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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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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身为君王,委实有太多不得已。”赢山王一抿唇,双眉紧紧拧起,“公仪怕的就是如此,有些歹人会拿来作此文章,害我皇妹殒命。”
“那还不是因为你!”光宏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你跟朕实话实说,事情也不会到此地步!”
事到如今,赢山王也泛起了迷糊,或许真该如实禀告光宏帝?可人都没有前后眼,他不想犯那个险。
见赢山王不说话,光宏帝哼了一声,便阖眼想起了对策。当下他心里舒坦了一点,赢山王应该没有谋逆之举,这么多年来的情谊,他委实不舍得杀他。
“此事事关南魏的皇亲国戚,朕还要细细调查。”光宏帝沉声道:“一会朕会将卫夕放出天牢,你兄妹二人暂居皇城荣华馆,没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如此看来大华皇帝还是对他半信半疑,要将他们软禁,不过总比砍头要好。赢山王一看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慌忙叩头谢恩。
光宏帝面色疲惫,对他摆摆手,“行了,朕乏了,你下去吧。”
赢山王些许迟疑,“皇上,事实的确如此,若是调查清楚,那牧指挥使是不是可以——”
话没说完,光宏帝就打断了他:“你是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朕早就知道,卫夕此前一直留宿牧府,乃是牧容外姬,二人情谊非凡。若是寻常,朕倒是愿意让牧容娶了卫夕,结成两国良缘,但现在,不可。”
一听这话音,赢山王心头咣当一下,暗叫不好。
“自打牧容进了大理寺,朝野便是议论纷纷,弹劾的奏疏数不胜数。在锦衣卫安插奸细一事即便是乌龙,牧容也难辞其咎。”光宏帝扬眸望着殿顶,眼神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牧家为朕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委实感激,不过当下朝野松动,朕就是想保他,也保不了。”
呵,又是一个墙倒众人推。赢山王低下头,薄唇牵起一抹嘲弄的笑。他能身为质子,逃出生天,而牧容或许在劫难逃。
他该怎么跟卫夕交待?
正当他苦思无解的时候,光宏帝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你且起来吧。朕还是要提醒你,做好最坏的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趁早让卫夕跟牧容脱离干系。但凡是有人问起二人的关系,你否认便是。质子之期已过,若你不想回南魏,朕会为南魏公主选一高门世家在京成婚,你也可以久住皇城,于朕把酒言欢。”
这样一来,卫夕和赢山王就会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将大华朝廷的秘密带出京城。若真有叛逃的一天,再杀他们也不迟。
“谢皇帝隆恩。”赢山王叩首起身,心头对光宏帝的算盘也是明白□□分,不过当下也只能先应了,若有机会再寻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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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个弓背虾腰的小太监来到了大理寺刑狱,对守门的官差亮了亮腰牌,又偷偷塞给他几定碎银。官差与他耳语几句,一摆手将他放了进去。小太监笑呵呵的拘礼,挪着小碎步快速的走进了刑狱。
刑狱分两层,一层在地上,乃是审讯所用,一层在地下,专门用来关押犯人。进了大理寺的人多数都是有点身份的官员或是皇亲国戚,少不了嘴硬的骨头。关押犯人的那一层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混合的腐臭,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即便是坐了冤狱,也巴不得承认,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小太监到了地下,在牢头那里要了颗蜡烛,七拐八拐的朝里头走。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蜡烛投射下来的小小光晕,不少人在里面鬼哭狼嚎,还有疯言疯语的,委实有些吓人。
直到四下变得安静,小太监停下了脚步,将蜡烛放在一旁的烛台上,抬手扣了扣牢门,“指挥使大人。”
牧容并没有睡,老早就听到有人在靠近。这个时辰没人回来阴暗的大理寺刑狱,出了管事的牢头,但他并未有太多惊讶,站起身来弹了弹囚衣上的灰土,神色依旧从容,“这么晚来,可是有消息了?”
小太监点点头,机警的环顾一圈,这才道:“大人,卫夕和赢山王今日被带进了京城,赢山王进宫面圣,而卫夕她……”
“她怎么了?!”牧容心中一惊,呼吸都快紧张的停滞了。
“卫夕她被压进了天牢。”小太监觑了眼牧容,见他面露不虞,慌忙又道:“不过大人莫要担心,赢山王已经将实情告知了皇上,皇上龙恩浩荡,特赦了二人,不过暂时被禁足在了容华苑,要等候皇上核查。”
原是虚惊一场!牧容深深吁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精神,霎时就变得疲塌塌的,“真是菩萨保佑……”他兄妹二人的命暂时保住了,此事涉嫌通敌叛国,禁足这种处罚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不过……”小太监欲言又止。
牧容拭去额上的薄汗,抬下颌示意,“说。”
“皇上交待赢山王,要卫夕务必跟大人断了,还说……”小太监咬了下唇,声音变得有些发虚,“有时机要在朝里找个名门望族,给南魏公主指婚。”
话落,是无声的沉默。牧容身板笔直的站在牢中,青灰色的团领囚衣依然抵不住张扬的神韵。他迎着光,下颌微青,面上无甚喜怒,许久才恬适一笑,眯眼打趣,“你直说便是,怕的甚么?”
小太监不敢接话,只是垂头站着。
“我身陷囹圄,或许无力回天,拿什么保她一世安稳?”牧容盯着蜡烛,火光映在他瞳中,掀起一阵清波,“我本就有此意,如此落魄,又怎能让她再记挂,耽误终生。不过当下也好,皇上直接给王爷提出来了。如此看来,皇上念及旧情,一定会保他二人。”
其实与其说保,还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控制。光宏帝生性多疑,如此举措,既能彰显天恩仁厚,又能将隐患掌控在身边,实乃一举两得。思及此,牧容心头还是暗藏担忧,东厂那波人能放过他们吗?锦衣卫泥沙俱下,以君澄一己之力,恐怕无法力挽狂澜。
小太监见他沉思,忍不住宽慰,“大人,您莫要灰心,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再不济……我与君大人商议,若东厂那波人真要治大人于死地,就和弟兄们来劫——”
“不可,这是谋逆之罪,要株连九族的,你们切记不许妄动。”牧容微抿薄唇,沉沉道:“我孤身入狱,皇上已经是仁慈之举了,既没有牵连锦衣卫旁人,又没有连累牧氏老少。刀尖上行走,生死早已看淡,我愿赌服输。”顿了顿,他宽慰的一笑,“晋安,这么些年辛苦你了。重振锦衣卫或许没有那么容易,我只希望你和弟兄们都能安康度日,好生自保。”
“大人……”小太监抿着唇,眼眶子变得通红。晋安这个名字大概有好多年没有听到了,当年他执意去势进宫,发誓一辈子效忠锦衣卫心让人心,如今锦衣卫变得如此模样,真痛。特别是那昔日里意气风发的指挥使,就要被奸人推上黄泉路,想想都不甘!这辈子,不会再有让他如此佩服的人了。
见他变得伤春悲情,牧容也被感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他享受过万丈荣光,富贵荣华,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心头觉得倒也值得了。唯有一个人,像是一颗刺扎在他胸口,一想就会让他撕心裂肺。
“晋安,我唯有一事相求。”
小太监拿袖子擦了擦眼,“请大人明示,晋安粉身碎骨都会去做!”
“那倒不至于。”牧容尽量笑的轻快,“让兄弟们替我照顾好卫夕,特别是君澄,务必让他多多上心。”
晋安狠狠的点头,“是,大人放一百个心!”
牧容欣慰的勾了勾唇,凤眼微眯,笑容似霁月飞花。末了,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去取笔墨来,我要写两封信。”
九第九十一章
是夜,寒露霜重。外头彩云追月,几颗星子散被冷气晕出毛边,苍穹一片清灵。这也是一副美景,从繁华到萧条的衰败美,然而卫夕却没功夫赞叹,心要比外头凉上几百度。
荣华馆作为大华皇城的私人招待所,雍容成都可不是盖的。光这汉白玉的窗台就有约莫两丈宽,卫夕盘坐上去错错有余,里面多数都是外邦运过来的装饰品,西域的干花和羊毛地毯,东瀛的珍珠壁挂,南邦的椰壳黄铜熏炉,太多的珍品玲琅满目。
看来皇帝老儿待他们还不错,正确的说,应该是给足了赢山王面子。卫夕暗暗嘀咕着,一挑眉毛,自嘲的笑了笑。鼻翼间传来阵阵幽香,这里的手工艺品让人眼花缭乱,而她只是淡淡的瞄了几眼,没心思去研究其中的奥秘。不知从多久以前,她就忘记了自己考古工作者的身份,真实的融入到了锦衣卫。事到如今她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卫夕,还是那个白鸟。
“皇妹,你还没睡?”
赢山王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是吓了卫夕一跳。
“……还没。”她深吸一口气,从窗台上跳下来,拽了拽罗裙,“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赢山王张了张口,心里窝着的话还是不知从何说起。卫夕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一身月白的罗裙裹着瘦削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经风。人已经到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光宏帝的话他又怎么忍心给她说?
还是再等等吧……
赢山王心里苦闷,还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没什么,哥哥只是来看看你。”他走上前将卫夕轻轻的拦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事,就不要在多想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自保,牧容那边才有救,这个道理想必你懂的。”
卫夕埋在他怀里,瓮声道:“我懂。”她知道她们势力有限,有些事必然是急不得,可一想到牧容可能在大理寺受苦,她的心里就会一揪一揪的发疼,生生叫她辗转发车。
“这边冷,到榻上躺着去罢。”赢山王扶着她的肩,将她领到床榻前,“这里是大华每年招待各国使臣的地方,罗列的东西都是些佳品。你看。”他将窗幔放下,“这是汨罗纱,西域汨罗国进献的特产。这一顶窗幔,如此之薄,里头可是足足用了七层纱。”
卫夕看了一眼他手中薄如蝉翼的米色细纱,还是被惊了一下。早在唐代,丝织品纺织业已经格外发达,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名不见经传的西域小国看起来技艺更高一筹,那纱如同影子,淡淡的遮在手掌上,手心的纹路还清晰可见,竟然有七层之多!
瞧着卫夕被吸引了注意,不在那么压抑,赢山王勾唇一哂,起身为她介绍了起了房中珍宝。
卫夕也下了榻,跟着他一件件的摸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变得欢愉,直到,一个不速之客意外到来。
那人一身黑袍,头罩面纱,从窗外飞身而进,将一封书信放在圆桌上,对他们客气的行了一礼道,随后跃窗逃离。
二人顿时被惊呆了,卫夕手里的花瓶差点打翻在地。两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想起来查看书桌上的信笺。
无名无姓。
赢山王不禁皱起了眉头,走到窗前朝外一望,宫中灯火暗淡,四处漆黑,哪还能瞧见半个影子?
“奇怪了,这到底是谁。”他踅身,眼睛一怔,“皇妹,你怎么了?”
卫夕早已打开了信笺,眼仁儿正飞速在纸上扫过,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捏着信纸的手愈发颤抖。到最后,一颗泪珠从脸颊滑落,在信笺末尾的“容”字上晕开一朵墨花。
“皇妹,皇妹?你怎么了,这是谁写的信?”赢山王见她哭了,焦急的要看书信内容,谁知却被卫夕折了起来,放进了衣襟里。
赢山王一愣,“你怎么……”
“是牧容写给我的,不给你看。”卫夕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声音无甚喜怒。
“他写的……”赢山王眼眸里闪过一丝雀跃,牧容这小子的确有一手,深陷大狱还能派人送出亲笔书信,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他怎么样,可还好?有什么事要嘱咐……”
“哥哥。”卫夕直直的打断他,背过身去,沉默须臾才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啊?”赢山王暗讶,收到情郎的来信难道不该兴奋吗,可她为何如此落寞?直觉告诉他这封信的内容有些不妙,瞧见卫夕的肩膀有些颤抖,他思量半天,还是没有忍心追问,沉沉的叹了口气,悄声离开。但他并没有走,而是趴在门外偷听。果不其然,屋里安静了一会,随后就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哭泣声,以及压抑的粗声喘息。
可恶……牧容这混小子,到底写了什么?
赢山王心疼他妹,气的直咬牙。
屋里的卫夕蹲在地上,埋头抱着膝盖,她也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记得几句话——
“不要记挂,我还好。”
“夕儿,莫要等我了,我无力保护你了。”
“让赢山王爷为你请婚,一辈子安稳无忧,我也安心了。”
……
什么狗屁东西?!
分手信吗?!
“混蛋……大混蛋!”卫夕憋得受不了,活活将嘴唇咬了个大口子,满嘴都是血腥味。她不想哭,眼泪却不听使唤,决堤似的往下掉。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爱了,却不能爱到底。最最悲哀的莫过于此,你还爱着,他已经要离开了。
如今,她还爱着,为他盘算着以后,盘算着两人的将来。而他一纸书信打了退堂鼓,大手一挥让她离开……
他心安了。
她却心死了。
真让人沮丧。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腾起一片泥土的芬芳。
#
两日后,君澄收到了赢山王的求救信,火速赶往荣华苑。信中说卫夕收到了牧容的书信,随后就不吃不喝,命在旦夕。
这也是他老早就预料到的,牧容的书信有两封,另外一封在他这里。信上,牧容要他好生照看卫夕,若赢山王向皇上请婚不成,那便让他迎娶卫夕,一生守护。他对卫夕的情谊,牧容还是心知肚明。想到这,君澄蹙着眉叹气,卫夕的脾气他也知道几分,铁定难过的茶饭不思,他也不知道牧容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从婢女手中接过饭匣后,他又听赢山王神经兮兮的絮叨好一会子,这才上了二楼。路上他一直在心里准备说辞,该怎么说服卫夕吃点东西,然而打开门时,眼前的情形又不像是赢山王说的那么惨烈,什么奄奄一息,什么绝食自残,完全没有——
卫夕站在硕大的铜镜前,用剪刀一点点的将罗裙剪到膝盖,乌黑如绸的秀发也被她剪短了,扎成了一束到肩头的马尾,清爽又精干。
听见开门声,她踅身一望,稍稍惊讶,“君澄……你怎么来了?”
“要……要吃点东西吗?”君澄愣了愣,抬起饭匣晃了晃。
“你来的正好,”卫夕将剪下来的碎布扔在地上,走到他身边朝他笑笑,“把你的绣春刀借我用用。”君澄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就被她熟练的解去了。
“卫夕,你要刀做什么?”君澄警觉而困惑的打量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依稀能看出黑眼圈来,白皙的面颊也有些消瘦,可她依然神采奕奕,将绣春刀系在腰间,整装待发模样俨然是要出去干架!
君澄越想越不对劲,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傻。卫夕拍拍他的肩膀,又替他整理好飞鱼服的曳撒,调侃道:“还能干什么,去找牧容那个龟孙算账呗!在古代犯了七出才能休妻,虽然我没过门,但我什么错误都没犯,他可不能说分手就分手。蹲监狱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儿还离婚啊?这样下去怎么创建和谐社会?这个牧容,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亏他还英明一世,真是糊涂一时!”
君澄:“……”
“其实我也明白,他是为了我好。现在朝廷动荡,他凶多吉少,不忍心将我牵扯进来,还不如让我嫁个好人,当个阔太,可我——”卫夕拉了个长秧,一脚将旁边的檀木櫈子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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