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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花名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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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哀伤让我蓦然心痛,我走过去,想要安慰他,却惊讶发现,他在何时竟已生了满头白发?!

那苍茫的白,刺痛了我的眼。

我震惊不已,屋内忽然便多了许多人,有些人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有些人来来回回地穿梭,有些人满脸泪痕……

我烦躁地拨开人群,蓦然听到心碎的声音!

雪白的头发铺满了整个床铺,削尖的肩膀,憔悴不堪的脸,眼眶深陷,唇色发白,整个人完全没有一丝神采,就连呼吸也是微弱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戛然而止……

有人摸着他的手腕一脸惊恐地摇头,随后软着膝盖被拖了下去,又一个人上前,刚一触及他,便惶惶跪地……

我恍惚出手,竟然能够摸到他的头发!

凉凉的,柔软的。

熟悉又陌生。

仿若眼皮有千斤重,他费力张开了眼。

眸如秋水,震慑人心。

他看到我了,居然看到我了!

他的眼中迸射出惊喜,尽管气若游丝,他还是用尽全力动了动唇,他恍恍惚惚地笑着,他说:“……”

“什么?”我焦急地问,“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却不再说话,只是勾起唇,淡淡地笑,仿若带着无尽的满足。

心如刀绞。

真真实实的痛!

我茫然:“你是不是就要死了?为什么我这么不想要你死?你是我的谁?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过?可不可以不要死!”

突然,震天动地的恸哭声传来,有人冲上来,将我推开,扑到床榻,用力摇着他。

不要那么用力!他很怕痛的,他若是醒着,一定会淡淡嗔着“轻点儿……”,他的骨头很酥又易折,稍稍用力便是会断的!不要那么用力摇他,他真的会受伤……

我想要冲上去阻止,发现竟然离他越来越远……

有人在耳边念着: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这句话不断地反复在我耳边萦绕,挥之不去,我痛苦地抱着头,视野一片模糊,眼泪再也无法自控,喷薄而出,我扶着门框,哭得不能自己,疯子一样念着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我还未告诉你,那其实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其实不是……怎么可以?”

“你说过的,执子之手,誓挡此生风雨,愿伴万世轮回,怎么可以做不到?!不要走……”

后来,只会哭。

后来,哭不出来。

逃离时说过的永别,竟然,一语成谶。

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他……

“小溪?小溪?”

我惶惶回头,是谁在叫我?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回去,我答应过他,甘苦与共、生死不弃,我不能辜负他……

“小溪……醒醒,做恶梦了吗?”

缓缓睁眼,眼前的人,美艳得好像妖精,他神色焦急地看着我,红唇张张阖阖:“小溪……怎么哭了?”

我呆呆地抹了一把眼睛,竟然真的满面泪痕,可是,我梦到什么了?怎么……想不起来?

只是,心,好痛!

“相公!”我咧嘴笑起来,抬头便用力亲了那好看的唇,“可能梦到有人来抢走我的相公,正痛哭流涕呢!还好,你及时叫醒了我呢!”

他低头看着我,脸上仿若带着些许苦涩,仔细一看,却又不见,他淡淡笑着:“傻瓜。”

癸酉年十二月初一,慕容王朝睿帝慕容珏五脏郁结痼疾沉疴难治,病危之时写下诏书:

和亲王与社稷有功,朕愿禅位于和亲王慕容玠……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布告天下,显使闻知,钦此。

癸酉年十二月初五,睿帝驾崩,时年十八,举国悲痛。

次日,新帝慕容玠登基,改国号为玄。

一时之间,各个茶酒肆谈论的都是先帝慕容珏。

有人说:先帝绝对不简单,若不是英年早逝,怕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六岁时便被誉为神童,机智过人,沉稳冷静。据说长相只应天上有,怕是那仙人下凡转世,功德圆满,便召回天庭。

继位不到三年,便施巧计将兵权收回。

先是派当时势力最大的摄政王出征,令他战死沙场。后又派心腹楚歌打入赵飞内部,成为赵飞左膀右臂,待到赵飞分与楚歌兵权,一举反目,堂堂镇国大将军最后的下场竟是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入皇城半步。

可谓机关算计。

可惜,天妒英才,先帝之母在宫斗中被人设计服下堕胎之药,导致早产,因此先帝身体一直羸弱,到头来只落得为他人做嫁衣,刚刚稳固了江山,便拱手让人。

我趴在酒肆的桌子上,不停用筷子敲打着碗沿:“店家快上菜!店家快上菜!”

雅间外说书的正说到睿帝死因,阿蛮支着手肘,听得格外认真。

我叫唤够了,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这有什么好听的?陪我说话啊!”

他看了我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唇前,轻轻道:“嘘,小溪也不妨听听,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意外收获?!我支起耳朵,便听得那说书的绘声绘色地悲切道:“嗨,睿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便是那柳贵妃,孰知!”

他悲叹一声道:“郎有情妾无意,那柳贵妃却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刚烈女子,早已与情郎私定终身。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竟然与情郎私奔逃出宫外!”

众人哗然,那说书的继续道:“真叫是一个天意弄人,那柳贵妃竟在逃亡过程中不幸坠崖,又正遇上山洪暴发,最后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睿帝得知之后,万念俱灰,最后郁郁而终。”

他说到这儿,轻轻叨念:“四百四病他都能挺过,唯独相思难熬啊!”

心,因为这句话蓦然收紧,像被锥子生生穿了个洞,愣是缺了一块。

我低下头,只觉得脑中轰鸣,心痛难当。

鬼使神差地,我拿出一直随身携带却从未留意的荷包,银丝线将它紧紧密封,轻轻一扯,那丝线便断了。

若花凋谢,轻轻飘落。

几乎是抖着指尖,我打开那荷包。

空的。

不,有东西。

捏着指尖将它拿出来,一根白发。

很长很长,雪样的白。

一点一点慢慢缠绕在无名指,竟变成了一个白玉般的指环。

牢牢束缚着,柔柔缠绕着……

仿若,一双柔荑反复握着我,轻吟细语:“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那白发指环仿若一个永恒的承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是谁说过?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

又是谁?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此诺?

第 89 章 月奴遗笔

仿若失了魂,几天来反复缠绵梦幻之中。

一会儿看到如出水白莲般的男子对我轻轻笑着,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吹弹可破的透明皮肤,极黑泛着深紫的水眸……

我走过去,却又不复真实。

伸手,那美得不染纤尘的男子便如镜花水月般,瞬间破碎。

茫然四顾,却看到一双狭长的妖艳眼睛,他捧着我的脸,焦急唤着:“小溪?小溪……醒一醒……”

“不!我不是小溪……我是谁?”

我推开他,失心疯般地跑出去。

身后有人跌跌撞撞地跟过来,遥遥呼唤:“小溪,回来!前方无路!”

仿若没有听到般,我不顾一切向前奔去。

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呆呆抬头,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他看着我,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卑职秋,参见柳贵妃!”

我拧眉看着他,这个人,又是谁?

他见我迟迟不应声,徒自站起来,将一个轻盈的东西放于我的手中,悲切道:“此乃,皇……月奴之遗书,柳贵妃且看。”

他不等我回答,便飞快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恕先告退!”

此人来也匆匆去更急,我捏着那薄薄的信笺,呆愣了半晌,竟渐渐平静下来。

几片薄薄的纸张。

带着墨迹的清香。

心怦怦跳着,夹杂着痛意。

簌簌打开信笺,萦绕鼻端的是一种熟悉的气息,仿佛曾经与他颈项相交、呼吸相绕,熟悉到令人心悸。

那是一种淡淡的中药味道。

像是一种命运,既苦又涩。

细看,字迹俊逸清晰。

没有署名,没有结尾。

仿若心之随笔,却又字斟句酌,耗尽心血。

闭上眼,仿佛能想象到所书之人,拿着毛笔的手,纤长细腻,指尖若瓷器般透白。

与之十指相扣时,便知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细细的温暖……

“诏书无数,私信未几。

竟不知从何提笔,思来想去,斟酌反复。

如此。

自懂事来,便知命不长矣。常年缠绵病榻,早已看透生死,本无所牵挂,时辰多寡,素不强求。

一生所遇,皆是意料中事,生之循规,死将蹈距。

因与卿相见,实乃意外。

卿之鲜活,卿之本色,卿之纯粹。

无一不如石投死水,激吾心之涟漪。

本无所求,却突生贪念,奢望与卿厮守。

是吾之过,求卿原谅。

……

摄政王叔请命出征,放之不下唯卿一人。

吾本应王叔之请,代为照顾,假意迎娶,待收复兵权,再无险阻,任卿选择去留。

是吾背信弃义,有负王叔所托,竟辱卿清白,妄图卿归吾之所有。

吾之大过,待吾魂归黄泉,亦无颜面见王叔。

更不敢求卿原谅。

……

与卿相处,点滴记心。

自卿离开,午夜梦回,皆为卿之颦颦,吾心亦觉足矣。

……

突闻卿坠崖之噩耗,实不敢信,连诛数人,丧心病狂。

吾心明镜,实非他人之过,乃吾之错。

却不愿信卿之灼灼年华,竟因吾之贪念,自此香消玉殒。

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乃知吾对卿之过,复又叠加。

自此夜不能寐,食之无法下咽,站之不稳,坐亦不安,华发遍生。

常恍惚见卿对吾笑之妍妍,幻境不断,便知命不久矣。

乃吾应得所报。

与卿两不相见,死生相错,实乃吾之报应!

天可怜见,竟知卿大难不死,吾死亦安心。

吾今撒手西方去,唯愿卿之安康。

最后,请允吾唤卿之名,臻儿。”

结尾臻儿二字反复勾勒数次,墨迹浓重,渗透纸张……

眼泪一颗颗滴下,我蓦地坐下。

摸了摸腹部,不饿。

呆呆望天。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明晃晃的太阳刺花了我的眼。

既不饿,又没有下雨,怎么哭了呢?

一直以来,我快乐地活着。

却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一些人,一些被我彻底遗忘的人,因为我而备受煎熬。

如果,这个臻儿,就是我。

那么也许。

也许,我忘记的人,我忘记的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无关紧要。

也许,正是因为重要到无法承担,才会选择遗忘。

山下有人在唱。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心中一紧,我竟想起,有一个叫月奴的男子,一个美到无人可以配得上的男子。

他,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亲眼目睹了他的死。

而在梦中,他叫我。

臻儿。

臻儿,我望着那被反复描摹,黑成一团的两个字。

视野,再次模糊。

梦中,曾经的我,对他,很残忍。

而信中,全是我的好,皆是他的错。

他在,求我原谅。

他说,愿我安康。

我曾有机会看他最后一眼,却断然拒绝。

我甚至,在最后还不忘提醒他的,一厢情愿。

至死,我也未记起他。

我们到底有过怎样的曾经?

而现在,那变得无足轻重。

我回头。

阿蛮在不远处静静站着。

风吹起他的衣衫,飘飘欲飞。

我仰起脸,对他笑着招手。

他见状收敛了下颚,背起手,迎着阳光朝我走来。

腿伤未愈,他走得缓缓晃晃,却出人意料地风度翩翩。

长发吊起一半,鬓角丝绦长长飘逸,随意细碎的刘海随着步伐轻轻摇摆,双目狭长深邃,鼻梁挺而直,唇色艳丽。

好看得,像妖精。

我站起来,迎着他走过去。

张开双臂,轻轻扑过去。

他晃了晃,手臂用力抱住我。

满身,阳光的味道。

不可否认,我心痛难当。

不可否认,我悔恨万分。

可我亦知,过去了已经成为过去。

如覆水,再难收。

既然昨日不可留,不如怜取眼前人。

“阿蛮,”我抬头望着他,“也许,我并不是小溪。”

他低下头,眯起的眼睛无半分惊讶,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我闻言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也许,你也不是阿蛮,对吗?”

我知道他不简单,他的气质与那些凡夫俗子相差甚大,他的衣物用品普通百姓见所未见,他的身体发肤曾被人精心呵护,他对街边的小玩意儿一无所知……

阿蛮,这个名字并不适合他。

他蓦地嗤笑了一声,乌黑的发丝随风摇曳,衣襟簌簌轻响,他歪着红唇,重复道:“那,又如何?”

我闭了眼,倚靠在他胸口,轻声道:“也许,过去很痛苦,也许不堪回首,到底应该选择遗忘,还是该努力想起?”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便,顺其自然。总有一天,伤口会结痂,总有一天,痛苦会淡化,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到时,再想起,再面对。”

“好……”

远远望去,碧蓝晴空下,无边衰草中,两个风中依偎的身影,一定很美。

阿蛮答应我了,要带着我一起闯江湖。

他艳得像妖精,却偏偏喜欢穿黑色。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配合他,我决定穿白色。

这样,我们可以组合成“黑白双煞”。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很霸气,阿蛮却黑着脸坚决摇头。

我问他那该取什么名字,他又说不出来。

后来,这件事就这样无限搁置。

阿蛮买了一匹黑马,他的趣味很恶俗,跟上次的一样肥硕,还叫它黑风。

我摸摸阿贫的大耳朵,对它道:“放心放心,我的阿贫是无可替代的!”

第一站,要去江湖中人人向往的武林圣地——赤霄,历代武林盟主所居之地。

每年三月都会在那里举行武林大会,现在出发,一路走一路游玩,到达赤霄,大概就在明年三月左右。

收拾了行囊,足足有五大包。

两包衣服,三包肉干。

阿蛮皱皱眉,果断将肉干扔掉。

我一个虎扑跃过去,一手接住一个,最后一个包袱挂在脚上,单腿蹦着转向阿蛮,央道:“人家辛辛苦苦腌制好的啦!”

他无奈摇头:“很重,又有味道。”

我可怜兮兮地眨眼:“你就舍得扔掉你的黑风?!”

阿蛮的脸黑了,坚决道:“扔掉!”

唔!

到了年根底,集市上热闹得很,阿蛮就像个进了城的乡下人,连个面人儿也要看半天。

不一会儿,又被路边抻面的吸了视线,站在路边傻看。

我赶紧拿出十文钱,叫捏面人儿的阿伯照着我跟阿蛮的样子捏了两个大头小人儿。

面人儿捏好了,活灵活现。

男孩扎了个马尾,挑着眼眉一脸臭屁的跩样。女孩顶着两颗丸子,弯着眼睛笑得贱兮兮。

我抱着肩膀晃过去,伸脚踢踢阿蛮的屁股,他猛地转身,一见是我,俊脸通红,低声嗔道:“作甚?!”

“踢你啊!如何?”我伸伸舌头,摇头摆脑,十足的痞子相,“不服气吗?”

他哼了一声,无语翻了个白眼,便是要不理我。

我见状忙跳到她眼前,挡住他的去路,嘻嘻笑道:“阿蛮阿蛮,你乖不乖啊?”

他皱着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一脸苦笑:“我的大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只管笑,挑动眼眉道:“阿蛮若是乖,我便有礼物送他哦!”

他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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