敢为了儿女私情,坏了父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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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祸兮福所倚
    萧妃把这桩典故拿来一说,倒是让萧铣又开了几分眼界,说实话,按照萧铣前世看演义电视剧的惯性,似乎记忆中“太子杨勇、秦王杨俊、汉王杨谅皆是被杨广谋杀、迫害”。但是实际上,历史上也就杨勇的被杀可以毫不打折的算到杨广头上;而杨谅则是举兵谋反在先、然后才被杨广派杨素讨伐镇压。至于秦王杨俊这件事上,杨广的责任显然是被小说家言给栽赃了。

    来到这个时代几个月了,经过耳濡目染的观察,以及今天所听到的萧妃的陈述,萧铣可以断定,秦王杨俊在开皇十七年获罪这件事情,和杨广真是毫无关系。恰恰相反,从杨俊在并州总管的位子上被拉下来后、汉王杨谅此后接手并州总管一职的结果来看,说不定在这件事情上,太子和汉王还真有可能是暂时达成了利益联盟:把杨俊搞掉后,太子可以减少一个相对年长的弟弟作为竞争对手,而杨谅则可以得到并州总管。

    当然了,秦王杨俊被扯下来,肯定是他本身确实有很多劣迹把柄,被人盯上也只能算是苍蝇不叮无缝蛋。说不定太子和杨谅也想过对付杨广,只是杨广的作风太谨慎,没有一丝道德瑕疵可以抓,所以他的敌人无从下手罢了。

    从这个角度看,杨广年轻时“犹自矫饰”的作风,倒也不一定能一竿子打倒地认定为“早有野心、想要图谋太子之位,所以才在父母面前装得节俭”。谁能断言,这里面没有几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自卫成分呢?若是杨广一点都不“矫饰”其节俭、不好声色的话,说不定他早就和杨俊一样被从一方总管的位子上拉下来了。

    “人果然是会成长,会变的。或许开皇十九年、二十年时,杨广确实着手了对付太子并取而代之的计划。但是在如今,他至少还处在观望的守势。”萧铣心中对姑父的同情又深了几分,同时对于自己此前靠历史经验脸谱化看人的害处,又深刻了几分。活生生的人,那都是复杂无比的,又哪里能全靠贴政治标签来归纳总结呢?

    萧铣在一旁想得出神,都没有回应萧妃的解释,让萧妃不由得有些不安,心想莫非自己这个侄儿年纪小,想不开这些被亲人“背叛”的经历,不能理解自己和夫君的苦衷么?

    南阳郡主在一旁看了看母妃,又看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表哥,心中也是有些悲戚,她毕竟过完年也才12岁,正是纯良至真的豆蔻少女,见几乎同龄的表哥如今这般遭际,算是心有戚戚焉了,当下略带不忍地开口劝慰说:

    “表哥,父王和母妃定然也会为你想办法的,你也不必太伤心了……不管怎么说,就算皇祖父要幽禁你,小妹也会经常去看你的……唉呀,小妹嘴笨,不会说话,皇祖父看你那么有孝心,定然会宽宥你的。”

    南阳郡主的软语温言,倒是立刻把萧铣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居然听姑母的话听着听着就想出神了。赶紧表态说:“小侄并非有任何不满,只是一时感慨皇家骨肉团结不易,心中感慨走神了。姑父姑母要怎么安排,小侄就怎么做,绝无半分不甘。”

    “你肯这么想,姑姑就放心了。这桩事情,你姑父是这么想的:既然消息已经捅出去了,内外侯官自有体系上达天听,你姑父也唯有跟着上表向陛下说明此事,而且要跟着新年贺表一并加急上奏,最好比内外侯官的密报更早送到陛下面前。

    毕竟这件事情,你姑父主动奏明,要比等着内外侯官的密奏上去后父皇再来询问要轻得多。你姑父最多在奏折中纹饰一番你自投罗网时的孝行、为你求一些情面。至于能否彻底宽宥你的连坐之过,只能是出于上意。当今圣上毕竟不是苛责之人,也颇为爱才,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为你周旋一番。”

    萧铣心说,有机会挣扎一下,总比乖乖受制于人的好,既然如此,不如且应承了下来再说:“侄儿愿闻其详!”

    “很好。如今已经是年末了,你姑父坐镇扬州多年,按例来年正月里便该携带家眷进京拜见陛下及皇后、盘桓驻留数月。恰好此前陛下有宣谕各州,将于开皇十八年在京师行贡举、以‘清平干济、志行修谨’二科取学用明达之干才授官,责各州总管、太守以每州贤俊、德行素著之人各举三人至京应考。

    你姑父好歹坐镇江东四十余州,除去各地自举士子外,手上还有名额数十人可用,便打算将你写入举荐列表之中,明言你家世出身、以及你并无怀念前朝、对朝廷怨望之心,请陛下亲自查问定夺,以示并不欺君隐瞒、滥用私人——当然,这些都是跟其他诸举子的出身履历混在一起上交的,很大一部分陛下并不会亲自查看,而是直接交给吏部审查。

    如此,只要陛下不愿破坏抡才大典,不愿意特旨驳回你姑父举荐的名单,便不至于在开考之前处置与你,最多只会暗中核对。不过若是你学问不佳,或是上京后行止不当,让陛下对你有了戒心,那么只怕风头过后,还会另遭清算。”

    萧铣的瞳孔连续放大了好几轮:这不就是后世的科举考试了么?不该是隋炀帝在位时才发明的,如今怎么居然已经有了?心中如此想,免不得也就问出口了。

    “姑母所言,可是……科举之法么?怎得我大隋竟有开科取士之制度?魏晋以来,朝廷不都是以九品中正制授官的么?”

    萧妃听了萧铣的疑问,还以为他原来年少,又在山寺内躲藏了多年,不知外面世界的政务运行,才不知道这些事情。当下耐心地给萧铣解释。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我大隋自开皇七年时就举行过一次举荐考试,不过倒不是用你所说的‘科举’这个名分,也不知道这个词你是从何想到的……当时陛下让各州总管、刺史,以及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各举‘贤良’三人,到京考察,取才学明达、德行优越之人授官。只是上一次的时候还不正规,没有明确科目,不像如今。

    如今这次,时隔十一年之久后重办,不仅细化了举荐名额的分配,还分了‘志行修谨’和‘清平干济’两个科目,虽然不明其详细,但是想来这两个科目一个是偏向于取德行,另一个是偏向于取才干。你年纪还小,德行未免不显,所以你姑父这次举荐你参加的,便是清平干济科了。”

    这么一番详细解释后,萧铣大致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科举的雏形,其实是早在南北朝末期的北周就出现了。随着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北方战乱不休之后,北朝的九品中正制率先遭到了一定的破坏,出现了一丝寒门士子上升通道的缺口。但是无论是周武帝宇文邕还是杨坚,都不敢做的太过,得罪门阀过甚。于是就出现了以“举荐贤良/策试”为名目的科举雏形。

    “举荐”是九品中正制的核心,是不会被门阀势族反对的。基于举荐这个大前提,就能保证即使势族门阀的子弟不一定能当上官,但是官至少是在势族门阀的圈子里产生的。至于最后把关的这道“策试”,严格来说也可以追溯到汉代取关的“策问”古法,只不过汉代的策问是口试,现在改成了笔试罢了——有时候,一场改革变法为了减少阻碍,往往是要寻找古代理论依据,以“王政复古”为名义,来减少改革阻力的。哪怕千年之后,286要搞联产承包责任制,都要先让政策研究室的人去《乌里杨诺夫全集》里面找到关于地租合法性的条文论述,先解决了姓资姓社的问题,才敢动手。

    古今都是一个道理。

    门阀势族在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之间的反复争夺,就相当于后世港灿想要追求更多利益,玩什么力争t首谱选,而朝廷以“允许谱选,但侯选人由朝廷指定、且朝廷担保侯选人不少于三人”应对是一回事。门阀势族就好比后世的朝廷,是九品中正制的既得利益阶层;而隋朝的最高统治者,却相当于这个问题里的港灿。在一次性追求彻底唯才是举不可得的情况下,最高统治者选择了这个折衷方案:

    说白了,相比于后世宋、明等朝代成熟、公平的科举制度;隋和初唐的这些考试,是没有基层的“院试”、“乡试”的;也就不存在秀才、举人之类的资格考试。朝廷只主持一场中央直管的最终考试,而谁有资格作为举人来参加这场考试,还是来自于各地总管、刺史一级的地方官推荐“保送生”。这是灰色利益输送的保送制度和一考定终身的公平制度嫁接的结合体,只存在于历史的过渡期。一直要到唐末五代十国时,门阀势族才遭受了连根拔起的大清洗,为宋时纯以文才公平取士扫清了道路。

    “侄儿自问这些年虽然不问世事,但读书未曾懈怠,侄儿愿意参加清平干济一科,以才学及理念打动陛下,若是学问不精,反造厌弃,侄儿也愿一力承担。请姑母勿要再为侄儿操心担忧。”

    听到了萧铣的陈情,萧妃观其颜色,知道他果然是彻底明白了长辈的苦衷,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留下芥蒂,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既然如此,前日你姑父的举荐表章已经随着新年贺表一起送去京师了,要等反应,也得半个多月。开科考试的日子,定在三月间。这段日子,你也不必再避讳和昭儿、暕儿一起读书了。府上的教谕这段日子自会为你针对地补课,朝廷举办策试,如今也不过是第二次,精于此道的人几乎没有,你只要用心,机会还是不小的。只要表现得体,到时候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侄儿谨遵姑母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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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自古天家最无情
    许是腹黑圆滑之人自有恶报。

    也有可能是连老天爷都看不惯萧铣、忍不住想要惩罚他:身为穿越者,居然还不秉持热血装逼正面打脸的穿越者优良传统;反而靠玩起下三路的权谋诈术、待人接物来安身立命——话说你要是真的待人接物隐忍有度,你在现实世界不就能混得不错了么?那你还穿越个毛线啊!把穿越的机会留给那些现实世界中的小学僧loser不好么?

    总而言之,在萧铣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他还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人给阴了。有时候,有一个漂亮表妹,就是这么容易拉到仇恨值。

    ……

    送大师的舍利龛回临海的路上,再未发生任何值得一书的事情,走了十几日光景,便到了天台寺。安顿了智顗大师遗物后,天台寺众僧按照智顗临终法旨,尊大师弟子灌顶禅师为新任住持、以灌顶的师兄普明禅师为首座,协理寺务。

    灌顶禅师约莫三十多岁,面目枯瘦,一脸苦相;他本不是智顗大师身前诸位弟子中年纪和资历最老的,不过却是学问最为渊深的。智顗生前讲论佛法时,都是由灌顶在旁笔录整理其学说;智顗生前显然也是考虑到天台宗这个宗派草创不久、他留下的学说许多还未曾正式整理成为典籍,故而把住持之位传给了灌顶,好让他一心著书立说。而普明则是智顗的大弟子,如今已年近五旬,平素管理寺务有心得,做了首座后可以代理住持的日常工作,把灌顶的精力解放出来,集中在著书立说上。

    萧铣便正式把带来的一万五千贯扩建寺院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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